- 相册
- 0
- 阅读权限
- 130
- 日志
- 0
- 精华
- 0
- 记录
- 0
- 好友
- 0
- UID
- 28622
- 帖子
- 624
- 主题
- 93
- 金币
- 2713
- 激情
- 183
- 积分
- 2775
- 注册时间
- 2004-9-29
- 最后登录
- 2024-5-17
- 在线时间
- 45 小时
- UID
- 28622
- 帖子
- 624
- 主题
- 93
- 金币
- 2713
- 激情
- 183
- 积分
- 2775
- 注册时间
- 2004-9-29
- 最后登录
- 2024-5-17
|
他看着旁边趴在吧台上睡着了的女孩。黑色的棉风衣。卷曲的长发像瀑布般倾泻在原木的台面上。酒吧里很暗,只有手工的绵纸灯笼慵懒的昏昏黄黄着。他看不清她的脸。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她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他低头喝酒的时候,看见她投射在地下的影子。怯怯的,暗淡的一小团,像一种生活在阴暗洞穴里的小动物。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两点。
他轻轻的拍她的肩。
她被惊醒。仰起脸,没有任何化妆的年轻女子,皮肤苍白如同记忆里一道纯白阳光。
她歪着脸微笑,眼睛半张半合,有茫然而不自知的天真神情,嘴唇肿胀而丰盈。
有烟吗?他递给她一支。她接过来贪婪而急切的吸着,眼神渐渐清晰起来。他这时才发现她看人的眼神直接而放肆,没有任何的躲闪和迂回。
抽完烟。她把烟蒂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上去。然后把棉风衣的领子竖起来。
我要走了,谢谢你。
他接过她伸出的手,酒吧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她的手兀自冰冷。
他看着她在那扇厚重的木门后消失。
从酒吧回家已经是凌晨3点多,洗完澡,换上蓝白格子的棉睡衣,他光着脚走到厨房去煮咖啡。
这是他自己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大厦的18层。他在这个房子里睡觉,听激烈愤怒的摇滚。那些安静的夜晚,身边没有女人浓艳的香气和温软的身体。他失眠,独自站在阳台上抽烟,有时候寒冷让身体几乎完全的失去知觉,内心的自由和愉悦却像海水一样激烈的汹涌着。
他有很多女朋友,但从不带她们回来。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去酒店开房,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真的,很多时候,只有一个人才是最自由的。
你的心里有一座冬天的城,文诺曾经这样对他说。
文诺是他最固定的女友。已经跟他在一起三年了。
白天他在一家法国人的公司上班。他做的很好,已经从普通职员做到了部门经理。从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玻璃往下看,城市里的人群像蚂蚁一样忙碌而渺小。最近他常常要喝很多的咖啡才能让自己集中精力,疲倦的感觉像涨潮般起起伏伏,好像走到了世界尽头。
文诺打电话来。恐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你是否已经决定要永远这样躲着我。
电话那端传来急促的抽泣声。他拿着手机听了很久,最后轻轻的放下。
什么也没有说。
他忽然的感觉到很疲惫。那些在蝴蝶般穿梭在他身边的女子,当他的手指原始而机械的穿过她们的发,她们的身体。生硬的好像并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也许只是因为寂寞。一次次的伸出手去拥抱那些燥热扭动的身体,像深海两只鱼一样缠绕在一起。海水的温度永远都是冰凉彻骨,每次醒来都有微微的羞耻感。却渐渐的在这个游戏里沉沦,下坠,仿佛一次没有尽头的旅行。
关于文诺,他是爱过她的吧?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是一个黑发飞扬,笑容清澈的女子。现在她随时打电话追问他的行踪,神情紧张言词絮叨如更年期的妇人,最近还提出了结婚,爱情总是让人变得盲目和愚钝。
他还没有结婚的计划,他在等待,不是文诺也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她一直住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是一片青翠苍茫的原野,女孩白裙飘飘,黑发飞扬。在他的梦境里,在他恍惚失神的时候,他总是看到她的微笑,嘴角有甜美的上扬的弧度,眼神明亮而清澈。
他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子,但是他在期盼,这样的期盼是对抗寂寞的唯一方法,虚无而绝望。
疲倦的感觉又来了,他看着手心里飘摇的时光,感觉就要睡去。
最近他变得很沉默,一下班就关掉电话,不想聊天也不想做爱,每天晚上去酒吧喝到凌晨才带着微弱的醉意回家。常去的那家酒吧叫做午夜,招牌是黑色的,一扇厚重的木门轻易的就把世界分割成两半,外面是繁华喧闹的大街。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人群的表情清醒而麻木,有如一个坚硬荒芜的战场,里面却极其安静。有年轻的长发男子轻轻的弹着吉他,哼唱着陈旧老去的情歌。昏黄的绵纸灯笼映照着一张张茫然无辜的脸,在这里,谁都是被脱去衣服的孩子。
他常常在歌声里停下手里所有的动作,很仔细的听完每一句。那些歌从前他常常听到,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听到,像是被一场突然而至的春雨淋湿,心灵颤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了。
捧着冰冷的黑啤,把身子靠在吧台前的椅子上,一口一口的把杯子里的酒喝完,身体虚弱的像是随时会崩塌的一栋大厦。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身体因为不堪重荷即将像栋大厦般崩溃,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爱一次,认认真真的去爱一次。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又看到她,那个趴在吧台上睡着了的女子,他很容易就记住了她的样子。这很奇怪,他常常想不起女人的脸,即使和她有过一夕之欢。
她和一群男人一起喝酒,低声的谈笑。她站起来大口的喝酒,好像已经喝了不少,她的身体有点摇晃,纤细的身影像河边摇曳的一颗篙草。
她也看到了他,向他走过来,显然记起了他。
嗨!她微笑,纯真如孩童的笑容,眼神明亮而不羁。
那晚他喝了很多,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激励,他变成一个很健谈的男人。他在北方的家,他的童年,他的少年,大学时的梦想。好像一个封闭很久的盒子被打开,里面倏倏的飞出些许细细碎碎的灰尘,那些陈旧的过往他已多年不曾提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