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车

落魄狭

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　　
甲、乙两人在台上相撞，乙倒地。甲穿着考究，西装革履。乙穿一身工作服。　　
乙（坐在地上做痛苦状，用手护腰，嘴里“哎呦，哎呦”直叫）。　　
甲（怒气冲冲做从轿车下来状，用手指倒在地上的乙）：“长眼睛没有！”　　
乙（在地上惊愕地看着甲）：“你撞了我，还这样无理！”　　
甲（指着身后的车）：“看清楚啊，这是轿车！”　　
乙（愤怒地）：“轿车怎么了，就该撞人？”　　
甲（狡黠地）：“轿车，我轿车多大目标，你长眼睛是喘气的吗？你说你一辆破自行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走路不长眼！快起来，给我躲开！”　　
甲（用脚踢乙）：“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撒什么娇啊！”　　
乙（在地上痛苦地摇头）：“你简直太不讲理了。我摔伤了，动不了。”　　
甲（不屑一顾地用手指乙）：“想讹人是吧？”（无奈地甩一下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冲乙递过去）：“得，算我倒霉，给你5块钱，赶紧走人。”　　
乙看着甲气愤地说不出话。　　
甲（再从口袋里掏钱）：“嫌少是吗，给你10块，赶紧走吧。”　　
乙（怒视甲）：“你这是侮辱人！”　　
甲（再从口袋里掏钱，甩给乙）：“20块，你一辆破自行车值不了几个钱。我今天要不是有急事，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乙（把钱扔还给甲）：“拿走你的臭钱。”（怒视着甲）。　　
甲（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车）：“睁眼看看这是谁的车！说你没长眼睛你还不服气。不起来是吧，一会儿，警察过来没你的好。”　　
丙（一身警察打扮，骑摩托车急匆匆上。）嘴里嚷：“闪开，闪开。自行车让开，自行车让开。”　　
甲（向丙招手）：“喂，警察，过来。”　　
丙不理会甲，径直去看汽车牌号。　　
丙（低下头，冲牌照念）：“888888。”（扭过头，面向观众小声说）：“我的妈，市长的车。”　　
甲（冲丙）：“看清楚了吧，认识吗？”                                    　　
丙（对甲挤挤眼，气冲冲地走到在地上呻吟的乙跟前）：“长眼睛没有！”　　
乙（怒视丙）：“你说谁！”　　
丙（心虚地斜瞟一眼甲，小声说）：“长眼睛没有？”　　
甲（走过来，抓丙的衣领）：“你说谁？”　　
丙（赶紧指地上的乙）：“我说—他。”　　
乙（怒斥丙）：“你算什么警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他撞了我，你不明白吗？”　　
丙（指着地上的乙）：“我是说你的自行车没长眼睛，你看人家的轿车，前面有两个灯，就是两个大眼睛，你自行车有吗？所以说你没长眼睛，瞎骑乱撞嘛。”　　
甲（也冲乙嚷）：“胆够大的，竟敢撞我的车，撞坏了你可赔不起，把你小命卖了，值不了一个轮子。”　　
乙：“我的小命就这么不值钱？”　　
丙（两手一摊冲乙）“你以为呢？”。　　
乙（指责丙）：“作为警察，你就这样处理交通事故？”　　
丙(走过去做抚车状对乙说)：“是呀，只有这样我才不至于丢掉饭碗。多好的车呀，它这么乖，看被你欺负的，在这一声不吭。快让我给擦擦。”(做擦车状)。　　
甲(不耐烦地对丙说)：“行了，行了，快让他走开。我现在去接市长，耽误了市长的事拿你是问。”　　
乙（冲丙痛苦地指腿）：“他把我撞坏了。”　　
丙（冲甲说）：“他腿受伤了。”　　
甲（焦急地看着乙）：“不就是一条小腿嘛，我买了！”　　
乙、丙惊讶地看着甲。　　
丙（看看乙的腿，又转向甲）：“他是大腿。”　　
甲：“大腿怎么了，能值几个钱！”　　
乙（愤怒地）：“你说我的腿能值几个钱？”　　
甲：“我们老市长说过，女明星的大腿最值钱，可碰不得。你这小老百姓的嘛，”　　
乙、丙疑问地看着甲：“怎么样？”　　
甲：“顶多一幅柺钱。”　　
乙（气愤地斥责甲）：“社会的败类，早晚要受到处罚。”（又转向丙）： “有你这样的警察吗？连最起码的调查都不做！”　　
丙：“好，好，好，做调查。你说，你说，你是怎么撞的这辆轿车？”　　
乙：“他连转向灯都不打就突然拐弯，把我撞倒了，有他这样开车的吗？”　　
丙（转向甲）：“你怎么不打转向灯呢？”　　
甲（不耐烦地）：“转向灯是什么东西，他没惹我，我打他干什么？”（说着冲丙挥挥拳头）：“惹了我，我踹他！”　　
丙（惊讶地问甲）：“你会开车吗？”　　
甲（瞪了丙一眼）：“笑话，不会开车能给市长开车？告诉你，我曾是特级驾驶员，相当于高级职称。”　　
丙：“会开车连转向灯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甲（焦躁地）：“那是逗你玩，我能连什么是转向灯都不知道吗？不过我已十来年不用了。”　　
丙：“十来年不开车了吗？”　　
甲（斜瞅了丙一眼）：“十来年净给市长开车了。”　　
丙：“给市长开车就不用转向灯了吗？”　　
甲：“只要我的车一开，全都给我让路，除了油门和刹车，方向盘都用处不大。”　　
乙（愤怒地斥责）：“象你这样开车，警察不管？”　　
甲（冲乙说）：“管？”（扭头看着丙）：“他敢？”　　
甲（继续对丙说）：“看到前边那栋楼了吗？”　　
丙（不解地点头）：“看到了。”　　
甲（斜扫了丙、乙一眼）：“我开车冲过去，它得给我腾地方！”　　
丙（用手去扶乙）：“听到了吗，快起来吧！大楼都得给人家让地方，”（说着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你骑辆破自行车本来就该靠边再靠边。”（拽了拽乙的工作服）：“又加上你这身工作服，在咱这座城市这能上路吗？你就别撑了。”　　
乙（执拗地甩开丙的手）：“骑自行车怎么了？穿工作服又怎么了？上街就该被撞？”　　
丙：“你在这个城市工作吗？怎么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呢？骑自行车就该主动靠边，见着轿车就该躲远点。明白吗？”　　
乙（气愤地说）：“我在这个城市工作怎么了？难道这个城市没有交通规则，没有法律法规？”　　
甲（冲乙说）：“只要在这个城市工作，今天你不起来，明天就下岗。”　　
丙（也无奈地附和着）：“还得赔偿轿车的修理费呀。”　　
乙（愤怒地指着甲）：“他把我撞坏了，我起得来吗？”　　
丙去搀扶乙，乙痛苦地挣扎。甲诡谲地做钻进轿车状，发动汽车，并使劲按喇叭。丙惊讶地躲开，乙趔趄地摔到一旁。　　
丙（惊讶地再去扶乙）：“摔坏了吗！”　　
甲（做从轿车下来状。指着乙）：“刚才明明站起来了，装死，还想讹人！”　　
乙（痛苦地捂着大腿，指着甲）：“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轧过去！”　　
甲（轻蔑地对乙说）：“告诉你，我先前因为驾驶技术高，调来给市长开车，开车前两年学会了堵车时往前冲；后两年学会了闯红灯。今天，我第一天去接新来的市长没想到撞到了你。若老市长还在，我今天就是从你身上轧过去，也无非……”　　
乙问：“怎么样？”　　
甲（蛮横地说）：“也就给你买个骨灰盒。”　　
乙（气愤地说）：“你简直欺人太甚！新市长来了，你横行霸道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甲（不屑一顾地冲乙说）：“你一个小老百姓懂什么，新市长也是人，他来了，照样离不开我。”　　
乙问：“你认识新市长吗？”　　
丙（冲乙接话）：“你这叫什么话，市长的司机能不认识市长吗？”　　
甲（把丙拉到一边，小声说）：“市长刚来我还真没见过他，他第一天上班说是去植树。我正去接他，就碰上了这个倒霉鬼，赶快把他拖开。”　　
丙（纳闷地问甲）：“不认识市长你怎么接他？”　　
甲（轻蔑地看了丙一眼）：“老土不是，我知道市长住址，市长知道我的车号，就行了呗。”（又用手搭在丙的耳朵上小声说）：“说是植树，其实就是作秀，不象我们老市长，从不干这没用的事。”　　
丙问：“老市长呢？”　　
甲（沮丧地答）：“出去视察了。”　　
丙：“出去视察也不至于换市长吧？”　　
甲（叹了口气）：“他去的地方不好。”　　
丙问：“去哪了？”　　
甲（指了指远方）：“监狱。”　　
丙（不解地说）：“市长去监狱视察很正常呀，有什么不好的？”　　
甲：“去了，不让回来了！”　　
丙（恍然大悟）：“绕这么大弯，直接说被判刑不就得了嘛。”　　
甲（大怒）：“不许你侮辱我们的老市长，你一个小老百姓懂什么！”　　
乙（痛苦地呻吟着）：“老百姓什么都懂，他们不会侮辱任何清廉的官吏，但也看得清任何一个贪官的嘴脸。”　　
丙（对着乙竖起大拇指）：“老百姓说的没错。”（转向甲）：“是腐败了吧？”　　
甲（伸出一根手指头，面向观众）：“总算起来贪污还不到1000万。你们说说这点钱也得蹲监狱，冤不冤呀？”　　
丙（叫道）：“1000万！那不该枪毙了吗？”　　
甲（冲丙）：“瞧你就是老土。1000万算什么，1000万够干什么？还不够养他那五个小情人呢！”　　
丙（又吃惊地叫）：“五个情人！”　　
甲（轻蔑地看了丙一眼）：“不就才五个小情人吗，你喊叫什么？”　　
丙（沮丧地）：“我至今还没媳妇呢！”　　
乙（在旁大声呻吟，一手抚腿，一手指着甲）：“你为他辩护，一派胡言，真是岂有此理！”　　
甲（走到乙跟前，轻轻推了一下乙）：“你眼馋了？”　　
乙被推得“哎呦哎呦直叫，边叫边躲。　　
甲（嬉笑着对乙说）：“瞧你那熊样，不就轻轻撞了一下吗？就爬不起来了？我们老市长，每天晚上我开车送他从这个情人处到那个情人处再到那个情人处，有时天亮了还没转完。没轮上的小情人就白等了一夜，市长于心不忍，只好派我去安慰。”　　
乙、丙：“啊！”　　
甲：“你们别误会，我们是非常讲原则的，我也就是去传达市长的指示：今夜没轮上，明晚排第一。我是很讲职业道德的。”　　
乙：“这么说你也够辛苦的，你值得这样给他卖命吗？”　　
甲：“他对我好呀！”（走到乙跟前，斜乜着丙说）：“不是跟你们吹呀，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　　
乙（低着头用眼瞟着甲问）：“怎么样？”　　
甲（自豪地）：“仅次于他家的那条纯种哈巴狗。”　　
乙（不屑地）：“原来还不如一条狗！”　　
甲（冲乙）：“你可别小看他家的那条哈巴狗，平常有专门的保姆伺候。就说它吃的，一顿能抵你一个月的伙食。”　　
丙（凑过来）：“它吃什么呢？”　　
甲（骄傲地）：“它不吃别的，专吃半斤一个的大龙虾。多一两不闻，少一两不吃。”　　
丙：“连狗都与百姓家的不一样。我至今不知道龙虾长什么样呢。”　　
甲（轻蔑地对丙）：“每次我买回来，市长总说：它吃剩下的就送给你吧。瞧一瞧，市长对我多好。”　　
乙（冲甲）：“对你是不错，看来你早晚得去追随他。”　　
甲：“今天撞了你，你才有幸摸摸市长的车，要不，你多看一眼都不行，所以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乙（气愤地质问）：“你撞了我，我还得感到荣幸？”　　
甲（讪笑着）：“可不是嘛，你想想呀，市长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吗？即便见到了一就是在远处看看而已，你呢，今天可是热烈拥抱呀！”　　
丙（听了哈哈大笑，冲乙说）：“要这样想想，你就不觉得委屈了。”　　
乙（愤怒地指责丙）：“你身为警察，还讲点原则不讲？”　　
丙（对乙）：“我曾经是大队长，非常讲原则的。”　　
乙：“现在为什么不讲了？”　　
丙（气愤地对乙）：“我处罚了老市长大姨子的二表嫂的车，结果变成了小队长。”　　
甲：“谁让你不长眼呢。”　　
乙：“降到小队长就不讲原则了吗？”　　
丙（气愤地提高声调）：“后来，又处理了市长小姨子二姑妈的车，就成了现在一名普通的交警了。”　　
乙：“普通交警就不讲原则了？”　　
甲：“原则？哈哈，变成了一个小警察，给市长家的狗舔屁股都够不着！”　　
丙（愤怒地质问甲）：“小警察怎么了？我小警察也有原则！你也不能侮辱我！”　　
甲冲丙：“你一个小警察，侮辱你怎么了。别不长记性，看清楚了，今天这可是市长的车，嗯！”　　
丙（愤怒地“啪，啪”把两只白手套摔到地上，冲甲）：“简直欺人太甚！今天别说你是市长的车就是省长的车，我也要处罚。要不然就对不起这身警服。”　　
甲（也不甘示弱）：“呀呵，一个小警察也有这么大的脾气！你就不怕下岗？告诉你，老市长虽然进去了，但这仍然是市长的车。你跟我过不去，就是跟市长过不去。”　　
乙（大声地告诉甲）：“我就是市长，今天，你必须受到处罚。”　　
甲、丙都吃惊地望着乙，随后，　　
甲（哈哈大笑，踢了踢地上的自行车）：“就这要是市长，”（又踢了踢摩托车）“那这就是省长，”（又拍了拍轿车）“我就是总理。”　　
丙（冲乙说）：“你不用吓唬他。”　　
乙（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吓唬他。”　　
丙(气愤地指着甲)：“看到了吧，你不但撞坏了他的身体，还撞坏了他的神经。今天想走，没门。必须送人家去医院。”　　
正在这时，甲的手机响。　　
甲（接手机）：“喂，我就是呀，好好好，处长您好，您早呀。我还没接到市长呢，什么，市长已经从家里骑自行车出来了？”（甲边说边打量乙，声音越来越颤抖）：“市长穿一身工—作—服……”（话还没说完，手机已掉在了地上，冲乙扑通一声跪下）：“市长……”　　
丙（吃惊地盯着乙，随后惊喜地立正敬礼。嘴中喃喃）：“我的天，幸亏最后原则又回来了！”　　
乙想还礼，疼得“哎呀”一声。　　
甲（从地上爬起来去扶乙，并冲丙嚷）：“快叫救护车！”　　
乙（甩开甲的手）：“你走吧，我这里用不着你”　　
甲（谄媚地说）：“市长我错了，我真不是人。你家养哈巴狗了吗？”　　
乙（大声怒斥甲）：“没有！”　　
丙（冲甲）：“龙虾你是吃不成了。”　　
乙（对丙）：“这里聚了不少人，你赶紧疏导交通！”　　
丙（随即大声吆喝）：“自行车让开，自行车让开……”　　
乙（冲丙招手）：“你这样喊，就会使人想起封建社会官吏出行，前边牌子上的‘回避’，老百姓听了不舒服呀。”　　
丙（冲乙歉意地致礼）：“市长说的对。”　　
甲（冲乙谄媚地）：“市长真是体恤百姓呀。瞧我的。”　　
丙喊：“自行车让开，自……”　　
甲喊：“都给我让路，都……”　　
乙（愤怒地冲二人）：“嗯？”　　
甲、丙一齐说：“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