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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相声辑:马三立--马派文本(不断更新中) [打印本页]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02:31:18     标题: 相声辑:马三立--马派文本(不断更新中)

马派文本

◎ 马志明、黄族民:数来宝

  数来宝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甲:这个相声,曲艺形式之一啊。
乙:对。
甲:曲艺哪,又叫"什样杂耍"儿。
乙:哎,有这么叫的。
甲:杂耍吗,
乙:嗯。
甲:耍、弹、变、练。
乙:嗯。
甲:说、学、逗、唱。
乙:什么都有。
甲:我最爱唱。
乙:哦,您还喜欢唱?
甲:不过"干唱"我可不唱。
乙:哎……怎么还"干唱"啊?
甲:没有乐器伴奏,我不唱。
乙:唉,这上哪儿给你找乐器去?
甲:甭找啊,在这儿哪。
乙:噢,就这"七块板儿"啊?呵呵呵呵……
甲:啊,怎么着?怎么着?
乙:还怎么着?
甲:别小看这"七块板儿",哎,这"七块板儿",别小看。
乙:怎么着?
甲:不好掌握。
乙:什么呀,就不好掌握……
甲:不好掌握,一般人打不了。
乙:这……一般人打不了?
甲:我先来个"过门儿",你听听。
乙:呦,这还有"过门儿"?
甲:唉,先来个"过门儿",乐器吗。(打板儿,过门儿。)
乙:嗯,行!要过饭!
甲:什么叫"要过饭"哪?什么话,这叫!
乙:这我懂,啊。打这"七块板儿",这叫"数来宝",要饭的!
甲:别听他的啊!说错了!
乙:说错了?
甲:错了,唉,错了!
乙:嗯?
甲:记住了!数来宝的不要饭--
乙:不要饭?
甲:--要钱!
乙:噢……这不一样吗!
甲:要说这数来宝的也不容易。
乙:怎不容易呀?
甲:讲究是现编现唱。
乙:那当然。都得这样儿。
甲:得做到"三快"。
乙:哪"三快"?
甲:眼快,心快,嘴快。
乙:这"眼快"是?
甲:发现目标了。
乙:"心快"?
甲:编出词儿来。
乙:"嘴快"哪?
甲:跟着就得唱出来。
乙:要说是不简单。
甲:数来宝的一进大街,三百六十行,见什么唱什么。
乙:那是啊。
甲:他跟这个一般要饭的还不一样。
乙:怎么不一样啊?
甲:要饭的来了,大爷,大奶奶喊了半天,就许不给。
乙:那可不。
甲:唯独这数来宝的要来了,往这儿一站,你就得给钱。
乙:哦,数来宝的一来,准得给钱?
甲:哎。
乙:那是没碰上我,他要碰上我,我就不给钱。
甲:你得听他唱的怎么样。
乙:我根本就不听。
甲:人家都给,你怎么不给呀?
乙:哎,对啦!我就不给。
甲:没你这样儿的!
乙:我就这样儿!
甲:没你这么"轴"的!
乙:我就这么"轴"!
甲:没你这么拧的!
乙:我就这么拧!
甲:没你这么不是玩意儿的!
乙:我就这么不是玩意儿……你才不是玩意儿哪!怎么说话哪?
甲:人家都给,你怎么不给呀?
乙:你不知道,我有外号儿。
甲:外号儿?
乙:哎。
甲:叫什么呀?
乙:我叫“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根毛儿不拔!
甲:滑出溜?
乙:那是。
甲:你没打听打听?
乙:啊,啊。
甲:我也有个外号儿。
乙:你外号儿是?
甲:榔头。
乙:榔头干吗呀?
甲:你就是"瓷公鸡",我把你那尾巴"棒"(敲、击)下一块来!
乙:嗬!我还有外号儿啦!
甲:叫什么呀?
乙:我叫"钱锈"。
甲:怎么叫"钱锈"啊?
乙:那是啊,钱,只一到我身上,那就"锈"住了!"钱锈"。
甲:哦,我外号儿"铁刷子"!
乙:"铁刷子"什么意思?
甲:专刷你这"钱锈"!
乙:你呀,也甭斗嘴儿。不信,咱俩就试一回。
甲:咱学一学。
乙:怎么样?
甲:可以呀。
乙:来。
甲:打这儿起这桌子--
乙:啊,啊。
甲:就不是说相声那个场面桌儿了。
乙:那,这是什么哪?
甲:买卖家儿那栏柜。
乙:噢,这就变柜台啦。
甲:哎。
乙:那行。
甲:我哪,就好比是这个数来宝的。
乙:那当然啦。
甲:你往柜台里头一站,您就是买卖家儿"内掌柜"的……
乙:行。
甲:我来到这儿哪……
乙:哎,哎,哎,不,不,不!什么叫"内掌柜"的?我成老板娘了是吧?!
甲:不是。
乙:像话吗?
甲:……买卖家儿那位……掌柜的。
乙:你呀,也甭这位、那位,这买卖儿就我这么一位大掌柜的。
甲:大掌柜的?
乙:行不行?
甲:数来宝的来了,往你门口儿这儿一站,我就开始数,你就准备给钱。
乙:我不给。
甲:你不给我没结没完,我总这儿数。
乙:你数啊,不论你怎么数,你也是白数(白薯)。
甲:……怎么"白薯"啊?
乙:那可不,数了半天不给钱,这不"白数"(白薯)了吗!
甲:白数(白薯)不了!
乙:不信咱就试试。
甲:咱来来啊,开始了啊。
乙:真是。
甲:(打板儿、过门儿)"噢--"
乙:不,不!您等会儿!您这"噢--",这干吗?这是?
甲:这是数来宝的规矩。
乙:什么规矩?
甲:没唱以前,先得"噢--",
乙:这干吗呀?
甲:引人注意听。
乙:哦。
甲:这跟那个唱戏、叫板,一个道理。
乙:哦,明白了,明白了。
甲:噢--
乙:叫板哪。
甲:噢--
乙:开始了。
甲、乙:噢--
乙、行了,行了!你跑这儿轰鹅来啦?"噢--"没完了是吗?
甲:重来,重来了啊。
乙:什么呀,这叫!
甲:噢,这个竹板儿打,(我这)进街来,

铺户这个买卖两边排,
是也有买,也有卖,
也有这个幌子和招牌。
金招牌,(我这)银招牌,
里里外外的挂出来。
这边儿写:特别(这个)减价大赠彩;
那边儿写:(这个)白送一天您快来。
说你也来,我也来,
(这个)大掌柜的发了财!
您老发财我沾光,
路过相求来拜望。
一拜君,二拜臣,
三拜掌柜的大量人。
人量大,(我这)海量宽,
刘备老爷坐西川。
西川坐下了汉刘备,
保驾的臣,三千岁。
人又高,(我这)马又大,
豹头环眼把胡子乍,
是大喊三声桥塌下。
夏侯杰,落了马,
曹操一见也害怕。(小过门儿)
我在那边儿拐了个弯儿,
我扭项回头拜这家儿。
我拜了他,不拜你,
你说傻子没道理。
大掌柜的真不错,
站在(这个)门口儿一个劲儿的乐,
您把(这个)铜子儿给几个,
拿回家去好治饿。
这位掌柜的好说话儿,
他留分头、光嘴巴儿,
身上穿着个蓝大褂儿。
手里边摇着个白折扇儿,
不扇屁股扇脸蛋儿!

乙:咳!走,走,走,走,走!
甲:噢,你叫我走,(我这)不能走,

走到了天黑空着手,
一分钱我这也没有,
老傻还得饿一宿,
我求掌柜的高高手,
你要给钱我就走!

乙:去,去,去,去!
甲:哎,叫我去,我不能去,

去到了天黑吃谁去?
一没房子二没地,
老傻多跑几里地。
掌柜的别说推辞话,
穷人沾光没多大。

乙:我看你刚才好像来一趟了?
甲:噢,大掌柜,你别起火,

那刚才来的可不是我。
他是谁,我是谁,
别拿张飞当李逵。
我是我,他是他,
各人有钱个人花。
大掌柜的看一看,
你别拿孟良当焦赞。

乙:我说你呀,来巧啦!我们掌柜的不在家。
甲:噢,一句话,(我这)算白搭,

你说掌柜的不在家。
掌柜的不在你老在,
你老办事更明白。
我看掌柜的走不远,
有这个买卖把他管。
里推外,外推里,
大掌柜的就是你。

乙:嗯,是我,啊,是我。怎么着?我呀,没钱。
甲:噢,你说没有我说有,

这个票子洋钱柜里头。
你要有钱你不拿,
票子不会往外爬;
你要有钱你不动,
票子不会往外蹦;
不会爬,不会蹦,
我求掌柜的往外送。

乙:我说你贫不贫哪?
甲:噢,说我贫,那我就贫,

我不偷不摸是好人。
我一不偷,二不摸,
三不打抢,四不夺。
这个数来宝的流口辙,
我不耍贫嘴不能活。

乙:我说你凭什么找我要钱哪?
甲:噢,大掌柜,你听其详,

截(打)周朝列国就有我这行。
孔夫子无食困陈蔡,
多亏了范丹老祖把粮帮。
借你们吃,借你们穿,
借来(这个)米山和面山哪,
直到如今没还完。
我不论僧,不论道,
不论你回、汉和两教,
天主堂,耶稣教,
孔圣人的门徒我都要。

乙:你都要啊?你知我这是什么买卖儿?
甲:噢,我从小没念过《三字经》,

您这个字号认不清。

乙:哎,认不清没关系,我告诉你。我这是呀,切面铺。
甲:行咧!竹板儿打,我(这)迈大步,

掌柜的开了个棺材铺。
您这个棺材真正好,
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装里死人跑不了,
装里活人受不了,装里……

乙:不,不,不!停!停!怎么出来棺材铺啦?
甲:你不说的吗,开棺材铺吗?
乙:谁说棺材铺啦?切面铺!
甲:切面铺?
乙:哎。
甲:切面铺没意思。棺材铺,棺材,棺材,官保发财。
乙:噢……不,不,不!发财,也不开棺材铺。
甲:就棺材铺吧,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乙:哎!不,不,不,行了,行了!咱别对付行吗?我就是切面铺。
甲:别介,别介。
乙:什么叫"别介"呀?
甲:这个棺材铺这词儿我熟啊。
乙:噢……你熟我就得就合你呀?有这道理吗?!就是切面铺,有词儿你就唱;没词儿,走!啊。
甲:非切面铺?
乙:就是切面铺。
甲:切面铺。
乙:那可不。
甲:竹板儿打,我(这)迈大步,掌柜的开的是……切面铺。
乙:哎,切面铺。
甲:怎么样?
乙:哎,行。
甲:切面铺,切面铺……卖切面……
乙:这不废话吗!
甲:卖切面,面又白,质量高,分量足,不少给,宽条儿的,细条儿的,还经煮,吃到嘴里特别筋道,买卖好,大赚钱……
乙:行啦!多可气!啊!又没辙,又没韵,还一句也不挨着。我说你这叫"数来宝"吗?这个!
甲:这不切面铺的事儿吗。
乙:切面铺的事儿不行。什么叫"数来宝"?你得有辙,有韵,有板……
甲:有板?
乙:那当然啦。
甲:那行哩,有韵。竹板儿打,我(这)抬头看,这个大掌柜的卖切面。
乙:哎,对。卖切面。
甲:这个切面铺啊,耍大刀,这生日满月用得着。
乙:嗯。
甲:要说面,咱们净说面,

和出来,一个蛋,
擀出来,一大片,
切出来,一条线,
下到这个锅里团团转,
捞到碗里莲花瓣,
又好吃,又好看,
一个人儿吃半斤,
仨人儿吃斤半,
大掌柜的算一算,
算不上来你混蛋。

乙:你混蛋!怎么带骂人的这个?!
甲:这没办法。这咱懂啊,言前辙呀,知道吗?(十三道大辙,言前辙)正赶这儿,大掌柜,算一算,算不上来,你……闹一混蛋。
乙:瞧我赶这辙!
甲:赶辙上了。
乙:得,得,得。算了,算了。我呀,切面铺不开了。
甲:不开了?
乙:我改买卖儿。
甲:改棺材铺,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乙:行,行了!谁改棺材铺啊?
甲:改什么?
乙:我呀,我卖冰棍儿。
甲:卖冰棍儿能卖多少钱哪?
乙:我卖着玩儿,不赚钱。
甲:卖冰棍儿。
乙:卖着玩儿。
甲:行哩。这个竹板儿打,真有趣儿,这个大掌柜的卖冰棍儿。
乙:卖冰棍儿。
甲:您这个冰棍儿真正好,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乙:哎,不,不,不对!怎么又出来棺材啦?
甲:怎么啦?怎么啦?哪儿有棺材?
乙:哪儿有棺材?这"一头儿大,一头儿小"怎么回事?
甲:这包装啊,一头儿大,一头儿小,这好往外拿呀,知道吗?
乙:不,不,不!我这冰棍儿呀,就是两头一边儿粗。
甲:你这太别扭了!
乙:我就卖这别扭冰棍儿。
甲:您这个冰棍儿讲卫生,那真是开水白糖冻成冰。
乙:哎。
甲:怎么样?
乙:好!这词儿行,啊。
甲:这词儿怎么样?
乙:好!
甲:您这个冰棍儿讲卫生,那真是开水白糖冻成冰。
乙:不错!
甲:您这个冰棍儿讲卫生,那真是开水白糖冻成冰,您这个冰棍儿讲卫生,那真是——

甲、乙:开水白糖冻成冰!
乙:没完了是吧?
甲:你不说好吗。
乙:好也不能老唱这一句呀!
甲:你的意思哪?
乙:你得往下唱啊!
甲:还得往下唱?
乙:那可不。
甲:吃冰棍儿……吃冰棍儿……这个大掌柜的吃冰棍儿。
乙:好吗!我弄三棵冰棍儿吃!
甲:吃冰棍儿,把茶沏,喝茶一会儿就拉稀。
乙:那还不拉稀呀!
甲:这吃冰棍儿,拿起来瞧,是小豆、桔子有香蕉,
乙:对。
甲:东西好,材料高,不怕晒,不怕烤,搁在火里化不了……
乙:哎--哎!我说这是冰棍儿呀?
甲:火筷子!
乙:火……你提火筷子干吗呀?!这位。我说,冰棍儿我不卖啦。
甲:不卖啦?
乙:我呀,我开澡堂子。
甲:澡堂子?
乙:澡堂子怎么样?
甲:好咧!有啊。
乙:啊。
甲:竹板儿打,(我这)迈大步,掌柜的开了个堂子铺……
乙:行……哎!不对,不对!啊!什么叫"堂子铺"啊?
甲:就是澡堂子啊!
乙:不,没这么说话的啊!"二哥,您哪儿洗澡啊?""我,堂子铺!"像话吗?有这么说话的吗?
甲:这都听得懂啊,谁听不懂啊?
乙:听得懂,也不行!不许这么说话,就得叫洗澡堂!
甲:非得洗澡堂?
乙:就洗澡堂。
甲:竹板儿打,(我这)走慌忙,掌柜的开了个洗澡堂。
乙:洗澡堂。
甲:您这个堂子讲卫生,那真是开水白糖冻成冰……
乙:不,不,不!不对,不对!这澡堂子里边怎么冻成冰啦?这个!
甲:串了,串了。
乙:不象话!冰棍儿的词儿不行!啊!
甲:您这个堂子讲卫生,那真是--手巾又白水又清,
乙:哎,这差不多。
甲:要洗澡,进门来,
乙:是。
甲:是胰子香,手巾白。
乙:对。
甲:这个大毛巾,围当腰,就是不把脑袋包。
乙:没有包脑袋的,啊!
甲:是有温水儿,(它)有热水儿,越烫越美直咧嘴儿。
乙:好。
甲:有一个老头儿六十八,

进这池塘笑哈哈,
是头又晕,眼又花,
"呱唧"摔了个大马趴—

乙:呦!
甲:伙计一见往外搭。
乙:怎么回事?这是?
甲:晕堂子了。
乙:咳!你少洗会儿多好啊!
甲:怎么样?唱的?
乙:好谈不上啊,凑合着。
甲:给钱!甭废话,拿钱!
乙:要说他这行也不易。得!给你一分钱!
甲:多钱?
乙:一分钱。
甲:一分钱?
乙:啊。
甲:哎,大掌柜,你看一看,

我唱了半天一头汗,
这一分钱,怎么吃饭,
我求掌柜的换一换。

乙:换换?你打算要多少?
甲:哎,数来宝的不害臊,你给多少我都要。
乙:嚯!
甲:什么叫棉袄、大衣、水獭帽儿,

皮鞋、围脖、大手套儿;
凉席、蚊帐、大炉灶,
这个电灯、电话、电灯泡;
这个汽车、楼房、现金和支票,
桌椅、板凳、盆景儿、帽镜,
连内掌柜的我都要。

乙:嚯!你再胡说八道我可打你了啊!
甲:噢,大掌柜,你说大话,你瞪着眼睛要打架。
乙:怎么着?
甲:要打架,(咱们)出街东,在这儿打架怕欺生,
乙:嚯!
甲:要打架,咱往西,

咱俩打架值不得。
要打架,咱往北,
一对一个你白给!

乙:呀!
甲:要打架,咱奔正南,

是数来宝的万万千,
越聚傻子人越多,

拆了你这个兔子窝!

乙:嚯!惹不起!冲你呀,我这买卖儿,关门!
甲:噢,稀里里,(我这)哗啦啦,

这个大掌柜的把门插。
说夜间插门怕失盗,
这白天插门为什么?
竹板儿打,细留神,
八成里边死了人。

乙:呦!我,我开开得了!
甲:噢,竹板儿打,(我这)迈大步,

掌柜的开了个棺材铺,
您这个棺材真正好,
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乙:停,停,停,停!怎么又出来棺材铺啦?
甲:死人啦。
乙:谁死人啦?哪儿死人啦?
甲:没死人你插上门儿不做买卖儿了?
乙:谁不做买卖儿啊!我,我们家有事儿……
甲:有事儿?
乙:我停业一天行吗?
甲:什么事儿啊?
乙:什么事儿,好事儿啊!喜事儿,我结婚,娶媳妇儿。
甲:娶媳妇儿?
乙:怎么样?
甲:更得给钱啦!
乙:给钱没关系,你得有好词儿!
甲:当然有啦!
乙:那你唱啊。
甲:听着!
乙:唱。
甲:竹板儿打,(我这)真有趣儿,
乙:是。
甲:这个大掌柜的娶媳妇儿(音:份儿)。
乙:对--不,不,不对!什么叫"娶媳份儿"呀?这什么词儿,这个?
甲:倒音了,倒音了。
乙:不象话,这!
甲:竹板儿打,真有准儿,(这个)大掌柜的娶媳妇儿(音:粉儿)。
乙;不,这也不行啊!
甲:定准了音儿,大掌柜的娶媳分儿……
乙:什么词儿?
甲:竹板儿打,响哗啦,大掌柜的娶媳发……
乙:咳!
甲:竹板儿打,响哗啦,大掌柜的你娶妈……
乙:你娶妈!你娶妈!
甲:这不想吗,娶什么哪?娶嘛呐?知道嘛,琢磨词儿哪。
乙:你琢磨词儿你别说出来呀!
甲:我再琢磨琢磨……,
乙:琢磨好了!
甲:稀里里,(我这)哗啦啦,大掌柜的您成家!
乙:好吗!我成家"稀里哗啦"的!全散了是吧?
甲:这也不行?
乙:不,不象话。
甲:说来的巧,来的妙,掌柜的成家我来到。
乙:哎,这凑合。
甲:这个亲戚朋友把喜道,掌柜的站在堂前哈哈笑。
乙:那是啊。
甲:前边铜锣开着道,

后边跟着八抬轿,
八抬轿,抬进门,
(这个)伴娘过来搀新人。
是铺红毡,捯喜毡,
一捯捯在了喜桌前。
有一对喜蜡分左右,
喜字儿香炉摆中间。
拜罢了地,摆罢了天,
拜罢了天地拜祖先,
拜罢了祖先拜高堂,
夫妻交拜入洞房。

乙:好!
甲:您这个洞房真正好,一头儿大,一头儿小……
乙:还是棺材呀!?


◎ 马三立、王凤山:偏方


偏方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马:外国人最钦佩咱们的医学!

王:是啊?

马:很多外国人要学(音xiáo)咱们中国这个针灸科吗!

王:奥!

马:针、针灸懂吗?

王:针灸,扎的。

马:哎,扎针那个,外国人大夫也有治病的,他扎针他不是这个!他那是什么扎针呢?

王:啊?

马:一个玻璃管,一个针,把那个药水嘬上来,扎静脉,扎皮下。

王:对!

马:扎针嘛。他看看中国这扎针跟他不一样!

王:奥!

马:就是这个针,不是蘸了药水了,药水泡的。

王:啊

马:全不是!就儿这针。扎时还擦擦,擦干净喽,拿过来就扎,扎了就治病!

王:嘿。

马:外国人就纳闷儿了。他不懂啊!他看着新鲜。这怎么回事儿呢?

王:是啊

马:眼看着,要参观参观。病人来了,捂着心口,啊哟,胃疼。

王:嗯。

马:啊呀,胃疼,直不起腰来。

王:哎。

马:外国人站这儿看着。这怎么办?!

王:嗯?

马:什么办法?一看呐,不给药吃,不开方,拿过来就扎针。

王:嗯。

马:这么大个针,还擦擦。“伸手”一伸手,往这儿扎。这儿叫什么?

王:啊?

马:“内关”

王:奥!

马:扎进去,捻捻,坐这儿歇会儿吧。一刻钟,针拔出来,再问病人,“怎么样啊,胃疼?”“嗯……好了?!”

王:嘿!这么会儿好了。

马:外国人一看怪啊!又来了病人!歪嘴,嘴歪眼邪。嘴歪到这儿了。

王:啊哟!

马:病人坐下了,怎么办?拿过针来,扎!

王:扎。

马:也扎针。耳朵后头,这叫“风池”。

王:奥!

马:针扎进去,针一进去,眼看着歪嘴,“嗯……”正过来了!

王:好了!

马:就这么快!那个,啊哟,肚子疼,闹肚子,跑肚子拉稀,蹲地上都站不起来了。来,扎针!

王:奥!

马:肚脐眼儿下边儿,这叫“关元”。扎进去,热乎乎的,针拔出来。病人怎么样?拉稀怎么样啦?连干的都不拉了!

王:那好!

马:就这么快!

王:嗬!

马:牙疼!啊哟,牙疼。吃饭吃不了,说话都说不了了!捂着腮帮子来了。“好,伸手!”到这儿,一扎针,手,大拇指,二拇指头,正当间儿,这叫“合谷”,这儿,扎一针。再重点儿。耳朵前边儿“下关”扎一针,再瞧瞧病人怎么样啦?“好啦,不疼了!”

王:嘿!

马:外国人看着,怪啊!哎呦,牙疼,扎手这儿,二尺多远,怎么管的事儿?

王:嘿呀。

马:离着二尺多远。学(xiáo)!

王:呵

马:现在外国人净是学咱们这个的。学医学,学这个扎针。

王:是。

马:外国人还没学咱们这个,这个拔罐子。这中国兴的。拔罐子!腰疼,腿疼,膀子疼,肚子疼,来个罐子,里边点个火,噌,嘬住了。呆会儿肚子好。

王:哎!

马:我还不行。我这人拔不了罐子。

王:怎么?

马:骨头太多,跑气!

王:咳!

马:跑气,嘬不住。我身上哪儿也拔不了罐子。

王:啊。

马:嘬不住。还有大膏药,外国人都没有的。

王:奥!

马:大膏药,贴肚子上。北京卖的狗皮膏,哎呀,那狗皮膏,多大个儿!甭算皮子,就光那膏油子,这么大个儿,圆的,贴上,那是给大胖子预备的。

王:奥。

马:大胖子,肚脐眼儿恁么大个儿!

王:嚯!

马:我不行,用不了。那个大膏药,有一贴,包起来了!

王:嗨!

马:没法儿!外国人还不学咱这个偏方。

王:奥!

马:“偏方治大病”,都这么说呀。我们应当相信偏方,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净信偏方。必须要听大夫的话。大夫给你偏方,我们要听:给你副药,告诉你了,黄酒,黄酒送下。这是偏方。偏方配合着药。你这个药啊,起个早儿;你这个药啊,来点儿山楂片儿;你这个药啊,切三片儿姜。

王:嘿。

马:它配合药,不是光用偏方!

王:啊。

马:哎,别象我们那个二大爷似的,我有一个本家二大爷,他就这样,光信偏方,不信大夫。谁要上医院他还拦着。“上医院干嘛去,倒霉了你这人!上医院干嘛去?偏方治大病啊!‘萝卜就热茶’啊!‘萝卜就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

王:嚯。

马:这人你说,你不信大夫拉倒,还气得大夫满街爬干什么!他就信偏方,那不行,光给偏方,不可能。

王:啊。

马:你多怎瞧大夫光给偏方的?

王:没有吗?

马:没有!你上医院挂号了,光给偏方?哪有那事儿啊!上医院了,挂号,看病。挂完号儿了,二楼一坐,大椅子上等着,就等叫号。等啊等啊等啊,等俩多钟头,好容易盼着哪护士叫号儿了:“91号,92,93号,93号,93号来了吗?94,95,进来。”进来了,还没等坐下呢偏方大夫来了,光给偏方。“怎么样?嘛……嘛事?嘛病,嘛病?怎么地了?你有嘛病?说话!”

王:“我这个,这个胃疼”。

马:“胃疼啊,萝卜就热茶!走!”

王:啊?走啦?

马:完了。白等,白等俩钟头儿。一个‘萝卜就热茶’,完了,打发出来了。“您呢?嘛病?您怎么回事儿啊?”

王:嗯。

马:“我……咳嗽,咳嗽,到后半夜,这个痰呐……”“得得得得得,别说了。不是咳嗽吗?买俩梨,买俩梨,煮了连汤喝了。走!”

王:这也完了。

马:“您啊,嘛病?你说!说话,嘛病?"

王:“啊……闹肚子。”

马:“闹肚子,麻酱和白糖,走!”“老头儿,老头儿怎么回事儿?老头儿嘛病?”

王:“哦,您老,喘呐……”

马:“喘?老病。老病没治,买棺材预备着!”



◎ 马志明、谢天顺:五味俱全


五味俱全

作者:马志明、谢天顺  

甲:这儿演出哪?

乙:哎,今天是相声专场。

甲:认识你。

乙:是啊?

甲:姓谢,叫谢天顺。

乙:对,是我。

甲:是吧,啊?

乙:是,是,是。

甲:著名相声演员。

乙:咳,够不上。一般演员。

甲:谦虚,谦虚,哎,谦虚。挣多少钱?

乙:哎,嗯?

甲:反正你有钱。

乙:挣多少钱?

甲:你这样的你钱少不了。我估摸着,你怎么也得有个万儿八千……说,挣多少钱?说,说说说。

乙:咳,我还能挣多少钱哪?

甲:我不要你钱。你说吧,挣多少钱?

乙:我呀,挣不了多少钱。

甲:像你这个地位、你这个身份儿,啊……

乙:我还什么身份儿。

甲:我可听说你有不少的头衔儿。

乙:什么头衔儿啊!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曲协会员。

甲:曲艺家协会会员。

乙:对呀。

甲:行啊!嗬!不简单。别小看自己呀,行,可以。比我强,比我强,我就不是会员。

乙:噢,您也是搞曲艺的?

甲:嗯,我不搞曲艺。

乙:您是?

甲:这个。(动作)

乙:这是什么呀?

甲:耍笔杆儿。写。

乙:您这叫耍笔杆儿啊?

甲:哎,写。

乙:耍笔杆儿拿笔呀。

甲:写。

乙:您是作家。那应该入作家协会。

甲:作家协会可得要我呀,他们没见过我的作品。

乙:那你是不够条件儿啊。既没作品,又没影响,人家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哪?

甲:哎,你怎么知道我没作品?你怎么知道的?有作品哪,没发表。

乙:有作品就好办,您可以把这稿子拿到作家协会,让他们先看看哪。

甲:拿去了。

乙:噢,去了。

甲:他们看完没说别的,让我上报社问问去。

乙:您这篇幅短,适合在报纸上发。

甲:我又拿到了报社。

乙:嗯。

甲:我说:"同志:您受累,您给看看,这是我写的,作家协会介绍我来的。这是我的手稿,处女作。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能够早日的和读者见面儿。至于这个篇幅啊,内容,您是随便添,随便减,没关系。小样儿我就不看了,处女作,刚写的。"他看完之后:"行啊,就这样吧。反正字儿也不多,甭改了,甭动了。就这样,过几天见报。"

乙:还是报社好说话。

甲:我刚要走,又叫回来了:"别走!别走!先交费!"

乙:哎,啊?这投稿儿还倒贴稿费呀?

甲:我也纳闷儿呀!

乙:您写的什么稿子呀?

甲:征婚启事。

乙:征……征婚哪?

甲:字儿不多。我给你念念啊:马志明,男,三十八岁,身高一米八三,愿求配偶一人,不限年龄……

乙:行了,行了!好,你有一米八三吗?

甲:哎,说高点儿好搞啊,不兴这个嘛。

乙:什么事,您说这是。这叫登广告,知道吗,就得给人叫广告费。

甲:噢,这个登广告吗,就应当交钱。

乙:那当然啦。

甲:我可听说啦,投稿儿,得钱,得稿儿费。那怎么的才能给我钱哪?

乙:等等,您等等。你不是惦记着入这个作家协会吗?怎么这么会儿又惦记这稿费啦?

甲:你糊涂啊!我不为钱我入作协干吗呀?

乙:你以为入了作协就有钱啦?

甲:当然啦!入了作协我算是正式的作家啊,以后"哗哗"写东西,发表,钱就来了。

乙:钱就来了?冲你这思想,你进不了作家协会。

甲:进不了啊?我还不进了,让我进我都不进。我一想啊,我找几个人,哥儿几个不错的,凑一块儿,自个儿成立协会。

乙:自己成立协会?

甲:个体的。

乙:好嘛,这作协还有单干的?

甲:我们不是作协啊,不是作协。

乙:什么协会?

甲:武协。

乙:成立舞协?

甲:哎。

乙:跳舞的?

甲:跳舞干吗呀?武协。专门写,写武侠的。

乙:哦,你们这个协会是专编武侠小说的?

甲:哎。怎么着?别看不起。咱这武协,准比那作协来财。

乙:你呀,净惦记着赚钱了,你写完了,上哪儿发表去?

甲:嗨,咱自己的协会,有刊物啊,自己发呀。

乙:你们这协会还有刊物?

甲:有哇。

乙:这刊物叫什么名字啊?

甲:刊物的名字叫啊,《武魁首》。

乙:好。"五魁首"!哎呀!您不如叫"八匹马、七个巧、六六六"这都行,这个。划拳是嘛?

甲:你不懂,你不懂。

乙:我不懂什么呀?"五魁首"嘛。

甲:《武魁首》怎么讲?怎么叫《武魁首》?有学问这里头,《武魁首》、《武魁首》乃武侠小说之魁首,我这刊物要领导现代武侠新潮流,所以命名《武魁首》。

乙:嘿!我说你这野心还不小!

甲:野心哪?这叫雄心!

乙:雄心?

甲:《武魁首》创刊号儿,先发它一部长篇。

乙:谁写的呀?

甲:当然是我主笔啦。

乙:哦。

甲:有机会,有机会,你可以看看。

乙:行,那天我找找这篇文章。您叫什么?马志明是吧?那天看看……

甲:我发小说啊,不用现在这名字,不叫马志明了。作家嘛,作家啊,有笔名儿,有署名儿啊,咱也有啊。

乙:哦,您还有笔名儿?

甲:有啊。

乙:您的笔名儿是?

甲:卖飞。

乙:麦氏咖啡。现在倒是兴喝这个。

甲:什么呀?什么呀?

乙:麦啡呀。

甲:"卖"是那个卖?"卖东西"的"卖","飞"是"飞翔"的"飞"。

乙:怎么讲哪?

甲:我这《武魁首》一卖出去,这钱,就飞来了!

乙:噢,好!你合着就为赚钱是嘛?

甲:咱为了创刊哪!

乙:啊,好。

甲:刚开始办,没有经验,趟趟路子。第一期别多印,先少印点儿。

乙:您印了多少哇?

甲:八百万,

乙:啊?八百万份儿?这还少印点儿?你这得用多少纸啊?

甲:多少纸?不好说。反正咱这《武魁首》一印哪,教育局来人了。

乙:找你干什么?

甲:找我,说现在很多的小学教师们反映啊,孩子们的课本儿供不上了。

乙:这点纸都让你倒腾来了。  

甲:他让我少印点儿。

乙:嗯。

甲:我说:"嗨,您干嘛这么客气呀。打个电话就行了,您坐,您坐,抽烟,喝茶。"

乙:还挺客气。

甲:"这事儿好办哪,谁印都一样。这样吧,你们用多少?你给我个数,等我印出来,直接发学校去,完了。"

乙:等会儿!我说您给人学校发什么书啊?

甲:每人一本《武魁首》。

乙:哎--好!老师那讲算数,底下同学一人一本儿武侠小说,这像话吗?

甲:怎么啦?

乙:这还怎么啦?

甲:嘿!咱这武侠,知识性、趣味性,强!

乙:你先别吹。我先听听你这内容。

甲:什么?

乙:我呀,听听你这内容。

甲:你听内容?

乙:啊。

甲:嘿,美得你咧。凭什么给你听内容?

乙:怎么,听听还不行啊?

甲:哪儿的事啊,给你听内容。啊,真是的。这一本书的,不是三言两语,一说清楚了。不如你自己看……这样吧,你买点儿吧,你呀,订一万本儿,你先把款付喽。有什么话再说。

乙:你等等儿吧!哪儿我就订一万本儿呀?

甲:你订不了那么多,你少订啊,你订九千。

乙:没有。

甲:八千。

乙:不订。

甲:你订多少,反正你得订啊……这样吧,你一共有多少钱吧,你说吧!

乙:你问我带多少钱干吗?

甲:你打算买多少钱的?

乙:我呀,一分的我都不买。

甲:怎么?

乙:我知你写的什么呀?啊,你先把这内容简单给我介绍介绍行吗?

甲:介绍内容?

乙:啊。

甲:介绍完了你还买不买呀?

乙:你看,我要听着好,帮着你推销去,这怎么样?

甲:那,那可以。

乙:你说说我听听。

甲:我给你介绍介绍内容啊。我这个小说啊,我从构思这方面我先说一说,这个小说这个意思哪,它是--哎,一般的我给人介绍内容也得收费。

乙:也……

甲:人谈话还收"谈话费"哪!我还没说……

乙:就这个也要钱哪?

甲:你这个当然就好办啦。跟别人不一样啊,因为你能推销。

乙:对呀。

甲:对不对。推销啊,你这个就算优惠,优惠哪,你这个可以少算,咱们按这个九五扣,给你打一……

乙:行了,行了!甭介绍了!我不听行吗。啊?还九五扣,还是找我要钱是吗?

甲:你这个可以不要钱哪。

乙:不要钱,你给我说说。

甲:白给你说还不行吗。

乙:那行。

甲:我给你说说我这个小说啊……

乙:先说这题目是?

甲:我这个小说的题目叫《苦辣酸甜咸》。

乙:苦辣酸甜咸?好,五味俱全。我得先品品你这味儿,啊。

甲:什么呀,你就品品味儿?

乙:哎,苦辣酸甜咸哪。

甲:这是小说的题目。

乙:哦,题目叫《苦辣酸甜咸》。

甲:哎。

乙:那您开始来吧。

甲:好好听着!

乙:您讲吧。

甲:话说江湖奇才,五味大侠。

乙:噢,有五个大侠。

甲:我告诉你五个了?我说五个了?啊,我说啦?一个呀!

乙:你不刚说五位大侠吗?

甲:苦辣酸甜咸,这是不是五味?

乙:噢,五种味儿啊!

甲:啊。

乙:啊,是,是。

甲:就一个人儿,他叫五味大侠。

乙:是,是。这大侠长什么样儿啊?

甲:只见他:身高丈二,膀阔三亭,血盆大口,虎目圆睁,脖子赛车轴,头如乒乓球……

乙:哎,行了,行了!好嘛!

甲:怎么啦?

乙:这大侠是吗?

甲:啊。

乙:这脑袋跟乒乓球似的,愣有"血盆大口"?我说这大侠怎么长的这个?啊?说!说呀!?

甲:哎--

乙:啊。

甲:他怎么长这模样儿?

乙:我说你问谁呀?谁写的这个?你写的!

甲:哦,我写的,我写的。

乙:说,说,说。

甲:当然啦,得有道理呀!

乙:有什么道理呀?

甲:他不是江湖奇才嘛,

乙:啊。

甲:这奇才必有个奇长相啊。

乙:奇……这奇才就得这模样儿?

甲:就这模样儿。

乙:哎,好,好的。

甲:再看他:双肩,肩膀上啊,

乙:什么?

甲:压着八十斤茄子。

乙:茄子?

甲:两腿--绑着二百斤土豆,腰里围着一扇生猪,这边掖着菜刀,这边别着铲子,这手拿着葱、姜、蒜,这手掂着大炒勺,单膀一用力是叮当的乱响。

乙:好!这就要上灶了!合着。

甲:上灶啊,这些东西都有用。

乙:有什么用啊?

甲:这是练独家功夫用的。

乙:哪门独家功夫?

甲:苦辣酸甜咸是"五味催心掌"。

乙:没听说过!这都。什么"五味催心掌"?

甲:没听说过呀?你要听说过,我这《武魁首》怎么领导现代武侠新潮流啊?

乙:行了,行了!你就别提你那《武魁首》啦,啊。哦,这是大侠。

甲:哎。

乙:正面人物嘛。

甲:还有四个反派。

乙:还有反派。

甲:反面人物啊。江湖人称是"四大魔头"啊。

乙:哪"四大魔头"啊?

甲:有电魔、磁魔、光魔、声魔。

乙:我得问清楚喽。您这"电魔"是那个"电"哪?

甲:电哪,就是发电,电气化,电……

乙:电冰箱?

甲:哎,对了。

乙:啊,好,好,好。

甲:电魔。

乙:哦,电魔。磁魔?

甲:磁就是那个磁力,知道嘛?

乙∶磁铁?

甲:哎,吸铁石。知道嘛?那个磁,磁魔。

乙:光魔?

甲:发光啊,光魔。

乙:光学。

甲:哎。

乙:声魔?

甲:声魔就是声音,发声音……

乙:行了,行了!他这都是现代科学的东西。

甲:这"四大魔头"啊,要独霸这个宇宙。可是有本事。

乙:有什么本事哪?

甲:"四大魔头"要是一块儿跺脚--

乙:怎么样?

甲:这地球"嘎吱"--就裂了。

乙:啊?!这得给他们除喽!那天他们脚心一痒痒咱就完哪!

甲:哎,所以我才有这第一百二十回:"五味侠大战四魔头,冰峰顶一掌定乾坤"。怎么样?

乙:不怎么样。那部武侠小说的后面全是这套!

甲:咱这跟那可不一样,不一样。

乙:不一样?

甲:绝对不一样!

乙:你这说的是什么时候啊?

甲:说的是大清乾隆年,具体说吧,就是乾隆二十八年,腊月初八,早晨起来呀,天似亮非亮,就在鬼呲牙那阵儿。

乙:鬼……好,这阵儿正冷的时候。好。这地点哪?

甲:地点哪,在珠穆朗玛峰那山尖儿上。

乙:山……上了世界屋脊啦?

甲:这决斗啊,越高越好啊!

乙:上,上,上。

甲:您想这珠穆朗玛峰海拔九千公尺啊,这高高山上不老松啊……

乙:行,行!咳!珠穆朗玛峰九千公尺啊?那是八千八百四十八公尺。哼!九千公尺!那一百五十二公尺找哪儿要去?

甲:瞧这模样,瞧这模样儿!干吗?

乙:干嘛?

甲:有什么了不起的?

乙:你说的对嘛?

甲:我能不知道吗?我能不知道吗?我让你问住?真是的,我作家呀!这个我能不懂?珠穆朗玛峰海拔是这个……这个……不到九千公尺……

乙:八千八百呀……

甲:八千八百二十八呀……

乙:四十八。

甲:四十八呀。

乙:啊。

甲:那没错儿。这咱懂啊。

乙:你懂你怎么说九千哪?

甲:差不多少,差多少?

乙:差一百五十二公尺哪。

甲:这一百多公尺那还不有限吗。

乙:那怎么办哪,你?

甲:这一百多公尺啊……

乙:啊。

甲:它不那冰峰顶上它还有梅花桩哪吗。知道嘛,梅花桩啊。

乙:冰封的顶上在钉上梅花桩?

甲:哎,好就好在这梅花桩上。

乙:好,好,好。钉,钉。

甲:梅花桩。

乙:钉。

甲:就说这五味大侠啊,他站在梅花桩上。

乙:这就上去了。

甲:抱拳拱手。

乙:啊。

甲:"四大魔头请了!你们哪一个先来赐教哪?"

乙:大侠这叫阵了。

甲:电魔、磁魔"唰唰(chua、chua)"上了梅花桩。

乙:蹿上去了。

甲:各自掏出了独家的兵刃。

乙:什么兵刃?

甲:电魔拿的是光闪闪、亮晶晶、锃光瓦亮这么一个--

乙:什么?

甲:手电筒。

乙:手……呀?!电棒啊?

甲:哎。那磁魔拿的是圆不溜丢的--

乙:这是?

甲:指南针。

乙:哎,好!这么厉害的魔头就用这玩意儿!啊?

甲:怎么啦?别小看哪。这都是独家的兵刃。

乙:嘁,独家兵刃。

甲:这手电筒可不是一般的手电筒。

乙:跟别的还不一样?

甲:这手电筒啊,

乙:啊。

甲:你要一按这电门儿--

乙:怎么样?

甲:"咔奔儿"前边就亮了。

乙:就……是电棒全那样儿!啊。

甲:我是说他那个亮光呀,知道吗?这亮光啊,要气死这个原子弹那光辐射,多厉害!

乙:光辐射都出来啦?

甲:哎。

乙:那那指南针哪?

甲:指南针哪,就更新鲜了!

乙:怎么啦?

甲:指南针不是有个针尖儿吗?

乙:对呀。

甲:那小针尖啊,"唰(chua)"只(要)一对上你--

乙:怎么样?

甲:你就身不由己地转身儿,往南走。

乙:这……对上我我就得往南走?

甲:你往南走。

乙:哎,我往南走。

甲:你是不撞南墙啊,(唱)"不回头,你不遭蛇咬,不动心,得哩咯咙……"

乙:哎,行了!打住吧!嗨,这磁魔带着半导体就上来了是吗?啊?

甲:不是赶到这儿了吗,我又好唱。

乙:这武器就用这个?

甲:多厉害!

乙:还厉害啊?

甲:电、磁二魔,高声叫道:"五味子!"

乙:进了药铺了,呵呵。

甲:"快快亮出你的兵刃!"

乙:大侠说什么?

甲:"二魔听了!"

乙:嗯。

甲:"本大侠出师以来,纵横江湖数十余载,从未用过任何兵刃。在下愿以一双肉掌,奉陪到底!"

乙:这口气可不小哇!

甲:二魔闻听,火往上撞,这个打开了手电筒,那个就对正了指南针。只见这五味大侠,微微一笑,他是不躲、不闪、不挪、不动、不摇、不晃"嗨嗨"两掌,这电、磁二魔嗷嗷怪叫,摔在梅花桩下。再看这电魔可了不得了。

乙:怎么啦?

甲:口吐绿水呀,浑身发绿,绿头发,绿胡子,绿鼻子,绿眼睛……连脚趾盖儿全绿了。

乙:好,变成"腊八儿蒜"了,合着。

甲:你再看这磁魔呀。

乙:哎,磁魔怎么啦?

甲:哗哗哗哗……止不住直流眼泪,就好像喝了两瓶辣椒油,又吃了半碗芥末面儿。

乙:行,行,行,这是怎么回事?

甲:无味大侠啊,这手使得叫苦掌,苦气攻心;这手使得辣掌,辣入他的五脏。

乙:这两掌够厉害的!

甲:紧跟着光魔、声魔--就上来了。

乙:又蹿上俩来。

甲:"好你个大胆的五味子!竟敢伤我二位兄长,休走!听琴、看镜啊!"

乙:等等儿,先别着急。这是什么兵刃?

甲:一个使得是琴,一个拿的是镜。

乙:琴是什么琴?

甲:就是六弦琴。

乙:六……吉他呀?

甲:对。

乙:镜是什么镜?

甲:太阳镜啊。

乙:哎,好,好!变色镜也来了,这准是那"康灵"牌儿的!

甲:比"康灵"的质量好。

乙:哎,好,好。

甲:光魔上去就抓大侠,大侠闪身儿就是一掌"啪!"

乙:这是什么掌?

甲:这是酸掌。

乙:到酸掌了。

甲:这一酸掌啊,酸的这光魔"哎呦"一声:"哎呦,哎呦,可把我酸死了!"俩手捂着腮帮子,哈喇子流出二尺多长,一口牙全倒了。

乙:甭问了,那眼镜也碎了,合着。

甲:声魔一见可就红了眼了。

乙:啊。

甲:"好你个五味子!你敢听我弹琴嘛?"

乙:这琴有什么特点哪?

甲:哎呦,他这琴可厉害呀!他这琴哪,只要是一对上你--你猜怎么样?

乙:我就得往南走?

甲:你往南走。

乙:我往南走?

甲:你往南走。

乙:我是不撞南墙啊,(唱)"不回头……"哎!我说您等等儿吧!这不是指南针那套吗?怎么又搁这儿啦?

甲:我让你往南走的?

乙:我……

甲:你自个儿说,我往南走,你说的!我让你往南走的?

乙:这还扣我身上啦?

甲:那当然啦。

乙:我问你他这琴?

甲:这琴哪,他有六根儿弦。

乙:啊。

甲:这六根弦哪,这么一弹,

乙:怎么样啊?

甲:就弹得你呀,心烦意乱,手舞足蹈,你就跳舞,跳起来呀,没结没完,直到累死为止。

乙:这招更损!

甲:只见这声魔呀,抱着这六弦琴,是越弹越快:"哐咙哐啷,哐咙哐啷,哐咙咙哐咙哐咙咙哐……"

乙:呀?!怯快书,这是!

甲:(唱)"五味侠仔细留神看,哐咙咙哐咙咙哐,四大魔头好凶残……"

乙:行了,行,打住吧!您这不是单弦吗?怎么唱单弦的,改了?!

甲:我准备把这小说改成单弦送给曲艺团,不是又得稿费吗!

乙:又……嘿呀,行了,您就别操这心啦!我问你这琴怎么回事?

甲:他弹得当然是这个舞曲啦。

乙:弹舞曲?

甲:弹得是舞曲呀。

乙:啊。

甲:五味大侠一听可乐了。

乙:乐什么呀?

甲:听见舞曲啦。

乙:呦。

甲:在梅花桩上施展他的轻功,是慢摇双臂,微抖双肩,脚底下是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刳刳刳刳刳,刳刳刳刳刳……"

乙:(唱)"跳了一个迪斯科他花样最多……这里边还有迪斯科呀?

甲:哎,当然啦!你得满足青少年的需要吗。

乙:哎,好。他这玩意儿还真赶时髦。

甲:等他也跳美啦,浑身的汗儿也出透了,这才大喊一声:"甜!"

乙:甭问哪,这是甜掌啊。

甲:哎,你还真不外行。

乙:行了,行了!就往下说吧。

甲:这声魔呀,"呱唧"就甜倒了。

乙:甜那儿啦。

甲:浑身哪,全是蜜呀,招来一个大狗熊,抱住他脑袋"呱唧、呱唧"就舔上了。

乙:嘿!拿他脑袋当"唆嘞蜜"了!

甲:怎么样?

乙:这回四大魔头算完了吧?

甲:完了?完了还行啊?这就受一点伤啊。

乙:是啊?

甲:醒过来之后,四大魔头同时蹿上了梅花桩。

乙:四个人要打一个?

甲:五味大侠是临危不惧,用手一指:"嗨!四大魔头,竖耳听真!本当将你们饶恕,但尔等却不知天高,不懂地厚,连尝我四掌还不低头,本大侠为清理江湖败类,扫除宇宙隐患,捍卫地球之威严,维护世界之和平。"

乙:这都挨得上吗?这个?!

甲:"要使那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大气不污染,地面不下陷,人人住高楼,家家有电扇,坐着大沙发,看着大彩电,穿着小西服儿,吃着炸酱面……"

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

甲:哎,五味大侠一咬牙、一跺脚、一横心、一运气,这才使出他的绝掌,说"咸了咸了吧!啪!"

乙:好,这是咸掌。

甲:双手这么一推,四大魔头,哆哩哆嗦,浑身打颤,同时掉下梅花桩,当时他们的身上就起了一层大盐粒子。

乙:往外冒盐粒儿?

甲:哎呀,这个大盐粒子越出越多,越聚越多呀,四大魔头分不开,捋不散,聚在一块儿,骨骨臃臃,骨骨臃臃,一会儿的功夫,变成一个大盐坨子了。

乙:好嘛!成盐块儿啦!

甲:好大侠不怠慢,(动作)下了梅花桩,左脚这么一钩,右脚一抬"啪!"使了个倒踢紫金冠,把这大盐坨子从珠穆朗玛峰给踢到太平洋里去了!

乙:您说这得多大劲儿啊?合着。

甲:日久天长啊,这大盐坨子一化,

乙:啊。

甲:打这儿起,海水才是咸的!

乙:你这不胡说八道吗,啊?!

甲:干什么?

乙:你这是胡说八道!

甲:胡说八道?

乙:哎。

甲:我告诉你,咱这《武魁首》刚印出来,八百万份儿,一家儿全要了!

乙:谁要啦?

甲:造纸厂。

乙:回炉啦!


[ Last edited by 蝶娃娃 on 2005-5-25 at 11:27 ]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02:37:34

◎ 马志明、谢天顺: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

作者:马志明、谢天顺


甲:观众有的爱听快板儿。

乙:对。

甲:有的爱听大鼓。

乙:爱好不一样。

甲:有的不爱听曲艺。

乙:嗯。

甲:爱什么知道吗?

乙:爱什么呀?

甲:爱京戏。

乙:哎,有戏迷。

甲:有的哪,爱看电影儿。

乙:噢。

甲:一个人一个爱好。

乙:对。

甲:有的人不爱看节目。

乙:爱什么呀?

甲:有的人爱养花儿。

乙:这也是陶冶情操。

甲:大盆儿小盆儿端出端进,养花儿。

乙:对。

甲:有的人哪,好养鸟儿,提喽这鸟儿出去遛遛,这叫哨哨。

乙:多大功夫!

甲:有的人买了鸟儿啊,不养。

乙:干什么呀?

甲:放喽。

乙:这叫放生。

甲:也有见了鸟儿啊,不养也不放。

乙:他是?

甲:弄死。

乙:弄……

甲:什么人都有啊。一人一个脾气呀。有人爱宰鸡,宰鸡、宰鸭、宰鹅。

乙:嗯。

甲:有的人好逮蝎子。有爱掏耳朵的,给自个儿掏完了给别人掏,我们那儿姚雪芬就那样儿,特别爱掏耳朵,给别人掏,热心肠儿。

乙:噢。

甲:哎, 热心。

乙:对。

甲:哎,有得好热闹,有的好清静,这人不一样啊,可能跟性格有关系。

乙:您说这个呀,我跟您说呀,这跟岁数有关系。

甲:跟岁数有关系?

乙:哎,您看这年轻人哪,都好热闹,人一上了岁数就不好热闹了。

甲:哎,这可不是绝对的,不是所有得上岁数的都不好热闹,也有好热闹的。

乙:是啊?

甲:比如说你们老爷子吧。

乙:噢,我父亲。

甲:他父亲哪,今年……快六十了吧?

乙:五十九。

甲:没你高。

乙:哎。

甲:比你矮。

乙:嗯。

甲:也就到你这儿吧,哎,这么个个儿,你随你妈。

乙:哎,反正我母亲个儿高。

甲:他妈大高个儿,烫个飞机头,细腰乍臂,宽肩膀,扇面腰,就跟我们那儿王毓宝的那个意思……

乙:行了,行了。

甲:他父亲哪,就像弹弦的那个韩宝利。

乙:有这么比的吗?有这么比的吗?

甲:这得告诉人家啊。先说他父亲,不提他妈呀。

乙:你说个儿矮不就完了嘛。

甲:什么模样啊,咱先说他这模样儿,小平头儿,挺短的那小头发茬,小平头,细眉毛,小眼儿,瘪鼻子,大嘴,大核罗素,总爱嗦裸着嘴唇……

乙:您跟大伙儿介绍这个什么呀?

甲:这老头跟咱一般的老头不一样啊,好热闹。

乙:哎,反正听个戏,看电影都乐意去。

甲:谁说的?谁说的?那是一般老头,听戏,看电影儿。

乙:你不是说好热闹吗?

甲:你爸爸不好这热闹。

乙:那他是?

甲:爱看打架的。

乙:这(看)打架的叫好热闹?

甲:平常他爸爸坐那儿打蔫儿,冲盹儿,一听有人抬杠拌嘴娇情起来了,嗬!眨么着小眼儿旁边看着,还非得激火让这俩人动起手来那是最好。有人劝架他还不乐意:“有你的嘛 ?乐意看看不乐意看一边呆着去!”

乙:呀!还非得看这个?

甲:这有一好吗。

乙:噢。

甲:还爱看什么呀?

乙:什么呀?

甲:着火。

乙:着火我爸爸也爱看?

甲:着火呀。

乙:好,好,好。

甲:嗬!就爱看着火。

乙:嗯。

甲:要是有些日子没有着火哪,看不着他心里头起急。

乙:嗯。

甲:这么大岁数,蹬着梯子,上房,扒着房沿看:“哎呀!还是没信儿!”

乙:呀……还是没信儿!

甲:一听哪儿着了,赶紧,去看去。

乙:嗯。

甲:看完了回来给大伙讲:怎么着的,烧着什么了,伤着人没有,来了多少消防车……津津乐道。有的时候,看完了回来,不痛快。

乙:哎,损失太大。

甲:“嘛!没火苗子!”

乙:呀?!

甲:“光冒点儿烟,没劲!白去了,这有嘛,白去……”

乙:行了,行了,就为看火苗子是吗?

甲:这有一好吗。最爱看的知道是什么吗?

乙:什么呀?

甲:交通事故。

乙:交……

甲:车祸。大汽车“卡!”轧着人了。嗬!你爸爸高兴!

乙:这……我爸爸也爱看?

甲:这他非得看!这要看不着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乙:您说至于嘛!

甲:往往一出了交通事故啊,围观的人特别多。

乙:对呀。

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要咱们咱挤不进去,你父亲有主意。

乙:他有什么主意呀?

甲:跟人对付。

乙:噢。

甲:“借光您了,借光您了,让我进去!我的看看哪!”“挤什么呀!这么多人哪儿挤得进去!这么大岁数……”“不是啊,我孩子!”

乙:呀?!

甲:“我孩子轧着了!”咱们人人都有恻隐之心哪!孩子轧着了,能说不让他进去?“啊?是您的小孩儿呀?借光借光!让这大爷进去!”让到里边儿,大伙还劝哪:“大爷!别太难过了!”“难过嘛?跟我那孩子边边大!”

乙:呀!好!嘿嘿。

甲:“家大人哪,不看住了哇!看看,完了,多可惜!”看够了,溜达出来,找没人地方儿乐去了。那天又赶上一档子。

乙:这事儿还不少。

甲:车祸,当时围了个风雨不透,你父亲听信儿晚了,来到这儿还是挤不进去呀,就听见人家议论:“看了嘛,这么小,多惨哪!”他还得用这法子:“借光您了!让我进去,我的看看哪!”“挤嘛?挤嘛?”“不是,我孩子,孩子轧着了……”“啊?是你孩子?进去!”一瞧啊——

乙:哎。

甲:轧死一驴。

乙:哎?!我说你缺德不缺德呀!?你!几位!别信这个啊!刚才说那是他爸爸,我告诉你!也就马三立爱干这事儿,我告诉你啊,别人不干这缺德事儿!

甲:这人太次了!这人太次了!这就说个笑话,举个例子,值当的嘛!你说。

乙:举例子说你爸爸呀!不后台坐着哪嘛,说他呀!

甲:要说我爸爸?……我怕他不乐意。

乙:说他不乐意,我爸爸就乐意嘛?这人!没见过这路人儿!

甲:你不捧哏嘛,捧哏的就得这样儿。

乙:谁告诉你的!?拿人父亲糟改……

甲:这就举个例子。

乙:举例子……

甲:咱就说呀,出了交通事故不要围观。

乙:哎!这话倒对。

甲:为什么现在要强调交通规则呀?啊,文明驾驶,文明骑车,文明走路,就是好哇!

乙:自觉的遵守交通规则是每个人的责任。

甲:哎,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强调交通规则?

乙:那谁都知道。

甲:啊。

乙:为了保证人民安全,为了四化建设的顺利进行。

甲:您听他说得多好哇!啊,就怕这路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到真格的就不是他了。要命就在这儿哪!

乙:你说谁哪?说谁哪?

甲:说你哪!

乙:我怎么啦?

甲:你就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

乙:谁告诉你我不遵守交通规则?

甲:不承认?

乙:谁说的?

甲:哎,当着大家啊,当这各位啊,别亏心,坦白说,违反过交通规则没有?

乙:没有。

甲:没有?

乙:没有。

甲:你骑自行车不骑?

乙:骑呀。

甲:骑车带过人没带过?

乙:骑……

甲:不罚你钱。说!带过没有?

乙:不罚钱?

甲:啊。

乙:带过。

甲:完了。

乙:那……背不住,这个,坐不上公共汽车带两步,我又不是天天带,偶尔的带。

甲:呕,这是偶尔的。

乙:哎。

甲:那骑飞车是你不是?

乙:骑得快?

甲:啊,抢道,越分道线,从左侧超越行驶机动车?这手儿你干过没有?

乙:反正你要说这个,我看谁都背不住。

甲:谁都背不住?

乙:那可不。

甲:广大人民群众能自觉遵守交通规则,你是个别的。

乙:我个别的?

甲:啊。

乙:交通规则小问题儿,您甭在这儿大惊小怪的!

甲:你要不是从思想上开始重视这个问题,我也不是给你念损,早晚你得吃大亏。

乙:我还不信这个。

甲:你就照这么骑快车?

乙:骑快车省得迟到。

甲:要碰着人怎么办?

乙:哪儿那么容易就碰着人哪!

甲:要碰着你怎么办?

乙:碰着我呀,手指头碰破抹点儿红药水儿,再厉害点儿我医院看去,现在医疗设备这么先进,什么病到那儿都治好喽!

甲:噢,不错!人可以治啊。

乙:哎。

甲:可有一样儿,这罪谁受啊?

乙:我不怕受罪。

甲:噢,这可是你说的?

乙:我还负责哪!

甲:不怕受罪,各位,听见没有?听见了吧!不怕受罪。

乙:哎。

甲:他这叫啊,肉烂嘴不烂。

乙:哎,这怎么说话哪?

甲:他骑车骑得快,不是怕耽误上班儿。这路人我太知道了,您别看他三十多岁、快四十了,这么大个子,这是玩儿闹。

乙:哎--谁玩儿闹?

甲:他在街上骑车呀,这叫“花样骑车”、出洋相、耍花活,骑着骑着坐后位架上了,他这么骑,在不,俩腿呀,搁把上,单手扶把,在不就抢道,抹人儿,他最爱抹人儿,在人堆里钻“啪!”把后边那位抹趴下,他乐了,跟他爸爸一样。

乙:我说你别提这茬儿行吗?干吗呀!这是。

甲:他骑车这俩眼,两只眼还不闲着。咱们骑车吧,精神集中,往前看,他不介,胡踅摸……

乙:我就这样骑车是吗?

甲:他要是看前边有个女的,光看人家服装、身条儿,没看出模样来,赶紧抢到人前边儿,这样。

乙:我说你可太缺德了!我告诉你,太缺德了,你!

甲:在人眼前,逞能,来个大撒把:“哎!看,我不 扶把!怎么样?”其实人家女同志最腻歪这个:“瞧那德行!臭狗屎!”

乙:这就骂上了,是吗?

甲:人家调把往回骑了,他还不理会,撒着把往前骑,前边该拐弯儿了,拐弯儿应当注意呀,减速,打手势,你没法减速。

乙:我怎么了?

甲:你撒着把哪,你是愣拐呀,

乙:嗯。

甲:你可没想到,前边正好有一辆大卡车,等你一发现这卡车的时候,那已经来不及了。那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当”这么一声……

乙:怎么了?

甲:你自行车的前轱辘正撞那汽车的后轱辘上。

乙:干吗单撞它后轱辘哪?

甲:这样撞没有人家司机的责任。

乙:瞧他给我找这地方儿,您看吧。

甲:就这一下啊--

乙:怎么样?

甲:也不太重。

乙:伤得怎么样?

甲:看见没有,这只胳膊,挺囫囵的一只胳膊“嘎巴”折了。

乙:折了?

甲:折了。

乙:掉下来了?

甲:掉是没全掉,多少啊,还连着这么一点筋儿。

乙:这胳膊就连着一点儿筋儿啦?

甲:哎,怎么办吧,这个?

乙:还怎么办?赶紧送医院哪!

甲:你不是说“不怕受罪”吗?

乙:那也得抓紧治啊!

甲:送医院?

乙:快点儿!

甲:叫车。

乙:哎。

甲:车来了之后,把你抬上去,关完车门儿,开车!嗷嗷嗷嗷嗷嗷……

乙:我说,等等!别"嗷嗷"了!您叫得这是什么车呀?这是?

甲:救护车。

乙:救护车?人救护车那笛儿是“喂儿——哇!喂儿——哇!”就您这“嗷嗷嗷嗷”这不是那警车吗?这不?啊?

甲:这车快。

乙:哎,快咱也不坐。大十、一的别添堵行吗?啊?换辆车。

甲:你已经受伤了啊,昏迷不省,神志不清,也顾不得这车那车啦!

乙:行,快治吧!

甲:拦着这么一辆车,搭着这车“嗷嗷嗷嗷”一直就给你送到了“不遵守交通规则事故”医院。

乙:哪儿有这医院哪?

甲:就为你开的。

乙:行,那快治病吧!

甲:到哪儿不能马上治。

乙:都这样了,还不抓紧治?

甲:得先登记。大夫翻开一个大本子,

乙:您快登吧!

甲:一瞧啊,你是头一名。

乙:拿我开张。

甲:“叫什么名字?”

乙:谢天顺。

甲:“多大岁数?”

乙:三十八。

甲:“男的女的?”

乙:男的女的还问是怎么着?这看不出来吗,您?

甲:“看不出来。”

乙:男的,男的,快写!

甲:详细的给你备上案,然后把你送到手术室,放在手术床上,先给你来一针破伤风针。

乙:省得感染。

甲:开开无影灯,经过消毒之后,大夫拿过一把电动的小钢锯儿来……

乙:电……

甲:嗬!这把锯,铮光瓦亮。那真是:光闪闪夺人二目,冷森森令人胆寒。大夫拿著这把锯是多里哆嗦、颤颤巍巍就奔你而来……

乙:(躲,挡)

甲:不像话!不像话!你已经受伤了,你这胳膊还抬得起来呀?

乙:这大夫直眉瞪眼弄把钢锯,我受得了嘛!这个!?

甲:大夫没见过你这路人!

乙:你快治病吧!

甲:拿着这锯啊。

乙:哎。

甲:照着这个地方啊,喀,喀,喀,喀,喀……

乙:哎!我说大夫!您先等会儿。我这胳膊可就连这点儿筋儿啦,这一提搂就下来,您至于费这么大劲吗?

甲:你呀,这点儿医学常识都没有啊!

乙:怎么哪?

甲:受伤这个地方已经感染了,这必须得多拉下点儿。

乙:这,这好肉也得下去?

甲:不老疼的。大夫给你打点儿麻药。(动作)

乙:他这喝面茶来了!快点儿!

甲:喀,喀,喀,喀,喀……嘎奔儿!下去了!

乙:唉!我算是没胳膊喽!

甲:有胳膊呀!给你换一塑料胳膊,打这儿起你算是——

乙:怎么样?

甲:好——了!

乙:还有塑料胳膊?

甲:假肢啊。

乙:这,行吗?

甲:嘿!别看这假胳膊啊,别担心啊,跟真的一样。

乙:是啊。

甲:装上假胳膊,你再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了。尤其是这两只手,伸出来你看,皮肤的颜色都差不多。

乙:色儿都一样?

甲:不信你伸手。

乙:我伸手。

甲:你看一样不一样?

乙:哎,这还真是……这不废话嘛!这个!人这是原配的,这个。我问你塑料的那个。

甲:塑料的按这真的做。

乙:俩一个色儿?

甲:绝对一样。

乙:那我还能干点儿什么吗?

甲:全不耽误啊。

乙:怎么哪?

甲:买粮食去,三十斤、二十斤,提搂起来就走。

乙:还能买东西。

甲:拿钢笔写字。

乙:我还能写字哪?

甲:废话!你得写检查啊!

乙:我都这样了,我还写检查?

甲:唉。就是一样不行。

乙:哪样?

甲:举重不行。

乙:怎么哪?

甲:俩胳膊劲儿不一样。

乙:不练那个啦!

甲:别举啦。

乙:不举了。

甲:装上假胳膊,出了医院,你骑上自行车就奔马路了。

乙:哎,合着我出了医院就得奔马路啊?

甲:你得上班哪!你这样的按离休给你办,行吗,办得下来吗?

乙:行,行,上班去。

甲:得上班去。按理说你是得接受点儿教训呐。

乙:那是。我就别撒把啦。

甲:撒把倒是不撒了,闯红灯。

乙:哎,这闯红灯也是我的?

甲:哎。老远就瞧见了,砀,人家都站住了,你可不介。

乙:我?

甲:你是低着头,猫着腰,爬到车把上,两条后腿儿这么一使劲“哈——”

乙:兔子,这是!人有叫“后腿儿”的吗?怎么说话你这是?

甲:你趴下……

乙:趴下也没有叫“后腿儿”的呀?干吗呀?你那人开心怎么着?

甲:行行,两条前腿儿一使劲“哈——”

乙:前腿儿也不行啊!干吗呀?

甲:一条前腿儿,一条后腿儿,行不行?

乙:你别分那么清楚行吗?干吗呀,这是!

甲:那依你怎么着?

乙:你就两条……腿儿不就完了嘛。

甲:两条腿儿。两条腿儿这么一使劲,那真是风驰电掣——“嚓”超过了停车线,来到十字路口儿,可巧打右边儿来辆摩托车,再躲也来不及了,就听“当”这么一声啊——

乙:怎么样?

甲:看见没有,这条大腿,这条腿“嘎巴”,折了。

乙:折了?

甲:嗯。

乙:掉下来了?

甲:掉是没全掉,多少啊,还连着这么点筋儿。

乙:哎,这大腿也“提啦当啷”。

甲:怎么办?

乙:赶紧送医院!

甲:叫车。

乙:哎,您快点儿!

甲:车来了,抬上去,关车门儿,开车——“嗷嗷嗷嗷……”

乙:还是这辆车,合着。

甲:又把你送到了“不遵守交通规则事故医院”,到了那儿,马上治疗。

乙:哎!别介!我得登记呀。

甲:不用登记了。

乙:怎么哪?

甲:你不是来一趟了嘛。

乙:哎,这我倒熟了!

甲:一看熟人,直接送到手术室,放在手术床上,先来一针破伤风针。

乙:又一针。

甲:开开无影灯,经过消毒之后,大夫又把那钢锯拿出来了。

乙:哎,我说那是那锯呀。

甲:照这个地方啊,喀嚓、喀嚓、喀嚓……嘎奔儿,下去了。

乙:完了!我算是没腿了!

甲:有腿呀,给你安上一只塑料腿,打这起你算是——

乙:怎么样?

甲:好——了!

乙:还有塑料大腿?

甲:假肢啊。

乙:那行吗?

甲:嗬!跟真的一样。走到儿,蹲下,站起来,脚指头都能活动。

乙:嘿!脚趾……

甲:就是一样不行。

乙:哪样啊?

甲:踢足球差点儿。

乙:噢。

甲:球儿来了,你是踢是不踢?

乙:踢呀。

甲:“当”一脚,球没动换,大胯出去了。

乙:塑料的,不老结实的。我不踢球啦,踢球干吗呀!

甲:装上假肢出了医院,骑上自行车,你就奔马路了。这回呀……

乙:别这回了!我这都假胳膊假腿儿了,我出了医院就得奔马路啊?

甲:你得上班哪。

乙:上班我都不骑车了。

甲:你怎么着?

乙:我走着走行吗?

甲:走着走?

乙:走着走。

甲:走着走可以呀。

乙:哎。

甲:可也得注意呀。过马路要走人行横道线,没有人行横道线的地方儿,要直行不要斜穿,你是斜穿哪,这斜穿最危险,消防队的车打那边过来……

乙:您打住!就到这儿,这不行啊!您打住。谁说我非得斜穿哪?我专找有横道线才过马路,没有横道线我都不过马路了行吗?

甲:你不过马路?

乙:不过马路行吗?

甲:不过马路可以呀。可是你呀,又不走便道。

乙:那没事儿。

甲:人家都在便道上走,你在便道下边走。

乙:下边,(就)下边儿。

甲:可巧那地有点儿不平,哪儿有一窝。

乙:嗯。

甲:一下崴脚了,“咕叽”你就坐那儿了,这个轧道车可就过来了,呜……

乙:哎!我说你狠不狠哪?你这玩艺儿!这轧道车谁受得了哇?啊?谁说我非走马路下边呀?啊,便道我都不走。我钻胡同行吗?

甲:上班光走胡同到得了单位吗?

乙:你甭管。我骑车进胡同,绕多远儿我认了,我。

甲:又骑车啦?

乙:哎。

甲:在胡同里骑车?

乙:对啦。

甲:在胡同里骑车要碰着人怎么办?

乙:碰不着我就完。

甲:要碰着人你不负责吗?

乙:我给他换假胳膊假腿儿,哎,跟我一样还不行吗。

甲:你在胡同里骑车啊,你就走胡同,你走大胡同,小胡同,长胡同,短胡同,宽胡同,窄胡同,走着走着一瞧--过不去。

乙:怎么啦?

甲:那儿拦着一根绳子。

乙:怎么回事?

甲:立着一个牌子。

乙:写得什么?

甲:“施工重地,严禁通行”。

乙:都让我赶上了。

甲:人家那儿拆房。

乙:那我也得过去。

甲:你非得走胡同啊?

乙:穿过去。

甲:你呀,打绳子底下钻过去,蹁腿儿上车没骑两步儿,就听上边儿“噼哩啪啦、噼哩啪啦、当……”

乙:怎么回事?

甲:掉下来这么大一块钢筋水泥的砣子来!

乙:钢筋水泥的砣子?

甲:实轴儿的。

乙:砸哪儿啦?

甲:整砸你脑袋上。

乙:哎,完了,完了,这脑袋算砸掉了。

甲:哎,掉是没全掉,

甲、乙:多少啊,还连着这么一点筋儿。

乙:嘿!我就知道这句,我告诉你!

甲:怎么办?

乙:送医院。

甲:叫车!关车门儿,一开——

乙:嗷嗷嗷嗷嗷……这车就给我预备的合着!

甲:又把你送到了“不遵守交通规则事故医院”,到哪儿不能马上治。

乙:怎么哪?

甲:得先登记。

乙:别登啦!我都来两回啦。

甲:不行,还得登记。

乙:怎么哪?

甲: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了!

乙:都砸烂了!快治吧!

甲:说明情况,然后把你送到手术室,放在手术床上,先来一针破伤风针。

乙:省省吧。

甲:开开无影灯,经过消毒之后,大夫又把这锯拿出来了。

乙:还是那把锯呀?

甲:反正不老快的。

乙:我说大夫!行行好!换把新的。

甲:照这地方,喀喀喀喀,嘎奔儿,锯下去。给你换一塑料脑袋,打这儿起你算是——

乙:好——了。

甲:死了。

乙:去你的吧!


◎ 马三立、张庆森:相面


相面

作者:马三立、张庆森

甲 咱们说一段儿。


乙 好哇。


甲 相声啊。相貌的相,声音的声,这两个字呀,咱们没做到。


乙 做得不够。


甲 声音难听,相貌很可气。


乙 长得不好!


甲 你看人这相貌,一人一模样儿。


乙 那当然啦。


甲 你说应当长什么模样儿为标准?这还没法儿说,一人一样儿。


乙 一人一样儿呀,有好看的,就有难看的。


甲 什么叫好看哪?我以为我这样儿就算不错。


乙 啊?


甲 我看我就不寒碜。


乙 你还不寒碜?


甲 你说谁好看?


乙 男人怎么样儿好看,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女人长得怎么样儿好看,这我能说得上来。


甲 女人?


乙 哎。


甲 谁?


乙 谁……那我指不出来。女的长得怎么样儿为标准,怎么样儿为好看,这我能说得上来。


甲 你说,应当长什么样儿?


乙 最好哇,长得是柳叶儿眉,杏核眼,通关鼻梁儿,樱桃小口一点点,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涡儿,杨柳细腰,说话要燕语莺声。



甲 谁告诉你的?


乙 我就这么说呀。


甲 词儿不对呀。


乙 怎么?


甲 没理呀。


乙 怎么没理呀?


甲 你说的这叫什么?这叫“美人赞”。


乙 什么叫美人赞哪?


甲 说书的先生部会这套——美人赞,一提说这人长得好,就把这套词儿用上啦:柳叶儿眉,杏核眼,通关鼻梁儿,樱桃小口一点点,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涡儿,杨柳细腰,燕语莺声。说书就这么说,听书的哪,就以为这人好看。其实不是,不好看!


乙 不好看?


甲 哪个女人长这样儿呀?


乙 这不好看吗?


甲 哪个女人长这样儿就坏啦。


乙 怎么?


甲 要有女人把这几样儿长全了,那就寒碜啦。柳叶儿眉,先说这眉毛吧。


乙 说吧?


甲 柳叶儿呀,柳树叶子你看见过吗?


乙 看见过呀。


甲 这么窄,这么长,柳叶儿眉,由这儿起,到这儿!


乙 嗬!那么长的眉毛!太长,不好看。


甲 对呀。


乙 柳叶儿眉不好,杏核眼哪?


甲 杏核眼?


乙 哎,这个好看。


甲 眼跟杏核一样,滴溜儿圆?


乙 那不好看!


甲 通关鼻梁儿……


乙 这怎么样?


甲 这儿鼓着。


乙 一般儿高哇?


甲 嗯。


乙 不行不行。


甲 樱桃小口,像樱桃那么点儿嘴?


乙 哎。


甲 吃饭麻烦啦!


乙 怎么?


甲 老得吃面条儿。


乙 怎么?


甲 嘴小哇,长长的一根面条儿往里吸。


乙 饱啦。


甲 面条儿进去啦,酱哪?都糊到嘴上啦!


乙 酱没进去呀?


甲 嗯。


乙 这不好看!


甲 俩大酒涡儿哪?


乙 这个许是好。


甲 俩大酒涡儿,远看跟“大鬼”一样。


乙 哟!杨柳细腰?


甲 那活得了吗?长那样儿?


乙 也不好。


甲 最可气的是燕语莺声。


乙 怎么?


甲 说话跟燕子叫唤一样。


乙 那不好听嘛!


甲 莺声——黄莺的声音。


乙 多好!


甲 多好?谁懂啊?


乙 也不行?


甲 燕子那嘴多快呀,燕子叫唤:“唧溜儿唧……”太快啦!


乙 够快啦。


甲 莺声,黄莺的细声,谁听得出来呀?你媳妇儿跟你说话都那样儿?


乙 不行吗?


甲 燕语?


乙 啊。


甲 你呀由电台下班儿回家啦,到家你媳妇儿跟你说话:“哟,你回来啦,喝茶吧,挺热的。吃饭吧,给你热热菜。”也得这么说呀。


乙 是呀。


甲 燕语,说话像燕子?


乙 不行?


甲 莺声,黄莺的细声?你懂?


乙 怎么?


甲 你由电台下班儿回家:(声音细、快)“你回来啦?”


乙 哟!


甲 “你吃饭吧。”


乙 嗐!


甲 怎么啦这是?


乙 不行。


甲 根本就没有。


乙 那么依你说怎么算好看?


甲 好看哪?


乙 嗯。


甲 这人哪,长得个儿不太高,不太矮,不太胖,身体健康,能工作,能劳动,这是叫漂亮,这就叫好看。



乙 咦?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个话:“瞧你长这模样——穷相。你看人家那相貌多好哇——富态。”


甲 那是骗人。


乙 怎么?


甲 什么叫穷相?哪叫阔相?


乙 都那么说嘛。


甲 你不懂啊。


乙 怎么?


甲 你说的这人长得穷相,富相,这是过去。


乙 过去?


甲 谁兴的这个?过去旧社会,封建地主阶级他们造的谣言,他们站在剥削人的立场上,他说他有福,他不承认他是剥削,他说他有造化,应当享福,命好;劳动人民吃不饱,穿不暖,受他们的剥削,他说那是没有福,没造化,穷命。


乙 噢。


甲 他老这么说,有些人也相信这一套啦,也认为这是对:“噢,人家大员、大地主有福,人家有造化,我就是命苦哇,得啦,认命吧。”认命,就这一认命,得啦,反动统治阶级、封建地主阶级他们就以这个得意啦嘛!认命啦嘛,没有斗争性啦嘛!认可他们剥削,认可他们欺负嘛,封建地主们就传播这个。



乙 我不是听封建地主他们说的,我是听街面儿相面的,算卦的他们说的:“富贵贫贱,八字儿有关系。”



甲 那个呀?


乙 啊。


甲 你不懂啊。


乙 怎么?


甲 相面的、算卦的、批八字儿的他们是给谁服务哇?


乙 不知道。


甲 他们就是给反动统治阶级来服务的,不是给劳动人民服务的!随便说说,造这么一套,他这一说你就信啦!他们有他们的词儿呀——有书。


乙 有书?


甲 那书是谁编的?


乙 不知道。


甲 就是过去反动统治阶级、封建地主阶级编的,这叫相书哇,《麻衣相》啊,《原柳庄》啊,《水镜集》呀,《相法大全》哪,《相法全篇》哪,《揣骨相》啊,《摸骨相》啊,《大清相》啊,种种的,不是一个人编的,所以那书不一样,一个一样儿,看这本儿这个说法,看那本儿那个说法。编好了词儿啦,四六八句,上下联句,上下一辙一韵的,四句词儿,八句诗。我看过十三本相书。


乙 十三本?


甲 这词儿我都会,都背下来啦。我也给人相过面。


乙 相面怎么样哪?


甲 不行。


乙 灵不灵?


甲 不灵。


乙 不灵啊?


甲 给谁相,谁说不灵。闹得我简直有点儿消极。


乙 你呀,早就应当消极。根本就是不灵啊。


甲 啊?


乙 不灵。


甲 不灵?


乙 啊。


甲 可有一样儿。


乙 哪样儿?


甲 我要给你相面就灵。  


乙 啊?


甲 就灵。


乙 给我相就灵?


甲 哎,就灵。


乙 噢——你要是给我相灵了要钱吗?


甲 不要钱。


乙 不要钱?


甲 就为让大家听听,为什么给张庆森相面就灵啦呢?大家一听就知道啦,由于这种原因,所以就灵啦,要不是这种原因哪,不灵。


乙 那么你就给我来来吧。


甲 给你相面啊?


乙 哎。


甲 站好吧。


乙 行。


甲 眼往前看。


乙 好。


甲 给你相面,相得对你说对,相得不对你就说对。


乙 啊?


甲 不对你就说不对。


乙 相对啦我说出来。


甲 嗯。


乙 相得不对嘛也说出来?


甲 是。


乙 好啦。


甲 甭客气。


乙 行。


甲 你呀,就是一个父亲,对不对?


乙 这个……他……


甲 对不对?


乙 这个呀,对,对。


甲 别犹豫,有几位就说几位。


乙 多不了,就是一个。


甲 就是一个?


乙 对啦。


甲 怎么样?


乙 灵啊。


甲 就是灵。第二样儿:你父亲跟你母亲在结婚以后有的你,对不对?


乙 可不是嘛,太对啦。


甲 第三样儿:你呀弟兄几位?


乙 弟兄几位?


甲 哎。


乙 我呀,哥儿俩。


甲 哥儿俩?


乙 哎。


甲 姐姐妹妹不算啊。


乙 弟兄哥儿俩。


甲 你不是有哥哥,就是有兄弟。


乙 那……可不是嘛,我有一哥哥。


甲 怎么样?


乙 对。


甲 你哥哥比你大点儿。


乙 对,太对啦。


甲 大,反正大不了多少,他怎么大呀,那岁数也超不过你父亲去。


乙 那……多新鲜哪!嘿!这灵,太灵啦。


甲 怎么样?


乙 对呀。


甲 第四样儿:你有媳妇儿没有?


乙 我呀?


甲 啊。


乙 有。


甲 你媳妇儿跟你呀,你们不是一母所生。


乙 这……可不是嘛。


甲 怎么样?


乙 对,她是她娘养的,我是我娘养的。


甲 怎么样?


乙 太对啦。


甲 灵吗?


乙 太灵啦。


甲 满对吗?


乙 满对。


甲 都对呀?


乙 啊。


甲 嘿嘿!看见没有?


乙 看见什么?


甲 这就叫能耐。


乙 这叫能耐呀?


甲 嗯。


乙 嘿嘿!这叫挨骂!


甲 怎么话儿?这是……


乙 怎么话儿呀?


甲 哎,别推呀!


乙 别推呀,这是什么相面的,我要有斧子抡你一斧子,我!


甲 没那么大仇哇。


乙 没那么大仇哇?有你这么相面的吗?这叫废活!


甲 这不是逗着玩儿吗?


乙 逗着玩儿?


甲 怎么这么轴哇?


乙 不是轴,本来我不相面,你说玩笑,那更不灵啦!


甲 别玩笑,再另来。正面吧。


乙 哎。


甲 把你的掌法伸出来。


乙 掌法是什么?


甲 手。


乙 非得看手?


甲 哎,相面的规矩!


乙 什么规矩?


甲 “相面不看爪(念zhua),一定没传法。”


乙 啊?我们这是手,你说什么,我们这是爪?


甲 这不是够那辙吗?


乙 什么辙?


甲 “相面不看爪,一定没传法。”


乙 哎,手哇。


甲 手就是差点儿啦。


乙 怎么?


甲 相面不看手,一定没传法,这不合辙呀!


乙 要是说“相面不看手,一定没传授”,这行不行?


甲 哎,这么样儿也行。


乙 也行啊?就为你赶辙,我手成爪子啦!


甲 行行。看手相吧。


乙 哎。


甲 看你的手相,天、地、人三才纹,你这道纹不好。


乙 哪道纹?


甲 这儿。


乙 就短一点儿的这道?


甲 哎,这叫冲煞纹。


乙 有讲儿吗?


甲 “掌中横生冲煞纹,少年一定受孤贫,若问富贵何时有,克去本夫另嫁人。”


乙 哎……啊?我得另嫁人哪?


甲 你呀,由十六岁过门。


乙 我?


甲 十六岁结的婚,过门以后哇,公公就死啦,婆媳不和,现在你的丈夫没有啦,你打算嫁人,对不对?嫁人哪,最好哇嫁给一个山东人吧。


乙 怎么?


甲 东方属木,木生火,夫妻必定美满。最好嫁一个胖子。


乙 这干吗呀?


甲 胖属水,水生木,更好。


乙 嘿!


甲 看吧。


乙 干吗?


甲 打春,多会儿一立春,立春以后,你丈夫就来啦。


乙 你等等儿吧,你看看我是男的是女的呀?


甲 女的。


乙 哎,我是男的呀。


甲 女的。


乙 怎么是女的?


甲 相面伸手,男左女右哇,你伸右手,这不是女的吗?


乙 谁说的?我伸的就是左……嗐!你告诉我伸错了手不行吗!我这手不对啦,什么告诉我嫁个山东人,还有大胖子,干吗我这么贱骨头哇!


甲 这手。


乙 左手。


甲 你这手不错嘿!


乙 怎么?


甲 你这手指头都离得开。


乙 多新鲜哪,离不开那不成鸭子啦!


甲 鸭掌。


乙 哎。鸭掌啊?人掌。


甲 指要长,掌要方,纹要深,手要厚,大指为君,末指为臣,二指为主,四指为宾,君臣要得配,宾主相持,八字高配,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掌心洼必发家,掌心不洼不发家。把手心翻个个儿我瞧一瞧。(向外翻乙手)


乙 哎哟!干什么这是?


甲 这边儿,这边儿。


乙 翻手有这么翻的?


甲 不一样嘛。


乙 一样?那不掉碓儿啦!


甲 对。这边儿。


乙 哎。


甲 肤筋若露,老年必受苦,肤筋若不露,老年必享福,似露不露,平常而已。掌法收起,看看你的五官。



乙 看五官?


甲 相面相面嘛。


乙 噢!


甲 主要看你的脸上,分五官。


乙 什么叫五官?


甲 眼睛、鼻子、眉毛、耳朵、嘴。


乙 噢。


甲 眉为保寿官,眼为监察官,耳为采听官,嘴为出纳官,鼻为审辨官。五官有一官好,必有十年旺运,要有一官不好,必走十年败运。我瞧瞧你五官。


乙 你看看。


甲 好!


乙 哪点儿?


甲 五官哪?


乙 啊。


甲 都不挨着。


乙 哎,这……多新鲜哪!都长一块儿不成包子啦。


甲 包子脸儿。


乙 包子脸儿?


甲 包子脸儿值钱。


乙 有这么长的吗?


甲 少哇。


乙 多新鲜,一个也没有哇。


甲 你这眉毛不好。


乙 怎么?


甲 眉梢发散,兄弟不利。


乙 噢。


甲 准头不正,问贵在眼,富在耳嘛。看看流年大运吧。


乙 哎哎。


甲 你今年高寿,多大岁数?


乙 我今年四十五岁。


甲 四十五岁?


乙 哎。


甲 属牛的。


乙 哎。啊?谁说的?


甲 在你小时候儿……


乙 你等等儿再说,四十五岁,我怎么属牛的呀?


甲 啊?


乙 怎么属牛的?


甲 不是属牛的……


乙 不是。


甲 咦,你呀,属羊。


乙 属羊也不对呀!


甲 属马行吗?


乙 好嘛,现商量!我四十五岁,属鸡的呀。


甲 差不多少。


乙 差不多少哇?差远啦!


甲 四十五岁属鸡的?


乙 嗯。


甲 癸卯年生人。


乙 啊?


甲 你土命。


乙 不对呀!癸卯年生人哪?


甲 嗯。


乙 卯,那不是卯兔儿啦吗?我是属鸡的呀。


甲 属鸡的就是癸卯啊。


乙 卯兔呀!


甲 是呀,你不是癸卯啊?


乙 多新鲜!


甲 甲未。


乙 啊?


甲 甲未。


乙 甲未?


甲 啊。


乙 你那儿假喂,我这儿真吃,行吗?


甲 酉未?


乙 什么叫酉未!


甲 酉癸。


乙 有鬼干吗呀。


甲 没鬼吗?


乙 哪儿来的鬼呀!


甲 亥癸。


乙 什么亥癸呀!我属鸡的,是酉鸡呀。


甲 差不多少。


乙 又差不多少哇?


甲 你是八岁交运,八岁、十八、二十八,下至山根上至发,有财无库两头儿消,三十印堂修在上。一岁至十岁走两耳,十五发髻,十六走天庭,十七、十八日月角,日角月角左右边称更不好,在你三十岁……哎,三十岁不错。


乙 三十岁?


甲 三十岁那年好运。


乙 噢,三十岁那年我娶媳妇儿。


甲 那就是交好运哪。


乙 是,是。


甲 我媳……


乙 啊?


甲 哎,你媳妇儿。说错啦。


乙 这能说错啦?


甲 你媳妇多大岁数?


乙 我媳妇今年三十六岁。


甲 三十六岁,比我小一岁,就算不错。


乙 啊?


甲 不知道脾气怎么样。


乙 你管得着脾气儿啊?她怎么比你小一岁?


甲 比你小一岁。


乙 怎么比我小一岁?


甲 你比我小一岁。


乙 我多会儿比你小一岁来?


甲 我比你小一岁。


乙 你比我小一岁干吗呀!


甲 小几岁呀?


乙 嗐!我媳妇儿比我小九岁。


甲 比我哪?


乙 碍你什么事呀!


甲 得,先不提我。


乙 多新鲜哪!


甲 你媳妇比你小,小得大多,不好,你应当娶大媳妇儿。娶小媳妇儿,夫妻命运相克呀,不好,打娶媳妇儿之后,你这运气不佳。


乙 怎么的?


甲 运不强。这些年你好有一比。


乙 比什么?


甲 万丈高楼往楼下走。你这个命啊,是一年不如一年,一月不如一月,一天不如一天,一时不如一时,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一阵儿不如一阵儿。


乙 我还活什么劲儿,我呀!


甲 命嘛。


乙 怎么那么倒楣哪?


甲 高一步矮一步,湿一步泥一步哇,蜘蛛罗网在檐前,又被狂风吹半边,半边破来半边整,半边整了又团圆,挣多少钱也存不下,来财如长江流水,去财似风卷残云,虚名假利,瞎劳白扰,山根塌陷不祖业,祖上根基挺好,到你这辈儿就没有什么啦。



乙 可不是嘛。


甲 打你三十岁娶媳妇以后,这些年也是劳碌奔忙,奔忙劳碌。


乙 对。


甲 三十一走凌云,三十二走紫气,三十三往下,三十四,两道眉毛,三十五、三十六大眼犄角,三十七、三十八两只眼,三十九、四十两个小眼犄角,四十一岁走山根,四十六、七,年上,寿上,四十八、四十九兰台、亭玉,在你过去呀,以后,将来,看你老这怎么样吧。


乙 你给细看看。


甲 你咳嗽一声。


乙 (咳嗽)


甲 哟!


乙 怎么啦?


甲 没底气啦。


乙 我要死是怎么的?


甲 谁说你要死呀?


乙 怎么告诉我没底气啦?


甲 “富贵音韵出丹田,气实喉宽响腮间,贫贱不离唇舌上,一世奔走不堪言。语要均平气要和,贵人愚痴小人多,闭口无言唇乱动,不离贫贱受折磨。”按你这相貌说,奔忙劳碌一辈子。


乙 可不是嘛!


甲 没剩下什么。


乙 这倒对呀!


甲 不知道的以为你存了钱啦,存什么呀,什么也存不下呀。


乙 是呀!


甲 “蛤蟆来在养鱼池,自己为难自己知,有人说你心欢喜,委屈为难在心里。”你是驴粪球儿。


乙 怎么讲?


甲 外面儿光。外面挺好看,内里空虚,房子不趁一间,地没有一亩,还得赁房住,赁两间房。


乙 噢。


甲 你们家呀,打这个地方往南走二里多地,对不对?


乙 对。


甲 你们街坊好几家,是大杂院儿。


乙 是呀。


甲 三家街坊,连你们四家。


乙 啊。


甲 你们住那房子是北房。


乙 对呀。


甲 北房靠西头儿那两间,里头屋小,外头屋大。


乙 是呀。


甲 你们家就两口人,你、你媳妇儿。


乙 对。


甲 今儿早饭哪,你们吃的是烙饼,炒豆加辣椒,昨天剩的稀饭。


乙 对呀。


甲 出门儿呀没带车钱,走着来的。


乙 可不是嘛!


甲 对吗?


乙 对呀。


甲 怎么样?说相面不灵,你看看灵不灵!


乙 哎,你给我相面怎么这么灵啊?


甲 你糊涂啦,咱俩不是在一院儿住吗?


乙 废话呀!


◎ 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大相面

大相面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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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4-3-4 19:14:00 来源:中华相声 点击:1826 次


甲:大家都喜欢听相声。

乙:啊!

甲:这个相声的特点,它是——逗乐么!

乙:对!

甲:使人发笑。是不是两个人说相声,往这一站就随便说说么?

乙:啊?

甲:不是。

乙:不是啊?

甲:有固定的台词,怎么样的说法,这是学徒学来的,一段一段的。我们从打小时候学徒,我从十二岁学徒说相声,我现在七十岁了。

乙:唉!

甲:啊!这说了五十多年了!

乙:唉!

甲:相声的历史很久了!相声是咱们北京的发源地!在这地方兴的!

乙:对!

甲:现在相声多少年了?二百多年了。

乙:哦!

甲:啊!二百多年的历史了

乙:嗯!

甲:今天说这段呢!就是个传统节目。戏剧很多传统演了吗!“大探二”、这个——“失空斩”......

乙:啊!

甲:这个都演了。不是所有的传统戏都可以搬到舞台上吗?也不是那样!也要经过加工、整理。很多事啊!传统的,都要慢慢恢复。这对人民有好处的,有益于人民的,那就可以。咱们生活当中呢,那个——过年了,贴个对子,贴个这个——吊签、挂签,就这个东西——

乙:啊!

甲:有叫挂签的地方,吊签,这东西也要恢复了么!

乙:嗯!

甲:你可以换换词么!它年下,它点缀么!过年,贴点儿对子,年下,点缀!过年么!焕然一新么!啊!来个吊签、挂签!就不要那“大发财源”了,“招财进宝”那不要了!“努力增产”、“厉行节约”。

乙:嘿!

甲:你可以来点这个词么!它也是挺鲜活么!商店很多的都要恢复么!恢复原来的名了么!恢复它原来叫什么字号,还要叫这个字号。食品也是这样,啊!以前那个小食品,这些年没有了,又要恢复。但是说不是完全恢复,有些个东西不能恢复。

乙:什么啊?

甲:啊!跳大神、捉妖、圆光,啊!批八字儿,这个这个......合婚、男女犯相,这个,这都不能恢复!

乙:哦!

甲:那都骗人。是吧!还有算卦的,瞎子算命,瞎子算命!夜间还敲一个钟,当——当——!拄着个棍儿,当——当——!算卦,算灵卦!求财问喜,找人谋事,找那瞎子算,你这不是糊涂么?

乙:嘿!

甲:丢东西了,找不着了,找瞎子,找先生——管他叫“先生”!先生给算算!你丢东西了你找他,你瞪俩大眼你找不着让瞎子找?那能灵么?

乙:是啊!

甲:相面、算卦、批八字——哪方有财,指你条明路!求财问喜么!你这是......求顺么!指你条明路。哪方啊?求财?哪方有财,他指你条明路?你求财,他指给你?他不去?他摆卦摊玩?他撑的!
你瞧那算卦的,饿得那模样!脸挺绿,脖子比我还细。那能灵么?

乙:嘿!

甲:过去咱们北京天桥有啊!

乙:啊!

甲:在咱们天津三不管么!

乙:对!都有。

甲:也有看见过的。天津三不管,就那个算卦的,摆摊,占灵卦、算灵卦、相面、批八字。求财问喜,找人谋事,问病......你什么事,花一毛钱让他算,他指你一条明路,能有这事么?
冻得直哆嗦,缩着脖子,那样了!冬天,连棉袄都没有!没有大棉袄,穿一蓝大褂,大冬天穿一蓝大褂。怕风刮起来啊!底下缀四个砖头。

乙:嚯!

甲:算卦!算卦不够挑份啊!挣不了多少钱!怎么办呢?兼操副业。

乙:什么副业?

甲:摆卦摊,地下铺个大块包结布,摆点钉子——砸鞋钉子,修鞋。有修鞋的呢,砸几个钉子,就那个圆帽钉子,大桔子瓣儿,桔子瓣钉子。唉!有修鞋的,砸钉子。有算卦的,也挣人一毛钱。冻得哆嗦!恨不能有人给他来,过来算卦,他挣几毛。

乙:唉!

甲:真有这种,樱桃,糊里糊涂的人,倒霉么!

乙:有啊!

甲:奔他去了。瞪着眼,管他叫先生:“先生!先生!我算卦。”这饿得都打晃了。“啊——啊——啊!嘛?算卦?你算卦?好!掏钱!给我一毛钱!”天津三不管净这个,赶紧先要钱。“掏钱!一毛!一毛钱!掏钱!”那就掏一毛钱。“给您这一毛!”
“好!您上我这儿算卦,告诉你,奏(就)是灵!”

乙:嗯!

甲:“我这卦奏(就)是灵!我指——指你一条明路!告诉你,你—你这一毛钱哪,不白花!不白花!”把这一毛钱叠了叠了叠得又小又小,搁兜里了。“告诉你啊,我这卦告诉你啊,奏(就)是灵!我给你算哪,奏(就)是灵!你算卦吧!”还打外头还得摸摸!“你摇卦吧!”那就拿个铜钱搁盒里了,哗啦哗啦哗啦......摇卦,往这一倒,摆弄半天,“嘛事?说话!问嘛事?”
这说“我求财,您看我是......干什么好?您看我顺序不顺序。”
“你呀!......你呀!......告诉你,出门,出门,东北!”

乙:嗯!

甲:好么!他把人给发出去了,让人上东北。东北找谁去啊?干嘛去呀?往哪儿啊?

乙:就是。

甲:“你东北,东北有贵银(人),贵银(人)辅助,贵银(人).....贵银(人)辅助你,你走,东北!完了,你这卦完了!”完了,一毛钱白给他了。没的说了,这也没的问了,站这就愣着,“您看我东北,有什么凶险没有?”
“没有!你走你的!东北啊!你只有东北啊!东北有贵银(人),你求财,走,东北!完了!”
这愣着,“好!东北!我回来我再谢过先生!好!”
刚走两步,又叫回来了,“别走!回来!回来!东北这趟可不近,你这鞋啊,可顶不下来!你再掏一毛钱,钉几个钉子!”

乙:嘿嘿!

甲:又砸仨钉子,又对付一毛钱!根本就不灵!你说那个算卦,有的人就信啊!“哎呀!算卦的,他有书啊!人家有一套啊!《麻衣相》啊,《水镜全篇》啊,《原柳庄》啊,《相法大全》、《相法全篇》啊.....四溜八句,上下联句,一辙一韵的,四句诗啊,八句词啊......”谁编

的?

乙:那不“天书”么?

甲:套子活!什么“天书”啊?也是他们编的!

乙:哦!

甲:我看过这书。

乙:看过?

甲:咳!这词我都背下来了!

乙:是啊!

甲:我要按这词我也给别人算一卦,我也给别人相个面,我试试!灵不灵?结果怎么样?

乙:灵么?

甲:给谁相面谁告诉我不灵!

乙:它本来就不灵么!

甲:给谁算谁说不灵!

乙:就是!

甲:唉!可有一样,我要给你相面就能灵。

乙:是吗?

甲:你瞧!你信不信?

乙:给别人算不灵,给我算就灵?

甲:这大家一听就明白,噢!为什么给他相面就能灵?什么道理?

乙:啊!

甲:你们大家一听就知道啦!

乙:是啊?

甲:你要不信咱们试试啊1

乙:来来来来!你给我相相,我试试看灵不灵。

甲:站好了吧!你信不信?

乙:我......

甲:信我不信?

乙:我......信!

甲:信!那就行了,那成了,你信就成,就怕你不信我。信则灵!

乙:是么?

甲:你瞧!

乙:好!我看看你这相面。

甲:头一句啊!别客气啊!不灵就说啊!

乙:那当然!

甲:唉!别捧着!别捧我!

乙:不灵我就说。

甲:不对就说“不对!不灵!”,就说,就喊出来。

乙:对!不灵我就说不灵。

甲:对就说对啊!

乙:唉!那没错!

甲:听着啊!没错,准对!它就这么准!

乙:我不信。

甲:站好了!往前看!头一句,啊!你呀,就是一个父亲,对不对?说!

乙:对!对!

甲:怎么样?哎!要不对,有几个你就往外说。

乙:不不不不......不!我就一个。

甲:啊!就这么准!

乙:哎呀!真准!真准!

甲:你别捧着我,别捧着!

乙:我不捧你,不捧你!就是一个,就一个.....

甲:第二,第二还得准,你瞧这还得灵!第二样儿:你父亲跟你母亲在结婚之后有的你?

乙:对!(大声)对对!

甲:怎么样吧?

乙:结婚一大后有的我。

甲:唉!你就细想,细细想一想吧!

乙:甭甭......甭想了!就是那么回事。

甲:你还......啊!考虑考虑!

乙:我甭考虑了!

甲:对了啊!

乙:对了。

甲:又对了?

乙:又对了。

甲:第三样儿:弟兄几位?

乙:俩。

甲:啊?

乙:俩,哥儿俩。

甲:哥儿俩?

乙:哎。

甲:姐姐妹妹不算啊。

乙:对对!

甲:姐姐妹妹不算啊。

乙:兄弟哥儿俩。

甲:弟兄哥儿俩?好了!你不是有哥哥,就是有兄弟。

乙:啊?有哥哥,哥哥。

甲:怎么样?对不对?

乙:对。

甲:你哥哥比你大点儿。对么?

乙:对。

甲:他怎么大,这岁数也超不过你父亲去。

乙:唉!嗨嗨......哎呀!要超过我父亲去,那成我大爷了!你走吧!哪儿啊?这乱七八糟的?这是算卦啊,开玩笑?你哥哥都比你爸爸大?

甲:这不逗着玩吗?说笑话。

乙:逗着玩?你不是给我算卦么?

甲:得得得!相面!好好相面,好好相面,好好相!详详细细地啊!

乙:唉!

甲:相面、批八字,流年大运。看这相面。

乙:相面么!

甲:唉!说全了!相面!把掌法伸出来,咱们细看看。

乙:啊?掌?什么叫掌啊?

甲:手。

乙:手啊?

甲:唉!这规矩么!

乙:嗯!

甲:“相面不看爪(念zhua),一定没传法。”就是这规矩么!

乙:我这是爪子啊?

甲:这叫什么?

乙:手!

甲:手,我知道是手啊!

乙:啊!手!

甲:是手啊!

乙:相面不看手......

甲:是手啊!我也没说别的啊!

乙:那你告诉我这是爪子!“相面不看爪”!

甲:这不是这辙么!“相面不看爪(念zhua),一定没传法。”

乙:没听说过!

甲:手就......“相面不看手,一定没传法”?它不够辙啊!“相面不看爪(念zhua),一定没传法。”

乙:没听说过!“相面不看手,一定没传授。”

甲:唉!这样也行!这也够辙!

乙:对了!

甲:这也够辙。

乙:你为找辙我这变爪子了!那成么?这个?

甲:哦!“相面不看手,一定没传授”......哦!对对!行!
唉!好!好!(作仔细看状)

乙:好好!

甲:看手相么!瞧的是掌心这三道纹。三道纹人人都有,但是不一样,就跟这指纹一样,一人一样,没重样的。这三道纹呢,它也不一样。天纹、地纹、人纹,三道纹么!这道纹不好!

乙:哪道?

甲:您这道,横着这个。

乙:哦!

甲:就是这个,看!

乙:看见了。

甲:这有名儿!

乙:有说头,叫什么?

甲:冲煞纹!

乙:重(chong)煞纹?

甲:冲煞纹,不是“重(chong)”,“冲”!两点儿,一个“上中下”的“中”字。“冲”,“冲煞纹”。

乙:有什么说词?

甲:唉!有批语!

乙:您说说!

甲:掌中横生冲煞纹,少年一定受孤贫,若问富贵何时有,克去本夫另嫁人。你!

乙:我呀?

甲:唉!你在过门以后,你丈夫就没有了。唉!丈夫没有了,你现在呢,打算嫁人,那很好!再嫁人最好嫁一山东人,山东人属木,木生火,夫妻美满。最好嫁一个胖子。胖子属水,水生木,那更好了。看吧,今年热天,这胖子就来了。

乙:嚯!

甲:你就见着了。

乙:好好!您走,您走吧!这相面的,连男女都看不出来,我是男的我是女的?

甲:女的。

乙:啊!男的。

甲:女的。

乙:怎么见得我是女的?

甲:你瞧!相面伸手,男左女右。伸右手,女的!

乙:你告诉我伸错了手不行吗!还,还......非得嫁人,还嫁个大胖子!这胖子还过年六月来!哪的事啊?

甲:是这个么?

乙:这个。

甲:唉!对啊!左手啊!看手相!

乙:唉!

甲:好!不错!

乙:哪点好?

甲:你这手好!这都离得开。

乙:多新鲜哪,离不开成鸭子啦!

甲:哦!对!鸭掌。看手相么,这个是:指要长,掌要方,纹要深,手要厚;大指为君,末指为臣,二指为主,四指为宾,君臣要得配,宾主要相齐,八宫高配。这叫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掌心洼,必发家么!瞧完手心,翻过来,再瞧手背......

乙:唉———(声嘶力竭地)

甲:瞧那面啊!

乙:那面,我受得了么?

甲:这翻啊!

乙:你往这么翻啊!

甲:不一样吗?

乙:一样?我这错环儿了!

甲:哦!对!这面,往这面也成。对!对!看手面,看的是附筋。

乙:唉!

甲:就是这个青筋。

乙:附筋。

甲:唉!对了!肤筋若露骨,老年必受苦,肤筋不露骨,老来必享福,似露不露,算平平常常。按您这个,您这个命呢,您算个——什么命呢?

乙:对啊!我这算什么命呢?

甲:我让你这样搭拉着了?

乙:是啊?

甲:我说让你这样搭拉着了?

乙:这,你没说搭拉着。他提拉这一个手指头晃悠,这叫什么?这叫?

甲:你简直是——拿我开玩笑!

乙:我拿你开玩笑?你不拿我开玩笑?

甲:成心......干脆!相面!

乙:唉!

甲:看看五官。

乙:对了!

甲:相面相面么,主要是看面目上么!

乙:得得......哎哟嗬.....(作面部痛苦状)你这干嘛呢?这是?

甲:擦擦脸!

乙:好么!这是擦脸?

甲:五官,主要看五官。

乙:什么叫五官?

甲:五官就是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这叫五官。这有个名词么。

乙:哦!什么?

甲:五官,眉毛,眉为保寿官么!眼为监察官么!耳为采听官,嘴为出纳官,鼻子为审辨官。按这个......

乙:你这个......捏面人来了?这个?

甲:我让人瞅瞅吗!我!

乙:让人瞅有这么瞅?提拉着耳朵愣拽的么?这是相面啊?这是?

甲:手重了?

乙:手太重了。

甲:手轻点。

乙:唉!

甲:眉为保寿官,眼为监察官,耳为采听官,嘴为出纳官,鼻子为审辨官。我瞧你五官......

乙:哎呀嗬......

甲:你瞅着我呀!你相面瞅着谁啊?你看那儿,给谁相面啊?得瞅着!

乙:嗬!

甲:行!

乙:唉!

甲:五官不错。

乙:哪点好?

甲:好到是说不上怎么好,反正它们不挨着。

乙:对了!都长在一块儿,我成包子了!

甲:五官就算平常。眉毛不好!

乙:噢!眉毛!

甲:你瞧见没有?这不是瞎说,这相书上里找啊!书本上得有啊!眉毛,这眉梢发散。

乙:发散?

甲:唉!眉梢发散,兄弟不利。哥们谁不能倚靠谁。对不对?说!说实话!

乙:对对对!我们哥俩分家另过。

甲:怎么样?你看这不?不存财!鼻子不好!鼻子外面露孔,“问贵在眼,问富在准”!准头!鼻子外面露孔,露孔不存财么?就这个地方,

这就不行啊!

乙:哧———(作擤鼻涕状)!

甲:怎么了?

乙:我说你怎么茬你?

甲:什么事?

乙:抠完鼻子眼儿往嘴里抹?哪的事啊?你这个?

甲:就为让你尝尝咸不咸。

乙:是咸!

甲:有点咸淡味儿。

乙:那还不咸?你怎么不尝尝?

甲:干脆!看流年大运!

乙:唉。

甲:流年大运,批八字。

乙:唉。

甲:多大岁数?今年多大?

乙:五十九。

甲:真的假的?

乙:真的。

甲:你六十行不行?

乙:啊?六十?

甲:啊!

乙:干嘛六十行不行?

甲:我六十词熟啊!

乙:你词熟管什么啊?我管你词熟......

甲:你五十九?五十几?五十几?你说!

乙:五十九。

甲:别说谎,说实在的。

乙:实在的,五十九。

甲:五十九。五十九岁,属牛的。你这人轴啊!

乙:谁说的我属牛?谁说属牛?

甲:啊!谁说什么啊?

乙:我不是属牛。

甲:哦!你属——属狗!轴啊!

乙:谁说的?

甲:属羊,属羊,轴!

乙:属羊也轴?

甲:你属——兔?属虎?唉!这十六属相没你啊!

乙:十六属相啊?

甲:十几个?

乙:哪来十六个属相啊?十二个!

甲:十二个,对对对!十二个属相没你啊!

乙:谁说没有?

甲:你不在十二个属相之内。

乙:在!

甲:哪儿有你啊?

乙:我属鸡的。

甲:属鸡的?

乙:唉!

甲:哦!对!对!五十九岁属鸡的。

乙:啊。

甲:五十九岁属鸡的。哦!对,对!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噢——对对!属鸡的。癸卯年生人?

乙:啊?

甲:癸卯年?

乙:癸卯年......?卯是卯兔!

甲:哦!对,对,对!卯兔!你是——不是癸卯。甲未啊?

乙:又甲未!

甲:甲未啊?

乙:你假喂,我真吃。什么毛病?这是?

甲:酉——酉——酉未!

乙:酉未?

甲:有鬼?有鬼没有?

乙:哪儿来的鬼?

甲:你亥癸啊?

乙:还亥癸干嘛?

甲:什么鬼啊?

乙:酉是酉鸡。己酉年生人,我属鸡的。

甲:哦!己酉年生人。

乙:唉!

甲:八岁?

乙:啊?我这么大个八岁?

甲:谁说这么大?谁说现在八岁了?你小时候有一回八岁。

乙:啊!是啊!当然有一回。

甲:八岁那年交运么!

乙:哦!

甲:八岁交运么!对吧!“八岁、十八、二十八,下至山根上至发”。

乙:哦!

甲:这叫山根。鼻子最矮这地方叫山根。五官么!五官管大运,部位管流年。由这到这哈儿,这是十三个部位。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哪叫天庭啊?哪叫地阁啊?

乙:您说说。

甲:就这地方。这叫天中、天庭、司空、中正、印堂,两眉毛当间为印堂;山根、年上、寿上、准头、人中、水星、承浆、地阁。这就是十三个部位。说“八岁、十八、二十八,下至山根上至发。有财无库两头儿消,三十印堂休带煞”。一岁至十四岁走两耳,十五走发髻,十六天中。天中,这哈儿。天中、天庭么!十七、十八日月角。这叫日角,这叫月角。(这是)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左边称、右边称,这两个大鬓角。你二十八岁,走印堂!三十岁……哎,三十岁好啊!你!火头旺!好!三十岁那年好运气,那年进财,进财没进财?

乙:(作思考状)三十岁......

甲:那年怎么样?三十岁那年好运,进财没进财?

乙:哦!不,不!那年我结婚。

甲:结婚?那就叫好运啊!娶媳妇好运啊!娶媳妇!我媳妇多大?不,你媳妇多大?

乙:说准喽!是你媳妇是我媳妇?还差点给讹了去!

甲:(含糊不清地)你的媳妇,你的,先—先—先归你!

乙:先归我啊?

甲:不!就是你的。

乙:地起就是我的!

甲:就是,你媳妇,你媳妇多大?

乙:比我小五岁。

甲:小五岁,不好!

乙:啊?

甲:不好,不好!

乙:怎么不好?

甲:娶小媳妇不好!你媳妇应当比你大。娶小媳妇儿,命运相克。

乙:是啊?

甲:打娶媳妇之后,命运不好!

乙:是啊?

甲:怎么样?

乙:对!

甲:你这命啊!好有一比。

乙:比什么?

甲:万丈高楼往楼下走。你这个命啊,

乙:怎么讲?

甲:一步不如一步,一年不如一年,一月不如一月,一天不如一天,一时不如一时,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一阵儿不如一阵儿。

乙:我完啦!一阵儿都不如一阵儿?

甲:命嘛!高一步矮一步,湿一步泥一步;蜘蛛罗网在檐前,又被狂风吹半边,半边破来半边整,半边整了又团圆。挣多少钱也存不下,来财如长江流水,去财似风卷残云,虚名假利,瞎闹白冤。走三步!(命乙走三步)往前走!

乙:走三步?(向前走三步)

甲:退两步!

乙:哦!好!还退两步。(向后退两步)

甲:站在原位!

乙:唉!(乙站回原位)

甲:往前!不好!好不了!

乙:怎么好不了?

甲:就冲您这走,这模样,就好不了。你走道,晃悠!不单晃悠,而且有声音,腾腾的!迈步如匝,行走如拉,欠吃早饭没晚饭。

乙:咳!

甲:打这走愣歪到那儿去了!败道!叫白了叫“败道”!相书上有,这叫“蛇行”,“蛇行鼠窜,余量不过三天”

乙:唉!

甲:哎呀!说话声音,行声音大,就声音小。话分三段,中无准汉。语要均平气要和,贵人语迟小人多,闭口无言唇乱动,不离贫贱受折磨。重重谈嗽一声!使劲!

乙:啊——咳——!(咳嗽)

甲:完了,没底气!

乙:活不了哟!

甲:这咳嗽,它分富贵贫贱啊!富贵音韵出丹田,气实喉宽响又尖,贫贱不离唇舌上,一世奔走不堪言。你呀!一无可取!挣多少钱也存不下!由打这些年来,你是奔忙劳碌,奔忙劳碌!挣多少钱也存不下!左手拿个搂钱的筢子,右手拿个没底儿的匣子;搂多少,漏多少;挣多少,花多少。花木栏杆养鱼池,自己为难自己知;有人说你心欢喜,委屈为难在心里。驴粪球儿——

乙:啊?

甲:驴粪球儿,外面儿光啊!

乙:是啊!

甲:不知道的以为,嗬!王凤山,混得不错了!其实啊,什么也没剩下!

乙:对!

甲:到现在说,房子不趁一间。

乙:可不!

甲:地没有一亩。

乙:唉!

甲:还得赁房住。

乙:对!对!

甲:你家到是北京人。

乙:啊!

甲:老家在这儿。在这儿往北,二里多地,就是你们家。

乙:对!

甲:对不对?大杂院儿,三家街坊,连你们四家。你们住两间,北房,靠西头那两间,里屋小外屋大的房子。

乙:对!

甲:家里三口人,你,你老伴儿,还一外孙子。

乙:对!

甲:晚饭你们吃的饺子,你还就的烧饼。饺子馅儿咸了。你爱人听戏去了,锁门了,钥匙搁刘楠(注:听不清具体的字,可能是人名)那屋了。

乙:啊!

甲:对么?

乙:对!怎么那么灵呢?

甲:当然灵了。

乙:啊!

甲:咱俩在一院儿住么!

乙:一院儿啊!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02:42:32

随着一声『财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1两黄金。

◎ 马三立、王凤山:似曾相识的人

似曾相识的人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垫话略)

甲:我快了!我快了!快了!

乙:快死了?

甲:你快死了!你快死了!

乙:本来是嘛,呆着好好的,你这喊“我快了!我快了”!这不是快死了吗?

甲:我说我快死了?我说我快死了?

乙:快什么呀?

甲:我快出国了。

乙:谁呀?

甲:我快了,我快出国了。

乙:你会讲外国话吗?

甲:我快出国了,到外国演我的节目。我用英语、法语、日语、西班牙语、世界语言演出我的节目。我来个环绕地球的旅行演出。我用精湛艺术达到为全世界人民服务的结果,我要让外国人相信,我们是人类灵魂的创造者,外国人相信我们是人类苦难的拯救者……

乙:我知道外国人信上帝,不信疯子!

甲: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死啦!

乙:日本话出来了?

甲:我即不是上帝也不是疯子,我是全世界人民大团结的使者……演出我的节目……我想全国带几个人,随着我到外国,日本的东京、法国的巴黎、英国的伦敦、美国纽约……坐飞机都转转……欧洲、非洲……我带几个人,选拔几个人,跟着我走!开开眼……

乙:那可开眼了,有的没坐过飞机。

甲:让他们看看……

乙:您看我行吗?带着我?

甲:带你?带你上哪儿?

乙:带我上日本……

甲:带你去日本?也不是送熊猫的任务,带你干什么?

乙:我是熊猫?

甲:你不如熊猫!熊猫人人爱,你人人恨……相貌可憎,嘴里有臭味儿,我带几个人,也不带你,你算干什么的?你算哪来的?我要带我们曲艺团的人,从曲艺团选拔几个人……你在曲艺团工作吗?噢——你属我曲艺团领导吗?不是!我要从曲艺团选拔几个人,看看谁行谁不行……“我带你们走,你们几个跟我走!”。

乙:曲艺团?你说带谁走就带谁走?你主得了吗?

甲:我说了算!我说了算!我说谁来谁就来,我说谁走谁就走!曲艺团上几个、下几个都由我掌握着!

乙:是啊!

甲:哎!都由我掌握着!

乙:曲艺团上几个人下几个人都由你掌握着?

甲:哎!

乙:你在曲艺团开电梯?上几个……下几个……

甲:你这叫什么话!什么话!死啦!

乙:又来啦!

甲:上几个下几个全听我的!来几个人,谁来,谁走,我掌握着,我说了算!

乙:你?你是曲艺团团长?

甲:我又是团长又是书记。

乙:你呀?

甲:哎!党、政、财、文大权都属我管,演出队听我的,编导组听我的!艺术室由我指挥,政工组也得听我的……

乙:那您是有权有势的人?

甲:当然啦,当然啦。

乙:您给我来来怎么样?

甲:来什么呀?出国?

乙:我不出国,我也算曲艺团的人,我参加曲艺团。

甲:你想调到曲艺团工作?你想进曲艺团?

乙:您给我来来。

甲:可以呀。你既然跟我说了嘛,我是一把手嘛,我主事嘛,可以啊,找时间谈谈吧,咱们找地方——找个饭馆聊聊,喝点酒……我爱喝啤酒……我最喜欢喝啤酒,咱喝那个……咱边喝边聊怎么样?

乙:跟您说,我不会喝酒。

甲:不喝酒?哪谈?上我家去!我等你!那我家……别多买东西啊……别多买东西!我不喜欢别人空手到我家!我最腻歪别人空手上我们家去!走!认识我家吗?

乙:不认识!

甲:你不认识,你打听,我给你写个地址……

乙:您问我哪方面问题?咱们谈什么呢?

甲:谈谈嘛……谈谈无非就是你参加曲艺团,看看合适不合适呀,就是这个……曲艺团呀……文艺界嘛,处于风口浪尖,阶级斗争的最前线,我们主要是……曲艺团嘛,我们是革命组织呀,我们需要严格地审查,政审呀,我们的考虑考虑呀……

乙:应当审查,应当要严格。

甲:当然对你老兄就谈不到严格了,反正就是一般的了解以下出身呐,历史呀,反正在我这个单位,在我曲艺团工作的人,不听我的话是不行,要听党的话,党就是我,我就是党!不听话就是不行。瞧不起我,背地谈论我不好,或者是给我提意见,或者比我能耐大,这个……完全不要!走!走!走!转业,退休,下放,疏散,一个不留,全走!新调来的,我也得看几天,我看看怎么样,是不是跟我一条心,围着我转,跟着我走!不是那么回事儿,变着法儿挤兑走……

乙:您是曲艺团的人?

甲:你别不相信。

乙:不是不相信。

甲:不信,你到曲艺团填个表,填个表就上班了,咱谈那填表……工作呀……出身……你出身是……?

乙:我出身?

甲:啊。

乙:中农。

甲:中农这咱得说清楚了,是上中农,下中农?是富裕中农?

乙:我?

甲:咱别含糊。

乙:我们家算富裕中农。

甲:富裕中农?富裕中农就是比富农还富裕?哎呀……这得考虑考虑。

乙:怎么?

甲:你富裕中农嘛,富裕,富裕中农就是接近富农了,再一蹦跶就是地主了嘛。富裕中农了,有房子有地,有车有马,有长工,有短工,忙了雇散工。三十亩地一头牛嘛,老婆孩子热炕头嘛,房前房后烟叶扁豆,田边地头葱蒜满沟。白天下地,晚上编篓,河里鱼虾,吃个没够。冬天冷了,不用下地干活了,挑个风箱到市里来,卖死鸡,倒腾假香油,自由市场……上自由市场那做买卖,不也是你们吗。自由市场那,用土豆糊上泥当松花卖。你变着法赚钱,你富裕惯了,你到曲艺团来我看不行!根本谈不到,别谈了!你到这挣几十块钱你就知足了?你这根本捣乱……我们曲艺团……哎呀……清理阶级队伍我们做的最好,就让你这么一来,富农、地主……

乙:我没有这么富裕。

甲:你富裕,你挣钱多。

乙:我富裕什么了?我没那么富裕。

甲:你没那么富裕?你看你穿的……你看你这双皮鞋,让大伙儿看看,你要不富裕你能穿这么好看的皮鞋?你看这样子,你这皮鞋样子多好看,啊?!看我这双鞋,瞧我这双鞋,太难看啦,这还是……十几年前革命大串联时在北京买的,换两回后掌了。这鞋实在不怎么样,你说我这个身份,我这些个职务,开大会,开小会,座谈会,接待外宾,见首长……这鞋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话……我总想……哎,我要是来这么一双,哎!多抬面,多好看……哪买的?我就爱这样的鞋,你带我买一双……

乙:您要爱这样的,明儿我给你捎一双来。

甲:捎一双来?

乙:您穿多大的?

甲你……你穿多大的?

乙:我这个,三十九号半。

甲:嗬!一边大!咱俩脚一样。

乙:是呀?

甲:我也三十九号半,正合适呀,这样子我也爱,这鞋正合适,我正穿……

乙:您要爱这样子,穿去!我这双归您了!怎么样?

甲:归我?

乙:归您啦!

甲:卖给我?

乙:哪能够卖给您呐,送给您了,我脱下来,您试试……

甲:别脱,别脱!

乙:没关系。

甲:一会儿,不忙,不忙,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你这人挺实在,实在人啊。我喜欢实在人,我们曲艺团都是这实在人,我就喜欢这实在人。你到曲艺团呐,上班我看没问题。你到曲艺团工作吧,填个表,明儿你就上班了,没问题。填表好办,你这个……你别考虑这出身啊,这你别有顾虑啊……

乙:没有。

甲:哎呀,每一个人的出身吗,不是自己选择的,出身……你这还是属于中农吧,地主、富农不还都改成分吗?通过劳动改造还……你这没问题……可以改造……我给你填表,给你改贫农……要不咱……咱一样了,跟我一样,都要过饭!咱就这么写……

乙:别介!您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甲:没关系,我改了好几个了!明儿你就曲艺团上班啊,参加曲艺团没问题,曲艺团成员之一,没关系啊,你不会唱不要紧,演员你不会唱,可以不派你场,没事,天天一呆,你没事啊。就是填不表,明儿你上班……早点儿,我那等你。你把那鞋搽点油,你打亮点儿,你换鞋带,你来副新鞋带,别弄脏了,曲艺团胡同太脏,你别给我跋弛脏了,你挑那好道走,择点儿道走啊,擦擦啊……

乙:我到了家就不穿了,我把它擦干净了,换上新带,明天到曲艺团进门我就交给您……

甲:哎!别交给我!支部那屋墙上挂着一个帆布的黄书包,那是我的,你装那里就行。你这个……填表……你是曲艺团成员之一,上班……填表……我就给你填了,不用你填,拿着表……我……你名字是什么?

乙:王凤山。

甲:王凤山?我记住了,王凤山,凤是凤凰的凤啊,王凤山,还有那个……年龄,多大了?

乙:六十一。

甲:哦,六十一,这好记。还有哪个原籍什么地方?

乙:北京人。

甲:北京人,就写北京市吧。还那个……性别……性别……你是男的女的?

乙:你这句还问吗?

甲:这表上有一个,这表上有性别……这得问。

乙:您还看不出来吗?

甲:看不出来。

乙:啊?!

甲: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乙:连男女都看不出来了,男的!

甲:你一说咱就落实了嘛。

乙:这也落实呀!

甲:男的啊?还有那个什么……民族,还得填民族……

乙:民族?我是满族。

甲:满族?清朝满族?

乙:啊。

甲:清朝满族啊?!

乙:对。

甲:哎呀……这得考虑考虑。

乙:考虑什么?

甲:这满族……封建的啊……我们曲艺团……我们是革命的,我们反封建……你是封建,反革命,这是对立面呀,清朝有个皇上……这不行,这不行。

乙:别的民族也有皇上,那是封建社会,现在咱们是多民族大家庭,各民族都是国家的公民,我这满族有什么关系?

甲:有什么关系?你满族厉害呀,打太平天国满族吗,是清朝不是,镇压白莲教,啊,消灭小刀会,杀义和团是你不是你!你问题不小!你问题不小!你好好谈谈,交代交代,你把这些问题谈谈……

乙:这我谈得着吗?

甲:你清朝嘛,清朝一进关的时候——谁害死的?——谁害死的?李自成在湖广那被杀的事是谁干的?谁杀的?杀完完啦?

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甲:没关系?你是满族不是?

乙:我是满族,我没杀过人。

甲:你没杀过人,戏里头皇上给外国人赔款呢,那就得了呗,你还要杀多少人呐?给外国人赔款给中国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没你啊?马关条约没你事?南京条约、北京条约、厦门条约、天津条约,给外国人赔款,出卖港口,出卖海关,说说,还出卖什么了?

乙:我说得着嘛?

甲:你说得着……你这问题不小嘛,啊,满族的,皇上、娘娘、西太后,贝子、贝勒、王爷,这都是享福的老百姓怎么办?人民怎么办?你享福了吧?你这还跑曲艺团……

乙:我跟您说,这跟我两码事,我是满族,我不是八旗,黄带子,我跟您说,我没享过福。

甲:你没享过福呀,皇上赐你们家那黄马褂,大花翎……没享福?黄马褂……那没享过福呀!

乙:黄马褂?我们家没有黄马褂。

甲:你们家没有黄马褂……你这上衣就是黄马褂改的!我看出来了……

乙:这是黄的吗!您看看,这是黄的吗?这是什么色儿?

甲:什么色儿?你染的!你改色儿了,你染的!

乙:那黄马褂是八团龙绣花的,这是什么料子,您看看,这是什么料子?

甲:这是什么料子?这叫什么?

乙:这是进口大纹毕基。

甲:大纹毕基?

乙:哎。

甲:我说你这上衣这么好看呢,哎!你看看,你这上衣是好,大……大什么毕基?

乙:大纹毕基。

甲:大纹毕基啊,你哪弄来的,哪来的?哪弄来的?

乙:香港来的进口货。

甲:香港来的,你多晚回香港?

乙:我回香港干嘛呀?我又不是打那来的,当地买的。

甲:这好买吗?

乙:好买。

甲:哎呀,你看这身多好看呀,我最喜欢……你看我这大褂实在是不像样子,我这个身份,我这个职务,你说我这……穿着个大褂,我总想穿好一点,一来开会去,都是制服,我大褂,简直是……实在是不像样子,我要来这么一身啊,最爱这样的大……大什么毕基?

乙:大纹毕基。

甲:大纹毕基,大纹毕基嘛,最爱这样的制服……

乙:您爱吗?您爱我送给您了,我脱下来,你试试。

甲:哎!我不用试,试不了,你脖子顸,我脖子太细,穿不了!难看。你帮买这个料子,这个大……大华……什么名?

乙:大纹毕基。

甲:我来这个!你带我买去!你哪买的?你告诉我。

乙:这料子我们家还有,还有四米多呢,大纹毕基。明儿我跟皮鞋一块送去。

甲:卖给我?

乙:哪能卖呀!都送给您啦!

甲:大纹毕基?多少?

乙:四米多!

甲:四米我差不离够吧。

乙:您做一身有富裕。

甲:哎,我也……咱俩一样的衣裳,出来进去,一块上班,一块下班,你到曲艺团上班我看没什么问题啊,哎,你别顾虑,那……民族问题嘛,清朝过去的历史了,过去的事吗,满族有什么问题呀,满族啊,我曲艺团也有回族哇,也有满族哇,咱们是多民族的国家嘛,那没……这个你别顾虑啊,你到曲艺团上班我看没问题,没问题!填表登记,明儿你就上班了,你就甭管了,我就都给你填了……你脑子别顾虑这个,没问题,你呀,曲艺团这业务你得管,民族事务……哎,你得搞好团结,我建议吧,市里头民族事务委员会,你呀,……民族事务委员会委员……

乙:那都是知名人士,机关干部,我也不是干部……

甲:你是干部,你到曲艺团不能跟一般的演员一样,你算干部,副团长。

乙:啊?!

甲:你副团长,我团长,你副团长。

乙:我副团长?

甲:你是干部,副团长。

乙:跟您说,我干不了。

甲:你别客气,你就是……你那个大纹毕基也这个色儿?

乙:跟这一块儿。

甲:一样,一样颜色。

乙:一样,一样。

甲:四米啊?我有四米够了啊?

乙:足够了。

甲:也这么干净?副团长,没问题,副团长,你副团长。

乙:跟您说,我可干不了。

甲:你客气。

乙:我干不了。

甲:好几个副团长了。

乙:不行。

甲:分分工,分分工,你来那省事的,没文化没关系,用不着你写,用不着你算,没事。

乙:我有文化,我能写能算。

甲:能写能算,你什么文化?什么程度?

乙:我北京辅仁大学,大学毕业。

甲:你大学毕业?知识分子?

乙:啊。

甲:高知?

乙:哎。

甲:哎呀——

乙:又来啦。

甲:这得考虑考虑,你辅仁大学?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长起来的,你这知识分子要参加革命工作,我认为得考虑考虑,你这知识分子嘛,动摇不定啊。东来东倒,西来西倒啊,知识分子,你在这干这个,知识越多越反动,我认为知识越多越反动,你这个……知识分子目空一切,高高在上,臭架子,现在不应该说“臭老九”了,可是你到曲艺团来,你看合适吗?你能和工农兵打成一片吗?会做工吗?会种地吗?完了,不行吧?你这个……我看你这些问题……你还是农村,趁早,你这郊区呀,好好改造几年,长期改造,没问题……

乙:我虽然说不会种地,不会做工,可我是大学毕业,我懂得科学。

甲:科学。

乙:我在家给小孩做遥控小汽船,我自己做的电冰箱,我自己攒的彩色电视机,才花了五六百块钱,我最近又攒了一台,比那台还好,这不是科学吗?

甲:你有几台电视机呀?

乙:两台。

甲:两台电视机。

乙:啊。

甲:小的,大的?

乙:大的,14吋。

甲:彩色的?

乙:啊。

甲:我就爱看电视,我天天上五楼,我们街坊那个,我天天晚上上五楼,我们街坊那个……他那个小,不点儿小个……你这个多大?

乙:14吋。

甲:你自己攒的?

乙:啊。

甲:你有学问呐,我认为知识分子是国家需要的人才。

乙:好,这回又行啦。

甲:哎,知识分子是国家的财富啊,你看,当初要没有知识分子参加革命,革命能胜利吗?

乙:不,知识越多越反动!

甲:这是谁说的?

乙:你说的。

甲:这是他们说的,他们胡说。我认为知识分子是国家需要的人才,很多的知识分子,科学家、医学家、数学家、都能入党吗,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到曲艺团来没问题,曲艺团太需要了,太需要知识分子了,你到曲艺团,副团长,你呀,支部委员……

乙:啊?!

甲:支部委员!

乙:我还没入党呢!

甲:入了,入了,入了。

乙:入了?!

甲:哎,现在就算入了,我就是入党介绍人,没问题,你这……填表就上班了,你那个……什么的?彩色的?

乙:彩色。

甲:亮度怎么样?

乙:亮度很好。

甲:音响?

乙:明儿我给您送过去,您先看看,哪儿有毛病,我再给您修理,好不好?

甲:支部委员!没问题,支部委员了,你呀,副团长,明儿你就上班,报到,我跟大伙儿介绍“咱们新调来的,副团长,王……王飞山……”

乙:凤山。

甲:王凤山,没问题。

乙:我又当干部,又入党,又升级,又做官,这也太快了。

甲:不算快,不算快。工资档案你就甭管了,粮食关系,我给你转,你别跑去,把你那个单位……你现在在那个单位?

乙:我?

甲:你现在什么单位?

乙:我在天津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甲:什么地方?

乙:天津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甲:纪律检查委员会?你在那干嘛?你搞什么?

乙:搞调查,对那些违法乱纪的人整顿、调查。

甲:好!我正想找你!

乙:找我干嘛?

甲:我想找你谈一谈,我要揭发一些材料,有的人就是这样,以造反起家钻进了党内,大搞极左路线,这种人呐,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把很多的领导干部 打成了走资派,打人、骂人、批斗、疏散、下放,充当急先锋,这些人一贯是吹牛拍马,欺上压下,对上级阿谀奉承,对下级专横跋扈,浑不讲理,结党营私,徇私舞弊,敲诈勒索,仗势欺人,这种人,不单是四化前进的绊脚石,也是落实政策的阻力呀!

乙:有这种人吗?

甲:有!

乙:哪有啊?

甲:就是我!

乙:你呀!



◎ 马三立、张庆森演出本:文章会


文章会

作者:马三立、张庆森演出本  

甲:咱俩说一段。
乙:好哇!
甲:您说相声是个老资格。
乙:哎,不敢那么说,反正说的年头倒是不少了。
甲:有经验!
乙:哎,您夸奖。
甲:老资格!
乙:哎,不敢当不敢当。
甲:够累的吧?
乙:可不是嘛最近是有点儿累。
甲:瞧瞧,是不是?
乙:怎么啦?
甲:把您累得这样。
乙:啊。
甲:您呐……
乙:怎么着?
甲:好好的保养保养身体吧!
乙:噢?
甲:看看累得这模样啊,看着……怪可怜的。
乙:是呀?我这模样都可怜啦?
甲:怎么这样?身体太不健康啊!
乙:呀!
甲:看这样体格太弱了!
乙:是呀?
甲:哎呀,你得好好的练练,你得保养保养身体。
乙:哎哟!
甲:不好你这个!
乙:噢,我得保养保养?
甲:好好保养保养吧!
乙:我倒打算保养不得那个方法呀!
甲:跟我学。
乙:唉……啊?噢,跟您学啊?
甲:我教。
乙:您会呀?
甲:嗬!学吗?
乙:学啊。
甲:打算学我就教。
乙:我跟您学?
甲:我不藏奸。
乙:是吗?
甲:谁学都行。
乙:噢噢。
甲:打算保养好身体?
乙:啊。
甲:找我。
乙:噢。
甲:我教你法子。
乙:啊。
甲:按我这办法来,甭日子多,俩月就得。
乙:怎么样?
甲:俩月之后准这样。
乙:唉……啊?嗐!那我就别跟……行啦!那还跟您学啊?
甲:准这么好的成绩。
乙:好嘛!
甲:准能这样的精神,这样的美丽。
乙:还美丽呐?哎呀!瘦得跟那猴一样了,还美丽呐?
甲:啊!
乙:你瘦得这个样啦!
甲:这不在胖瘦。
乙:唉……啊?
甲:这不在胖瘦。
乙:不在胖瘦?
甲:唉,人的身体健康不在胖瘦。
乙:是呀?
甲:长一身肉挺胖,那是健康吗?瘦人就不健康吗?
乙:是不是呀?
甲:不在胖瘦。
乙:是呀?
甲:精神好!
乙:噢。
甲:你看!诸位你看看……啊?
乙:噢,看什么呀?
甲:唉,精神好!
乙:啊。
甲:你看这精神饱满。
乙:噢。
甲:满面黄光。
乙:唉……啊?噢,满面黄光啊?
甲:唉。
乙:人家气色好看是满面红光!
甲:哎,红光不是!这不分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
乙:噢。
甲:红黄有什么分别呀?你看这个……诸位……
乙:哎哟……好嘛!
甲:你看这个体格,这个……啊?看这个像?
乙:是呀?
甲:怎么样?
乙:好哇!
甲:“好哇”呀?不在胖瘦,这都瓷实!
乙:哟!是呀?你这就是那点儿骨头了,再不瓷实?行啦!
甲:我也不是个武术家,我也没练过武术,我也没有什么功夫,就是保养身体好哇!
乙:您呐?
甲:这都瓷实!你,你呀!
乙:啊?
甲:你有……这有砖头吗?
乙:砖头?
甲:半头砖,有砖头吗?
乙:干吗?弄一块?
甲:有吗?
乙:干什么?
甲:好,你受点儿累,拿……拿……拿砖头。
乙: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甲:你……你砸!……往这!
乙:噢,拿这砖砸您这脑袋呀?
甲:砸!
乙:我……我不砸!不砸!你起来吧!别躺那儿,我不砸!
甲:啊?
乙:不砸呀!
甲:你看这功夫啊!
乙:看这功夫呀?看完了我打人命官司呀?
甲:怎么?怎么这会打官司呢?
乙:怎么打官司?一砖头那脑袋不是碎了吗?
甲:碎是碎不了哇,就是……瘪了。
乙:瘪啦?还是给砸死了,这还练什么劲?那是干吗呢?
甲:你瞧,你成心嘛你这是。
乙:怎么成心?
甲:那应当怎么样呢?变成铁人就结实啦?
乙:不是,您说您健康怎么个健康呢?
甲:吃得好!
乙:噢,吃得好?
甲:唉,我也没练过功夫。
乙:噢。
甲:我这个精神好、身体健康、不生病,为什么?就是吃得好,“人是铁饭是好铁”!
乙:唉。
甲:这个你可别不信……
乙:“人是铁饭是好铁”呀?
甲:唉。
乙:“人是铁饭是钢”!
甲:钢就是好铁。
乙:这是什么话呢?噢,您吃得多?
甲:唉。
乙:吃得好?
甲:吃得多干吗?吃得好!
乙:吃得好?
甲:唉。
乙:见天净吃炖牛肉?
甲:炖牛肉干吗?
乙:啊?
甲:干饭炖牛肉?
乙:唉,多好!
甲:天天吃炖牛肉?
乙:多吃。
甲:多吃?
乙:嗯。
甲:吃得多,吃完了变屎!
乙:变……不是吃得多营养大吗?
甲:那没有什么营养。
乙:唉。
甲:我主要的……,学不学?学不学吧?
乙:学!
甲:学我就告诉你啊。
乙:我学。
甲:唉。
乙:主要是什么吧?
甲:主要的我每天就这三碗汤。
乙:啊。
甲:我,保养身体保养得这样。
乙:噢,每天就喝三碗汤?
甲:三碗汤。
乙:头一碗什么汤?
甲:头一碗木香汤。
乙:这干吗?
甲:分分气。
乙:噢,二一碗呢?
甲:燕窝汤。
乙:这干吗?
甲:理理气。
乙:好!三一碗?
甲:迷魂汤。
乙:干吗?
甲:咽了气。
乙:噢,咽了气呀?噢,喝完就死啦?
甲:这第三碗还没喝呢。
乙:哪找去呀迷魂汤?
甲:不是,不是迷魂汤。
乙:那是什么汤?
甲:第三一碗,要喝一碗……人参汤。
乙:这干吗?
甲:补补气。
乙:好!
甲:我。
乙:人参汤?
甲:每天这么大碗。
乙:哎哟!
甲:一碗人参汤,满下!
乙:不行不行!
甲:甜!
乙:啊?三十多岁喝人参汤?
甲:啊。
乙:好嘛那火多大?
甲:那是你喝呀!你没喝过那东西,你喝受不了,我这打小喝惯了。
乙:噢。
甲:打小时候,我们老娘就拿小勺不点儿不点儿给我喝。
乙:噢,人参汤?
甲:唉。
乙:这家伙!
甲:我吃呀那个东西。
乙:还吃?
甲:每天我吃呀,吃人参!
乙:吃人参?
甲:大块儿,吃一块一块的,半斤呢!
乙:不行!你等等吧,我没听说过,人参我们见过。
甲:唉,有的时候我拿它当饭。
乙:不行您呐!
甲:我吃饱喽,蒸得了一屉,满上!吃呀!唉!
乙:人参这么大块在笼屉上蒸着吃呀?
甲:唉。
乙:有那么吃的吗?“三分为参八分为宝”,这像大拇手指头这么顸就是人参王子!
甲:没见过?
乙:怎么?
甲:没见过,多顸?
乙:最大的大拇手指头这么顸。
甲:这么顸?
乙:唉。
甲:像手指头这么顸?
乙:啊。
甲:那人参?
乙:啊。
甲:吃嘛劲呀?这么顸的那个净须子。
乙:净须子?
甲:没个吃头哇!那么顸的人参那怎么吃呀?我要吃呀像玻璃杯赛的。
乙:玻璃杯似的?
甲:玻璃杯!有大块儿的比那还顸!
乙:啊?
甲:像大茶碗赛的那么顸,这么大块儿红皮黄瓤。
乙:好!
甲:剥了皮儿,甜!
乙:噢,煮着吃、烤着吃全行?
甲:唉,对!
乙:这是人参?
甲:唉。
乙:这山芋呀这是?我说的半斤半斤的吃呢?噢,就吃得这模样啊?
甲:唉。
乙:这还保养啊?
甲:汤啊甜极啦!
乙:是呀?
甲:我一天半斤一天半斤。
乙:老吃那个?
甲:看看保养的这个模样怎么样?
乙:好嘛!
甲:有点儿成绩。
乙:什么成绩?
甲:这些日子不错,
乙:怎么样?
甲:天天早上……准是……“噔噔”的。
乙:噢,放屁呀?吃了山芋放屁玩儿?
甲:唉。
乙:那还营养啊?
甲:唉,解闷嘛。
乙:这是什么解闷?你不说是锻炼身体能够健康吗?
甲:啊。
乙:那吃这山芋还锻炼?
甲:你成心嘛,你拿我打镲嘛。
乙:怎么?
甲:打刚才你就看不起我嘛!
乙:那怎么?
甲:人的身体健康完全都在吃上也不行。
乙:那应当怎么办?
甲:应当早早起,得新鲜的空气。
乙:噢噢。
甲:我,我每天早晨起来要做做操。
乙:好。
甲:要散散步。
乙:噢。
甲:要跳跳舞。
乙:嗯。
甲:要唱唱歌。
乙:好。
甲:要游游泳。
乙:嗯。
甲:要舞舞剑。
乙:嘿。
甲:要阅阅报。
乙:好。
甲:要习习字。
乙:嗯。
甲:要睡睡觉。
乙:好。
甲:要尿尿炕。
乙:唉……啊?哦,还尿尿炕啊?
甲:不天天尿,抽不楞子尿。
乙:好嘛!这么大个子尿炕多寒碜。
甲:尿不好。
乙:啊?
甲:初学乍练。
乙:哟?
甲:学徒尿炕初学乍练,尿得好与不好,诸位多多原谅!
乙:啊?
甲:咱们是闲话少说……
乙:噢,以尿当先?这都不像话了简直。
甲:谁说尿炕来着?
乙:您不是说尿尿炕?
甲:写字读书。
乙:噢,您呐?
甲:我。
乙:啊?
甲:我。
乙:是呀?
甲:唉,大文人!
乙:噢,大文人呐?
甲:我是个大文人。
乙:啊,我看你像个大蚊子!这样的文人呐?
甲:你看不出事吗?看不出来我像怎么个人吗?
乙:怎么个人呀?
甲:你细看看,我站好喽,看我像那一行?那一业?怎么个人?别捧啊!别奉承!别奉承!别捧啊!
乙:噢,看看您这模样。
甲:唉。
乙:噢,看您这个言谈……
甲:别损我也别巴结我。
乙:好。
甲:也别奉承。
乙:行啦!就您这穿着打扮,您像车站那的……
甲:车站?
乙:唉。
甲:车站那的?
乙:对了。
甲:站长?
乙:你呀,像个卖烤山芋的,哎呀!
甲:我跟你翻脸啊!
乙:为什么?
甲:你拿我打镲!
乙:怎么拿你打镲呢?瞅着这模样这像,这言谈这意思。
甲:什么卖烤山芋的?多咱?在哪?多会儿?
乙:就在车站那啊,邮政局拐角那溜儿,真是的,那会儿天冷你还穿个大棉袄在那烤嘛,嘿嘿。
甲:那是我吗?
乙:那可不是啊。
甲:那是我吗?
乙:怎么着?我瞅着可像。
甲:那,那,那个多大岁数了,那都挺长胡子了,那是我吗?
乙:岁数大那是?噢,那是你父亲,对!
甲:好说!我父亲……我父亲……我父亲早死啦。
乙:死了?噢,那许是你哥哥。
甲:……我哥哥呀?
乙:唉。
甲:我哥哥不卖烤的。
乙:不卖?噢,不卖烤的?
甲:嗯。
乙:这么说卖煮的,嘿嘿,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你老是拿我当卖烤山芋的。
乙:干吗拿你当卖烤山芋的,你简直就是个卖烤山芋的。
甲:我是个读书人。
乙:唉,您呐?
甲:我是一位名写家。
乙:还名写家?
甲:唉,我是个名写家。
乙:怎么没看过您写字呀?
甲:写字的,不知道吗?
乙:不知道。
甲:见过吗?
乙:没见过。
甲:没看见过我写字吗?
乙:没见过!
甲:嗨,见过张伯扬的吗?(张伯扬:单弦表演艺术家。)
乙:张伯扬?
甲:啊。
乙:干吗?
甲:我跟他差不多,我是完全学他。
乙:噢,跟张伯扬学。
甲:唉,我这两下子完全学他。
乙:你跟他学单弦是学(联珠)快书呀?
甲:我学单弦干吗?我学单弦干吗?
乙:学什么?
甲:写字呀!写字呀!
乙:张伯扬写字呀?
甲:唉。
乙:他会写字呀?
甲:啊。
乙:张伯扬不是唱单弦的吗?八角鼓、(联珠)快书,他会写字呀?哎哟!
甲:你没见过呀?
乙:是没见过他写字。
甲:张伯扬的字呀……好哇!在北京没有不知道的,有名!北京琉璃厂,琉璃厂大街你瞧两边,那个买卖家那字号那牌匾儿,都是他写的。
乙:哎哟!
甲:差不离净是他写的。
乙:那是张伯扬吗?那是张伯英!(张伯英:清末举人,民国初年书法家,擅长魏体楷书。)
甲:噢,对,张伯……噢,对对,张伯英。
乙:嗐!那么您学谁的笔体记不清吗?
甲:记得清,我记着有个张伯扬来着?
乙:那不是唱单弦的吗?
甲:张伯英?
乙:啊。
甲:张伯英?
乙:啊。
甲:对对,我学他。
乙:噢,学张伯英。
甲:我学潘龄皋。(潘龄皋:民国初年书法家,擅长隶书。)
乙:噢。
甲:潘龄皋见过吗?
乙:好哇!
甲:唉,那个字我学。
乙:啊。
甲:郭则沄的字见过吗?(郭则沄:清末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民国初年书法家,著有《红楼真梦》一书。)
乙:不错呀!
甲:怎么样?
乙:好!
甲:别捧。
乙:好哇!
甲:跟我差不多。
乙:是呀?
甲:张宜山(读音,具体情况不详),我那字呀抽不楞子写得……他们都说像张宜山。
乙:噢,您净学这几位翰林?
甲:唉,对!我也是……呃,我也是……
乙:翰林?
甲:汗包。
乙:噢,汗包?嗐!
甲:我不是翰林,我学他们几位,我学他们老几位那个写字那个笔法。
乙:噢,您叫什么?
甲:马。
乙:噢,姓马,叫什么?
甲:(含糊地说)马三芋。
乙:唉,叫什么?
甲:马三芋。
乙:马三芋?你不是叫马三立吗?
甲:啊,对,是是,马三立。
乙:这怎么叫三芋呀?
甲:早先我叫三芋,早先叫三芋,以后改了,改“立”字了。
乙:你瞧。
甲:“芋”字改“立”字了。
乙:这“芋”字干吗改个“立”呀?
甲:因为……他们都说我身上……老有栗子味。
乙:噢,是呀?噢,这倒对了,栗子味的烤山芋,还是卖烤山芋的呀!
甲:不是。
乙:这不是栗子味吗?
甲:他们都说我呀……
乙:啊?
甲:身上……有历史味。
乙:唉……啊?
甲:不是栗子味是历史味,我老是有点儿。
乙:我没听说过,那个历史还能闻得见味吗?
甲:不是闻见味,我说话总是带那个历史那种气味。
乙:噢噢。
甲:我爱谈历史嘛,一来就讲今比古,我是一个胯骨家嘛。
乙:唉……啊?
甲:我懂这个,我研究这个。
乙:什么家?什么家?
甲:胯骨家。
乙:您是什么家?
甲:胯骨家。
乙:胯骨家?
甲:就是历史呀,历史嘛。
乙:那是考古家吧?
甲:啊啊,考古家,考古家。
乙:好嘛!我听说胯骨家?这大胯都掉了那就甭研究了,那还研究什么劲?考古家。
甲:对对,考古家。
乙:噢噢。
甲:我最近整理我这个作品嘛。
乙:是呀?
甲:我整理我这个作品,我要出本子啦。
乙:噢噢。
甲:我要出一个《马三立全集》。
乙:唉。
甲:我。
乙:《马三立全集》?
甲:唉,出全喽,出全喽,我的作品。
乙:噢,出全喽您就死啦?
甲:死了干吗?
乙:《马三立全集》出全集了吗?
甲:哦,不是,是《选集》。
乙:噢,《选集》。
甲:《选集》。
乙:那《选集》跟《全集》您分不清吗?
甲:《选集》。
乙:噢,《选集》。
甲:我的作品见过吗?
乙:谁呀?
甲:见过我这作品吗?
乙:没见过。
甲:嗬!
乙:什么刊物上有您的稿子呀?
甲:刊物没有。
乙:哪有?
甲:什么刊物、画刊上那没有,我这作品搁那不行,它地小,地小,咱都大块儿的。
乙:唉……啊?
甲:唉,我这个,咱东西都是大块儿。
乙:噢,都是大块儿的?
甲:唉,对了。
乙:那大块儿的好哇!
甲:大块儿好啊!
乙:大块儿的托底儿烂糊呀!还是个卖烤山芋的。
甲:卖烤山芋的干吗呀?
乙:那不是大块儿的吗?
甲:大块儿的文章。
乙:那文章作品还分大块儿小块儿的吗?
甲:你瞧,作品有大快(块)文章知道吗?叫大快(块)文章。
乙:啊啊,这知道。
甲:唉,大块儿文章,小块儿的散文,我不写零碎。
乙:噢。
甲:小段儿小散文我不写。
乙:是呀。
甲:我都是大块儿,是我的东西,我跟我哥哥不一样。
乙:噢。
甲:我这都大块儿。
乙:行了行了。
甲:唉,咱这东西都大块儿。
乙:好啦好啦!这么说您净是大块儿的。
甲:当然了,都大块儿,大块儿熟哇!
乙:噢。
甲:大块儿熟。
乙:是呀?
甲:唉。
乙:那小块儿的也得给人家烤透了呀。
甲:我烤透了干吗呀?
乙:山芋嘛不烤透了怎么吃呀?
甲:大块儿的熟,我!
乙:你甭提这大块儿小块儿了。
甲:文章,大块文章我是来的熟。
乙:您就说您能写文章就行了。
甲:唉,对了。
乙:甭提大块儿小块儿。
甲:我们老师很夸我。
乙:噢,老师?
甲:我们校长鼓励我,我们校长很赞成我。
乙:是呀?
甲:一来就夸我,“好哇!三立呀!应当得这样!别怕受累,咱们就应当得这样,勤勤,早点儿出去,晚点儿回来……”
乙:我……?
甲:“这就对呀,行行出状元……”
乙:您等等吧,您您等等,您等等再说,我打听打听吧,你们这个校长是谁呀?
甲:校长是卢。
乙:噢,姓卢。
甲:卢。
乙:叫什么名字?
甲:卢微。
乙:啊。
甲:卢微。
乙:“微”?哪个“微”呀?
甲:“微”就是微小的“微”,微微、微小的“微”。
乙:噢,卢微(炉煨)……。
甲:对。
乙:好,这炉子要旺了就烤糊了是吧?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校长嘛。
乙:校长单叫卢微呀?
甲:唉,就这名字嘛。
乙:你们这是什么学校呢?
甲:什么学校?
乙:啊。
甲:我们是“铁路附近小学”。
乙:噢。
甲:因为我们就老在那儿。
乙:是这个“铁路附属小学”?
甲:不是附属,附属干吗?附属干吗?
乙:不是吗?
甲:“铁路附近小学”。
乙:怎么个“附近小学”。
甲:就是铁路车站附近呐寻(学)这么一块儿小地方。
乙:噢,这叫“铁路附近”。
甲:唉,旮旯又清静,又背风,又暖和,那儿背风、暖和。
乙:噢,还暖和?
甲:这得暖。
乙:有炉子吗?
甲:唉,当然了,没炉子?没炉子还干嘛劲呀?
乙:是呀!好嘛!
甲:净仗这炉子啦!
乙:那么你们每天研究什么功课呀?
甲:研究?我们主要刚一练、刚一学是先学这挂钩。
乙:噢,挂钩?
甲:唉,先学习这挂钩,挂钩主要。
乙:噢,那个铁路的挂钩?
甲:铁路干吗挂钩哇?
乙:摘这个车甩那个车,很重要的责任呐。
甲:我不管铁路呀,我管火车干吗?火车挂钩,摘那个车甩那个车,我管那个干吗?
乙:你不是挂钩吗?
甲:我们主要刚一练,就先练这个挂钩。
乙:什么挂钩?
甲:把这个挂钩……先练这个挂钩,这个要准,应当挂哪个,应当倒哪个,摘哪个,到时候把哪个倒到哪,这都有火候的,这不是胡倒,你胡倒乱倒不行,有规矩的。
乙:嗯,这到对,要是不倒一倒它生熟不均匀呐,还是卖烤山芋的。
甲:这不业务学习吗?
乙:这是什么业务学习呀?您不是说您写文章吗?
甲:是,主要是文章。
乙:噢,怎么样?
甲:您没见过?
乙:没有。
甲:没见过我这作品吗?
乙:没有。
甲:哎呀!你多会一瞧,一瞧我写的东西您就爱啦!
乙:是呀?
甲:唉,咱这个东西,咱这个东西呀拿出来,告诉你……
乙:黄瓤大块儿,是吧?
甲:你总是呀,你总是玩笑,你总是打镲,你总看不起人。
乙:不是说您的文章吗?
甲:我说有学问你老看不起,我又不跟你玩笑,我这个年纪,我又不逗你……
乙:哪个年纪呀?你还拍老腔儿,还年纪干吗?
甲:你知道那个谁。
乙:谁?
甲:康有为。
乙:啊,知道。
甲:知道吗?
乙:知道呀。
甲:听说过吗?
乙:康有为那是称为叫康圣人。
甲:那时候都称为康圣人。
乙:唉,对对对。
甲:康有为尝……见过咱的东西。
乙:是呀?
甲:唉,尝着尝着……见着过。
乙:尝着过那是山芋吧?
甲:见着过,见着过。
乙:见着过您的作品?
甲:唉,对了,康有为!
乙:嗯嗯。
甲:康有为。
乙:是呀?
甲:瞧过我的。
乙:噢,您的文章?
甲:哎,瞧过。
乙:这是什么年头?
甲:那个年头。
乙:那个年头?得有个年限呀?
甲:就是康有为跟梁启超由外国回来嘛。
乙:啊啊。
甲:康有为到北京,在北京要开办学校,打算在北京请些位教授。
乙:啊啊。
甲:我们校长把我送到北京,让我来来。
乙:干吗?
甲:教授。
乙:噢,让您当教授哇?
甲:啊,你看我这意思嘛!要跟着多叫两声不就更瘦了吗?
乙:唉……啊?噢,越叫越瘦哇?那还行?当教授得有学问。
甲:有学问呀。
乙:噢,你有学问呀?
甲:我太行啦!
乙:能当教授?
甲:能当教授哇,当教授?校长我也敢呐!
乙:唉,也敢呐?
甲:当校长我都敢。
乙:这不在敢不敢,你得有学问才行。
甲:就是有学问呐。
乙:您呐?
甲:我好好写篇文章。
乙:噢噢。
甲:我捡我最得意的文章。
乙:啊。
甲:我写一篇,让我们校长看看。
乙:噢。
甲:校长认为很满意,校长拿着这篇文章给康有为看。
乙:噢,给康圣人看了。
甲:让他瞧瞧。
乙:噢。
甲:说是“你老人家请看小徒三立这篇陋文”。
乙:好。
甲:康有为一见这个卷子。
乙:怎么样?
甲:哎呀!一见此物大吃一惊,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乙:噢,《杜十娘》啊?这不《杜十娘》一样了吗?
甲:吓一跳。
乙:噢噢。
甲:真吓一跳。
乙:是呀!
甲:(康有为说)“噢,好!文章奇哉,文章妙哉,文章绝妙哉!”
乙:嘿!这个夸奖。
甲:校长说“您老夸奖”,(康有为说)“哎,贵校长,非是我奉承校长,这篇文章实在是我毕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乙:啊?
甲:你听听!
乙:怎么着?
甲:你听听!
乙:怎么啦?
甲:康有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乙:怎么讲?
甲:没见过这样的文儿,没听过这样的词儿。
乙:噢,这么好!
甲:(康有为说)“贵校校长,请看这篇大作。由始至终一气贯通,笔力之精神,行如游云,速如闪电,下笔之处,一笔不拖,犹如凤舞龙飞一般。”
乙:是呀?
甲:说我写得好。
乙:好!
甲:(康有为说)“文中之妙句,并无半言抄袭前人,寻章摘句。字字乃珠玉之价,可称千金难易一字矣。”
乙:嘿!
甲:(康有为说)“常云:‘唐诗晋字汉朝文章’,今有高足一人,三代兼全矣。唐有韩愈、杜甫(为“柳宗元”之误),宋有王安石、苏辙、苏轼、苏老泉、欧阳修等人,此乃唐宋两代八家之才子。至今诗文之人无不称赞,能诗能文者无不效仿。今有高足一人乃后起之秀,空前绝后之文章,盖世之奇才,我恐那唐宋两代八家之诗文,身价落千万丈矣!”
乙:是呀?
甲:你听听!
乙:怎么着?
甲:就我这篇文章。
乙:啊啊。
甲:把唐诗晋字比得一分钱不值。
乙:噢,这古人都不值钱啦?
甲:校长说是:“您老先生不必这样夸奖,嘿嘿,何必这样奉承,想您老先生乃是诗文之老前辈,您老先生又有圣人之美称,小徒这篇陋文,词句不佳,字体不妙,难登大雅之堂,不足浴高人之目。先生如此夸奖,我师生惭愧无地矣。再者小徒何人,焉敢比唐宋古人乎?”
乙:嘿!还“乎”呢?
甲:康有为说是“不然,不然!非也,非也!”
乙:这是什么毛病这是?
甲:(康有为说)“据我看,不但那唐宋两代古人不及,就是那后汉三国诸葛孔明老先生,著有前后《出师表》可称盖世奇文。想《出师表》中之妙句,不过如此!”
乙:噢。
甲:你听听!
乙:怎么着?
甲:你听听!
乙:怎么啦?
甲:他说诸葛亮前后《出师表》中的妙句,那好的句子不过如此!跟这差不多。
乙:这不好的地方呢?
甲:不好的还不如这个!
乙:是啊!噢,这么好!
甲:校长说是“您老人家越发夸奖,越发抬爱,小徒既不敢比唐宋古人,焉敢比后汉三国诸葛孔明老先生?孔明老先生居住卧龙岗,孔明道号叫‘卧龙’,孔明诚乃一龙,小徒草蛇不如,草蛇焉敢与卧龙为伍?再者孔明老先生官拜‘武相侯’,后人以‘武侯’称之。孔明乃是‘武侯’,小徒乃是‘眼儿猴’。”
乙:噢,“眼儿猴”!嗐!怎么“眼儿猴”哇?
甲:“‘眼儿猴’乃是幺二三等辈,‘眼儿猴’遇上‘五侯’,焉敢搂‘五侯’之注,岂能赢钱乎?”
乙:嗐!我说这是掷色子呀?
甲:这是客气话。
乙:这是客气话?
甲:客气的不知怎么好了。
乙:好嘛,都胡说了。
甲:康有为没听明白这几句。
乙:噢,那还好。
甲:(康有为说)“贵校校长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会奇人之文,未会奇人之面。欲与高足会见,不知校长肯赐教否?”
乙:嗯?
甲:要瞧做诗这人。
乙:噢,看看本人。
甲:要瞧一瞧我的庐山真面。
乙:噢,还庐山真面呐?要看看你?
甲:校长说是“本当命小徒拜见先生,奈因小徒衣冠不整、礼貌不周,故而未肯造次。”康有为说“哎呀!岂有此理?会奇人之文,不会奇人之面,乃与才子交臂之失,焉有造次之理乎?请!”
乙:噢,“请”?
甲:给来个“请”!
乙:嚯!这面子大啦!
甲:多大面儿?
乙:是。
甲:给我来个“请”。
乙:嗯。
甲:校长出来一叫我“山(三)芋!山(三)芋!”
乙:就这名字简直实不怎么样!怎么还是“三芋”?
甲:那就改了,那时候就改了“三立”了。
乙:噢,那好。
甲:“马三立”,我过去给校长敬礼,校长说“见过这是康圣人”,给康有为一敬礼,康圣人一瞧我这相貌。
乙:怎么样?
甲:大吃一惊!
乙:噢,又大吃一惊啊?
甲:他没见过这模样的人。
乙:是啊!
甲:咱们中国人这模样的少。
乙:啊,是少简直!
甲:(康有为说)“啊!这就是令高足?”,“正是学生”,“啊,什么名字”,“他叫马三立”,“啊,好学生!好学生!相貌不凡,又有栋梁之材,今我中国正在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之际,有此一人我中国人民富强有望矣!”
乙:这……你呀?!
甲:(康有为说)“这篇华翰阁下大笔否?”
乙:噢,是你写的不是?
甲:我说:“区区不才,然也!”
乙:嘿!
甲:(康有为说)“按此文章你可能再写一篇?”
乙:啊?
甲:让我照那样再来一个。
乙:哟!这是干吗?
甲:干吗?他以为那张不是我写的。
乙:噢。
甲:他以为那张是别人替我写的
乙:唉,他不信。
甲:我说:“可以,可以再写一篇。”
乙:噢。
甲:好,又发一张白卷,当着康有为我是“唰唰唰”挥笔而成,两张一比,分毫不差,
乙:是啊!
甲:一点儿不错。
乙:噢。
甲:太棒啦!
乙:您这个文章怎么写的?
甲:词太妙啦,我写这篇文章是春秋题。
乙:噢,春秋题。
甲:以“春秋”为题。
乙:噢噢。
甲:前一阶段是“春”。
乙:嗯。
甲:前一阶段是“秋”。
乙:您说说您这个文章。
甲:太深了。
乙:先说这个“春”。
甲:先说这个“春”。
乙:我听听。
甲:这个词儿啊。
乙:唉唉。
甲:太深了。
乙:噢噢。
甲:“有打灯笼都出来,没打灯笼抱小孩,金鱼拐子大花篮。”
乙:嗐!噢,这是春题呀?
甲:这表示春节的意思嘛。
乙:噢噢。
甲:这秋文可深了。
乙:噢,这秋题呢?
甲:秋文可深了。
乙:怎么写的?
甲:“秋”啊,“八月秋风阵阵凉,一场白露一场霜,小严霜单打独根草,挂大扁甩籽荞麦梗上,而已矣!”
乙:嗐!这整个的《王二姐思夫》哇!
甲:两张一比呀分毫不差,一点儿不错。
乙:噢。
甲:康有为是连声喝彩,拍案称奇,赞不绝口,“好!此学生真是精神活泼,勤劳肯干,本应当给予适当的安置,想北京京都大学缺少一位门外主考,看马三立正充此任。”
乙:噢。
甲:我说“老先生,老先生,学生身小力薄,身体软弱,不能兼职过多。”
乙:唉。
甲:康有为说“不必推辞,门外主考!”我一听,可要命了!
乙:怎么?
甲:我哪累得了哇?!
乙:嗐!这主考不累,就看看卷子。
甲:不是!门外主考!
乙:怎么个门外主考哇?
甲:在学校门外连煮(主)带烤(考)!
乙:还是卖山芋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02:46:09

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 马志明、黄族民:洋药方


甲:您是个相声演员?
乙:对对对。
甲:文艺工作者?
乙:没错儿!
甲:也算是知识分子啦?
乙:啊,得算.。
甲:啊。
乙:哈哈…
甲:要从这角度说呀,
乙:啊。
甲:咱俩还差不多。
乙:差不多?
甲:嗯。
乙:那您也是文艺工作者?
甲:啊不,我是个医务工作者。
乙:哦!您是个大夫?
甲:诶(ei4),对了。
乙:哦(拉长音)!您在哪(nei3)个医院工作呀?
甲:我不在哪(nei3)个医院,
乙:嗯?
甲:我准备呀,自己开一家儿医院,
乙:哦!个体诊所?
甲:正在筹建时期。
乙:哦(拉长音)!您这个医院是内科还是外科呀?
甲:我呀?
乙:啊。
甲:不是内科,也不是外科,
乙:那是什么科?
甲:特科!
乙:特科?
甲:特别科!
乙:哎呀,特别科还没听说过。
甲:哎。
乙:您这特别科都治什么病啊?
甲:治两种病,
乙:都哪两种病?
甲:一种是“没”症,一种是“不”症。
乙:“梅”症?
甲:嗯。
乙:梅毒花柳?哦呵呵呵,
甲:嗨!
乙:知道知道!那马路边儿上电线杆子上贴那(nei4)小广告,梅毒花柳一次除根儿,是这个吧?别信啊
甲:不不
乙:全是骗人的,
甲:不是那(nei4)个梅
乙:不管是...
甲:你说那(nei4)是梅花的“梅”,
乙:啊,性病吗?
甲:我不是那(nei4)个梅,
乙:哪(nei3)个梅呀?
甲:没有的“没”!
乙:没有的“没”?
甲:诶(ei4)!哪(nei3)一种病啊,都带个“没”字儿,
乙:哦。
甲:就是没这个没那个的(da 1)
乙:没哪个呀?
甲:唉呦!那可太多了。
乙:那您说说吧。
甲:我专治没根基、
乙:哦
甲:没品行、没良心、没厚诚、没人味儿、没德行、没材料、没准性、没王法、没见证、没蔼和、没谦恭、没真章儿、没信用、没身份、没尺寸、没通融、没活便、没恩典、没情面、没心胸、没志气、没出息、没教育、没耐和、没好脸儿、没血性、没好心眼儿、没碴儿找碴儿、没事找事儿、没缝儿下蛆、没理儿搅理儿,一切的没上、没下、没大、没小、没囊、没气、没心、没肺、没皮、没脸、没羞、没臊、没有准爸爸等症我是尽皆治之。
乙:这都是病啊?
甲:诶(ei2)。
乙:那么得了这种病吃什么药呢?
甲:要得了这“没”症啊,
乙:啊。
甲:那得吃“伸腿瞪眼”丸!
乙:好么!(这段录音好象掐了,我根据传统的文本找到的这一段,诸位给看看,是不是应该给加上呢?
乙:一伸腿一瞪眼人就完了?
甲:病就完了。
乙:人呢?
甲:好了。
乙:用什么药引子呢?
甲:四两滴滴涕冲八人卫生球把它喝了。
乙:烧耗子啊!那么您刚才说还有“不”症?
甲:啊,“不”症,
乙:啊。
甲:每一种病啊,都带一个“不”字儿。
乙:哦?
甲:就是不这(ze4)么着,不那(nen4)么着的。
乙:咋,不哪(nen3)么着呀?
甲:啊也不少啊!
乙:您再说说。
甲:专治不公道、
乙:啊。
甲:不体量、
乙:是。
甲:不憨厚、不认帐、不服劝、不学好、不识交、不妥靠、不齐心、不努力、不明理、不客气、不容份儿、不让过儿、不使劲儿、不认错儿、不出血、不顾面儿、不拾碴儿、不上前儿、不吃亏儿、不饶人儿、不担沉儿、不碴泥儿、不知自爱、不守规矩、不懂好歹、不顾名誉,一切的不伦不类、不管不顾、不三不四、不依不饶、不通情理、不是东西等症我是尽皆治之。
乙:这都什么缺德病啊,我说您这医院治这种病吃什么药呢?
甲:要得了这种病啊?
乙:啊。
甲:那得吃“绝命丹”!
乙:活不了,这都绝了命啦!
甲:不是,绝对要保住你的性命,“绝命丹”。
乙:哦(拉长音)!
甲:嗯。
乙:那这医院什么时候开张吧?
甲:即将对外门诊。
乙:这就要开张啦?
甲:诶(ei4)。
乙:开张那(nei4)天告诉我一声,
甲:干嘛?
乙:我去给你送块匾去(qie 1)!
甲:好啊!
乙:上写四个大字!
甲:甭问,准是“妙手回春”!
乙:“赶紧关门”!
甲:哎?你这怎么说话这是?
乙:怎么说?这医院能不关门吗?啊?你让人听听,什么“没”症啊,“不”症啊,这都不是病啊?这是人身上的坏毛病,有个这种毛病的人瞒还怕瞒不住了,还往外说去(qie 1)?谁见过这样儿的“大夫,我这人那,没出息,您给瞧瞧,诶(ei1),我还有点儿不是东西”这象话吗这个?
甲:哦(拉长音)!
乙:有这样儿的吗?
甲:也别说,也别说,有你这一问,
乙:有没有?
甲:有你这一问
乙:啊(拉长音)!
甲:你说吗,
乙:嗯。
甲:他这人那有这种毛病,自己不“往”(马先生说的是“让”,但我觉得好象是口误)外说!我拿他没办法?
乙:就是啊!
甲:不要紧!不要紧!
乙:怎么办呢?
甲:我能揭皮儿断瓤儿!
乙:哦,你这买西瓜来了是吧?
甲:我是观其外知其内,如见其肺肝然(可能字不对),
乙:嗯。
甲:这人有病没病打我眼前一过,我就一目了然!
乙:哦!能看出来?
甲:当然啦!
乙:哦,那行!
甲:啊。
乙:既然您能看出来太好了,
甲:啊。
乙:这(zen4)么着,今儿来的人也不少,
甲:啊。
乙:你给看看,哪(nei3)位有这种病?
甲:哦哦,往哪儿看哪?
乙:台底下。
甲:就往这儿看?
乙:啊。
甲:这不废话吗?
乙:怎么啦?
甲:这就甭看啦!
乙:怎么不看啦?
甲:这不很清楚吗?
乙:哪儿就清楚啦?
甲:这在坐的各位,这,
乙:嗯?
甲:不摆着呢吗?
乙:啊,是啊!
甲:各个儿都是满面红光,身体健康,这儿一位得病的也没有!
乙:哦,这儿一位得病的也没有?
甲:没有!(甲乙同时笑)呵呵呵呵
乙:有你也不敢说呀!
甲:哦?
乙:你说谁上来也得揍你,你信吗?
甲:你还别炝火,
乙:这不是炝火,你就不敢说!
甲:你要激火儿的话,今儿我真得看看。
乙:那你就看看那!
甲:咱把话说头里啊,
乙:什么话?
甲:比方说我看出来啦,
乙:啊。
甲:这儿有得这病的怎么办?
乙:把他指出来,给他治病!
甲:他要不治呢?
乙:他敢!我下去(qie 1)把他提搂了上来,不治不行,这是为社会清除败类!
甲:那好,那我就看看!
乙:你看!
甲:我看啊!
乙:啊!
甲:我打这边儿看啊!
乙:看!
甲:看一圈儿啊!
乙:诶!
甲:行(走向台前)
乙:把大门都关严了!
甲:都坐住啦!
乙:谁也别走!
甲:诶。
乙:且!
甲:您没病您沉住了气。
乙:有病他就跑不了!
甲:(看了一圈,又看向乙)嘿!也别说,这儿还真有一个!
乙:谁?
甲:你!
乙:哎,我就知道他得说我。
甲:你有病啦!
乙:我有病?
甲:有病啦!
乙:这叫胡说八道!
甲:怎么啦?
乙:我有病?你打听打听,我这饭量儿怎么样?
甲:饭量儿?
乙:那可不,早点,俩大馒头,半锅豆腐脑儿,外带四棵油条,我是吃的饱睡的着。我有病?(甲笑)你可真敢说你。
甲:你说你吃的多?你你...
乙:那可不!
甲:哎呀,这正是你的病啊
乙:这正是病?
甲:你这是“没”症啊!
乙:啊?
甲:你是没皮没脸,没羞没臊,你都没日子吃啦!
乙:我呀!
甲:吃的越多病越重,
乙:是吗?
甲:这叫“回光返照”你懂不懂?
乙:啊!(很害怕的口气)
甲:你站好了,你让各位看看,我不是吓唬你呀,你已经走形啦!
乙:我?
甲:你看,你都什么模样儿了?
乙:啊?
甲:抬头纹也开了,眼犄角儿也耷拉啦,鼻子翅儿也翘了,耳朵边儿也干了,完了完了,病入膏肓啊!
乙:啊!
甲:你够戗离,他远点儿啊,
乙:啊不,
甲:这路人儿他着上人就不轻,他传染,知道吗?
乙:不不不,我我我 我说大夫这病这(zen4)么厉害啊?
甲:够戗!
乙:我说您行行好,
甲:啊。
乙:给我治治行吗?
甲:也别说,
乙:啊?
甲:我这人心软,
乙:您您您…您给治治!
甲:行,多前儿我那儿开业,我给你信儿,
乙:啊。
甲:我先给你看,
乙:诶,别!别!别!
甲:怎么样?
乙:别等开业,
甲:啊?
乙:开业怕耽误喽,您现在就给治怎么样?
甲:现在治?
乙:啊啊。
甲:在哪儿治?
乙:啊!
甲:当这各位?
乙:那怕什么的?
甲:我当然是不怕啦!
乙:啊?
甲:不过你得的这个病啊,
乙:嗯嗯
甲:都是那个见不得人的病,
乙:是吗?
甲:我要诊断出来往外说不说?
乙:说呀!
甲:说!好嘛!大伙一听“唉呦!敢情这小子就这(zen4)么坏呀!”你一听你脸儿上挂不住了,你准来个不认帐,知道的是你不承认那,不知道的以为我这大夫没能耐那,当然了!我这名誉是小啊,你这病可就耽误啦!
乙:不不不,大夫,您放心啊!我可不是那不认帐的人!
甲:嗯。
乙:咱实事求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甲:啊你要有这态度,那行,
乙:行不行?
甲:那我给你看看。
乙:您受累!
甲:我先给你号号脉。
乙:对了,看病都得先号脉(对观众说)
甲:你去搬把椅子去,
乙:哦,对了,对对对(去后台拿椅子)
甲:搬把椅子。
乙:来啦!呵呵
甲:啊,端上来吧。
乙:那(nei4)那(nei4),您 您坐吧。
甲:你坐你坐。
乙:诶,不不不不,您 您坐您坐。
甲:还是你坐。
乙:不,您是大夫。
甲:你是病号。
乙:哎,我这就病啦?
甲:哎,坐坐。
乙:哦,好好好(乙坐)
甲:这甭客气。
乙:诶,行行。
甲:先给你号号脉。
乙:诶。
甲:这个有病啊,知道吗?
乙:嗯。
甲:不能瞒医。
乙:那是。
甲:跟大夫呢,得说实话,
乙:哎。
甲:我按着你这个病情给你下药(用手去摸乙的头),不然的话呢他下不准啊,你讳疾忌医呀这不行,往往有些个人儿啊他...(乙把甲的手挪到自己都手腕上),小病要是不治啊就成了大病(又把手放回乙的头上去摸),小小的疖子养成疮啊(乙又把甲的手挪到自己的手腕上),
乙:别.别逗别逗,这儿这儿(指指自己手腕)。
甲:(若无其事的表情)在这呢咱是因陋就简那,(又重新把放到乙的头上)将来呀我这医院开了业...
乙:我说你这什么毛病?(从椅子上站起来)
甲:你治不治(这里有一声响,是不是黄老师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呢?但往后听的录音显示好象又没倒,也可能只是碰了一下,请大家给提供一下建议)
乙:我不治我坐着干嘛呀!
甲:你拨拉我手干嘛?
乙:我说你这干嘛呢这是?
甲:号脉呀!
乙:唉呦,哈哈哈...我说你还是大夫呢,这连脉门都都找不着,号脉呀?得摸这儿啊(自己比划里一下号脉)!
甲:摸这儿?
乙:那可不!
甲:仨手指头往这儿一摁,
乙:啊。
甲:中指找关骨,
乙:对!
甲:掌后骨为关。
乙:是!
甲:左右六脉通人的心、肝、脾、肺、肾,
乙:嗯。
甲:你这是内科呀
乙:您这是?
甲:特科!
乙:这要号脉?
甲:就得号脑袋!
乙:是啊!
甲:坐下!
乙:哎,好好。
甲:(又重新摸乙的头)嗯,最近饮食怎么样?
乙:嗯 吃的不少。
甲:得少吃。
乙:哦,行行行。
甲:诶,少吃。
乙:嗯。
甲:啊,痰嗽一声
乙:啊啊?什么?痰 痰嗽?
甲:就是咳嗽一声儿!
乙:咳(咳嗽一声)。
甲:完了,要死了,
乙:啊?!(吓的站起来)
甲:要死了,没底气啦!
乙:谁说的?
甲:你使点儿劲儿行不行?
乙:哦,劲儿小啦?
甲:啊。
乙:嗨,您告诉我使点儿劲儿不就完了吗?
甲:这好用告诉吗?都是丹田“喀”!一咳嗽不...
乙:那没问题没问题!大点儿劲儿大点儿劲儿!(又坐下了,甲又把手放在乙的头上)
甲:痰嗽一声。
乙:咳!(大声的咳嗽)
甲:哎呀!!
乙:哎!(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翻过去)
甲:你这病可是不轻啊!
乙:啊,是啊!没病也让你吓出病来啦!
甲:够戗哪!
乙:哎哟,大夫我这什么病啊?
甲:还没号出来呢。
乙:你瞧这一惊一咋的!
甲:不是不是,已经号出来啦。
乙:哦!好出来啦?
甲:说的不一定对呀?
乙:哦,好好好,您说。
甲:根据我这个诊断那,
乙:嗯嗯,
甲:你这个病啊,
乙:是啊,
甲:大概齐是由气上所得,对吗?
乙:呦!
甲:啊?
乙:嗨!大夫,
甲:怎么样?
乙:罢了!
甲:行吗?
乙:冲这一句话,
甲:啊
乙:我算服啦!
甲:服啦?
乙:哎,我这病啊,就是从气上所得!
甲:怎么样?
乙:好生闷气呀!
甲:是啊?
乙:一看见不公的事儿,那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甲:啊。
乙:你看,我们那儿有人啊搞“瞎八”(也不知道对不对),别人儿都不管啊,把我给气的,总憋着上...
甲:行了行了行了,别…别说了别说了(拦住乙的话),你说的那个叫那叫“急公好义”,打抱不平,
乙:对!对对对!
甲:那(nei4)种气呀,
乙:啊,
甲:那不是病,
乙:这 这不由气上所得吗?
甲:你不是那(nei4)路气,
乙:那(nei3)路气呀?
甲:你这起呀,属于这个气人有笑人无,这种气。
乙:气人有,还笑人无?
甲:诶!对了,人家比你日子过的好,
乙:啊啊。
甲:人家还比你有钱,
乙:啊。
甲:嗬!你生气,看着,哎呀!嫉妒啊!想法儿败坏人家。人家要不如你了,嗬!你又瞧不起人家,欺负人,欺负老实人,踹寡妇门,气人有笑人无,这路病自己(ge3)儿说有没有?
乙:哎(拉长音)!(笑着说)你看你看,什么呀,你看你(发音模糊些,边笑边说)…
甲:哎,完了完了完了,怨我,怨我啊,不治啦!不治啦!
乙:哎?
甲:这路人儿(要走)!
乙:干嘛?哎...!(拦住甲)
甲:你有病你看…
乙:别别别 别不治啊?你接着给看那,大夫
甲:看什么?看什么啊?
乙:看病。
甲:你不说实话呀!
乙:不,不是我不说实话啊!
甲:嗯。
乙:您说这个气人有笑人无啊,
甲:嗯。
乙:我不记得我有这毛病。您看范振玉住院,
甲:嗯。
乙:那挂号我给垫了五毛钱,我找他要了吗?
甲:哦。
乙:这是多少年了?您算吧,
甲:好嘛。
乙:1964...
甲:行了,甭甭 甭倒了甭倒了,
乙:嗯?
甲:这五毛钱这(zen4)么些年你还记得那。你是一贯的行为,知道吗?你自已经不理会了,气人有笑人无,自己(ge3)儿想想有没有?
乙:不是,
甲:嗯?
乙:我我我,大夫我跟您说啊,我 我这人啊...
甲:你别吞吞吐吐的!
乙:啊?
甲:痛痛快快儿!是有?是没有?打算治不打算治?啊?
乙:是治治治治治治。
甲:就说痛快的,有?还是没有?说!
乙:不不...您别跟别人儿说...我…
甲:啊
乙:我这人那...
甲:说有没有? 说!
乙:啊有...有点儿!可不重!
甲:有点儿啊?
乙:嗯!
甲:不重啊?
乙:诶。
甲:治过没有?
乙:没有!
甲:(一拍桌子)耽误了,
乙:啊!(害怕的口气)
甲:又勾出病来了。
乙:是啊?
甲:先是气人,有笑人无,
乙:又添上?
甲:敬光棍、怕财主、
乙:哦!
甲:对浑汤、下臭雾、乱社会,败风俗,
乙:呦!
甲:缺公德,少公理、敲竹杠,拍马屁、抱粗腿、捧臭脚、一片嘴两片舌、“长处掐、短处捏”(这两个词与原始的文本不一致,如果按马先生的说法,意思就不对了,请各位帮忙出出注意)、软的欺硬的怕。一马勺坏一锅,你是锅里吃,锅里拉。
乙:我呀!
甲:敲锣边儿,站缸沿儿,说大话使小钱。架势力,吹牛腿,不顺南不顺北,六亲不认,吃里扒外,以怨报德,见钱跟开,得便宜卖乖,借风使船,假公济私,隐善扬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口蜜腹剑,笑里藏奸,你赊借如白捡,不爱脸不卖身,受怨不受敬,认假不认真,朋友当冤家,翻脸不认人,你是拍、打、嚇、唬、吓,坑、崩、拐、骗、蒙,促狭、短见、狠,霸道、厉害、怪,一切的奸巧曲滑、阴毒损坏、偷、摸、抢、拿、豁、扒、蹬、踹,狼心狗肺、鼠肚鸡肠、不合人道等症你是尽皆有之啊!
乙:哦,这缺德病全让我得啦!
甲:你这病太重了我治不了,另请高名吧!
乙:别别别…别介,大夫!您行行好,给我开点儿药吃!
甲:吃药不管事啊!
乙:那我在您这住院!
甲:住院也救不了你!
乙:嗨呦!这可怎么办哦!
甲:也别说,还真有个偏方儿!
乙:哦!打针?
甲:枪毙!
乙:诶,不治啦!


◎ 马志明、黄族民:看不惯


甲:做为演员哪,
乙:啊。
甲:就得多出新节目,
乙:诶。
甲:已适应这个发展的形式。
乙:哎。
甲:时代在进步,
乙:嗯。
甲:社会在发展,
乙:嗯。
甲:人的思想就得跟的上形势的变化。
乙:对!
甲:有的变化咱跟的上,
乙:跟的上好啊。
甲:有的变化就让人看不惯了。
乙:是啊?
甲:嗯。
乙:哪些变化看不惯?您举个例子。
甲:举个例子?
乙:啊。
甲:就拿人们见面互相称呼来说吧,
乙:称呼?
甲:你注意没有?
乙:什么事儿?
甲:现在啊?
乙:啊。
甲:“同志”这俩字叫的人少了。
乙:哦,叫“同志”的少了?
甲:诶,以前吧,“老李同志”、“小宋同志”、“小王同志”。
乙:哎,都这(zen4)么叫。
甲:后来不叫同志啦,
乙:那叫什么哪?
甲:叫“老板”!
乙:都叫“老板”?
甲:诶!甭管谁,见着叫“老板”。你知道他趁几个买卖?兴许没工作,他是老板。
乙:嗨,反正就为客气呗!
甲:最普遍叫的,
乙:嗯。
甲:还是“小姐”、“先生”。
乙:诶!这是最新叫法儿。
甲:见着女的,就是“小姐”。
乙:对。
甲:见着男的,“先生”。
乙:是。
甲:其实他没上过学,一个字儿也不认识,他也是先生?
乙:哎嗨!到不是那(nei4)意思,
甲:啊。
乙:改革开放以来呀,咱们跟海外同胞的联系是越来越多,
甲:嗯。
乙:叫“先生”和“小姐”呢,显得接近一点儿啊。
甲:诶!叫不惯!叫不惯!
乙:哦,这不习惯?
甲:而且我也听不惯!
乙:还不爱听?
甲:听着也不惯哪。
乙:是啊?
甲:拿咱俩人说吧!
乙:咱俩?
甲:咱俩见面啦,
乙:啊。
甲:我姓“马”,
乙:嗯。
甲:你要叫我“马先生”!我就不舒服!
乙:哦,这就不愿意?
甲:比方说你要叫我“马叔叔”!诶!这听着我倒得劲儿。
乙:嘿!呵呵,哦!听这个得劲儿?
甲:得劲儿。
乙:是啊,你得劲儿,我可得叫啊?!
甲:不是,这你自己掌握,知道吧?我不勉强你,你愿意叫就叫,不愿意叫就拉倒。
乙:甭废话!没恁么便宜的事儿,啊!
甲:我要叫你“先生”,你爱听吗?
乙:哎,那到没必要。
甲:多生分!
乙:就是啊!
甲:成天老在一块儿,
乙:对呀!
甲:你姓“黄”,
乙:啊。
甲:叫你“小黄儿”!这多好啊!啊?!不过你这个儿比我还高,
乙:啊。
甲:块头儿也大,
乙:是。
甲:“小黄儿”不如“大黄”。
乙:“大黄”。
甲:诶!你这“大黄”叫的更亲切!叫着也顺口儿!
乙:也行。
甲:“大黄”吃饭,
乙:诶。
甲:“大黄”洗澡去(qie),
乙:啊。
甲:“大黄”该睡觉了,
乙:是。
甲:唉呦!“大黄”呢?
乙:啊。
甲:人们一听,还就知道是找你。
乙:都认识我呀!
甲:“大黄”?刚还在这呢?找找吧,“大黄”(做找狗状)、“大黄”...
乙:(轰甲)像话吗?上哪儿找去(qie)这是?嗯?!
甲:叫着这么亲切!
乙:你甭这(zen4)么亲切,啊,还是规规矩矩叫我黄-族-民!挺好。
甲:反正我自己感觉啊?
乙:嗯。
甲:我感觉啊,叫你呀,管你叫“太太”呀,叫“小姐”啊,
乙:诶!这...
甲:那(nei4)不合适是吧。我要叫你先生啊,
乙:啊。
甲:就仿佛呀,你呀是个大款,
乙:哦。
甲:趁多少钱似的,其实满不是恁么回事。
乙:嗨!我当然是没多少钱啦,
甲:啊。
乙:不过现在有钱的人可不少。
甲:钱多了看怎么花,
乙:诶,这话对。
甲:比方说你有钱了你怎么办?
乙:我呀?
甲:嗯。
乙:存起来慢慢花呗!
甲:对,
乙:行吧?
甲:最可气的啊!
乙:嗯。
甲:就是那个个别的年轻人,
乙:个别的。
甲:钱一多了,哎呀!“烧包儿”啊,胡糟贱,浪费!
乙:嗬!
甲:这点儿让人看不惯!
乙:诶, 您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甲:他没吃过苦,
乙:哦!
甲:没尝过那(nei4)吃糠咽菜的滋味儿。
乙:要不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甲:我最羡慕的,
乙:嗯。
甲:不是,我最看不惯的,
乙:啊。
甲:那就是,啊,不是...
乙:您等会儿!您打住!您打住!
甲:嗯?
乙:你到底是羡慕啊?还是看不惯哪?
甲:嗯~,就算看不惯吧。
乙:什么叫就算看不惯?!说准了,到底是什么?
甲:看不惯!
乙:看不惯啊?!
甲:看不惯!
乙:嗯!
甲:(很暖昧的表情)我最最看不惯的呀!
乙:您瞧这模样儿!
甲:那就是啊...
乙:人家看不惯得这样啊(很讨厌的表情)!他这可好!“我最最看不惯”这是看不惯吗这?嗯?!
甲:这不统一了是不是?
乙:差太远了!
甲:这比划不对了,我、我最看不惯的,
乙:诶!
甲:(做出很讨厌的表情)我最看不惯的啊!
乙:嗯!
甲:就是那种吃--讲营养,
乙:嗯。
甲:穿--讲漂亮,物--讲高档的这种生活方式。
乙:我也看不惯!
甲:是吗?
乙:就拿我们家来说吧,
甲:嗯嗯。
乙:洗衣服,
甲:嗯。
乙:我用全自动洗衣机;
甲:哦。
乙:扫地--拿吸尘器;
甲:嗯。
乙:作饭--微波炉;就连切菜,都用切碎机。你说一点儿累也不受,时间长了不利于思想改造啊!
甲:你这个认识很对啊!
乙:对吧?!
甲:我也这样啊!
乙:是啊?
甲:最近我买了个洗碗机,
乙:洗碗机?
甲:刷碗!我都不干了,
乙:哦。
甲:照这样下去,我不就变了寄生虫了吗?
乙:要不怎么看不惯呢!
甲:所以艰苦朴素这个作风是不能改变。
乙:对。
甲:在思想上,要用高标准来要求。
乙:嗯。
甲:生活上吗,要向最低标准来看齐。
乙:您这话我听着顺耳!
甲:就拿吃饭来说吧,
乙:吃饭?
甲:在吃上啊,
乙:啊。
甲:我做人提倡,
乙:什么?
甲:吃饱了就行,不能铺张!
乙:对。
甲:当然了,每顿饭总得有干的,有稀的吧?
乙:得呀。
甲:得有荤的,有素的吧?
乙:这不过分。
甲:凉的热的这都得有吧?
乙:那是。
甲:你就是再省,每顿饭也得有煎的、炒的、烹的、炸的、焖的、炖的、熘的、熬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这点儿菜这算多吗?
乙:不多,这不西太后的伙食差远了!
甲:过日子吗?
乙:啊。
甲:过日子就得省!
乙:是呐!
甲:诶,昨天白天哪,我们家剩了一口米饭,
乙:剩饭了。
甲:虽然不多吧,
乙:嗯。
甲:这屋里热呀,
乙:对。
甲:我怕它馊喽!
乙:那怎么办呢?
甲:半夜我爬起来,
乙:嗯。
甲:把这点儿饭好得加点牛肉、鸡蛋、虾仁、海参、香菇、鲜贝,多搁香油,炒巴炒巴把它吃喽,这口饭没糟尽!
乙:嘿!你真行!
甲:啊?
乙:嗬!跟我一样!
甲:是吗?
乙:我也舍不得扔东西,
甲:哦?
乙:那(nei4)回吃饺子,
甲:嗯。
乙:剩了这(zen4)么一碗底儿醋,
甲:嗯。
乙:你说大热天儿这要长醭(bu2)了怎么办?
甲:就是啊!
乙:赶紧上街买五斤河螃蟹,把这点儿醋蘸着给吃了,总算没浪费!
甲:好!过日子吧!
乙:嗯。
甲:就得向你这样勤俭节约,
乙:对!
甲:不能追求高档次!
乙:这话是。
甲:去年我媳妇儿给我买了一双皮鞋,
乙:哦哦。
甲:这双鞋多少钱哪?!
乙:多少钱?
甲:二百多块呀!
乙:嚯!
甲:唉呦!把我心疼的呦!
乙:您看。
甲:二百多块,这是我一辈子的鞋钱哪!
乙:可不是吗!
甲:这双鞋我穿在脚上我都不敢走道儿了,
乙:唉呦,那上下班儿怎么办呢?
甲:坐出租汽车吧。
乙:还不是为了省鞋吗!
甲:啊。
乙:咱俩越说越一样,
甲:一样?
乙:你看外边现在还有穿补丁衣服的吗?
甲:基本看不见了。
乙:别说打补丁,
甲:啊。
乙:那衣服没穿破,一过时他就不穿了,
甲:就是。
乙:你说我能看的惯吗?
甲:看不惯!
乙:他们不穿,
甲:啊。
乙:我穿!
甲:穿!
乙:国际商场,
甲:嗯。
乙:华侨商店!买乞丐服!穿!
甲:穿。
乙:牛仔裤,
甲:啊。
乙:要带窟窿眼儿的;
甲:有。
乙:毛衣、
甲:嗯嗯。
乙:西服,有一种胳膊肘儿打补丁的,
甲:嗯!
乙:专买那个穿。
甲:对。
乙:虽然说多花几百块钱,
甲:嗯。
乙:但为了保持艰苦朴素的本色,也值!
甲:值!
乙:哎,你说我这道理对不对?
甲:太对了!
乙:您瞧。
甲:不过这个道理要跟年轻人讲啊,他们哪儿懂啊?!说了也是白说!
乙:哎!现在这年轻人,除了流行歌曲什么也听不进去,
甲:嗯。
乙:就拿我那(nei4)儿子来说吧,
甲:嗯。
乙:整天抱着录音机听港台歌曲,都入迷啦!
甲:这那行啊,应当让他多听革命歌曲。
乙:他可得听啊?!他就爱听港台的。
甲: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乙:不好?
甲:哎呀!你甭说港台的,
乙:嗯嗯。
甲:拿我来说吧,
乙:是。
甲:凡是这歌儿里头啊,有你爱我,我爱你,亲亲热热的,这路歌儿我是一律不听!
乙:哦,都不听?
甲:哎,不听不听。
乙:好。
甲:不受干扰。
乙:太对了!
甲:不受影响。
乙:嗯!
甲:有的人哪,还变着法儿买那(nei4)录音带,还学呢!
乙:多余!
甲:可不!你听那歌儿那都什么味儿啊?!
乙:什么味儿啊?
甲:(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像这类歌儿我是一律不听!
乙:不听你这词儿可够熟的啊?!
甲:词儿熟啊?
乙:可不是吗!
甲:熏的!
乙:啊?
甲:熏的!
乙:熏的。
甲:你走到哪儿那(nei4)录音都放,这(zen4)么好听,我不学也回了!
乙:也是,这社会影响太厉害了!
甲:嗯。
乙:你看,到现在为止,我那儿子,连一段儿革命歌曲都不会唱!
甲:你瞧。
乙:像什么“四大天王”啊,“八大明星”他张嘴儿就来,学的还挺像的!
甲:这不教育行吗?
乙:就是啊!那(nei4)天学校里啊,
甲:啊。
乙:要求他们每人学唱一首革命歌曲,这一下子为难了,找我,非得让我交他,
甲:什么歌儿啊?
乙:《南泥湾》哪?
甲:《南泥湾》,好啊!
乙:好啊?他一句不会呀!
甲:你瞧瞧。
乙:怎么样?
甲:哼。
乙:早说你不听,
甲:嗯。
乙:现在傻眼了吧?你呀!行行行行行,明儿吧,啊,
甲:诶?
乙:明儿我教你...
甲:诶诶诶,怎么还明儿教啊?
乙:我也得回忆回忆呀!
甲:哦,合着你也不会啊?
乙:不是不会,这年头一多呀,我这词儿就有点儿...
甲:行了!行了!行了!别说啦!不嫌寒碜吗?啊?这能怨孩子吗?能怨人家孩子吗?!你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乙:是啊?
甲:打你这儿就不会,像话吗?这个张嘴就来呀!
乙:那您给提个醒儿!
甲:听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
乙:哎!哎!哎!哎!(打断甲唱歌)
甲:“爱爱...”,啊?
乙:什么呀?!《南泥湾》!
甲:哦哦,《南泥湾》“南泥湾...”(做想歌词状)
乙:来到了南泥湾!
甲:哦,对对对!(唱)“来到了南泥湾,(跑调《纤夫的爱》)南泥湾好地方,恩恩爱爱,(甲乙合)纤绳荡悠悠”
乙:还是这个?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09:50

随着一声『富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家传秘方儿


作者: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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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学艺先学礼。为什么演员上台表演之前先要鞠个躬、敬个礼呢?这不是得罪谁了赔不是,应当得这样——就是表示对观众们的尊重、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们演出,我们对你们表示感谢!做买卖也是这样啊——为什么要“欢迎顾客”、“顾客您好”呢,就是礼貌么,对待顾客要笑脸相迎、笑脸相送,都是有礼貌么。

    不管多么有礼貌,得注意一点,做买卖——货真价实。不蒙人、不骗人、不卖假货、不找便宜,这样才能让顾客信得过。买东西也是一样,不能贪便宜,得找国营的买卖,像那个个体户……个体户咱得把它分清楚了——个体户有照、按时缴税、有固定地方的,这个不骗人——他家大小指这这吃饭呢,今儿骗人了明儿还卖不卖了?他不敢骗人。就怕这种无照的,这可得留神——他没准地方,今儿河东区、明儿跑河西去了,后儿个又跑红桥卖去了。他的东西没好的,别看便宜——卖香油,一块钱一斤,多便宜,打开盖儿一闻,喷儿香,你买吧,买就上当——这一瓶香油就上面这一层是香油,底下都是茶水!它颜色都一样,油轻啊它漂游着——合着一块钱买一两;还有这卖松花的,大个儿松花,两毛钱一个,多便宜,买吧,买就上当——不是松花,土豆!他把那土豆糊上泥、粘上草,看着跟松花一模一样。单有这么一个真的松花切开摆在那儿当幌子——倍儿好、糖心儿倍儿透!可谁也不会买那个呀——刮风粘的土啊、草棍儿啊,人都买这没打开的呀。还有这假花哨脖子、假内行这还挑呢——拿起来掂掂分量,哪个分量沉、哪个糖心儿烧得透。掂掂吧——哪个分量沉,哪个土豆个儿大!回家喝酒啃土豆吧!

    我还上过当呢!我可不是买松花,我早晨起来喜欢遛早儿啊,在这个海河公园这点儿,那天我正河边儿这儿遛呢,有俩人推着这么一辆小车儿,一边走一边这儿吆喝:“吃点心吃点心啊!一毛一块、一毛一块。”我正好没吃早饭呢,我就过去这么一瞧,大玻璃盒子里放着呢,一块儿多大呢——你看我这两个拳头了么?就这么大个儿。我一瞧,我一顿也吃不了一个呀,我问他:“多少钱一块?”“一毛一块、一毛一块!”他也不看你。嘿!这可够便宜的啊!我赶紧掏钱,一掏掏出一两毛的来,我就递过去:“您给我来两块。”“好嘞!”玻璃盒子打开拿出一块来递给我:“给、给、给!先吃着、先吃着!”两个手指头这么夹着……我一瞧,就那个贰分的钢蹦儿您见过吗?大小、薄厚全一样!“这…这多少钱?”“一毛一块!”“这…盒子里的呢?”“都一样都一样!”“那您给我换这块?”拿出来,就这么小,放回去,就这么大——我一瞧啊,玻璃盒子是显微镜!
    我有个表弟姓穆,叫穆翔凤,在座的搞饮食行业的可能知道他——穆翔凤,聪明、机灵,每次见到我就跟我嘱咐:“三哥、三哥,注意啊,别贪便宜啊,别贪便宜啊——看街上卖人参的,吉林野山人参,两块钱一根,别买啊——香菜根子啊!还有这火车站卖戒指、金戒箍儿,别买啊,别瞧可怜——‘哪位行行好啊,哪位行行好啊?我钱包丢啦,没钱买车票啦,哪位买我这金戒指啊,五十块钱啊!’别买啊,铜的啊!”我说你不用提醒我,我根本不会买——我根本也不戴那玩意儿!……我表弟翔凤,聪明、机灵!怎么样了呢?上当了!——他呀是个大胖子,有一毛病,喜欢泡澡,每天都得到澡堂子找那个最热的池子,把浑身上下都泡红了、泡紫了,他才美——要不他身上刺痒,睡不着觉!那天晚上一出门,赶上一位,拿着个大塑料包,里面放着好多锡纸包儿,一边走一边吆喝:“带零钱的算来着了啊!吗玩意儿——家传秘方儿、家传秘方儿,专制皮肤病——长疖子、长疮、蚊子叮、身上刺挠、痒痒,就用我——家传秘方儿,一毛一包,不灵不要钱!”旁边儿这还有翘托的——“来、来、来十包、来十包。”“十包不卖您呐,一人就能买两包,家传秘方儿!不灵不要钱!”翔凤一听,不灵不要钱?赶紧过去了:“来两包!来两包!”买这么俩锡纸包儿回去了。刚巧赶上那天没泡澡,晚上身上刺痒,睡不着啊……想起这家传秘方儿来了,拿出这锡纸包儿来打开一瞧啊,是个红纸包儿,把红纸包儿打开一瞧是一白纸包儿,打开白纸包儿一瞧,又一白纸包儿……越打越着急,越着急身上越刺痒——“这家传秘方儿吗玩意儿这家传秘方儿?!”打开最后这个白纸包儿啊,里面是一小纸条儿,打开纸条儿一瞧啊,上面写俩字儿——“挠挠”……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13:11

十点钟开始

作者:马三立 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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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骆玉笙骆大姐唱了三段,你们啊听得没够!

王:嗯。

马:不单你们爱听啊,

王:啊。

马:我们也是这样。

王:是啊

马:我们在这也不说话都听着,真好!观众们喜爱艺术,

王:对!

马:特别这个老艺人,总愿意啊多让他们唱几年吧,老艺人啊别生病,结结实实的吧

王:哎。

马:就这样,观众的心理啊,演员嘛,愿意让他多唱,愿意多活些年,多唱些年。书法家画家就不是了,盼他早死,早死那画就值钱了。

王:咳!

马:您身体挺好?观众都很喜欢您。

王:对对对

马:老艺人,老资格,老师傅了。

王:不成不成,

马:艺术水平高。

王:不成。

马:您就带徒弟吧。

王:是带徒弟,您别看我年纪大,艺术水平很低。

马:客气,客气了!

王: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马:哎呀,哪的话呀。

王:向老艺人们学习。

马:谦虚啊!好啊,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精神,值得表扬,值得向你学习!

王:您也别表扬,确实是不成。

马:好,客气,应当要谦虚,不应当骄傲。我们做任何工作都不需要骄傲,应当谦虚。

王:是。

马:但是也不要过于谦虚,要发扬实事求是,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作风,

王:对,

马:不说大话,不说空话,更不说假话,会就是会嘛,不会就是不会,不会装会不懂装懂行不行啊?那不行啊。不会怎么办,就向工人们学习吧,就向革命干部学习,你就向外国的先进的科学技术方面学习,不学习可不行啊。哎呀!如果不学习啊,就赶不上时代的需要啦!

王:对。

马:我再说一遍!如果不努力学习啊,就赶不上时代的需要啦。当前国际国内形势大好。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北美洲,欧洲,大洋洲,我们的朋友遍天下。我们对外开放,搞活经济对我们有利,我们要搞四化嘛,我们要搞社会主义的四化,我们一心为了四化,我们在各个方面……

王:等等,您等一等!搞四化?四化都是什么?

马:啊?

王:什么四化?

马:……你……你猜吧!

王:啊?我猜他干吗?

马:你……你猜不着!

王:是呀

马:你猜不着,你猜着我服你了,你要猜着我服你了,你要猜着我给你一毛钱。

王:一毛?不是多少钱,我不是猜,向您学习领教嘛,您跟我说说四化都是什么。

马:四化嘛,四个带化字的。

王:您说啊。

马:你看看——

王:我看什么?

马:这不是嘛……

王:啊

马:化……干部革命化……食品多样化……种花种树,绿化……

王:得了吧你!

马:多说客气话。

王:行拉,纯粹瞎说八道,这叫四化?

马:怎么拉(咳嗽)

王: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科学技术现代化,国防现代化。

马:别忙,我这咳嗽一声,我这刚要说,你给说了。就好象我不知道似的!人家这刚要说道嘴边上了,这个四化,你给抢了说了,显你?显你啊?学(念“淆”)好啊!咱们还没说呢,刚到嘴边上要说四化,他给说了,抢,抢话!我能不知道吗?我能说不上来吗?

王:完了完了,算我抢话!

马:算抢话?就抢话,这就叫抢话!

王:这就叫抢话?

马:哎!

王:那我再问问你,七五计划是什么?

马:啊?

王:七五计划。

马:七五?七月五号的?

王:七月五号什么啊?

马:你说几号的?

王:党中央开会制定的第七个五年计划,七五计划

马:开这会了吗

王:开拉

马:我怎么没见通知啊?

王:通知你干吗!

马:啊,啊,就是啊

王:没你什么事!

马:不通知我也行,开得怎么着拉

王:七五计划主要内容你给我说说,

马:这个怎么说啊?这个太多拉,那事太多拉

王:事太多拉?

马:内容太多拉

王:您捡主要的说

马:你看看

王:啊,看看

马:这不是吗

王:啊

马:呦,呦,呦,你看!

王:说啊

马:你看看

王:啊

马:好多拉,搞卫生,消灭老鼠,这一个吧?这个……计划生育,夜诊费4毛改1块6……

王:成拉,成拉,成成成成……别说拉,胡说八道,这不胡说八道吗?

马:报纸上有啊!

王:报纸上有?你应当学习学习,定份报纸

马: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没看报?

王:定份报纸

马:定报啊?我买,我买报

王:买报?哪买去?买零报?

马:买零报?我大批的买,我一斤一斤的买

王:一斤一斤的买啊,哪买去?

马:就收废品那,给的多分量足

王:废品哪?

马:看着玩呗

王:那都是去年的报,还看哪?嘴里空喊漂亮话,实际上满不是那么回事,刚才还说哪,我们要不认真学习啊,就赶不上时代的需要拉,就是你,说大话,说空话,说假话,表里不一,言行不一致,这样的人在学习上不会有什么好成绩,你就是在工作上也是夸夸其谈,弄虚作假。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马:对,对,说得对!好,批评得好,我应当老老实实的接受您对我的批评,我好好的听您的意见,对,对,应当要这样,我们应当不断的纠正我们前进中的错误和缺点,才能在工作上迈出新的步伐。

王:这说的对

马:您批评的太及时拉,太正确拉,好,我认为您今天对我的批评有点……

王:太生硬拉?

马:不!有点客气了。

王:客气?

马:你不好意思批评我。

王:怎么了

马:哎呀,我希望您直爽的批评我,您更尖锐的批评我吧,我应当好好考虑考虑,我应当深思,想一想我这几年哪是我的成绩,哪是我的贡献?我只不过就会在人前大众面前夸夸其谈,空讲一套,我看一看,各个行业各个系统,人们是怎么样的干劲!我呢?成绩,没有!贡献,也没有!掉了队拉,落后拉!社会主义前进的列车把我甩掉了,我这是怎么拉?我这是怎么拉?我对不起党,对不起领导,我也对不起同志们帮助我,我简直连我自己,我都对不起!(背对捧哏者)

王:这也用不着难过,明白了就得拉,有缺点就改,改了就是好同志,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只要有决心奋发图强一定能做出成绩来,做出贡献来!

马:好!(突然转身说)

王:怎么了你这是?

马:我突然想起来了

王:想起什么啊

马:我谢谢你,我谢谢你鼓励我,我谢谢你帮助我,你很相信我吧

王:相信你

马:我向你提出保证,我也向在座的各位同志提出我的保证,这就是我今天对祖国的誓言,如果我不努力学习,我不做出成绩来,我就不配是祖国的好儿女,我就不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拉

王:好!有志气

马:那就从今天十点钟开始,我要揭开我生命的最新一页,我要努力学习做出成绩,我是说话算数的,我提出我的保证,今天是星期二,不对,星期六,今天是八号

王:谁说的,谁说八号

马:今天八号

王:不是八号

马:我愿意今天八号

王:那干吗啊

马:九号发薪

王:财迷!

马:离九号反正差不多了!

王:得得得,别想那个了

马:甭管几号吧,反正从今天晚上十点钟开始,我要努力学习

王:学

马:我学

王:学吧

马:我学什么好啊?

王:好嘛,说这么热闹还没谱哪?那得看你得志愿拉!

马:我的志愿,我想当一位科学家

王:好!

马:怎么样?

王:好

马:我认为科学人才是咱们国家需要的

王:对

马:我努力学习不久的将来我就是全世界一位有名有国际水平的伟大的科学家

王:是

马:研究科学

王:恩

马:打算盘,练算术,加减乘除三角几何大代数,我搞通了微积分,我学习数学辩证法,我研究歌德巴赫猜想,我研究物理化学,机械学,原子学,半导体学,我是科学家,必须要回说外国话,我学英文,日文,德文,法文,西班牙葡头牙挪威瑞典意大利,缅甸印度尼泊尔,我连坦桑尼亚的话都会

王:用不着这么些个

马:这么些个啊,多学一种外国话就多了一把学习科学知识的钥匙

王:也对

马:我是科学家嘛,必须有发明,科学家必有创造,我想用半导体原理开动拖拉机,我想发明一个原子太阳,要亮就亮,要黑就黑,需要刮风就让它刮风,需要下雨就让它下雨,我们不是大自然的奴隶,我们是大自然的主人,什么叫台风哪叫地震,完全要服从我的控制,我想到宇宙空间看一看,我想到各个星球转一转,抓几个飞碟来!我想到哈雷慧星上看一看,哈雷慧星是扫帚星啊!它是扫帚星……

王:我看你就像扫帚星!

马: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王:想法?

马:我这个理想怎么样

王:想法不错啊,您真要做到了哪可太好了

马:我谢谢你,我谢谢你鼓励我,你相信我吧,我向你提出保证,我也向在座的各位同志提出我的保证,这就是我今天对祖国的誓言,如果不达到我的理想,我就不是祖国的好儿女,我就不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拉

王:好,您这种精神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马:就从今天晚上十点钟开始,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王:好!祝你成功

马:谢谢你,谢谢你,再见(与捧哏者握手)

王:再见!

马:同志们再见(往后台走)

王:这是个要强的人,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马:同志,同志

王:怎么回来拉?

马:您说我行吗

王:只要下决心就行

马:我对科学化学一点都不懂啊

王:努力学习啊

马:那么多的外国话我得多咱学会了啊?

王:这你可不能闲麻烦

马:我不是闲麻烦,我是考虑我这个性格啊,我当科学家不太合适啊

王:怎么?

马:因为我啊,好动不好静啊

王:是呀?

马:让我坐在屋里试验这个,化验那个,小瓶子小罐子摆一堆,我急了我摔了它

王:那还行嘛那个,那怎么办哪

马:要找我最适合的工作才能发挥我的特长呢

王:也对,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马:我想当军事家

王:你当军事家?

马:军事人才也是我们祖国需要的

王:是呀

马:我要努力的学习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一位军事家

王:哦

马:就从今天晚上十点钟开始研究军事学

王:哦

马:练!

王:练!

马:立正稍息开步走,练骑马,学游泳,开汽车,开火车,开飞机,开坦克,学习革命军人全才的本领,我练射击,手要稳,眼要准,三点成一线,枪无虚发,弹中十环,神枪手!啪!(站立射击状)啪(跪着射击状)啪(趴卧射击)

王:喂,喂(赶忙搀扶状)您这是干吗呢

马:我射击

王:谁发给你枪啊?

马:枪啊,枪我买

王:买?哪有卖的?

马:哪有卖的?你卖,你有

王:我没有

马:你没有啊?我百货大楼买

王:百货大楼哪有

马:百货大楼儿童柜那有的是枪,大枪小枪全有,我买

王:买玩具啊?

马:恩

王:拿玩具练?

马:我下工夫,因为我是军事家,所以我要懂的步兵学,炮兵学,骑兵学,天文地理海洋气象,我研究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的经验,我学习抗日战争经验,我学习解放战争的经验,我学习斯大林消灭法西斯的战争经验,我自研究库图佐夫打败拿破仑的战争经验,我学习诸葛亮司马懿的战争艺术,我想些出本书来,叫古今中外军事辩证法,我再些一本科学的战争理论,发挥我们国防科学现代化无穷的威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管天上来地上来海上来早晨来......

王:行了行了,累了!

马:一切消灭......

王:行了,您累了歇会吧

马:不累,不累,这怎么能累?我这个想法怎么样,我这个理想怎么样

王:想法是不错的,真要是能做到可太好了

马:谢谢你,谢谢你鼓励我,你相信我吧,

王:相信

马:我向你提出我的保证,也向在座的各位同志们提出我的保证,那就是我今天对祖国的誓言,如果不达到我的理想,我就不是祖国的好儿女,我就不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拉!

王:您这个精神还是好的!

马:就从今天晚上十点钟开始我努力学习,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世界上有国际水平的一位伟大的军事家!

王:好,祝你成功!

马:谢谢你,谢谢你,再见!(与捧哏者握手)

王:再见!

马:再见!!(行军礼,齐步走下台)

王:也许行!每个人的志愿步一样啊

马:同志,同志

王:怎么又回来拉?

马:您说,我行吗

王:你不下决心了吗

马:我考虑我的身子骨我怕盯不住

王:架不住锻炼

马:这已经都这样了,这怎么锻炼哪,我当军官?当兵也不要我!

王:那怎么办呢

马:我向当一位艺术家

王:又当艺术家了

马:什么叫又当艺术家了,艺术人才十咱们国家需要的

王:是啊

马:文艺工作者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王:对啊

马:对吗

王:说那么对你干的了吗

马:太行拉,搞文学艺术,我提高我的文化,我用一个月的工夫读完初中的课本,两个月我要达到高中的程度,五个月时间我自修到大学的水平,我是文学艺术家,我要向老一辈的革命作家们学习,学习周扬夏衍贺敬之刘白羽的文学著作,我学习沈雁冰叶圣陶巴金曹禺谢冰心的文学艺术作品,我认真的阅读鲁迅先生的《彷徨》、《呐喊》、《华盖集》、《三闲集》、《二心集》、《花边文学》、《南腔北调集》,学习郭沫若郭老的《屈原》、《虎符》,《棠棣之花》,契可夫的《樱桃园》、《伊凡诺夫》带《海鸥》,果戈里的《钦差大臣》、《死魂灵》,高尔基的创作选集我是完全通读。我要多读一些个古典著作,什么叫三国列国,什么叫东西汉,《水浒》、《聊斋》,《西游记》、《红楼梦》、《儒林外史》、三言二拍、《今古奇观》,我全看!我研究诗词歌赋韩愈,杜甫,李白,白居易,陆游,王安石,苏东坡的诗词我诗能写能背,当然拉,最主要的我要加强我的政治学习,我认真阅读马克思列宁主义,《反杜林论》、《资本论》、《斯大林全集》、《毛泽东选集》、邓小平的文选,历史唯物论,辨证唯物论,自然辩证法,唯物论的经验批判论,加强我的政治修养,提高我的艺术水平,几年之内,我追不上鲁迅郭沫若,我也要赶上老舍赵树理。

王:我看不透

马:你看不透?我早就看透拉!我就要动笔拉,我就要写拉,搞创作,姚雪垠写出长篇小说《李自成》,我就不信我写不出来

王:你写啊

马:我写我当然写,写几部长的小说,弄几个电影剧本,我多写几个寓言小故事,我多写点讽刺小品,我写那讽刺的,我讽刺那自私自利的人,我讽刺那斤斤计较个人得失的人,我讽刺那个天桥把势光说不练的人

王:对!这个您得说说!

马:鲁迅先生他写了一本叫《伪自由书》,我也写

王:你也写

马:我写《真自由书》,郭沫若有《天地玄黄》,我来个《宇宙洪荒》,老舍先生有《四世同堂》,我来个《六亲不认》,契可夫有个《樱桃园》,我来个《苹果树》,他有《三姐妹》,我来个《五妯娌》,果戈理有《钦差大臣》,我来个《跳梁小丑》

王:好嘛,净跟人家学

马:净跟人家学啊!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一位伟大的诗人拉

王:你呀?

马:马三立,就是中国的马雅可夫斯基!几年之后再见着我啊,我就不这样拉!

王:那是,你就胖了

马:胖啊,胖当然是胖不了。几年之后再见着我我就不穿这衣服拉

王:穿什么

马:我就穿皮鞋拉,过几年我就皮鞋拉,我就穿毛料的制服拉,我胸前这个奖牌奖章,纪念章我都戴满拉!国家的奖金,国际的奖金,优秀的奖金,诺贝尔奖金我就得了不少拉,稿费,录音费,塌儿哄,抄肥都我的!我钱就多拉,有钱拉我就,有钱我就买被卧,买棉帽子,有钱我就吃,我吃炸糕,我天天吃包子,天天我吃包子

王:行了行了,累了,你饿了吧?来个烧饼垫垫?

马:烧饼?哪有烧饼?

王:买去了!

马:谁有烧饼?

王:一会拿来

马:烧饼先不忙,我在文学创作上发挥……

王:歇会吧

马:我这个想法怎么样?我这个理想怎么样?

王:行啊,看吧

马:好!我谢谢你鼓励我,你很相信我吧?我向你提出保证,我也向在座的各位提出我的保证那就是我今天对祖国的誓言,如果不达到我的理想…….

王:我就不是祖国的好儿女拉

马:对!我就不是中华人民…..

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拉!你这套我都会拉

马:对!那就从今天晚上十点钟开始,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一位伟大的文学艺术家,我就成为一位伟大的文学艺术家!!!你祝我成功!对,谢谢你,再见!(要贺捧哏者握手)

王:(不与逗哏者握手)

马:谢谢你,再见!(因为捧哏者不和逗哏者握手,所以摸摸捧哏者的手)

王:什么德行啊这是!你看又回来了不是!

马:同志,同志!

王:喂

马:您说

马王(合):我行吗?

王:走!我看你什么都不行!

马:哎呀,你不相信我了吗?

王:我早就不信你了

马:我还是希望你很相信我啊!我回来我要跟你谈一谈!我最后的遗言….我最后的声明

王:要死了!留遗言来了!

马:哎呀!我这个人我是有决心的,我以大无畏的精神,百折不挠的信心,不达到目的我是决不停止!就从今天十点钟开始

王:你等等吧!现在十点都过了

马:十点过拉?没关系!我不是今天的十点钟开始!

王:哦,打明天起!

马:我不定哪天的十点钟开始!

王:是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19:31

开粥厂(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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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各位观众对我们这样的鼓励。我们有什么好的艺术表演呢?

乙 是啊。

甲 今天所来的观众,有几位呀,是离家很远,骑着车来看我们的节目,对我们这样的抬爱,对我们这样的喜爱。其实我们长这模样并不让你们喜爱,啦!

乙 害臊啦?

甲 有些观众啊,知道我们天津市曲艺团演出啊,场场到,这样的曲艺爱好。咱们天津是曲艺之乡。

乙 对。

甲 全国各地都承认。你们懂得艺术啊,特别是相声,天津的观众是特别懂的。怎么铺、怎么垫、怎么翻这个“包袱儿”,什么正翻、倒翻、垫话儿、大部分观众都懂。你们听相声多内行啊。啊?这对于我们演员,特别是中青年演员更有很大的鼓励啦。有些观众你都认识吧?

乙 都认识。

甲 都熟悉。噢!认识我吗?想想。

乙 哎呀,想不起来了。

甲 我是谁?说。

乙 哦,忘啦,忘啦。

甲 我叫什么?

乙 忘啦,忘啦!您贵姓。

甲 马!

乙 马?您的名字?

甲 上三下立。

乙 哦,还“上三下立”,上下干什么呀?哦!马三立。

甲 哎,对对。知道我外号吗?

乙 哦,还有外号?

甲 没听说过吗?

乙 没有,没有。

甲 哎?都知道啊,我的外号。

乙 您外号叫什么?

甲 马善人。

乙 马善人?

甲 善人哪。

乙 噢,您是善人?大家都看看,这善人都这模样?

甲 什么模样啊,怎么?应当什么模样啊?心善。

乙 心善?

甲 心眼儿好。不骗人,跟任何人不撒谎,不说瞎话。

乙 是啊。

甲 没坑过人,没骗过人,没找过便宜。善,以良心对待别人。善,心软。没打过架,没骂过人。背地里挖苦人?损人?马善人,没有过。

乙 没有这个。

甲 打架?善人不看。我都不看打架的。我心软。听说有打架的,打的头破血流的,不忍。不忍看,也不敢看。善。

乙 嘿,善。

甲 心软啊。太软啦。心软哪!长这么大个子,没看过宰牛、宰鸡、宰活鱼,没看见过,听说过。哎,宰鱼,大活鱼,扑棱扑棱的,活鱼,跳、蹦!摁着!拿刀,拉肚子,那样,听说过,没看见过。

乙 没看见过?嘿。

甲 哎,不忍!善!打我手下没害过一个生命。

乙 嗬。

甲 就这么样,就这么善。

乙 好。

甲 墙上掉下个大蛛蛛,踩死?马善人绝对没有。

乙 哦,墙上掉下大个蛛蛛都不踩?

甲 蛛蛛?我睡觉床上有个臭虫,大臭虫!怎么办?

乙 捻死啊?

甲 捻死啊?太损啦。这是个小生命。它懂的吗呀?它知道吗呀?你不费事,哎,它完啦!马善人,不干那个。

乙 没有。

甲 大臭虫,不管,去它的。

乙 嘿!

甲 就算我身上逮住个大虱子,哎哟,嗬!怎么办?

乙 挤死。

甲 挤死啊?太损啦。

乙 那怎么办?

甲 那是条性命,挤死啊?

乙 扔地下。

甲 扔地下饿死啦。

乙 那怎么办?

甲 无论找谁,往脖子那儿一搁。

乙 哎!哎呀!

甲 善嘛。

乙 这叫善哪?这叫缺德。放虱子啊?

甲 心软。我心软哎!

乙 心软?放虱子玩儿。

甲 我们还保全它的生命,我们还不受痛苦。

乙 嘿。

甲 找一胖子啊。

乙 还得找胖子?

甲 哎,吃得饱饱的。

乙 嘿,好!

甲 玩嘛。

乙 玩?这叫玩啊?好!

甲 你瞧,解闷儿呗,吃饱天天干吗呢?

乙 吃饱放虱子啊?

甲 现在我要行善!

乙 哎,啊!行善?我躲开你。放虱子是不是?

甲 谁放虱子啊?

乙 你要行善吗?

甲 行善,我这是比方。哪有那么方便的虱子啊?

乙 噢,您贵处?

甲 顺义县的。

乙 顺义县?

甲 小地方,顺义。

乙 京北顺义县?

甲 对,北京的北边。

乙 离北京九十里地吧。

甲 对,对对,顺义县。顺义县有个马坡啊,我是那个地方人。

乙 哦?

甲 马坡。

乙 顺义县?

甲 对。

乙 南马坡,北马坡。两个大镇子?

甲 哎,对对!

乙 知道,知道!

甲 南马坡,北马坡。你怎么知道的?

乙 我?

甲 你去过吗?

乙 没有。

甲 你到过吗?

乙 没到过。

甲 你怎么知道的?

乙 我听人说的。

甲 你到过没到过?

乙 没到过。

甲 没去过?好,好。南马坡,北马坡,那些个房子都是我们家的。

乙 都是你们家的?

甲 哎,那些个房子,那些个大镇子,全是马家的。你打北京打听,京北一带黄土马家,那就是我们家。我们家的外号儿?合黄土马家。

乙 噢,您家是卖黄土的。

甲 卖黄土?推车卖黄土,卖多少钱啊?

乙 黄土马家嘛。

甲 由北京往北说,无论走多远,瞧见是黄土地不是?

乙 是黄土地。

甲 只要是黄土地,那就是我们家的地。

乙 啊?

甲 黄土马。

乙 只要是黄土地就是你们家的呀?

甲 看地是黄土地,那就别问!别打听,就是马家的。

乙 哎呀,这得多少顷啊?

甲 多少顷啊?两千多里地。

乙 哎!两千多里地?

甲 哎,不论顷。里呀,论里呀。

乙 大财主。

甲 什么大财主?咱不敢说大财主。

乙 大户人家。

甲 哎!在我们老家呀,不说首户吧,有俩糟钱儿。

乙 大财主嘛。

甲 哎?在天津、北京这还财主啊?到这地方比,咱趁吗?在我们那地方,富裕点儿。各省啊,反正家里头都有买卖。你到过北京,多走两步,顺义县你打听打听,黄土马家,你上我们家看看,我们家那房子,那住宅呀,院墙,那院子,一面十里地。

乙 哎!哎呀,一面十里?

甲 嘿嘿!四面,四十里地。我们院子里有十八条马路,我们这一家子,五百多口。

乙 大财主。

甲 回房、管事、开汽车的、花把式连厨房的、连佣人全算上,一千三百多人。

乙 嘿呀,大户之家。

甲 我们是汉朝伏国将军马元的后辈。

乙 啊,马元的后辈。

甲 哎!马超知道吗?三国马超。

乙 知道。

甲 马超、马岱,我们老祖先。那是我们上辈。汉朝那伏国将军马援,我们上辈。这都一家子,姓马。

乙 姓马都是一家子?

甲 哎。

乙 哦,唱评戏有个“马寡妇”,您一家子啊?

甲 同姓各家。

乙 这怎么各家啦?

甲 不是一码事。我们是汉朝伏国将军马援的后辈,你打听打听你们这文艺界,唱戏的,李万春。

乙 你们家叫堂会?

甲 谭富英。

乙 上你们家唱去?

甲 咱不说叫堂会呀,咱不敢这么说。咱们和人是朋友,人家看得起咱们。咱们请他们几个到我家做客,吃、住、玩儿几天,愿意几位高兴啊,消遣消遣。唱唱。

乙 嘿。

甲 咱不算叫堂会。请他们来,住几天,玩儿玩儿,到马家看看。唱几段儿,走时候,一人拿两条。

乙 哦,拿两条……黄瓜!对,你家地多,黄瓜多。

甲 像话不像话!人家卖那么大力气,人家唱完,我给人黄瓜?

乙 拿两条拿什么呀?还不黄瓜吗。

甲 嘿,真是。金子。

乙 拿金子?

甲 金条。就这么大个的,这么长,十两一条。一人拿两条。后院儿有的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拿。碍事硌着脚的,搁着干吗?拿着玩儿去。

乙 哎呀!

甲 大元宝、小元宝,小锞子儿,这么点儿的那个,拿!给孩子们拿着玩儿去。

乙 嘿,哎呀!

甲 没用!

乙 成堆啦?金条成堆!

甲 哎,我呀,好交朋友啊,不在乎钱!

乙 您这儿鞋该钉掌啦!哈哈,换换鞋吧。那么些金条。

甲 你问问,都看见啦!我一直老这双鞋吧!

乙 可不!压根儿也没换。

甲 你看见没有,不想换。

乙 不想换?

甲 哎。

乙 嘿,你也没有啊。

甲 干净。

乙 干净啊?

甲 衣贵洁不贵华。曾子曰:“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乙 啊?这是“曾子曰”呀?

甲 你到我们家看看,你看得起我吗?

乙 看得起。

甲 你愿意交我这朋友吗?

乙 愿意。

甲 你看看马家花园儿。逛过花园儿吗?

乙 逛过呀。北京花园儿我都逛过。

甲 哪儿啊?

乙 万寿山。

甲 万寿山有吗?

乙 景山。

甲 景山有吗?

乙 北海。

甲 你看过好的吗?还……还逛花园儿?那有什么?

乙 您的花园?

甲 北海有啥?看树啊!看花?哪儿没树?马路边儿上也有树。

乙 您这花园有什么?

甲 马家,嘿!

乙 有什么呢?

甲 马家花园儿,花儿不新鲜。树?谁没看过大树?你逛花园你逛哪门子树啊?嘿,真是!马家花园,看的是玩艺儿,看花园看的是景致。

乙 噢,您那儿有什么?

甲 有什么呀?马家花园儿,花园儿里,六十多个小白塔。塔,懂不懂?

乙 知道。

甲 塔!六十多个小白塔,一个比一个高。最矮、最小的塔,百货大楼楼尖一样。

乙 嚄!也是最小的?

甲 哎!

乙 哎呀!

甲 有七十多座亭子。亭子满都汉白玉的石座,玻璃砖的亭子!亭子底儿,银子包金的。两边的鹤鹿同春,满是真金的。

乙 嗬!

甲 翡翠的犄角,猫眼的眼睛,碧玺的尾巴。月牙河,汉白玉的石桥。河里的金鱼、银鱼儿赛过叫驴,那蛤蟆秧子跟骆驼那么大个儿。

乙 嚄!哎?蛤蟆秧子跟骆驼似的?

甲 玩艺儿嘛。

乙 好么!这个儿。

甲 金鱼儿看见过吗?

乙 看见过呀。

甲 逛花园不看看金鱼吗?

乙 那得看看。

甲 多大个儿?

乙 哪个花园都有。这么大个儿。

甲 哪儿有啊?

乙 北海公园。

甲 那个,多大个儿?

乙 中山公园。

甲 这个呀,这么大呀?

乙 这是最大的!

甲 玩儿鱼?玩儿这个?鱼秧子啊,鱼苗子啊?白给我?白给我,我都不要。

乙 是啊?

甲 马家玩儿鱼,要那个?

乙 您那儿鱼,多大呀?

甲 哼!多大呀?你算算吧!看见桌子了吧?

乙 桌子。

甲 这么大。

乙 这么大个儿?

甲 哎!金鱼。望天儿鱼、虎头鱼、蓝绒球鱼、红绒球鱼、花贝鱼、花本鱼、大个墨鱼。墨鱼,懂吗?

乙 墨鱼?黑的?

甲 黑的,小驴儿一样,小黑驴一样。

乙 哎呀,这鱼这么大个儿?

甲 哎,金鱼儿嘛!

乙 哎呀!您在哪儿养活的?

甲 鱼缸。

乙 鱼缸?这得多大个儿?

甲 多大个儿啊?玻璃砖的。薄玻璃的?薄玻璃那鱼缸玩儿啥呀?玻璃砖的,大厚玻璃砖的,鱼缸!我打外国带来的。

乙 这得多大呀?

甲 多大呀!哼,你算算吧!“民主十号”见过吗?

乙 “民主十号”,火轮?

甲 啊。

乙 天津跑大连。

甲 对啦,“民主十号”。

乙 知道。

甲 那船,在我鱼缸里转悠过。

乙 嚄!“民主十号”在你鱼缸里转悠过?

甲 哎。

乙 哎呀,怎么进去的。

甲 吊车呀!吊车吊进去的。

乙 哦,吊进去的。

甲 让它转一圈儿看看,看看多少时间。玩儿嘛。我打外国带来的。外国人送我丈八条案,送我家的一丈八的条案,一尺见厚,整块儿,象牙的。

乙 嗬,这多大。

甲 法国人给我张牛皮,这牛皮打开,五里地,没接缝儿,整的。

乙 你这牛得多大?

甲 瑞士国,送我家的钟表,桌子摆的大座钟,木头的。

乙 是钟,都是木头的。

甲 都是木头的?那是外壳,外壳木头的,这连里头的零件,完全木头的,整个木头钟。

乙 啊?

甲 甭上弦、甭过电,老走着。够打点不打点。表门儿一开,打里头出来个木头人儿。木头人儿,这么高,这手拿小锣,这手拿锣锤,出来!“当当!”一伸手,带说话的——“两点啦!”

乙 耶!好嘛!

甲 够三点又出来啦!“当、当、当”——“三点啦!”

乙 嗬,好!

甲 要不要,送你!

乙 不要!

甲 给你拿着玩儿去。

乙 不成,我没地方放。

甲 没关系。看得起我吗?

乙 看得起。

甲 哎,愿意交个朋友吗?

乙 愿意,愿意。

甲 上我家串门儿,住几天。

乙 有工夫看望你。

甲 什么叫有工夫?你太有工夫啦!我坐车接你去呀!到这玩儿去,走时拿几条。

乙 不要!甭几条,我不要!

甲 我呀,好交哇!讨厌我吗?

乙 不讨厌。

甲 哎,说实在的,腻歪我吗?

乙 不腻歪。

甲 真的假的?

乙 真的。

甲 我好交。很多朋友让我呀,马善人,拿点钱。拿点钱,现在有些个灾区呀,灾区人民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我说,那好办呢?开几个粥厂。大伙儿吃吃饭。

乙 你听听。

甲 这算什么呀?取一个月息钱,满够啦!人也不多,十来万人,吃!

乙 这意思您要施舍施舍?

甲 咱不落这个呀!别说这话呀!施舍没有。

乙 你别嘀咕。

甲 咱不算施舍。“舍”字儿咱敢落这个?咱不算!无奈一样,富家有臭败之肉,贫家无隔宿之粮,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死,野有饿殍,此率兽而食人也。曾子曰:“不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乙 这也是曾子曰?

甲 哎,嘿!粥厂,粥厂。

乙 开粥厂,十万人这得多少小米儿呀?

甲 小米儿干吗?小米粥饱得了吗?

乙 那吃什么?

甲 一天三顿饭,早晨炸酱面,晌午炖牛肉。

乙 晚上?

甲 晚上饺子啊,包!

乙 这是粥厂?哎呀!

甲 随份的牛肉,吃,盛!不够盛去。我站着一看呢,多吃多有福。吃!我哈哈一乐。

乙 乐?

甲 我乐。

乙 乐完啦,您回家吃您的窝头。

甲 你怎么知道?你管得着吗?我乐意呀!我吃窝头,你把我怎么样啊?

乙 我把你怎么样啊?

甲 我吃窝头,你敢把我怎么样吧?

乙 我纳闷儿,放着炖牛肉不吃。

甲 我就爱吃窝头啊。

乙 炖肉烙饼多好!

甲 你敢把我怎么样?你摸摸我?

乙 打架来啦!

甲 我就爱吃窝头。

乙 那您吃吧!

甲 我愿意呀!吃窝头,你管不着我。

乙 你为什么不吃牛肉啊?

甲 你看,就吃窝头。不吃肉,是肉就不吃啊。

乙 怎么不吃啊?

甲 我善!我心软。小牛、小羊,一刀宰!吃?哎,我不忍。愿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也。曾子曰……

乙 您等会儿,您站住吧!再曰也曰不出好的来啦!

甲 天天儿就得这么吃啊。每天三顿饭,过年过节还多给!你愿意过节吗?

乙 愿意呀!

甲 愿意过年吗?

乙 愿意呀。

甲 没有钱的过节过年怎么办?给他东西。拿走!家里吃去。

乙 噢,平常吃这个。节、年还有特别供应。

甲 对。

乙 哎哟!这三节,头一个就是五月节。

甲 五月节,粽子啊。吃粽子啊,每人五十,五十个粽子啊!

乙 五十个?

甲 一人五十,不论大小孩儿。人头份儿,每人领一份儿。拿走!吃去!

乙 一两俩那个?

甲 一两俩呀?马家粽子一两俩呀?

乙 哦,一两一个?

甲 谁理你呀?

乙 哟?那多大?

甲 每一个粽子里三十枣儿。

乙 啊?一个粽子三十枣儿?

甲 哎,我看着包。哎,定做。

乙 加上米这玩艺儿?

甲 哎,不许少一个枣儿,每一个粽子里,必须三十枣儿。

乙 好嘛!还给什么?

甲 还给半斤红樱桃,半斤白樱桃,半斤黑白桑椹,五十叭哒杏。二十黄白粽子,二十芙蓉粽子,一篓子香菜,一篓子花椒,十朵玫瑰花。两把菖蒲、两把艾子,一两朱砂,一两雄黄,三丈神符,两张文武判儿,十块五福饽饽,三挂葫芦,还有五斤白面,一斤烧酒,一罐米醋,五斤黄花鱼,臭了还管换。

乙 嘿!多周到啊。哎呀!

甲 无论大人小孩儿,每人一份儿啊。善嘛。

乙 这是五月节,那到了八月节呢?

甲 八月节?月饼啊!

乙 对对,月饼。

甲 每人给俩团圆饼儿,小月饼儿。

乙 二两一个?

甲 二两一个?六斤一个。

乙 啊?六斤一个。

甲 六斤一个,到我们家都是小的。

乙 那哪儿有啊?

甲 马家月饼,三十多斤!这么大个儿,这么厚!掰都掰不动,得拿榔头砸!“当!当!当”!砸碎了。

乙 砸碎啦!上笼屉蒸,是吧!这豆饼这是!

甲 我说豆饼啦?豆饼那么大个儿的月饼。

乙 有那么大个儿的?

甲 定做的。这马家月饼,什变的。你尝尝这馅儿,你看,你尝尝!

乙 不对吧!什锦馅儿。还有什变的?

甲 你们家那个什锦馅儿。马家跟你一样吗?

乙 什变?

甲 这马家叫“什变的”,这个月饼。

乙 怎么个什变?

甲 变的,得心应手。你想吃什么,就看你说话,你说着就变。“嗬,这大月饼哎,多好啊,是白糖馅儿。”一掰!哎,白糖馅儿哎,真好吃。吃两口,腻啦!“嘿,枣泥儿的好啦!”再掰!白糖全没,满变枣泥儿。

乙 嘿!这好啊?

甲 “枣泥儿好吃啊!哎呀,南方,椰子馅儿,咱这儿吃不着!”再掰!椰子馅儿。说它变你信不信?不信我骂街啦!

乙 信!我信!

甲 这什么月饼?

乙 什变的?

甲 谁家?

乙 谁有啊?马家有啊。

甲 你怎么知道的?

乙 这不你刚教给我的嘛。

甲 对。对啦!什变的月饼。每人给俩大个儿的什变月饼。

乙 还给什么?

甲 还给十个自来红、十个自来白、荤月饼一斤、素月饼一斤;鲜果儿供一堂:五个苹果、五个桃、五个石榴、五个柿子、五个鸭梨、十个槟子、十个果、十个白梨、半斤葡萄、二斤小枣儿,一个西瓜、一把鸡冠子花儿,三台月宫码一位,高香一封,素蜡一对,外有八斤半一个的河螃蟹,大个儿团脐,活的!肥呀。

乙 噢……啊?这螃蟹悬啦,八斤半?

甲 哎,定做的。

乙 哎……啊?螃蟹还有定做的?

甲 不是定做的,定……捞的!

乙 哪儿捞去呀?

甲 去我们河里,蛤蟆秧子跟骆驼一样。

乙 对对,有有有!你们那河里有。

甲 八月节吃这个。

乙 哎,这是八月节。这就到年啦!

甲 年歇,腊八粥。

乙 啊?腊八粥?

甲 糖瓜祭灶!腊月二十三,全有!

乙 全有?

甲 哎!

乙 那……腊八给什么?

甲 腊月初三就全领走!连祭灶的全领走。年歇忙不过来。

乙 是啊?

甲 腊八粥连祭灶的都给。

乙 都给什么呀?

甲 熬粥嘛,腊八粥啊!米料啊!拿!每人一份儿。每人给一斤江米、一斤黄米、一斤大麦米、四两菱角米;半斤绿豆、半斤红豇豆、半斤小豆、一斤生栗子、二斤小枣、半斤核桃仁、四两冰砂糖、二斤潮白糖、二两玫瑰、二两木樨、二两青丝、二两红丝、二两葡萄干儿、二两桂元肉、千张纸、元宝、蜡一份儿,一张烧挂、半斤南糖、一斤关东糖、五个糖瓜儿、十个糖饼儿、一捧炒豆、一个酸面儿火烧、外加一把草料、凉水每人一杯——凉水都管。

乙 凉水?多全,全管!

甲 对啦,年歇嘛。

乙 哎呀,您这一年舍了多少啊?

甲 这不算完。年终之际焉能点点而已?

乙 哦,到年歇还给?

甲 什么叫还给?君子遵道而行,则能择守善矣!半途而废则力之不足矣!

乙 对。

甲 曾子曰:“一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

乙 好,又来啦!这都曾子说的?

甲 这词儿都是曾子的……哎,一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腿儿发木,吊着发麻!喏不喏,敲大锣!……这都曾子说的。年歇。

乙 年歇给什么?

甲 年歇?五尺高的蜜供。每人给五尺高的蜜供,密供懂吗?

乙 知道啊。

甲 大蜜供!安供,北京正明斋定做!

乙 对。

甲 又酥脆,又粘牙!口口香!

乙 嘿!

甲 把你的大馋虫给逗上来。每人给蜜供一堂。

乙 还给什么呢?

甲 还有呢!给鲜果供一堂、素供一堂、酥油月饼一堂、面鲜一堂、灶王前一样儿三碗、重素墩一对、大双包一对、小红包一对,以上共六堂;供碗儿二十八个、供花儿六堂、红石榴花儿五朵、祭财神羊肉一块。外要一把红头绳儿、一包年饭果儿、外边挂灯钱、一个铺垫儿、五副春对儿、街门对、屋门对、佛前对、财神对、灶王对、福字儿、佛字儿、横批儿、斗方儿。“出门见喜”、“抬头见喜”五个春条,两把掸子、一束藏香、一个钹盔,一个灶王龛。十盏红灯花儿、十盏白灯花儿、十盏黄灯花儿、三十张挂缎儿、石门对儿门神一张。一张加官儿、一张天地码、财神满张、通俗对儿一丈。一张财神方位单,一本宪书、一个红喜灯、十刀烧纸、十把麻经儿、十个麻雷子、五个二踢脚、三挂南鞭、一封高香、一封线儿香、十盘盘香、一匣白素锭、二两胰子、二两爆花、十张红棉、两盒儿扑粉、一罐儿桂花油、二百斤烟儿煤、一百斤硬煤、五十斤煤球儿、十斤木炭、二百斤劈柴、二百斤高白面、三升高白米、二斤绿豆、二斤青黄豆、十个大馒头、一百个小馒头、二斤黄年糕、二斤白年糕、二斤蜂糕、一百年糕坨儿、五斤牛肉、五斤羊肉、一对野鸡、一对野猫、一块团粉、一块鹿肉、两只肥母鸡、一只鸭子、一只关东鸡、二百斤白菜、二百斤酸菜、十把菠菜、两捆韭菜、二斤红萝卜、一捆香菜、二斤山药、一斤水笋、十块香干

儿、十块菜干儿、半斤海蜇、十个鸡子儿、五个松花、五个鸭子儿、二斤黑黄酱、四两芝麻酱、半斤水疙疸、半斤咸胡萝卜、一包酱菜、四两卤虾油、一罐腊八醋、一包花椒、一

包大料、一包五香面儿、一包红曲、五斤大八件儿、二百素元宵、还有一副扑克牌。

乙 哎!哎呀!

甲 这天开开门的挑费二十多亿呀!

乙 对,二十多亿,哎。

甲 今儿早晨把棉袄卖了,吃的豆腐脑儿。

乙 啊?您不开粥厂吗?

甲 咳,打算这么舍,还没发财哪!

乙 没发财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22:07

买猴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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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噢!您哪好啊?

乙  好啊,好啊!

甲  少见,少见。

乙  可不!有很多日子没看见您啦。

甲  是啊,我呀,工作太忙,所以,咱们很少见面。

乙  是,您在哪儿工作?

甲  我还在那儿。

乙  还在哪儿?

甲  啊。

乙  还在哪儿啊?

甲  在那个……公司。

乙  市政公司?

甲  不,不是!公司。

乙  进出口公司?

甲  也不是。

乙  什么公司?

甲  千货公司!

乙  千货公司?

甲  对。

乙  没听说过。

甲  是啊?

乙  我知道有百货公司!

甲  大呀!比那大得多!我们公司比百货公司还大十倍!

乙  嚯!

甲  所以,就叫“千货公司”。

乙  啊,你们公司在哪儿?

甲  在那个……哪儿?早先在大直沽,后来搬小王庄去啦!

乙  我怎么没看见过?

甲  你没看见过?这……这保密的!

乙  啊?这公司还保密?

甲  反正我在千货公司。

乙  噢。您在那儿搞什么工作?

甲  我呀,我在采购科。

乙  采购科。

甲  我是采购员。

乙  啊。

甲  各处去办货。

乙  是啊?

甲  这不最近办了批货吗?嗬!太好啦!

乙  是啊?

甲  太需要啦,嘿!这货办的,太好啦!

乙  办来的缝纫机?

甲  不是。

乙  自行车?

甲  也不是。

乙  电视机?

甲  哎,更不是啦!

乙  办来的什么货?

甲  这个……猴儿。

乙  猴儿?

甲  对,猴儿。

乙  哦,皮猴儿、棉猴儿?

甲  不是!猴儿!

乙  什么猴儿啊?

甲  猴儿嘛,就是那个活的!浑身上下都有毛的那猴儿。(学猴状)

乙  耶……。

甲  就有这么一天呢,我在我们家呀,刚要吃晚饭,这时候,我们科里头通讯员给我送家里一张紧急通知。我接过来一瞧,上写着是:三立同志,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马上动身。

乙  哟?

甲  我一瞧:噢?紧急任务?

乙  啊。

甲  我得走,完成买猴任务。买火车票,奔东北呀,我走。

乙  哎?等等,等等!您这个公司买猴干什么呀?

甲  是啊,可说呢。

乙  什么叫可说呢?

甲  对呀!

乙  我问你呐,买猴干什么用?

甲  我也纳这个闷儿了嘛。我想:我们千货公司货物齐全,我们绝不能卖猴儿啊!

乙  对呀!

甲  猴有什么用啊?

乙  是啊?

甲  喔!后来我一想,对!我想起来了。

乙  想起什么呀?

甲  猴有用!

乙  有什么用啊?

甲  猴儿能看家。

乙  啊!对对。你们这千货公司,大企业,楼上楼下,科室多,部门儿多,哪一部分不得用几个猴儿看哪!……这不像话呀!有用猴看家的吗?

甲  那不对吗?

乙  不对。

甲  那猴儿有什么用?哎?猴能耍呀,哎,耍呀!带着小花脸儿,穿着小红衣裳,一敲锣,“嘡嘡……,耍一趟”。

乙  好好好!你们公司有耍猴儿部?那成马戏团啦!

甲  对呀!

乙  那猴干什么用啊?

甲  干什么用?我又一想:哎?对啦!猴有用。

乙  有什么用?

甲  猴毛有用。

乙  干什么呀?

甲  猴儿毛织毯子、织毛衣,对不对?

乙  织毛衣?好,穿上猴毛的背心,猴毛衣,那好!穿上蹭痒痒玩不是!不成!

甲  要不然……你说买猴儿干什么用?

乙  那我哪儿知道啊?

甲  那怎么回事呢?

乙  哎,也许,这通知他给你写错啦!

甲  噢,这通知写错啦?不能!

乙  不能?

甲  不能、不能、不能!老马已经调走啦!谁还能办这种错事儿啊?

乙  老马是谁呀?

甲  咳!从前我们科里呀,有一位文书,姓马,叫马大哈。

乙  马大哈?怎么叫这个名字啊?

甲  就是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嘻嘻哈哈。

乙  好嘛!这叫什么名字呀?

甲  他外号叫“马大哈”。他是我们科里的文书,写字的,一些通知呀,报表呀,文字材料啊,都归他管。这马大哈的工作不认真。

乙  是。

甲  总是迟到啊、早退呀,交假条啊,不上班。就算他上了班,也不干正经的,坐在那儿啊,打电话,跟他对象聊天儿玩儿。

乙  哦。

甲  遇上我们这位科长啊,不管大事儿小事儿,他都要书面通知。他倒不怕费纸。

乙  哈!文牍主义。

甲  可不是吗?有一次就这样嘛。科长要派一位王同志去办事,找马大哈给写通知。马大哈没来,天天迟到,两点上班,三点三刻才来。

乙  好嘛,迟到了一个多钟头。

甲  科长一看马大哈来了,“哎,老马!你给王文元写个通知,让他到锦州道批发站提货,明天就要办。快点儿!”马大哈,“哎,好啦!”慢慢腾腾地、不慌不忙地,点上烟、沏上茶、拿起笔来,要写通知啊,就在这功夫,就听“哗愣愣……”

乙  哎?这是什么响啊?

甲  电话来啦。找马大哈,马大哈接电话一听,“喂!老马呀!看电影去呀?我买了票啦!啊?啊,去呀!”

乙  这是谁呀?

甲  这马大哈他对象,经常俩人儿在电话聊天儿。

乙  噢。

甲  马大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电影?什么片子?”那个说:“是啊,我告诉你呀,《冷酷的心》。我没看过,快点儿来啊。”马大哈,“哎!我不行!我在班上,没有时间去呀!”“哎哟!你看看你,我都买了票啦!完了,完了!不看不看吧,我知道啦,你对我就是‘冷酷的心’!”

乙  咳!这挨得上吗?

甲  马大哈这就没办法了。“哎!等等我去,我去!这你着急干吗?我去呀。你在电影院儿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啪!”撂下电话,操起笔来这就写,大笔一挥,三下五除

二,他写得真快,写完了,科长也没细看。

乙  哟哟!

甲  签字、盖章。通知送走了。马大哈装模作样的,还开个联单,好像是上医院看病去那意思吧,拿着联单,大摇大摆,出门走了。

乙  上医院了?

甲  哪儿啊,电影园子啦!

乙  咳!

甲  人家出外办公的这位同志呢?接到通知,一看就愣了。

乙  是啊。

甲  写的是:文元同志,今派你到锦州批发站提货,明日办妥!一瞧就急了。

乙  是啊?

甲  天津离锦州一千多里地,明日办妥?人连饭都没吃啊,跑到火车站,买票,走啦!到哪儿去啦?锦州啦。哪儿找去?哪儿找这批发站呢?没有啊。给天津打长途,回电话联系一下,一问呢,好嘛!锦州道批发站,就这儿!

乙  您瞧瞧!

甲  少写一个字,他就写个“锦州批发站”。

乙  这多耽误事啊。

甲  少写一个字,让人家跑出一千多里地去。

乙  那甭问了,他让你去东北买猴儿,准是他写错啦。

甲  哎,不能,不能!不是他啦。从打他那回弄错了,给他调工作了,不当文书啦!

乙  干什么去了?

甲  给马大哈调仓库,当管理员了。

乙  噢,那就好啦?

甲  更糟啦!

乙  怎么啦?

甲  嗨!马大哈的工作到哪儿也好不了。

乙  是啊?

甲  让他到仓库去,当管理员,正赶上仓库进货,来了五十桶香油啊,五十桶桐油,这一百桶油啊。

乙  哎,你等等,怎么你们公司还卖油啊?

甲  你看看,千货公司!千货公司嘛。

乙  太齐全啦!

甲  为吗叫千货公司?什么都有啊。

乙  噢。

甲  这一百桶油啊,模样都差不多,要不细看,简直分不出来。

乙  您瞧瞧!

甲  正赶上马大哈值班。仓库主任怕他有这手儿,怕他弄错了,“老马,注意一下,千万别弄错了。”马大哈,“嗨!这你就甭管啦?有办法呀!”

乙  他有什么办法呀?

甲  倒是想出办法来啦!他裁了五十个纸条,每一个纸条啊,写上俩字——“香油!”又裁了五十个纸条,每个纸条写俩字——“桐油”,他想着往油桶上就这么一贴,得!

乙  就分清啦!

甲  就满乱啦!

乙  怎么?

甲  他字条写好啦,拿着糨子瓶儿,要去贴去呀,就在这工夫,“哗愣愣……”

乙  得!电话又来啦!

甲  找马大哈,马大哈接电话一听,“喂,老马!看戏去!”

乙  好嘛,还是她!

甲  (学女)“看戏去呀!啊?你快点买票去。《杜十娘》,我爱看。李甲、孙富,快点儿!你快点儿买票去。”马大哈,“看戏我也买不了票,我值班呀,我出不去呀。”电话里就急了。(学女)“哟!你看你这人,你不说吗,怎么说了不算呢?你不说看评戏吗?完了,完了,算了吧!甭看啦,我知道了,你跟李甲一样,你对我都是假的。”

乙  咳!这挨得上吗?

甲  马大哈这就没办法了,这儿对付,“得得,你别着急,我去,我去。我现在找杜十娘买票行不行?”

乙  啊?托“杜十娘”买票去?

甲  他都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啦!

乙  咳!

甲  撂下电话,戴上帽子往外跑,要买票去,刚一出门儿,又跑回来了。

乙  怎么?

甲  标签儿还没贴哪。

乙  对呀!

甲  拿着一百个纸条,“啪啪……”,真利索,一会儿工夫都贴完啦!

乙  贴上啦?

甲  就沉住气了。赶紧出门,打听打听,评戏《杜十娘》票哪儿有卖的?黄河呀,黄河戏院。一听黄河戏院,撒腿就跑。

乙  哎!

甲  直着俩眼跑起来啦。

乙  好嘛!

甲  连自行车都追不上他,汽车都不躲,俩眼都直了!直奔黄河戏院跑下来了。

乙  好嘛。

甲  老远到那儿一看,还挺高兴,门口儿人不多,没排队的。

乙  好。

甲  嗬!一瞧,高兴!掏钱,进门把钱往柜台上放,“两张!同志!两张,两张前排,两张《杜十娘》,前排!”人一问,“你买什么?”“《杜十娘》!”“你看看这儿哪儿?”一瞧:得!药铺。

乙  好嘛!成神经病了。

甲  都慌了神儿了,好不容易找着黄河戏院了,买着了。买了两张评戏的票。

乙  这他就行啦。

甲  他是行啦!仓库可就乱啦!

乙  怎么?

甲  马大哈就这么一慌、这么一忙啊,标签全贴错了。

乙  是啊?

甲  桐油桶贴香油,香油桶贴桐油。

乙  那赶快揭下来吧!

甲  谁都不知道啊。货都发出去了。三天以后,食品加工厂糕点部来人了,送来了两包大八件,两包蛋糕。

乙  送礼来啦。

甲  正在这儿看呢,一瞧:又来了,某个大学校食堂管理员,抬着大食盒来的。正赶上人家学校会餐,打开食盒盖一瞧,桐油炸丸子、桐油回锅肉。

乙  嘿!

甲  桐油辣子鸡、桐油黄花鱼。

乙  这怎么吃呀?

甲  四个大菜,人带筷子来的。把人气的,人脸都气白了,拿着筷子,“几位、几位,受累尝尝,尝尝这丸子瓷实不瓷实?”

乙  那还不瓷实?

甲  桐油炸丸子可不瓷实嘛!正乱着哪,一瞧:又来了,木器行,家具公司送来了香油油的桌子,又抬进来香油油的椅子。

乙  没听说过。

甲  你说,这怎么坐呀?

乙  这怎么坐。

甲  没办法,赔礼道歉,跟人家说好的吧!赔偿人损失,这才算完。

乙  马大哈呢?

甲  马大哈认个错吧,轻描淡写地做个检讨也就完了呗。干脆,调工作!不让他当管理员了。

乙  干什么去啦?

甲  调走啦!传达室!

乙  噢,传达室。

甲  到传达室工作了,离我们科不远儿,在我们科室旁边。马大哈老毛病——爱串门儿。

乙  那可得留神哪。

甲  哎呀!大伙儿早都注意了。从他走了以后,我们科里这文书就换了,换了一位姓王的,王文书。写得好,不单写的字好,这个人哪,做工作特别仔细,非常认真,一点也不闹错,好,好!就一样不好。

乙  怎么?

甲  这王文书啊,爱闹肚子。

乙  哎哟,肠胃不好。

甲  这肠胃不好啊!只要说去厕所,哎呀!刻不容缓!

乙  嗬!

甲  当时就得去。

乙  哎呀!这叫什么毛病?

甲  也不算大毛病,反正大家伙都相信他。王文书仔细,不闹错。尤其我,我相信王文书,这个人绝对没错。所以,我在家接到通知,我一看派我到东北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我想:这一定有要紧的用项,别耽搁。

乙  对。

甲  赶紧走!

乙  走吧!

甲  奔东北了,头一站我就到沈阳,到沈阳一打听,人说:“这地方你买猴?买不了,这城里哪有卖猴的。”

乙  就是。

甲  “你到商业局联系也没有啊,这地方没有。山区!山区找 猎户,手里都得有猴。”我想也对,上山区。哪儿有山区呀?我就想起来了,长白山哪。

乙  对呀!

甲  长白山上,准得有野兽、野猴啊!对,那儿找去!到长白山这几个村里,我也不知道谁家是猪户啊!找着一个村里,先找负责人,找着生产队的大队长。这老头子六十多岁,嗬,挺好!说话挺客气。我说:“您是队长?我们是天津来的,千货公司的,到这儿来买猴儿,买五十只猴儿。我们听说你这儿有猎户,猎户手里都有猴啊!您多帮忙,您带我呀,找这个猎户啊,我们完成这个任务。”这队长看了我半天,“这个……到这儿买猴儿,哎呀!这个不好办。咱长白山上是有猴啊,可是咱们这儿有几家猎户啊,他们不愿意去逮猴,因为猴啊,第一样说不好逮;再说猴儿啊,销路又不大,所以这猎户们都不去逮猴。”我说:“那别介!队长,您得大力支持,帮忙啊!我们是国营企业呀,我们正需要这东西。国营企业就是国家需要啊,您还不大力支持吗?无论如何,我不能空手回去呀,我得买上点子猴啊,您得帮忙!”这队长说:“你们要是非要不可呢,这个……我家呀,倒是有俩猴儿,可就是老一点了。”我一听,“老一点?老一点,老一点吧。”我说,“您家有俩,多少钱一个?您打算卖多少钱?”老头说:“咳,我不要钱,我还要钱?送给你啦!既然国家需要嘛。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就带走,算我献给国家了。”我说,“好哇!我跟着看看去吧。”到他家一瞧:这俩猴老的!牙都掉啦。

乙  咳!太老了就别要啦!

甲  不要?你说不要?不要哪儿找去呀?老点也得要,死不了 就要。我说:“行!先来这俩。”我说,“别人家还谁家有哇?您给我找找猎户啊,我得要五十个呀,现在这儿有两个,我回去也没法交待呀!你是不是……您找找猎户,您动员动员,让他们逮逮猴,好不好啊?”队长说;“我看也是不行。咱们这儿啊,有这两三户啊是猎户,他们都去逮猴我看也逮不了五十个,要是全村人都去还可以。那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啊,开个会,开个全村大会,咱们在会场上动员一下,让大家伙儿在业余时间哪,去逮逮猴儿。大伙儿要是愿意去呢,这不更好吗?”

乙  哎。

甲  我一听也行。我说:“对对,开个大会,主要看您的了。您一说话,动员大伙:走!上山逮猴儿,那没问题。”晚上开会,哪儿开呢?就找这么个大院子开会,人还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百多位,哟!这人哪!人家不知道开什么会呀?哪知道是这么个会呀?摆几个桌子、摆几个凳子,队长、村干部、村妇联主任,都坐一排。我也坐那儿了,把我还摆当间儿。

乙  您瞧,哎!

甲  我坐正当间儿。这队长就站起来了,“咱们开会吧。都别说话啦!这个……现在呀,有咱们上级领导派来这位同志啊,到咱们村啊,买猴来啦!咱们大家呢?咱们就响应这个号召哇,最好哇,咱们在业余时间呢,咱们就逮逮猴儿。下边呢,咱们就请这位同志啊,把这个买猴儿的意义,当前国家需要啊,这个重要性给咱们大家伙儿讲一讲,啊!咱们大家伙好好听一听吧!”

乙  哎,是得听听。

甲  我一听,哟?他让我讲,我心说:我怎么办?我认为队长站那儿号召大伙,走哇!逮猴去!不完了吗?他让我讲,没办法。队长这儿鼓掌,“哎,咱们欢迎吧,欢迎吧!”这一欢迎,大伙“哗哗”一通鼓掌,我就站起来了。我往桌子这儿一站,我先给大伙鞠了躬。

乙  噢。

甲  “同志们,老乡们!我们是天津千货公司的!到这儿来买猴儿。我们首先感谢村干部、队长、各位同志们对我们来买猴的大力支持。我嘛,表示深深的谢意。”

乙  还挺客气。

甲  “这个刚才,队长让我把这个买猴儿的意义和当前国家需要这个重要性,给大家伙讲一讲。”

乙  那讲吧!

甲  “我呢,对这个重要意义呢,理解的也不够深刻,知道的不多。”

乙  知道多少,谈多少。

甲  “哎,在这个不理解中加深理解吧。啊,这个当前,咱们国家正在大规模生产建设时期。这个猴呢,当然是没有什么用处啦!”

乙  多新鲜哪?这猴儿有什么用处?

甲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猴是很不好逮,猴是很聪明的。啊!咱们这人不就是他们变的吗?”

乙  咳,你说这个干吗呀?

甲  “对。究竟我们来买猴,有什么用处,我们来讲一讲。”

乙  好,讲吧。

甲  “这第一点:猴哇,能够看家。啊,见着生人就挠,就抓呀, 猴爪子当然是很有力量的啊;第二点呢,猴哇,能耍。在文化娱乐上是有贡献的;第三点,猴毛……猴毛啊,大概能打毛线。”

乙  甭大概,打不了毛线。你讲讲买猴的意义和它的重要性。

甲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讲?什么重要意义?我说不上来,讲话瞎编一套,站那儿胡说八道。大伙儿听着不像话呀。

乙  就是啊。

甲  稀里糊涂,全走啦。就剩几个小孩儿,还有六七个小孩儿站在那儿没走,小孩儿站着等着看呢。

乙  等着看什么呀?

甲  这孩子们以为我耍猴的哪。

乙  咳!

甲  队长一看:也没人啦。队长就站起来了,“行啦!咱们就顶这儿吧。哎,散啦,散啦!会完了,完啦。”这怎么办呢?“队长您给想想办法吧?”队长说;“告诉你呀,实在没办法,大家伙不愿意逮猴儿,这个地方买猴哇,实在是真不行,我们不是不帮助,真正没有办法。”我一想:别耽误啦!赶紧走吧。得!把这俩老儿猴带回天津。

乙  这俩老猴儿还要?

甲  哪能不要啊?到天津先把它们背到我家里,跟我爱人说:“好了,好好喂着!这俩老猴儿,这可是宝贝!不容易,千万别给喂死。”

乙  好啊。

甲  我走!上广州。

乙  上广州干吗去?

甲  我听说过:广东人讲吃猴头,那地方一定猴多。坐火车至广州,到那儿一打听,不是活猴。哎呀,我想这怎么办呢?哎!我忽然间想起唐诗。

乙  唐诗?

甲  唐诗有这么两句。

乙  什么呀?

甲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乙  那是四川。

甲  对呀,四川准有猴啊。走,奔四川,坐火车,我就到了武汉了,由武汉又坐船,我就到重庆了。

乙  有猴啦?

甲  有。买着啦!那地方猴还真不少。买了五十个,买齐啦,家有俩,五十二啦!多俩!到天津能领超额奖。

乙  啊?这买报还超额奖哪!

甲  哎,行啦。五十个猴儿,好。做几个大铁笼子,都装笼子里,别让跑啦!跟四川铁路局联系一辆大闷子车——大铁闷子车,连猴、带我一起运回天津。

乙  好。

甲  回来啦!大铁闷子车,不透气!这五十个猴儿把我熏的,弄得我身上跟猴一个味儿。

乙  好嘛!谁让你跟猴坐到一个车里?

甲  我不跟着?三天以后全饿死啦!

乙  对。

甲  当然我得跟着,到天津下了火车,给公司打电话,要卡车,拉猴。

乙  拉猴。

甲  卡车开到公司门口儿,卸下来,先往仓库搭,搁仓库后头。我回家看看,瞧瞧那俩老猴怎么样啦?到家一瞧:老猴儿跟我爱人打起来啦!把我爱人褂子都撕啦。

乙  好嘛。

甲  干脆弄走吧。走!带到我们公司。先到科里见科长。科长一瞧我,就愣啦!“哟嗬?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这样啦?你知道多累呀?买猴来啦,五十!费多大事儿,都买齐啦!”科长一听,“买猴儿,谁让你买猴儿?”我一听,“啊,谁让我买猴儿?你让我买猴啊!这有通知单,这是谁写的?谁盖的章啊?你看看!”有他的盖章啊。有他的签字啊,科长一瞧:“王文书,王文书!这怎么搞的?”王文书过来一瞧,“这不是我写的,这不是我写的!马大哈写的。”

乙  马大哈写的?

甲  “马大哈写的?怎么马大哈又跑这屋里写字来啦?”

乙  是啊?

甲  就是那天的事儿——我在家接通知那天的事儿。临下班的时候,科长啊派王文书给我写通知,叫我到东北角某工厂买猴牌儿肥皂五十箱,让我赶紧去。王文书写通知吧!刚要写,哎哟,不行!要去厕所,哎呀!当时就要走!科长一看:嗨!这太麻烦啦!“你先把通知单给我,我先签个字,盖个章,一会儿你再写。”盖完章,科长走啦。马大哈正在这屋呢。马大哈跑这儿干吗来呀?可巧哇,马大哈有一张戏票《闹天宫》,猴儿戏!这张票还挺好,五排十座,给他对象打电话,让她去。要两张,他就合适了,发票就发了一张,他打电话吧。传达室电话占线了,他跑这屋打电话来了。他一进门儿,他也听见啦,科长派我有任务。一看王文书正闹肚子去茅房,马大哈多事儿,“哎,老王,你走你的,我替你写!我替你写。”王文书说:“你别管,你别管!我这就回来了。你别管!”王文书刚出去,马大哈操起笔来就写,其实他也听明白了,科长让我去东北角某工厂买猴牌肥皂五十箱。他写就写不了啦!他脑子乱啦,他净惦记着猴戏呢!五排十座,好座!可了的《闹天宫》,这出戏就一张票,心里想着这个,这一忙,得!写错啦!东北角的“角”字儿没写,“牌儿肥皂”也给落下啦!把这通知给我送来,我一看,正好!“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

乙  咳!

甲  都说明白啦,给科长气的,“这马大哈,什么毛病?马大哈啊?他管得着管不着?给他找来,找他!”正要找他,仓库主任来了,跑着来的,“科长啊,科长啊,快看看去吧,马大哈吃饱没事儿逗猴玩儿,笼子门儿全打开啦!猴全放出来啦!”

乙  嗬!

甲  再瞧:千货公司变猴山啦!哪儿哪儿都是猴啊——铁笼子上坐着俩,窗户上站着仨。那边稀里哗啦,钢铜锅也倒啦;这边儿“咔嚓,嘭!”暖瓶也摔啦!

乙  你瞧瞧!

甲  大猴爬到货架子上去了,往管儿灯上跳,拿它当秋千。一跳!“咔嚓”!灯管儿也掉下来啦。科长一看,“不行不行,赶紧关门关门,大伙一起动手,逮猴!”逮吧!逮了俩多钟头,才逮住啦,抓伤了好几个人。

乙  你瞧瞧!

甲  千货公司变破烂摊儿啦!这猴没用啊,送走吧!都送给公园儿啦。

乙  马大哈呢?

甲  马大哈调工作啦,公园儿喂猴儿去啦!

乙  是啊?

甲  少写了几个字,罚我走了半拉个中国。

乙  是啊。

甲  我还得感谢他。

乙  干吗感谢他啊?

甲  幸亏这是买“猴牌儿”肥皂啊,要是买白熊香皂?我准上北冰洋啦!

乙  是啊?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24:30

卖挂票(马三立 王凤山演出本)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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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您看这个说相声啊,这个台词,跟其它的艺术表演的台词是不同的。相声它这里头啊,它也有文言、也有成语、也有谚语、也有俗语、也有小市民语气,有地方语,那是很多。

乙 哎。

甲 戏剧就不是啦。话剧呢,它就不能说大白话,大部分是文言。京戏啊?那京剧,它就得呀,它单有京剧的台词。它就跟咱们普通话一样啦。

乙 是啊?

甲 哎。别忙——它就不能说“别忙!”“且慢!”——戏剧的“且慢!”。

乙 哎。别忙。

甲 平常也没有这么说的,平常谁这么说?你刚走那儿—— “且慢”。可舞台里头懂——你听着戏,他说:“且慢!”听戏就是“别忙”,让他“打住”。“罢了!”是“得啦!”一见面,请安,“参见老大人”、“参见父母”、“参见爹爹”——“摆了”。咱平常不用,“老没见,你好啊?我给你请安!”“哎,得啦,得啦!”不能“罢了”!用不上。这舞台上它有舞台词——“罢了”!“且慢”,“呜呼呀”!“呜呼呀”是纳闷儿,“呜呼呀”!不信?“你待怎讲?——你再说一遍——你待怎讲?”

乙 哎。

甲 “嘟!”是急啦。“嗯?”是不乐意了,不乐意啦——“嗯?”“嘟!”急啦!这场戏见官儿,给官儿跪下,最好是:“呜呼呀!”这犯人准有好处,带上堂来——“给大人叩头!”“抬起头来!”“小人有罪不敢抬头。”“恕你无罪。”“谢大人!”官儿一瞧:“呜呼呀!”行啦。

乙 怎么?

甲 呜呼呀!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详细审问,好啦。“嘟!”——坏啦!

乙 怎么?

甲 倒霉啦!“给大人叩头。”“抬起头来!”“有罪不敢抬头。”“恕你无罪!”“谢大人!”“嘟!”倒霉,准糟!

乙 生气了。

甲 那可不!这戏剧很深,下功夫最难。“唱、打、做、念、翻”,这个……这个舞台上……

乙 哦,您对京戏很有研究?

甲 研究干吗?你不认识我?你不常听戏。

乙 那你?

甲 你常听戏吗?京戏,你听不听吧?

乙 我从小就爱听戏。

甲 你要常听戏,你不能不认识我。你不能不认识我!你认识我吗?

乙 不认识啊?

甲 你看看!你细看看,哎呀……你们爱好京戏,爱好京剧的可能都得认得我。

乙 是啊?

甲 你怎么不认识我呢?

乙 您是哪一位?

甲 杨……

乙 杨?

甲 杨宝森!

乙 杨宝森?你是杨宝森?

甲 真是不认识,拿我……拿我当杨宝森。我不是!我不姓杨。谁杨宝森?拿我当杨宝森!我不是杨宝森哪。

乙 您是谁?

甲 提杨宝森这个人,你知道不知道?

乙 知道。

甲 我给他蹬三轮儿。这多少年了吧。

乙 多少年了?哎,多少年你也是蹬三轮儿啊!

甲 那玩艺儿!

乙 那玩艺儿也是蹬三轮儿啊。

甲 他蹬三轮儿,蹬我。

乙 哦,蹬你!拿你当三轮儿啦?

甲 拿你当三轮啦!我坐……我坐那儿,蹬三轮儿那蹬着,后来我让他,“你蹬宝森吧!”宝森净闹病,车是我的,我送给宝森。

乙 啊,送给他了。

甲 我不姓杨。

乙 哦!您是?

甲 马!北京你打听打听!北京你打听打听,唱戏的马老板!那谁不知道啊?

乙 哦,北京马老板?马连良?

甲 马连良干吗?马连良是我们本家,我们都一家子。

乙 哦,一家子。

甲 马连良是“连”字儿的。

乙 对。

甲 “富连成”,他排字排“连”字的!我们科班儿,那时候叫“喜连成”,听说过吗?

乙 听说过。

甲 “喜连成”!哎,我们“喜”字,雷喜福?知道吧?

乙 雷喜福,大师兄?

甲 哎,对。

乙 知道。

甲 我们一块儿的。这还用说吗?侯喜瑞知道吗?

乙 知道哇。

甲 侯喜瑞——“喜”字嘛,陈喜星、康喜寿、魏喜奎……没有魏喜奎,魏喜奎她改大鼓啦。

乙 没改!一起就唱大鼓的。

甲 不是魏喜奎,什么“喜奎”我忘了。

乙 哎,刘喜奎。

甲 刘喜奎,对。反正我们都“喜”字儿的。

乙 哦,您叫?

甲 喜藻。

乙 洗……我修脚。

甲 修脚干吗?

乙 你洗澡干吗?你那儿洗完啦,我这儿……。

甲 喜!排“喜”字儿那个“喜”呀。

乙 那个“喜”呀?

甲 不是洗澡的那个“洗”。道喜、福禄寿喜的“喜”。

乙 噢!澡?

甲 藻是那个……这个字还说不上来。

乙 他连名字都说不上来。

甲 草字头那个……我想想草字头那个。

乙 李盛藻的那个“藻”。

甲 哎,你要是不提,我还把他给忘啦!李盛藻,听过吗?

乙 听过。

甲 唱的怎么样?

乙 好啊。

甲 别捧,别捧!别捧,别捧!说实在的,李盛藻唱得行吗?

乙 不错。

甲 你认为怎么样?

乙 都认为不错。

甲 服吗?

乙 服!

甲 那就完了,那咱就没杠抬了。你服,就完啦。那我就……行啦。

乙 我服李盛藻,碍着你什么啦?

甲 你要服李盛藻就行啦,

乙 怎么啦?

甲 你认为盛藻好,那就成!我痛快。

乙 与你何干?

甲 他跟我学的。

乙 李盛藻跟你学的?

甲 有人听过吧?李盛藻唱的怎么样?他完全学我,也就是我教戏。我当初在科班时候,我给他排戏,那都是我教的,完全学我。

乙 是啊?

甲 你看他就如同看我的戏一样。李盛藻——我给起的名字,在科班他排字排“盛”字儿。我说他叫“盛藻”,你就知道跟我学的啦。

乙 怎么?

甲 我叫“洗澡”嘛,他叫“剩澡”——我洗剩下他再洗!

乙 好嘛!俩人一个盆儿。

甲 我总在江南,江南一带。上海到过吗?

乙 到过。

甲 南京呢?

乙 到过。

甲 到南方你打听打听,海外天子、独树一帜——马喜藻,我!嘿,镇江,你打听吧!镇江大舞台,那剧场为我盖的。

乙 是啊?

甲 苏州,我。

乙 哎哟!

甲 我……杭州。

乙 好。

甲 ……芜湖……我,我快啦,快啦!

乙 快“呜呼”啦!要死了这位!

甲 我说我要死啊?我说我要死啊?

乙 不你说你快“呜呼”了吗?

甲 我快到芜湖那地方去啦。

乙 哦,到那儿演出。

甲 我现在不演出,我这些年不唱啦,气的!我生气,不唱啦。

乙 跟谁呀?生这么大气?

甲 这话!在哪儿,在上海。这年头你看,一九……我想想啊,一九四五年,你看这多少年了吧?

乙 日本降服那年。

甲 哎,对啦,日本降服,一九四五年。

乙 跟谁呀?生这么大气?

甲 那时候,我在那儿教……教票友,现在不叫业余吗?那时候就是票友。

乙 对对。

甲 国剧社。我呀,我在那儿当教练,教练,我教练。

乙 教练?足球啊?是排球啊?

甲 足球干吗呀?我唱戏!足球干什么?

乙 不是教练吗?你也唱戏?

甲 不是教练……我……我叫指挥,不叫指挥,我把场子,服务员把着。

乙 什么呀?

甲 把场子。

乙 把场子也不对呀。

甲 我得听,我得排!

乙 那叫导演。

甲 对,对!导演。我给你导演。(冲乙捣眼)

乙 别!一会儿瞎啦,你给我捣眼?

甲 我去那儿当导演,我给排戏。

乙 噢。

甲 票友跟我学。哎,很多票友,大伙儿要求我:“马老板,跟您学差不离,几年啦!每月给您这么些钱,天天管您饭,请你舞台上,你给看看。没见过您走台,您演两场,看看您舞台身段儿,跟您学学。”

乙 哎,让你演演。

甲 很多票友,要跟着学,要看看舞台经验,看看咱舞台表演,怎么办?

乙 那……演吧。

甲 唱吧。

乙 哎。

甲 咱不为赚钱,就为了让票友学。

乙 对对。

甲 演两天儿。

乙 在哪儿?

甲 在黄金。

乙 黄金大戏院?

甲 啊,礼拜六、礼拜演两天。晚场戏,演两个晚场。白天我不唱。白天我睡觉,白天我歇着。演两天,票友们学,这不订好了吗?该着你生气。

乙 怎么生气啦?

甲 唉!那年啊,那年哪,那个谁呀?小云儿啊!他呀,这番儿……

乙 哎?小云儿是谁呀?

甲 尚。

乙 尚小云?那是尚老板!还小云儿呢?

甲 尚小云呢,他这番儿啊,到上海,黄金戏院——他唱啦!又改他唱啦!把我气的。我正走剧院门口儿,我一看:黄金大戏院门口贴着这么大的大宇:“尚小云。星期六开始演

出。”我一看,哎?咱定好啦——礼拜六、礼拜呀?

乙 就是啊。

甲 怎么改啦?我问问这个经理,怎么办?

乙 得问问。

甲 我进这剧场,我上楼,找经理。“我说经理呢?经理呢?”经理在屋里坐着呢,“啊,来,来!进来!正要找你,不知你哪儿住。”

乙 这角儿,没准地儿。

甲 “你呀!听信儿。啊,现在先别来。”我说:“咱不是订好了吗?礼拜六,礼拜。”“啊,尚老板来啦。”我说:“哪个尚老板?”“尚小云——尚老板。”“那么我呢?”“你听信儿。”

乙 听信儿?

甲 我说:“听多咱的信儿啊?”“听信儿!多咱剧场接不着角儿,你来。”

乙 好嘛,这位是打补丁的。

甲 把我气的!你怎么这么瞧不起我呀?你就信他呀?我非唱不可,我就唱!

乙 你非唱不可,那不给人尚老板开搅了吗?

甲 我搅和他干吗?我非得黄金大戏院呀?

乙 哎……对。

甲 我这艺术,我就一家剧场学的?真是!天蟾舞台。

乙 天蟾大舞台?嚯?最大的。

甲 对啦!本来定两天,我改三天。

乙 比他多一天。

甲 咱赌这气儿,戗这火。多演一天,我演三天。

乙 演三天。

甲 瞧他票价卖多少钱?跟他比着。打听打听,黄金戏院,他这怎么样?票价?一打听,尚小云那儿——八千块!

乙 八千?

甲 前排每座八千块!一九四五年。

乙 可不多。

甲 贵啦!大发啦!大发啦,高啦!价码高啦!

乙 买个烧饼还一百块钱呢,尚老板卖八千块儿?

甲 不值,不值。

乙 太贱啦。

甲 这不天坛舞台跟我商量了,咱这票价怎么定啊?我说那边多少钱?他说“八千。”那儿八千,一想啊,我这儿啊……甭犹豫,干脆!

乙 两千块钱儿!两千块钱你多买点好茶叶。不为听戏,为喝茶……对不?

甲 谁呀?谁呀?你说谁呀这是?谁呀?说谁哪?

乙 说你呀!

甲 八千,那儿八千。

乙 八干那是尚老板。

甲 我,我多少钱?

乙 两千块钱,不少啦!

甲 我不值钱,我不如他?在哪儿?哪儿?哪儿,哪儿?你看见啦?看见啦!你听说的?你看见啦?你是听说啦?你看见啦?你听人说的还是你看见啦?

乙 我这么琢磨着。

甲 呸!要不这种人!你就不能搭理他,你不能理他呢!这儿还慢慢告诉你:八千、八千!他那儿八千!我两千?还带点儿好茶叶、管饭。我跟你要价,我算栽啦,我算栽跟头啦!

乙 哦?那您卖多少?

甲 卖多少钱呢?一万二!

乙 啊?前排一万二?

甲 前排干吗?不管前排,什么前排后排,一律一万二。前后排不对号。

乙 一万二?

甲 不对号入座,你赶上前排一万二,后排一万二。楼上、紧后边,照样一万二。

乙 嗬!这价码可高。

甲 就这价。听戏的,观众不在乎钱,看的是玩艺儿,听的是戏,咱三天戏码得硬。

乙 哎,头天是什么戏?

甲 啊?头天呢,《连环套》。

乙 《连环套》?

甲 “盗钩”。

乙 嘿!这戏好戏。

甲 嘿!《坐寨》、《盗马》、《拜山》、《盗钩》唱全啦!窦尔墩、尚小云来一个?尚小云来窦尔墩?

乙 来不了,来不了!

甲 噢,噢!完了吧!

乙 第二天呢?

甲 第二天呢,第二天我来一个《奇冤报》、《乌盆儿记》。

乙 老生戏?

甲 唱功戏。

乙 老生你也成啊?

甲 也行啊?也行啊!唱、打、做、念、翻,全活儿!

乙 老生,你去谁?

甲 《奇冤报》——老生!头天,我“窦尔墩”!《连环套》。

乙 别说窦尔墩!这《奇冤报》老生是谁啊?

甲 我唱功戏呀。

乙 是啊?去谁呀?

甲 第三天呢,我一想啊,我来一个……

乙 别,别三天!第二天。老生是谁?

甲 我知道。第二天啊,第二天啊,老生啊,谁呢?《乌盆记》嘛,他那个谁?赵大那两口子害死他,做成盆儿嘛。

乙 对对,他叫什么名字?

甲 你瞧,(唱)有那公俺做了……

乙 行行。

甲 别忙,一会儿,这词儿就出来了。

乙 准问词儿啊?问你叫什么名字?叫什么?

甲 徐世昌。

乙 什么?

甲 徐世昌。

乙 徐世昌?刘世昌!

甲 对!刘世昌,刘世昌!对!我说成徐世昌了。刘世昌!

乙 徐世昌?那是大总统!

甲 刘世昌,对对!第二天我刘世昌。好!第三天我来个特别的吧!“红尤二楼”,“红尤二楼”!瞧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顶下来。

乙 一个人顶下来吗?

甲 哎,怎么顶不下来呀?

乙 红油二楼?

甲 哎!

乙 三楼就不油啦?三楼还油吗?

甲 我这……我干吗?我油三楼干吗?

乙 你不说是“红油二楼”吗?

甲 这是那戏!这是大楼,什么楼……那戏!

乙 那是《红楼梦》,尤三姐、尤二姐!

甲 我知道,你甭管,我就来这个。头天的《连环套》,我唱晚场戏,白天我不唱。

乙 白天不唱?

甲 晚场戏。早晨,八点来钟,客满!剧场,坐满啦!

乙 晚场戏,早应该坐满啦!

甲 不对号啊,不对号入座,谁不得早去呀?赴前排座儿,得听得看哪。

乙 对对。

甲 都早去呀。观众去得早,八点,满座!我还没起呢,我睡得着着的,我听着客人观众嚷嚷说话,扒开门一看:嚄!我心里话!

乙 哎哎!等等!八点应就满了,你怎么知道的?

甲 这,正把我吵醒啦。

乙 把你吵醒啦?你在哪儿睡觉啊?

甲 后台。

乙 哈哈,后台睡觉?你住旅馆、饭店哪?

甲 我不住饭店,我就住后台。我总住后台,我总跟箱官儿在一块儿睡。叠衣裳,叠行头那个箱官儿。

乙 你干吗跟他在一块儿睡觉?

甲 我就为盖他的被卧。

乙 嗬!这角儿!连被卧都没有。

甲 不是没有,不是没有!

乙 有?

甲 我有钱不置这东西,我嫌麻烦,出门打行李卷儿,带着麻烦。我有钱,我多置行头,门帘、大抬杠我有七十多个。

乙 七十多个?

甲 哎。

乙 你改俩被卧好不好?

甲 管得着吗?我乐意呀!我乐意呀。刚顶中午十二点多钟,又来四百多位,买票。前边不能卖票啦,座满啦!没票了。“没票啦?不行!我们也得听啊!我们听马喜藻马老板,

我们不是这此地的。我们打南京来的、苏州、杭州来的、蚌埠来的、徐州来的、有石家庄来的、有邢台来的。”你瞧,这么多人,怎么办?没地方坐啦!“买站票吧!”“站票?行!”“一万二!”

乙 啊?站票也一万二?

甲 照样一万二。四百多位,愣屈尊大驾站着听,太好啦!太捧马喜藻啦!太捧戏啦!站着听,四百多位。刚站好,又来了,又来三百多位,非听不可。剧场经理说:“这怎么办

呢?站票都满啦,您买蹲票行吗”?“我们乐意,乐意”!

乙 蹲着?怎么蹲?

甲 人都上边宽底下窄呀,两位的空档蹲一个,两位的空档蹲一个。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哎,刚蹲好,又来一百七十多位!

乙 一百七十多位?

甲 这一百七十多位在门口直哭,直掉眼泪。“我听不着马喜藻,简直活不了啊。”

乙 哎,至于吗?这个!

甲 哎呀,经理心软啦,说“这怎么办?买挂票吧。对!挂!好,挂吧!”

乙 挂?怎么个挂票?

甲 就一棵绳子拴一个,一棵绳子拴一个,往墙上,往墙上一挂。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挂票!挂一百七十多位!

乙 好!

甲 嗬!我心里这痛快!扮戏呀,窦尔墩!刚要打花脸儿啊!

乙 哎!那叫勾脸儿。

甲 我说勾脸儿怕你不懂!勾脸儿……勾眼儿?

乙 勾脸儿!

甲 刚要勾脸儿啊,从后台进来一个人,大高个,戴着黑眼镜儿,茶镜、墨镜,咱说不清楚啊,大个!“哦,辛苦,辛苦,辛苦!众位!哪位马老板?哪位是马老板马洗藻?哪位洗藻?”

乙 好嘛,找洗澡的!

甲 “我,我!我,我姓马!”“哦,你好!实在该来啦!少拜望!不知你哪儿住!”

乙 噢?谁呀这是?

甲 不认得。“你干吗的?唱戏的?不认识啊,贵姓?”“金、金少山。”“少山?”

乙 金少山来拜望?好!

甲 “啊,您找我?有事儿吗?”“没别的事儿,听说您贴《连环套》,非唱《窦尔墩》哪?你要唱窦尔墩,我就没饭啦!虽然说我没能耐,江南、华北一带,我小小有‘蔓儿’,都知道我唱的不错。今儿听您这个,再听我那个,我一分钱不值啦!无论如何,你赏我点饭吃,我来窦尔墩。”

乙 他要来窦尔墩。

甲 我说:“你来窦尔墩,我呢?”“您来天霸?”“谁?”“我少山来窦尔墩,你来天霸。”

乙 天霸,你也行?

甲 也行?把“也”字去啦!就是“行”!我说:“好!你扮吧!我给你画脸儿。”“哟!你甭管,我自己来。”我说:“你来,好!”他窦尔墩,我来天霸。我说:“谁?瑞安!瑞安!”

乙 瑞安是谁呀?

甲 周瑞安,周瑞安都扮好天霸啦!我说:“你算了吧!你改弃权,我天霸。”我扮好了天霸了。我扒台帘儿一看:少山这……这窦尔墩啊!

乙 那是真好!

甲 一文没有啊。

乙 啊?

甲 《盗马》的那个地方,咱一看,抬手动脚,跟我那个完全、一点也不一样。

乙 是啊!他要跟你一样?他也没被卧啦!

甲 咱不说他这个身段。他唱的《坐寨》,那摇头、晃脑地一唱,谁给他叫好?打他一出场,那台下的观众就嘀咕:“嘿!好啊,好!马老板呢?马喜藻!”“金少山哟?”“马老板?一定‘天霸’。”都憋着给黄天霸叫好!

乙 听你的。

甲 听着咱这一上场,你琢磨琢磨这模样!扮出天霸来怎么样?

乙 猴儿啊?

甲 好,句句落好。他不落好,咱还不落好?他唱的没要下来。咱那天,我嗓子也不知怎么啦!

乙 是啊?

甲 那天我不知道那天我吃了什么啦?那天,嗬!我嗓子这个亮啊!(学唱)“一马离了……”哎?不对。

乙 不是这词儿。

甲 这是《汾河湾》啦!

乙 什么《汾河湾》?

甲 《武家坡》啦!我是“宝马?”我是“保镖……保镖……”什么?

乙 “保镖路过马兰关”。

甲 哎?那天你听啦?

乙 我没听!

甲 听啦!听啦。

乙 我没听。

甲 没听,你怎么把我词儿给记住啦?

乙 你的词儿?

甲 我就这词儿。

乙 谁唱都这词儿。

甲 我就这词儿。我就这词儿,“保……”

乙 保镖!

甲 哦,对!(学唱)“保镖路过马兰关哪,啊……!”一落腔,底下这观众,连楼上、带楼下,哗!

乙 你瞧这好啊?

甲 全走啦!

乙 那还不走?

甲 骂着街地退票。

乙 好啊!

甲 你猜我着急不着急?活该你走!你不懂艺术。咱这玩意儿,货卖有识家。

乙 对。

甲 真有一百七十多位没走!

乙 爱听?

甲 墙上挂着,走不了啦!

乙 走不了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25:28

随着一声『富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1两黄金。

情绪与健康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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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我来介绍一下——我叫马三立,他叫王凤山。我们两个人很少有这个表演的机会,因为岁数大了。他在曲艺团当老师,我在曲艺团当顾问……实际上也没人顾没人问。今年七十二岁,明年就终点站——七十三、八十四了!艺术水平很低,说相声说了五十八年了,比起中青年演员来说技术很差、艺术水平很差,应当向中青年演员们学习,自己也是有这个顾虑——你说跟人家一块儿比赛吧、说吧真是说不过人家,唱呢又不会唱,说嘛又不行,嗓子难听…长这模样又对不住你们几位了……害臊、害臊了。真的、怎么也没想到我长的这模样。其实我小时候挺好……
王:你呀?
马:我小时候挺好看……也不怎么大大了变这模样了——站着比别人不矮、躺着比别人不短,没有一技之长,岁数又这么大…你说自己愿意?自己也老想这个事情——怎么办?退休?领导又不批;转业又没人要……你说转哪儿去?自己有考虑过能干什么?转行,也不行……当干部吧,当不了干部——水平太低;改别的行业?文化又太差;当工人很好吧?当工人,没有技术、手艺什么的全不会,也不行,劳动没力气;你说…当什么?……当个售货员?又不认识秤!干别的,当什么?……给人当太太,又是男的!
王:嗨——!
马:我就老琢磨……
王:你老琢磨这个干吗呀?
马:我真不如你呀。
王:你如我什么呀?
马:你比我强啊——文化又有、精神又好,我们都应当托您的福,我们仨人托您一人的福。
王:哦-都托我的福。
马:一分精神一分福嘛!啊?对吗?
王:对呀!
马:谁说的?
王:都这么说呀!
马:你瞧我怎么样?我——这精神儿怎么样?
王:你精神儿不错。
马:哎-看看,怎么样?
王:好么——猴!像个猴啊!
马:我跟你说我可忌讳这个,不许说这个——不兴拿人比猴,你瞧我这精神儿怎么样?
王:精神儿…行啊!
马:身体怎么样?比你怎么样?
王:比我?还差点儿。
马:比你哪点儿差?往前站,往前站!
王:哪点儿都差。
马:我比你哪点儿差?哦-哦-?你让大伙儿说说我比你哪点儿差?
王:哦什么呀?你说比身块儿、比体重、胖瘦?比分量?比气色?哪样儿都比你强。
马:胖?你肉多呀?没用。你以为哦——肉厚、肥、脂肪多就是好啊?没人要——谁早晨排队挨个儿都捡排骨!
王:好么,卖肉来了!
马:有那么句话你知道不知道?有怎么句话?
王:您说呀?
马:有这么句话——“有钱难买…”什么?
王:噢——“有钱难买老来瘦”。
马:对!明白么?哦!完了,这还用说吗?“有钱难买老来瘦”嘛,这谁都知道呀!
王:都知道,您这也太瘦了?!像您这样的瘦人太少了。
马:少,就是少,你把我怎么样吧?
王:我能把你怎么样?
马:哎,少,就是少点儿。少者为贵!
王:少者为贵?
马:少点儿!冷门货,多了不值钱。
王:好么,这位是高档货品。
马:你别瞧瘦,瘦要有精神,瘦人一打蔫儿——眼皮也抬不起来了,脑袋也耷拉了,走道儿也没劲儿了,那就坏了。“瘦是瘦、寒是寒,寒瘦如联不一般,瘦要精神通必达,寒无形彩必孤单”这是哪儿这么四句来着?瘦人有好处,你知道吗?你不懂?我跟你说说。
王:你说说都有什么好处?
马:瘦人这个内脏好,瘦人脂肪少、脂肪少对心脏的压力就小;瘦人还有一样特点,瘦人的这个功能好、消化力强;瘦人新陈代谢缓慢,这个动物但凡新陈代谢缓慢的,它必要长寿、它必然结实;你不懂这个。
王:噢——!
马:瘦人还有一样好处——瘦人不爱得病。瘦人应当注意一样,瘦人得多睡觉,胖人不用多睡、瘦人得把这个睡觉得掌握好了。平时吃饭不要吃太饱了,经常保持八分饱,多吃、少餐,一天吃四回,得这样,多吃些个营养的、高档的营养品……
王:要您这么一说还是瘦人好?
马:当然了。不……哎、哎,不——胖人也好,你不要这么说啊!你这句话不对,哦-就是瘦人好,胖人不好?不对——胖人也好,胖人更结实,更健康…早晨你起来你看那个马路上、公园里锻炼的八十多岁的胖老头儿有的是,你一问“老大爷,多大岁数了?”“八十四啦!”挺着个挺大的大肚子,脸上的肉都嘟噜着,还那儿遛呢,没病。不是胖人都不好——胖人都血压高?不要有这种迷信、有这种顾虑,哦-胖人都半身不遂?胖人都有尿毒症?不是那样儿,不…不要…胖子…不要有…台下有胖子吧?不要有这种精神担负,胖人更结实,没病。甭害怕,好好活着您的!没关系。
王:嗨——!这用你嘱咐吗?
马:我怕他们都害怕了。其实我小时候也胖——我。
王:你?!
马:我小时候,肥极了——圆胳膊圆腿儿,小胖子,谁见谁爱,一身肉,肥极了我。谁都抱不动啊,抱不动我呀,小胳膊儿,这么壮,腿儿也顸。
王:那怎么瘦了呢?
马:小时候胖,大了瘦了。闹病闹的——四岁那年啊,到医院、开刀、大出血,大出血呀失血过多,就…就缓不过来了,总算命保住了,就瘦下来了……
王:什么病啊?什么病这么厉害?还开刀、还大出血、动手术?什么病啊?
马:嗨——痔疮。
王:四岁小孩儿就长痔疮?!
马:哎——有痔(志)不在年高嘛!
王:嗨——没听说过,这么讲啊?
马:无痔(志)空活百岁——七十多了没长痔疮?白活了你。咱这个打小就有,要不要?痔疮,送给你?
王:不、不、不,我不要!
马:你别瞧你胖,你不见得比我结实,这你服么?
王:服,我累一点儿都不行。
马:哦!——你呀,愿意结实吗?
王:愿意,谁都愿意结实呀。
马:愿意健康吗?
王:愿意。
马:找我去,上我那儿去,我教给你,你…你叩我。
王:我扣你?我把你扣你扣起来?怎么个扣你呀?
马:叩门啊,叩头啊,叩头拜师啊。
王:明儿叩你。明儿个……
马:你算我徒弟,我教给你,你跟我学,你定期上我那儿去,甭多了——俩月,俩月以后,你就行了——就我这样样儿了。
王:俩月之后……就…就变您这银灯样儿了?这一身的骨头架子?我这衣服也不合适了?
马:衣服不合适没关系,可以做新的呀,做新的。
王:我呀,不必,我也别上你那儿去,我也别跟你学,我就这样活着就不错。
马:你这样不成啊,你这是就付啊!这是凑合呀!
王:这怎么叫就付呀?
马:你这是凑合呀,你不健康啊。
王:我哪点儿不健康了?哪点儿比你不健康了?
马:你?你哪点儿也比不了我?
王:哪点儿都比不上你?是吗?
马:是啊——上五层楼,我能直接连上五层楼我不喘,直接连上五层楼我不喘,你行么?
王:我不行。
马:你上到二楼你就得歇一会儿;我这么蹲下、站起来,几十次,我决不晕;
王:哦,健康。
马:我七十多岁了牙一个不短,我三十二个牙,我没假牙。
王:耶-耶-耶?好。
马:我理发总得去薄——头发太多,不脱头发;你行吗?
王:我哪点儿也不行。
马:我随便我能摸摸地,猫腰摸地,你行么?你试试啊?
王:我不行。
马:我洗完脚我能闻闻我脚臭不臭!
王:嗬?还有这本事?
马:还有这本事,有好多年轻的你让他闻自己的脚?……你闻闻你自己的脚?
王:我闻不了。
马:闻不了吧!……闻我的?
王:别、别、别抬腿,倒了回头!
马:要打算健康,长寿、身体健康,学不学,注意,记住了,锻炼身体,头一样儿——锻炼身体,早早起,得新鲜空气,饮食讲究卫生;主要的一个,情绪要乐观——情绪,…情绪懂不懂?情绪?
王:情绪?懂啊——闹情绪啊!
马:闹情绪?
王:我跟您说,我就这样。
马:怎么闹?
王:合适了我就干,不合适我就闹!闹情绪么。
马:你?这就是你啊?处世哲学?你的处世哲学么——不合适不痛快,闹!评奖没你,闹;调级没你,闹;选先进没选你,闹;车没接你,闹;选队长没选你,闹;外地演出没坐上软卧,闹……给你讲道理、讲不通,谁给你做工作,找你谈谈,你——挖苦人、损人、骂街?是你吗?
王:哎——闹情绪嘛!
马:你这人啊,一个字儿!
王:一个字儿——对!
马:对?浑!
王:浑?怎么浑啊?
马:你呀根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情绪呀,就是啊个人的这种患得患失,为个人的利益打算,这种的情绪不对。我们说的情绪是人平常的这个情绪——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些个情绪你要是掌握不好,超过了限度对人身体就有坏处,有伤……
王:哦——喜怒忧思悲恐惊都有伤?
马:对,我给你比方。
王:这喜有什么伤啊?
马:喜有啊。
王:对健康没有伤啊,就是乐吗?怎么会有伤啊?
马:是乐啊,分你怎么乐——听相声哈哈一乐这不伤啊,分你怎么乐呀。经常听听相声哈哈一乐——清气上升、浊气下降、身体健康,这不伤——笑一笑、少一少么,愁一愁、白了头么……不常说这句么?
王:不-不-不-不——笑一笑,十年少!……十年少。
马:十年少?谁告诉你的?
王:都这么说呀。
马:都这么说?都这么说就不对——笑一笑,十年少?根本没道理,一乐差十年?根本不可能。一乐差十年——四十多岁的人听相声哈哈一乐变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一乐变二十多岁,一乐差十年?六十多岁老头儿听几段相声,走时候变小孩儿了?临走把屁股帘儿系上了?到家他们家人不认识他了——“小孩儿,找谁小孩儿?去、去,外边儿玩儿去!”邻居还得赶紧提醒——“这不你们爷爷回来了么!”
王:像话吗?
马:不对!就是“笑一笑,少一少”,这种乐不伤。分你怎么乐,就怕突然的有这种喜悦的事情,刺激心脏……比如说你吧——你们家里,你父亲、你哥哥或者你吧,不管是谁,突然接到通知:补发工资,补发工资八万多块钱,赶紧去领,银行给你存着呢。你心情一激动,这么一高兴,“哎呀!”……这个突然来的这么一档子事儿,你一激动,坏了,哆嗦了、手哆嗦了,半身不遂了,王凤山——这样了……
王:就这样啦?没有这个事。
马:这什么呢,超过乐限度的……
王:不成,根本没这个事!我们家没这个人!还、还八万多块钱。
马:我就说这意思!
王:甭这意思。
马:这么比不好,再比方吧……你老伴儿,你爱人——王大嫂,王大嫂啊,生一男孩儿,你乐啊——大胖小子,你这么一高兴,一激动,刺激心脏……
王:根本没这个事!我老伴儿六十多了,还生孩子?!
马:那…早存的,积压货。
王:好么——我们老伴儿是孩子仓库?像话么?
马:就这么比方——就是啊这种突然的高兴的事,对人身体有伤。
王:还有这个怒?
马:怒,不好。怒啊,最伤肝!李时珍知道吗?李时珍?
王:李时珍知道啊——光复道副食店经理,全国劳动模范。
马:那李时珍啊?那张时珍。
王:好么,差着姓呢。
马:瞎说八道你!李时珍是古代的医学家,他就说过这种怒啊、怒气——爱生气、爱着急、爱发脾气,这样最不好。凡是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总要退一步想,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这样的话对身体有好处。这就是怒伤肝。喜、怒。
王:噢!忧?
马:忧啊,忧伤肺,不能胡忧虑。当然说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谁也不能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什么都不想,那不可能。就怕胡忧虑,什么都忧虑,忧虑这个、忧虑那个……啊——杞人忧天,那就对身体不好了——《红楼梦》那个林黛玉,多愁善忧,结果肺病死了吧!
王:对呀!
马:所以说忧伤肺。其实当时林黛玉要是扎针——扎点儿雷米封、雷米素呢,打几针呢,也不至于就死了。
王:是啊,其实林黛玉那会儿要住医院就没事儿了。
马:那年头儿没有这个,没有医院。就是忧啊伤肺。
王:还有这思?
马:这个思,更厉害了。分你怎么思考,比如说你呀案头思考、学习文化,这个对身体不伤,只要好好休息,吃的好、睡的好,这就不伤,就怕胡思乱想、想财必疯、必得财迷!
王:嗨——!
马:胡思乱想、想别的,更不好,这也伤。
王:悲?
马:悲呀,这个悲,厉害了!悲就是悲痛啊。
王:就是哭啊?
马:哭,不好!哭大发了,不好!哭啊,最伤脾。……比方说你吧,今年春天,二月初九,你母亲…你母亲死了,你母亲死了你哭啊,哭了。你父亲呢,更难过了,你父亲呀悲哀伤感,心里很不痛快,情绪低落,啊-精神不振,吃也不想吃了、喝也不想喝了,也不玩儿了、也不串门儿了,谁找、谁接也不往那儿去了,也不爱说话了,连电视都不看了,自己一个人在小屋里一坐……
王:成、成、成-您等等吧!
马:本来天天两口子、老两口子看电视……
王:得、得,别电视了,我母亲死了四十多年了,那会儿没有电视。
马:就说是啊——你说这老两口儿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吗?他必有一个先走的,要过于的伤感、悲痛就不好了,对身体就有伤了,应当要节哀……
王:你说了半天说谁呀?谁呀?
马:就打这么个比方。
王:甭打比方,拿你自己比!
马:就这么个意思吧。这是这个悲,还有这个恐、惊……
王:就是害怕呀?
马:不是——恐跟惊不一码事儿,恐跟惊不一码事儿——恐是内心里发作的,惊啊是外来的这种感受,这恐跟惊啊不一样。
王:我不明白。
马:这恐啊是恐惧的恐,心里有鬼、有愧心,做坏事儿了、做了亏心事了,总是啊这种胆战心惊的、那么恐慌的厉害,总是心里忐忑不安,这种恐慌的这种状态……
王:那为什么呢?
马:比方说你吧,晚上你走在街上,天太晚了你回家的时候,街上清静了,也没什么人了,你一瞧啊,对面儿走过一个妇女来,这妇女呀手里提拉着个书包,正跟你越走越近,你过去“啪——!”你把她拦住了,要抢她的皮包,你抢过她的皮包来,并且呀,你呀…你还有一种啊…很…很不正当…很不好的这种行为的表现……
王:谁呀?!谁呀?!谁呀?!谁呀?!
马:你…你呀!
王:我?!我拿着刮刀呢吗?
马:哎-哎-可…可能有吧?
王:啊——!还可能有?!我流氓抢劫犯?!
马:这不比方吗?
王:比方?
马:假定,这是比方说——你走街上,碰上这个妇女了,道黑呀,又清静,你一看这个……
王:行-行-行!您等会儿吧!假定?比方?——拿你比,拿你自己比!
马:别解呀。
王:不-不-不,拿你比。你呀,别往这儿指。
马:拿我比?…行…行啊!
王:比呀!
马:拿我比啊……就说吧,我…我走在街上,是吧?
王:快呀,劫呀!
马:挺清静的,街上没什么人儿……对过儿走过来一个妇女……
王:抢啊!
马:…不…不行,还得拿你比!
王:怎么呢?
马:我…我…我不像。
王:你不像我就像啊?!
马:你也不像。
王:哎-我也不像。
马:从表面儿上你也不像,表面儿看也看不出来。
王:唉——反正我是这路人呐!
马:就…就这么个比方说,比如说呀……你碰上这么一个妇女,这妇女呀和你越走越近,一瞧也没什么人儿,你过去:“站住!皮包给我!”这妇女一看,就吓一跳:“逮流氓!”你一听“哎哟——!”你是撒腿就跑!
王:好么,我成兔儿了我!
马:这是形容你跑得快呀!你跑到家去了,跑到家去“腾!”大门关上了,大杠子顶上了,哎呀——心嘣嘣地跳啊,你是惶恐不安呐——两天不敢出门儿了,也不上班了,也不上班了,团里也不去了,跟谁也不见面儿了。在家这两天度日如年啊,日子不好过呀,吃也不想吃了、睡也睡不着了,哎呀,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样好了,嘀嘀咕咕的,心里是忐忑不安啊——听见街坊屋门儿响,你就一惊。
王:哟嗬?
马:听见街上汽车一响,你也一愣……
王:好么,我变了大公鸡了?!……耶-耶-耶-耶?哪儿去?
马:你听听声儿啊,你听听。到第三天一早晨,就听见街上来汽车了——“文儿-文儿-文儿-文儿!文儿-文儿-文儿-文儿!……”越听声音越近,到你们胡同门口儿车停下了,由汽车上下来四位,武警队,到你们家门口儿啪、啪、啪一拍门:“王凤山!王凤山!”你这阵儿心里也不慌了,也不着急了,你算是行了——一块石头落地了!
王:我都逮捕了么可不一块石头落地了!
马:恐伤肾,人要是爱惊恐,这样不好。还有这惊——惊是啊突然间来的这种声音,就吓一跳,是外来的感受,惊吓,你要有准备的不会吓着——过年过节放花放炮、放大两响“叮—当——!”它有准备,它准知道它响;大麻雷子,一响“梆——!!!”响了,有吓着的么?
王:没有,有崩着的。
马:我那天就吓着了。
王:怎么呢?
马: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刚一进胡同口就听“嘭——!!!”把我吓了一跳,我这么一瞧啊……
王:谁放炮呢?
马:哪儿放炮啊——爆米花的。
王:嗨——!
马:爆米花的把我吓一跳,如果我们要是掌握好了这个喜怒忧思悲恐惊不超过了限度,注意情绪健康……拿我来说,我就注意情绪健康,不论什么,我都要沉住气,好好地想一想,我认为我自己呀…你别看我这样,我再活个十年八年我认为没问题,没问题。
王:啊?再活个十年八年?
马:信吗?
王:你要能再活十年八年的话我能活二十年。
马:你呀?我看看……你呀——能活,能活俩三十!
王:我?
马:再活俩三十。
王:嚯?现在我就六十多了,再活俩三十一百二十岁?
马:你再活俩三十!
王:是啊,俩三十六十啊?
马:再活俩三十!
王:怎么个俩三十啊?
马:就是十一月三十、十二月三十!
王:我完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11:26:30

西江月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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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看见没有?

乙:啊?

甲:看见了吗?

乙:看什么?

甲:这就是观众对演员的爱戴。

乙:可不!

甲:演员要对观众(的)尊敬,为什么每个演员上台要鞠个躬,敬个礼啊?

乙:啊?

甲:得罪谁了?赔个不是?

乙:没有。

甲:不是,这个欢迎你们来,向观众问好——哎呀!你们都来了,你们好啊!这就……就心里话,不说了。

乙:哎。

甲:鞠个躬,表示向观众问好!

乙:哎。礼貌。

甲:鞠躬嘛!严肃认真,规规矩矩,要鞠躬45度。

乙:嚯!

甲:抬头,看观众。

乙:噢。

甲:为什么看看呢?给谁敬礼呢?给你们鞠躬啊!就都得看,都看到了,全有,有谁算谁,一个跑不了!

乙:嚯!

甲:这鞠躬要认真,要低头,再抬头 。在鞠躬的时候不要抬头,

乙:鞠躬……

甲:那时不要看,

乙:哦……

甲:……

乙:这是鞠躬啊?

甲:杂技团,顶碗!

乙:好嘛!

甲:从前有句话嘛,未曾学艺先学礼!

乙:对!

甲:人讲礼仪为先,树讲枝叶为源。

乙:恩!

甲:咱们中国嘛是礼仪之邦的大国,外国人都佩服咱们中国讲究礼貌。

乙:对!

甲:十年动乱的时候,那就不懂什么叫礼貌了,什么叫长辈儿,什么叫老师了。

乙:嗳!

甲:什么叫领导,满不懂 。“敬人者,人恒敬之”嘛!这不是“四书”上有吗?

乙;噢。

甲:什么叫“四书”、“五经”啊?

乙:啊!

甲:“四书”、“五经”是什么?

乙:什么?

甲:念过吗?“四书”、“五经”?“四书”:《大学》、《中庸》、《上论语》、《下论语》、《上孟子》、《下孟子》这六本儿。这是……这叫“四书”。

乙:噢!

甲:“五经”啊,就是《诗经》、《书经》、《易经》啊,《礼记》,《春秋》啊……你念过吗?背过这个吗?

乙:哪儿?我背过?没念过!

甲:念呐!

乙:啊?不成!

甲:我借给你,你看看……

乙:您甭借,借我也不认识,我小学毕业!

甲:那哪儿行啊?

乙:念过语文啊,算术啊,教科书。

甲:哎呀,文化水平太低了 !

乙:可不!

甲;太低了!

乙:哎。

甲:这怎么行啊?你可要好好加强学习啊!

乙:嗳!

甲:文化学习努把力吧!

乙:嗳,嗳。

甲:找我去!有时间吗?

乙:哦,找您?

甲:有时间到我那儿去。

乙:啊!

甲:啊?!我----给你辅导辅导!

乙:好好好。

甲:啊!

乙:我有时间上您那儿去!还得求您多指教!

甲:嗳-----!这我爱听!

乙:啊,爱听。

甲:指教!对!我应当好好教训教训你。

乙:嚯!

甲:哎---我指教指教嘛!这是对的,我很喜欢这样 的人,啊,我可以帮助你,你啊算我徒弟!

乙:恩?

甲:嗳!你算……我没收过徒弟嗳!你说我这么大个子,没人拜过我,没人……我没徒弟,你算我徒弟行吗?哎! 你……你叩我!

乙:啊?

甲:你叩我,叩我行吗?

乙:我叩你?我揍你! 什么叫叩你?

甲:叩头啊!叩头拜师啊!来来来,算我徒弟,算……

乙:等等……

甲:来来……

乙:哪儿的事儿!跑这儿来拉徒弟来了?你看看。

甲:没徒弟啊!

乙:你没徒弟啊?你先别忙,你教徒弟?我拜你为老师,我跟你学什么?你有什么学问?我学什么呀?

甲:学啊……

乙:学什么?

甲:你看看!

乙:我看看?

甲:学什么都行啊,学……你需要的吧!

乙:哦,我需要的多了。

甲:你说,你学什么吧?天文,地理……

乙:哎!

甲:数学!

乙:哎!

甲:化学……

乙:哎!

甲:物理化……

乙:这都学?

甲:哎,历史……

乙: 学!

甲:古典文学,诗词歌赋,说学逗唱,音乐舞蹈……

乙:哎!

甲:煎炒烹炸,焖炖溜熬,缝补浆作,看孩子,做饭……

乙:这叫什么学问那?你说说!

甲:你瞧! 学问呐!

乙:啊,学问?我上您那儿学看孩子做饭?

甲:练达人情皆学问嘛!生活知识嘛!

乙:哦……

甲: 你需要学什么?你找我吧,没我不知道的!

乙:你啊?

甲:哎!认字儿多,知道事[si]儿多!

乙:啊?

甲:别的没有啊,知道事[si]儿多 点!

乙:知道“事[si]”儿多?

甲:哎!

乙:知道事儿多!

甲:知道事儿多点儿,有人管我叫马大学问。

乙:马大学问?

甲:嗳!我走在街上,一看,“嗳!马大……马大学问!

乙:噢?

甲:“马大学问!”外号“活字典”!

乙:活字典?

甲:我!人家给送的外号!

乙:怎么个活字典?

甲:活字典!你有不认得字儿,你找我!

乙:找你干嘛?

甲:告诉你啊念什么!不认得,告诉你这念什么。甭查字典!

乙:哎呦!

甲:有我,就活字……你提笔忘字,不会写 ,找我!告诉你,怎么写!

乙:哎呀!有学问!

甲:嗳!

乙:那您一定看的书多。

甲:哎!对了。

乙:是吧?

甲:对了!

乙:有学问!

甲:这肚子里没别的,念的书太多了。

乙:啊?

甲:你听听啊,嘣嘣的 ,念的书!这里没别的。

乙:什么呀这里?

甲:都是书啊!

乙:啊?

甲:都书,你看吧,都看出我来了。你摸摸,你摸摸。

乙:摸?

甲:摸!

乙:摸……

甲:使劲!

乙:哎哟,摸什么呀这个?

甲:摸呀!

乙:好!跟搓板儿一样啊! 一个棱儿,一个棱儿的。

甲:这叫一棱儿一棱儿的?

乙:啊?

甲:一本儿一本儿的!

乙:[一本儿一本儿的?

甲:嗳!

乙:就这么硌手?

甲:硌手啊?精装的!

乙:精装的?

甲:嗳!

乙:嘿嘿,我摸不出来,您这……

甲:摸呀!看哪!

乙:看什么?

甲:看这意思。

乙:看你不就这模样吗?

甲:学问呐!

乙:啊!学问?

甲:听哪 ,听。

乙:听也听不出来。

甲:怎么听不出来?你听这意思哪!

乙:什么呀?

甲:言谈文雅,举止大方,未语先笑,代客煎药。

乙:噢……药铺!药铺!还代客煎药?

甲:谁药……谁药铺?

乙:你说的!代客煎药!

甲:这句没有用,这是个配句儿。

乙:嘿!没听说过 !谁说话还有配句儿,衬句儿?

甲:你不懂语法,语法修辞不……主语,谓语啊!

乙:哦。

甲:你呀!你好好你跟我呆长了, 你就知道了。

乙:哦,知道。

甲:我这点学问呐……嘿嘿,咱说膀的力的啊……

乙:哎!哎!

甲:我呀……

乙:等等……膀的力的?嗨嗨,就冲您这词汇,您就不像有学问的人。那大学毕业,坐在一块儿:咱说膀的力的啊!有这句话吗?

甲:跟你转文,我用得着吗?我跟你转文,我用得着吗?我?跟你可不就这个吗?我就大学毕业。

乙:你呀?

甲:这不前些天,前些天,这不是南开大学,找我吗?

乙:找你干嘛?!

甲:让我讲那个鸦片战争 那一段儿。

乙:噢。

甲:近代史,就道光年鸦片战争那会儿……讲……让我当个——副教授!

乙:啊?

甲:请我……

乙:副教授?好啊!

甲:好什么?我一听我就火了,

乙:啊,

甲:教授,还来个副……副教……还加个副字儿。

乙:啊。

甲:我连理都没理他!

乙:嚯!

甲:还给我来个副教授!我夹大衣我就……夹着皮大衣我走啊。

乙:哎!哎!哎!什么?皮大衣?这么热的天,你还夹皮大衣?

甲:我没有别的,我就一皮大衣。

乙:嗬!成啊!您……您撂家吧!

甲:白天不穿!

乙:干嘛还白天啊?晚上也别用!

甲:晚上盖!

乙:盖那干嘛?

甲:我就研究那个古典文学!

乙:噢。

甲:历史,古典文学,诗词歌赋,

乙:噢,

甲:《古文释义》,《古文观止》,看过吗?我给你念点儿?我给您背点儿?我给您讲点儿?

乙:这都成?

甲:诗词歌赋……《唐诗三百首》我能背!

乙:嘿!

甲:《千家诗》,《毛主席诗词》,你说吧!哪段?我都会!

乙:嘿!

甲:我没事,我尽写啊!

乙:噢。

甲:《清平乐》啊、《卜算子》啊、《忆秦娥》,《满江红》,

乙:恩!

甲:《西江月》……我最近,我不是写了几首《西江月》吗?

乙:谁呀?

甲:我!我……我……我写的!

乙:你写了几首《西江月》?

甲:嗳!对了。

乙:以什么为题啊?

甲:就以现在当前咱们国家各个方面的形势大好,在党的十二大精神鼓舞下,各个行业都发挥了冲天的干劲。

乙:是啊?

甲:我写得不行。

乙:太好了!

甲:我写的不好,我这词句粗糙,你笑话。

乙:不笑话!

甲:你笑话!

乙:哎!我不笑话人!

甲:不笑话?

乙:我还学习呢!

甲:哎,你看看,我写这个啊……

乙:哎?怎么从这出来了?

甲:我给你拿去,在……在我皮大衣里。

乙:哎!别拿 ,别拿,别拿!

甲:我给你拿去,你看看。

乙:不是你写的吗?你在这给我念念,我听听就成!

甲:念念?

乙:哎,就在这儿念念。

甲:我念念《西江月》?

乙:哎!

甲:你听听?

乙:啊!

甲:行!走,咱找没人的地方,没人的地方念去。

乙:干嘛?没人的地方念干嘛?在这儿念!

甲:不在这儿念。

乙:怎么啦?

甲:怕人听见,怕人听见。

乙:怕人听见?咱们说这一段就为让大家听见。

甲:哦,说这就让大家听见?

乙:对了!

甲:我不知道啊。

乙:好嘛,还糊涂!

甲:哦,就为让人听见,他们没告诉我啊?我……我念念,我念念这个《西江月》啊。头一句啊,“党十二大召开”,头一句是六个字。

乙:哦?六个字一句?

甲:不是,也不是准六个字一句。

乙:哦 ,

甲:《西江月》的句子是“六六七六”,

乙:怎么叫“六六七六”?

甲:六个字,六个字,七个字,六个字。

乙:噢。

甲:六个字,六个字,七个字,六个字,反正第三句是七个字,这叫“六六七六”。

乙:是。

甲:要是“四五七六”呢,那就是《清平乐》。

乙:明白了。

甲:好,我念念啊。

乙:好,好。

甲:我念念《西江月》听听啊。

乙:嗳嗳。

甲:听啊,《西江月》。

乙:啊。

甲:……真舍不得念!

乙:嗨!这有什么舍不得?

甲:[甲凑到乙耳边]……

乙:你嘀咕什么?这没有嘀咕的,您站这儿念!

甲:党十儿大召开,人民喜悦欢腾

乙:都喜欢。

甲:形势大好乘东风,国家繁荣昌盛。

乙:不错。

甲:社会主义中国,日益欣欣向荣,好似旭日在东升,照耀美好远景。

乙:不错。

甲:宣传五讲四美,提倡美好心灵,文明礼貌讲卫生,整顿市容环境。

乙:对!

甲:知识分子政策,党的伟大英明。极左思潮全肃清,切实拨乱反正。加强安定团结,有利四化进行,生产直线往上升,干劲越来越猛。

乙:就是。

甲:实行交通法规,减少车祸发生。骑车如果闯红灯,罚钱别怪民警!

乙:那怨谁?

甲:党员干部同志,全心全意为公。整顿党风扫歪风,亿万人民歌颂。

乙:对!

甲: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无穷。在哪儿开采都现成,足够万年使用。

乙:有的是!

甲:油田煤矿普遍,森林树木山峰。金银锡铁钨锰铜,自己就往外拱。

乙:嚯!

甲:工业科学发展,坚持自力更生。有所创造有发明,世界各国震动!

乙:对!

甲:农业因地制宜,发展多种经营。联产计酬一实行,产量超出一等!

乙:是。

甲:一心为了四化,满腔热血沸腾。人人心心向北京,拥护中央决定。

乙:对。

甲:发展文化艺术,提高创作水平。热情歌唱工农兵,词句通俗易懂。

乙:对!

甲:西皮二黄京戏,青衣花脸老生。唱打念翻做表情,基本功要过硬!

乙:当然!

甲:河北梆子剧种,

乙:怎么样?

甲;唱腔确实好听。

乙:是啊?

甲:评戏更是受欢迎,

乙:啊!

甲:高门大嗓真冲!

乙:嗓子好。

甲:各省地方戏剧,风格流派不同。取长补短精又精,腔调改革新颖。

乙:不错。

甲:歌剧话剧舞蹈,唱歌男声女声。

乙:全有。

甲:高音低音二重声,掌握音律要领。

乙:是啊?

甲:大鼓坠子单弦,京韵梅花京东。

乙:你听。

甲:西河梨花有乐亭,鼓点嘣嘣嘣嘣。

乙:呦呵!

甲:再说大擂拉戏,排练须下苦功。

乙:当然!

甲:有味没字儿一哼哼,模仿就像真景。

乙:跟真的一样。

甲:杂技凭耍变练,双杠爬竿儿高空,

乙:武的。

甲:单轮儿骑车钢丝绳,最悬木桩大顶!

乙:是悬!

甲:万般总而一论,最好还是相声。

乙:相声?

甲:雅俗共赏都爱听,喜闻乐见曲种。

乙:不错。

甲:工人师傅听我,生产超额完成。

乙:嘿!

甲:月月做到满堂红,评奖你拿头等。

乙:嚯!

甲:农民社员同志,来听我说相声。

乙:听一段?

甲:粮棉油料好收成,蔬菜增加品种!

乙:您听听!

甲:解放军的战士,个个学习雷锋。

乙:不错。

甲:保卫祖国立新功,练好杀敌本领!

乙;嘿!

甲:学生常来听我,学习更加用功。

乙:当然。

甲:跳级升学第一名,作业一贯优等。

乙:越学越好!

甲:商业财贸系统,各位姐妹弟兄。服务态度真热情,顾客表扬尊敬。

乙:是。

甲:街道妇女同志,把我相声来听。

乙:来听啊。

甲:管理治安查卫生,注意健康没病!

乙:嘿!

甲:老年退休人员,别忘听我相声,

乙:常来着点儿。

甲:老当益壮更年轻,以乐幸福晚景!

乙:对!

甲:有人初次听我,

乙:头一回!

甲:夸我与众不同。

乙:是啊?

甲:相貌好像大学生,

乙:就这个?

甲:问我家乡贵姓。

乙:在哪儿住?

甲:姓马名叫三立,出生原籍北京。一九一六属大龙,九十二斤体重。

乙:嗨!谁问你分量!

甲:夸我艺术高超,

乙:高超!

甲:可配专家名称。

乙:这是专家?

甲:评奖应得前几名,奖金马上就领!

乙:这就领奖啊?

甲:有人评论凤山,

乙:哦,还有我?

甲:相貌可气可憎。缺少文化糊涂虫,简直任嘛不懂。整天混吃闷睡,艺术一无所能。尽出洋相人来疯,纯粹大个饭桶!

乙:我啊!
作者: 歌功颂德    时间: 2005-5-25 18:08:16

辛苦了~虽然看下来眼睛疼!
楼主的精神值得加分支持~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20:09:05

买猴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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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噢!您哪好啊?

乙  好啊,好啊!

甲  少见,少见。

乙  可不!有很多日子没看见您啦。

甲  是啊,我呀,工作太忙,所以,咱们很少见面。

乙  是,您在哪儿工作?

甲  我还在那儿。

乙  还在哪儿?

甲  啊。

乙  还在哪儿啊?

甲  在那个……公司。

乙  市政公司?

甲  不,不是!公司。

乙  进出口公司?

甲  也不是。

乙  什么公司?

甲  千货公司!

乙  千货公司?

甲  对。

乙  没听说过。

甲  是啊?

乙  我知道有百货公司!

甲  大呀!比那大得多!我们公司比百货公司还大十倍!

乙  嚯!

甲  所以,就叫“千货公司”。

乙  啊,你们公司在哪儿?

甲  在那个……哪儿?早先在大直沽,后来搬小王庄去啦!

乙  我怎么没看见过?

甲  你没看见过?这……这保密的!

乙  啊?这公司还保密?

甲  反正我在千货公司。

乙  噢。您在那儿搞什么工作?

甲  我呀,我在采购科。

乙  采购科。

甲  我是采购员。

乙  啊。

甲  各处去办货。

乙  是啊?

甲  这不最近办了批货吗?嗬!太好啦!

乙  是啊?

甲  太需要啦,嘿!这货办的,太好啦!

乙  办来的缝纫机?

甲  不是。

乙  自行车?

甲  也不是。

乙  电视机?

甲  哎,更不是啦!

乙  办来的什么货?

甲  这个……猴儿。

乙  猴儿?

甲  对,猴儿。

乙  哦,皮猴儿、棉猴儿?

甲  不是!猴儿!

乙  什么猴儿啊?

甲  猴儿嘛,就是那个活的!浑身上下都有毛的那猴儿。(学猴状)

乙  耶……。

甲  就有这么一天呢,我在我们家呀,刚要吃晚饭,这时候,我们科里头通讯员给我送家里一张紧急通知。我接过来一瞧,上写着是:三立同志,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马上动身。

乙  哟?

甲  我一瞧:噢?紧急任务?

乙  啊。

甲  我得走,完成买猴任务。买火车票,奔东北呀,我走。

乙  哎?等等,等等!您这个公司买猴干什么呀?

甲  是啊,可说呢。

乙  什么叫可说呢?

甲  对呀!

乙  我问你呐,买猴干什么用?

甲  我也纳这个闷儿了嘛。我想:我们千货公司货物齐全,我们绝不能卖猴儿啊!

乙  对呀!

甲  猴有什么用啊?

乙  是啊?

甲  喔!后来我一想,对!我想起来了。

乙  想起什么呀?

甲  猴有用!

乙  有什么用啊?

甲  猴儿能看家。

乙  啊!对对。你们这千货公司,大企业,楼上楼下,科室多,部门儿多,哪一部分不得用几个猴儿看哪!……这不像话呀!有用猴看家的吗?

甲  那不对吗?

乙  不对。

甲  那猴儿有什么用?哎?猴能耍呀,哎,耍呀!带着小花脸儿,穿着小红衣裳,一敲锣,“嘡嘡……,耍一趟”。

乙  好好好!你们公司有耍猴儿部?那成马戏团啦!

甲  对呀!

乙  那猴干什么用啊?

甲  干什么用?我又一想:哎?对啦!猴有用。

乙  有什么用?

甲  猴毛有用。

乙  干什么呀?

甲  猴儿毛织毯子、织毛衣,对不对?

乙  织毛衣?好,穿上猴毛的背心,猴毛衣,那好!穿上蹭痒痒玩不是!不成!

甲  要不然……你说买猴儿干什么用?

乙  那我哪儿知道啊?

甲  那怎么回事呢?

乙  哎,也许,这通知他给你写错啦!

甲  噢,这通知写错啦?不能!

乙  不能?

甲  不能、不能、不能!老马已经调走啦!谁还能办这种错事儿啊?

乙  老马是谁呀?

甲  咳!从前我们科里呀,有一位文书,姓马,叫马大哈。

乙  马大哈?怎么叫这个名字啊?

甲  就是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嘻嘻哈哈。

乙  好嘛!这叫什么名字呀?

甲  他外号叫“马大哈”。他是我们科里的文书,写字的,一些通知呀,报表呀,文字材料啊,都归他管。这马大哈的工作不认真。

乙  是。

甲  总是迟到啊、早退呀,交假条啊,不上班。就算他上了班,也不干正经的,坐在那儿啊,打电话,跟他对象聊天儿玩儿。

乙  哦。

甲  遇上我们这位科长啊,不管大事儿小事儿,他都要书面通知。他倒不怕费纸。

乙  哈!文牍主义。

甲  可不是吗?有一次就这样嘛。科长要派一位王同志去办事,找马大哈给写通知。马大哈没来,天天迟到,两点上班,三点三刻才来。

乙  好嘛,迟到了一个多钟头。

甲  科长一看马大哈来了,“哎,老马!你给王文元写个通知,让他到锦州道批发站提货,明天就要办。快点儿!”马大哈,“哎,好啦!”慢慢腾腾地、不慌不忙地,点上烟、沏上茶、拿起笔来,要写通知啊,就在这功夫,就听“哗愣愣……”

乙  哎?这是什么响啊?

甲  电话来啦。找马大哈,马大哈接电话一听,“喂!老马呀!看电影去呀?我买了票啦!啊?啊,去呀!”

乙  这是谁呀?

甲  这马大哈他对象,经常俩人儿在电话聊天儿。

乙  噢。

甲  马大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电影?什么片子?”那个说:“是啊,我告诉你呀,《冷酷的心》。我没看过,快点儿来啊。”马大哈,“哎!我不行!我在班上,没有时间去呀!”“哎哟!你看看你,我都买了票啦!完了,完了!不看不看吧,我知道啦,你对我就是‘冷酷的心’!”

乙  咳!这挨得上吗?

甲  马大哈这就没办法了。“哎!等等我去,我去!这你着急干吗?我去呀。你在电影院儿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啪!”撂下电话,操起笔来这就写,大笔一挥,三下五除

二,他写得真快,写完了,科长也没细看。

乙  哟哟!

甲  签字、盖章。通知送走了。马大哈装模作样的,还开个联单,好像是上医院看病去那意思吧,拿着联单,大摇大摆,出门走了。

乙  上医院了?

甲  哪儿啊,电影园子啦!

乙  咳!

甲  人家出外办公的这位同志呢?接到通知,一看就愣了。

乙  是啊。

甲  写的是:文元同志,今派你到锦州批发站提货,明日办妥!一瞧就急了。

乙  是啊?

甲  天津离锦州一千多里地,明日办妥?人连饭都没吃啊,跑到火车站,买票,走啦!到哪儿去啦?锦州啦。哪儿找去?哪儿找这批发站呢?没有啊。给天津打长途,回电话联系一下,一问呢,好嘛!锦州道批发站,就这儿!

乙  您瞧瞧!

甲  少写一个字,他就写个“锦州批发站”。

乙  这多耽误事啊。

甲  少写一个字,让人家跑出一千多里地去。

乙  那甭问了,他让你去东北买猴儿,准是他写错啦。

甲  哎,不能,不能!不是他啦。从打他那回弄错了,给他调工作了,不当文书啦!

乙  干什么去了?

甲  给马大哈调仓库,当管理员了。

乙  噢,那就好啦?

甲  更糟啦!

乙  怎么啦?

甲  嗨!马大哈的工作到哪儿也好不了。

乙  是啊?

甲  让他到仓库去,当管理员,正赶上仓库进货,来了五十桶香油啊,五十桶桐油,这一百桶油啊。

乙  哎,你等等,怎么你们公司还卖油啊?

甲  你看看,千货公司!千货公司嘛。

乙  太齐全啦!

甲  为吗叫千货公司?什么都有啊。

乙  噢。

甲  这一百桶油啊,模样都差不多,要不细看,简直分不出来。

乙  您瞧瞧!

甲  正赶上马大哈值班。仓库主任怕他有这手儿,怕他弄错了,“老马,注意一下,千万别弄错了。”马大哈,“嗨!这你就甭管啦?有办法呀!”

乙  他有什么办法呀?

甲  倒是想出办法来啦!他裁了五十个纸条,每一个纸条啊,写上俩字——“香油!”又裁了五十个纸条,每个纸条写俩字——“桐油”,他想着往油桶上就这么一贴,得!

乙  就分清啦!

甲  就满乱啦!

乙  怎么?

甲  他字条写好啦,拿着糨子瓶儿,要去贴去呀,就在这工夫,“哗愣愣……”

乙  得!电话又来啦!

甲  找马大哈,马大哈接电话一听,“喂,老马!看戏去!”

乙  好嘛,还是她!

甲  (学女)“看戏去呀!啊?你快点买票去。《杜十娘》,我爱看。李甲、孙富,快点儿!你快点儿买票去。”马大哈,“看戏我也买不了票,我值班呀,我出不去呀。”电话里就急了。(学女)“哟!你看你这人,你不说吗,怎么说了不算呢?你不说看评戏吗?完了,完了,算了吧!甭看啦,我知道了,你跟李甲一样,你对我都是假的。”

乙  咳!这挨得上吗?

甲  马大哈这就没办法了,这儿对付,“得得,你别着急,我去,我去。我现在找杜十娘买票行不行?”

乙  啊?托“杜十娘”买票去?

甲  他都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啦!

乙  咳!

甲  撂下电话,戴上帽子往外跑,要买票去,刚一出门儿,又跑回来了。

乙  怎么?

甲  标签儿还没贴哪。

乙  对呀!

甲  拿着一百个纸条,“啪啪……”,真利索,一会儿工夫都贴完啦!

乙  贴上啦?

甲  就沉住气了。赶紧出门,打听打听,评戏《杜十娘》票哪儿有卖的?黄河呀,黄河戏院。一听黄河戏院,撒腿就跑。

乙  哎!

甲  直着俩眼跑起来啦。

乙  好嘛!

甲  连自行车都追不上他,汽车都不躲,俩眼都直了!直奔黄河戏院跑下来了。

乙  好嘛。

甲  老远到那儿一看,还挺高兴,门口儿人不多,没排队的。

乙  好。

甲  嗬!一瞧,高兴!掏钱,进门把钱往柜台上放,“两张!同志!两张,两张前排,两张《杜十娘》,前排!”人一问,“你买什么?”“《杜十娘》!”“你看看这儿哪儿?”一瞧:得!药铺。

乙  好嘛!成神经病了。

甲  都慌了神儿了,好不容易找着黄河戏院了,买着了。买了两张评戏的票。

乙  这他就行啦。

甲  他是行啦!仓库可就乱啦!

乙  怎么?

甲  马大哈就这么一慌、这么一忙啊,标签全贴错了。

乙  是啊?

甲  桐油桶贴香油,香油桶贴桐油。

乙  那赶快揭下来吧!

甲  谁都不知道啊。货都发出去了。三天以后,食品加工厂糕点部来人了,送来了两包大八件,两包蛋糕。

乙  送礼来啦。

甲  正在这儿看呢,一瞧:又来了,某个大学校食堂管理员,抬着大食盒来的。正赶上人家学校会餐,打开食盒盖一瞧,桐油炸丸子、桐油回锅肉。

乙  嘿!

甲  桐油辣子鸡、桐油黄花鱼。

乙  这怎么吃呀?

甲  四个大菜,人带筷子来的。把人气的,人脸都气白了,拿着筷子,“几位、几位,受累尝尝,尝尝这丸子瓷实不瓷实?”

乙  那还不瓷实?

甲  桐油炸丸子可不瓷实嘛!正乱着哪,一瞧:又来了,木器行,家具公司送来了香油油的桌子,又抬进来香油油的椅子。

乙  没听说过。

甲  你说,这怎么坐呀?

乙  这怎么坐。

甲  没办法,赔礼道歉,跟人家说好的吧!赔偿人损失,这才算完。

乙  马大哈呢?

甲  马大哈认个错吧,轻描淡写地做个检讨也就完了呗。干脆,调工作!不让他当管理员了。

乙  干什么去啦?

甲  调走啦!传达室!

乙  噢,传达室。

甲  到传达室工作了,离我们科不远儿,在我们科室旁边。马大哈老毛病——爱串门儿。

乙  那可得留神哪。

甲  哎呀!大伙儿早都注意了。从他走了以后,我们科里这文书就换了,换了一位姓王的,王文书。写得好,不单写的字好,这个人哪,做工作特别仔细,非常认真,一点也不闹错,好,好!就一样不好。

乙  怎么?

甲  这王文书啊,爱闹肚子。

乙  哎哟,肠胃不好。

甲  这肠胃不好啊!只要说去厕所,哎呀!刻不容缓!

乙  嗬!

甲  当时就得去。

乙  哎呀!这叫什么毛病?

甲  也不算大毛病,反正大家伙都相信他。王文书仔细,不闹错。尤其我,我相信王文书,这个人绝对没错。所以,我在家接到通知,我一看派我到东北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我想:这一定有要紧的用项,别耽搁。

乙  对。

甲  赶紧走!

乙  走吧!

甲  奔东北了,头一站我就到沈阳,到沈阳一打听,人说:“这地方你买猴?买不了,这城里哪有卖猴的。”

乙  就是。

甲  “你到商业局联系也没有啊,这地方没有。山区!山区找 猎户,手里都得有猴。”我想也对,上山区。哪儿有山区呀?我就想起来了,长白山哪。

乙  对呀!

甲  长白山上,准得有野兽、野猴啊!对,那儿找去!到长白山这几个村里,我也不知道谁家是猪户啊!找着一个村里,先找负责人,找着生产队的大队长。这老头子六十多岁,嗬,挺好!说话挺客气。我说:“您是队长?我们是天津来的,千货公司的,到这儿来买猴儿,买五十只猴儿。我们听说你这儿有猎户,猎户手里都有猴啊!您多帮忙,您带我呀,找这个猎户啊,我们完成这个任务。”这队长看了我半天,“这个……到这儿买猴儿,哎呀!这个不好办。咱长白山上是有猴啊,可是咱们这儿有几家猎户啊,他们不愿意去逮猴,因为猴啊,第一样说不好逮;再说猴儿啊,销路又不大,所以这猎户们都不去逮猴。”我说:“那别介!队长,您得大力支持,帮忙啊!我们是国营企业呀,我们正需要这东西。国营企业就是国家需要啊,您还不大力支持吗?无论如何,我不能空手回去呀,我得买上点子猴啊,您得帮忙!”这队长说:“你们要是非要不可呢,这个……我家呀,倒是有俩猴儿,可就是老一点了。”我一听,“老一点?老一点,老一点吧。”我说,“您家有俩,多少钱一个?您打算卖多少钱?”老头说:“咳,我不要钱,我还要钱?送给你啦!既然国家需要嘛。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就带走,算我献给国家了。”我说,“好哇!我跟着看看去吧。”到他家一瞧:这俩猴老的!牙都掉啦。

乙  咳!太老了就别要啦!

甲  不要?你说不要?不要哪儿找去呀?老点也得要,死不了 就要。我说:“行!先来这俩。”我说,“别人家还谁家有哇?您给我找找猎户啊,我得要五十个呀,现在这儿有两个,我回去也没法交待呀!你是不是……您找找猎户,您动员动员,让他们逮逮猴,好不好啊?”队长说;“我看也是不行。咱们这儿啊,有这两三户啊是猎户,他们都去逮猴我看也逮不了五十个,要是全村人都去还可以。那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啊,开个会,开个全村大会,咱们在会场上动员一下,让大家伙儿在业余时间哪,去逮逮猴儿。大伙儿要是愿意去呢,这不更好吗?”

乙  哎。

甲  我一听也行。我说:“对对,开个大会,主要看您的了。您一说话,动员大伙:走!上山逮猴儿,那没问题。”晚上开会,哪儿开呢?就找这么个大院子开会,人还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百多位,哟!这人哪!人家不知道开什么会呀?哪知道是这么个会呀?摆几个桌子、摆几个凳子,队长、村干部、村妇联主任,都坐一排。我也坐那儿了,把我还摆当间儿。

乙  您瞧,哎!

甲  我坐正当间儿。这队长就站起来了,“咱们开会吧。都别说话啦!这个……现在呀,有咱们上级领导派来这位同志啊,到咱们村啊,买猴来啦!咱们大家呢?咱们就响应这个号召哇,最好哇,咱们在业余时间呢,咱们就逮逮猴儿。下边呢,咱们就请这位同志啊,把这个买猴儿的意义,当前国家需要啊,这个重要性给咱们大家伙儿讲一讲,啊!咱们大家伙好好听一听吧!”

乙  哎,是得听听。

甲  我一听,哟?他让我讲,我心说:我怎么办?我认为队长站那儿号召大伙,走哇!逮猴去!不完了吗?他让我讲,没办法。队长这儿鼓掌,“哎,咱们欢迎吧,欢迎吧!”这一欢迎,大伙“哗哗”一通鼓掌,我就站起来了。我往桌子这儿一站,我先给大伙鞠了躬。

乙  噢。

甲  “同志们,老乡们!我们是天津千货公司的!到这儿来买猴儿。我们首先感谢村干部、队长、各位同志们对我们来买猴的大力支持。我嘛,表示深深的谢意。”

乙  还挺客气。

甲  “这个刚才,队长让我把这个买猴儿的意义和当前国家需要这个重要性,给大家伙讲一讲。”

乙  那讲吧!

甲  “我呢,对这个重要意义呢,理解的也不够深刻,知道的不多。”

乙  知道多少,谈多少。

甲  “哎,在这个不理解中加深理解吧。啊,这个当前,咱们国家正在大规模生产建设时期。这个猴呢,当然是没有什么用处啦!”

乙  多新鲜哪?这猴儿有什么用处?

甲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猴是很不好逮,猴是很聪明的。啊!咱们这人不就是他们变的吗?”

乙  咳,你说这个干吗呀?

甲  “对。究竟我们来买猴,有什么用处,我们来讲一讲。”

乙  好,讲吧。

甲  “这第一点:猴哇,能够看家。啊,见着生人就挠,就抓呀, 猴爪子当然是很有力量的啊;第二点呢,猴哇,能耍。在文化娱乐上是有贡献的;第三点,猴毛……猴毛啊,大概能打毛线。”

乙  甭大概,打不了毛线。你讲讲买猴的意义和它的重要性。

甲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讲?什么重要意义?我说不上来,讲话瞎编一套,站那儿胡说八道。大伙儿听着不像话呀。

乙  就是啊。

甲  稀里糊涂,全走啦。就剩几个小孩儿,还有六七个小孩儿站在那儿没走,小孩儿站着等着看呢。

乙  等着看什么呀?

甲  这孩子们以为我耍猴的哪。

乙  咳!

甲  队长一看:也没人啦。队长就站起来了,“行啦!咱们就顶这儿吧。哎,散啦,散啦!会完了,完啦。”这怎么办呢?“队长您给想想办法吧?”队长说;“告诉你呀,实在没办法,大家伙不愿意逮猴儿,这个地方买猴哇,实在是真不行,我们不是不帮助,真正没有办法。”我一想:别耽误啦!赶紧走吧。得!把这俩老儿猴带回天津。

乙  这俩老猴儿还要?

甲  哪能不要啊?到天津先把它们背到我家里,跟我爱人说:“好了,好好喂着!这俩老猴儿,这可是宝贝!不容易,千万别给喂死。”

乙  好啊。

甲  我走!上广州。

乙  上广州干吗去?

甲  我听说过:广东人讲吃猴头,那地方一定猴多。坐火车至广州,到那儿一打听,不是活猴。哎呀,我想这怎么办呢?哎!我忽然间想起唐诗。

乙  唐诗?

甲  唐诗有这么两句。

乙  什么呀?

甲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乙  那是四川。

甲  对呀,四川准有猴啊。走,奔四川,坐火车,我就到了武汉了,由武汉又坐船,我就到重庆了。

乙  有猴啦?

甲  有。买着啦!那地方猴还真不少。买了五十个,买齐啦,家有俩,五十二啦!多俩!到天津能领超额奖。

乙  啊?这买报还超额奖哪!

甲  哎,行啦。五十个猴儿,好。做几个大铁笼子,都装笼子里,别让跑啦!跟四川铁路局联系一辆大闷子车——大铁闷子车,连猴、带我一起运回天津。

乙  好。

甲  回来啦!大铁闷子车,不透气!这五十个猴儿把我熏的,弄得我身上跟猴一个味儿。

乙  好嘛!谁让你跟猴坐到一个车里?

甲  我不跟着?三天以后全饿死啦!

乙  对。

甲  当然我得跟着,到天津下了火车,给公司打电话,要卡车,拉猴。

乙  拉猴。

甲  卡车开到公司门口儿,卸下来,先往仓库搭,搁仓库后头。我回家看看,瞧瞧那俩老猴怎么样啦?到家一瞧:老猴儿跟我爱人打起来啦!把我爱人褂子都撕啦。

乙  好嘛。

甲  干脆弄走吧。走!带到我们公司。先到科里见科长。科长一瞧我,就愣啦!“哟嗬?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这样啦?你知道多累呀?买猴来啦,五十!费多大事儿,都买齐啦!”科长一听,“买猴儿,谁让你买猴儿?”我一听,“啊,谁让我买猴儿?你让我买猴啊!这有通知单,这是谁写的?谁盖的章啊?你看看!”有他的盖章啊。有他的签字啊,科长一瞧:“王文书,王文书!这怎么搞的?”王文书过来一瞧,“这不是我写的,这不是我写的!马大哈写的。”

乙  马大哈写的?

甲  “马大哈写的?怎么马大哈又跑这屋里写字来啦?”

乙  是啊?

甲  就是那天的事儿——我在家接通知那天的事儿。临下班的时候,科长啊派王文书给我写通知,叫我到东北角某工厂买猴牌儿肥皂五十箱,让我赶紧去。王文书写通知吧!刚要写,哎哟,不行!要去厕所,哎呀!当时就要走!科长一看:嗨!这太麻烦啦!“你先把通知单给我,我先签个字,盖个章,一会儿你再写。”盖完章,科长走啦。马大哈正在这屋呢。马大哈跑这儿干吗来呀?可巧哇,马大哈有一张戏票《闹天宫》,猴儿戏!这张票还挺好,五排十座,给他对象打电话,让她去。要两张,他就合适了,发票就发了一张,他打电话吧。传达室电话占线了,他跑这屋打电话来了。他一进门儿,他也听见啦,科长派我有任务。一看王文书正闹肚子去茅房,马大哈多事儿,“哎,老王,你走你的,我替你写!我替你写。”王文书说:“你别管,你别管!我这就回来了。你别管!”王文书刚出去,马大哈操起笔来就写,其实他也听明白了,科长让我去东北角某工厂买猴牌肥皂五十箱。他写就写不了啦!他脑子乱啦,他净惦记着猴戏呢!五排十座,好座!可了的《闹天宫》,这出戏就一张票,心里想着这个,这一忙,得!写错啦!东北角的“角”字儿没写,“牌儿肥皂”也给落下啦!把这通知给我送来,我一看,正好!“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

乙  咳!

甲  都说明白啦,给科长气的,“这马大哈,什么毛病?马大哈啊?他管得着管不着?给他找来,找他!”正要找他,仓库主任来了,跑着来的,“科长啊,科长啊,快看看去吧,马大哈吃饱没事儿逗猴玩儿,笼子门儿全打开啦!猴全放出来啦!”

乙  嗬!

甲  再瞧:千货公司变猴山啦!哪儿哪儿都是猴啊——铁笼子上坐着俩,窗户上站着仨。那边稀里哗啦,钢铜锅也倒啦;这边儿“咔嚓,嘭!”暖瓶也摔啦!

乙  你瞧瞧!

甲  大猴爬到货架子上去了,往管儿灯上跳,拿它当秋千。一跳!“咔嚓”!灯管儿也掉下来啦。科长一看,“不行不行,赶紧关门关门,大伙一起动手,逮猴!”逮吧!逮了俩多钟头,才逮住啦,抓伤了好几个人。

乙  你瞧瞧!

甲  千货公司变破烂摊儿啦!这猴没用啊,送走吧!都送给公园儿啦。

乙  马大哈呢?

甲  马大哈调工作啦,公园儿喂猴儿去啦!

乙  是啊?

甲  少写了几个字,罚我走了半拉个中国。

乙  是啊。

甲  我还得感谢他。

乙  干吗感谢他啊?

甲  幸亏这是买“猴牌儿”肥皂啊,要是买白熊香皂?我准上北冰洋啦!

乙  是啊?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20:14:41

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3两黄金。

白事会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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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人讲礼义为先,树将枝叶为源”嘛!

乙 对了。

甲 为什么一个演员上台,说也好吧,唱也好吧,干吗先鞠个躬、敬个礼呢?

乙 嗯。

甲 又不是得罪谁了赔个不是,就是“未曾学艺先学礼”。

乙 唉。

甲 上台鞠个躬是什么意思呀?

乙 什么意思?

甲 这个演员那个心情啊!多么高兴啊!欢迎你们呀!就是欢迎!哎呀!你们牺牲宝贵的时间,尊敬的观众们来看我们的节目,我们多高兴啊!另外呢,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问好,哎呀!你们来了,你们大家都好啊?!就是不说出来,内心是这个意思。鞠躬要严肃认真,鞠躬四十五度,四十五度(甲做一个正常的鞠躬),这样就九十度了(甲做一个幅度很大的鞠躬)。

乙 不不不,太大了!

甲 用不着那样,鞠躬——再抬头——再看看各位。为什么要看你们呢?就是给你敬礼,敬礼完了再看看你,先鞠躬。不能鞠躬的时候看(甲演示鞠躬的同时抬头看观众),这是杂技那顶碗!

乙 好嘛!

甲 人要客气嘛!五讲四美还要这样嘛!“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见人要问好,现在我听说有接电话的还要问好是吗?

乙 哦。

甲 铃一响,哗铃铃铃……你好?!你找谁呀?应当这样嘛!我老没给您问好。

乙 唉唉。

甲 您好?!

乙 啊,少见,您好?!

甲 我也好。

乙 嗯……啊?

甲 我也好。

乙 你干吗?

甲 省得你问我了。

乙 嗨!好好好。

甲 家里都好哇?

乙 您承问,都好。

甲 都谁好哇?

乙 那我哪知道哇,怎么都谁好哇?

甲 谁呀?

乙 您问谁谁好。

甲 问谁呀?老太太好?

乙 好好。

甲 大娘好?

乙 好好。

甲 婶子好?

乙 好好。

甲 您那大嫂子好?

乙 好好。

甲 您那弟妹……

乙 我们家是寡妇大院!

甲 您那二妹妹、三妹妹……

乙 等等,等等,都是女的?没有男的?

甲 也有。

乙 唉。

甲 我们家男的多。

乙 啊?!咱搬一块住去是怎么着?啊?!

甲 ……商量商量吧。

乙 别商量了,没商量!

甲 问您家男的,老爷子好!您的父亲,老爷子,老太爷呢?

乙 别提了。

甲 他老人家?

乙 我爸爸过去了。

甲 啊?

乙 过去了!

甲 过去了?

乙 啊。

甲 过那边去了?刚还在这来着,哦,刚走过去,解手去了吧?

乙 嘿嘿!

甲 我看着过去了,我去找去,我叫他去。

乙 别,别,别找了!

甲 你不是说刚走过去了吗?我看见了一位刚在这过去了嘛!

乙 像话吗?!

甲 就刚才那位。

乙 哪位呀?

甲 你不说过去了吗?过去,你说过哪?

乙 过去,走过去了呀?

甲 过哪?

乙 哪也没去,不是走过去了,我爸爸下世了。

甲 下市(世)了。

乙 唉。

甲 哦,自由市场啦,做买卖啦,卖果仁,哦,卖果仁那老头就是呀?

乙 谁说的?! 谁说的?!

甲 卖瓜子,傻子瓜子?

乙 没有,那是傻子,不是,不是啊!

甲 你说下市(世)了,是下……

乙 下世呀,不是下小市。

甲 我不懂,不懂你这话,不懂!不懂!

乙 嘿!干脆告诉您,没了!

甲 没了?

乙 唉。

甲 找找哇!

乙 啊?哪找去?

甲 哎?没了你不找找?

乙 那怎么找哇?

甲 哎呀!手绢没了还得找找呢!(甲做丢手绢状)哎哟?我手绢没了?你爸爸没了你不找?就完了?没了就完了?找哇!

乙 怎么找哇?

甲 找哇!各处找,登报,登报!寻人!街上贴上告白条,路口、胡同口、电线杆子上,你不用大张纸,就用这么大张纸就行。你写个寻人小广告的告白条,找!是没有了不是?是没有了你就这么找,你写呀!

乙 怎么写呀!

甲 没词呀?我教给你,我教给你。

乙 哦,你有这词?

甲 我呀?

乙 啊。

甲 我……我也没有。

乙 嘿嘿!

甲 我给你现编。

乙 啊,现编的。

甲 给你编的,就为给你编个词。

乙 那您编吧!

甲 这个告白条,你写上啊,“寻人”。

乙 寻人?

甲 这“人”字要冲上倒写着啊,这样“人”字倒写着。

乙 那为什么呀?

甲 图个吉利啊!

乙 哦,这是吉利?

甲 唉,寻人嘛,让人看见“哎!寻人的啊?哎!‘人’倒(到)了哎!”

乙 嗯。

甲 哎!这‘人’倒(到)了!这人到了,借人这口气,你爸爸没了嘛!寻人,这人到了,就找着了。写“寻人”划一道,下边再写“敬启者切闻:忠不顾身,孝不顾耻,忠则尽命,孝当竭力。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禽兽尚知惦念父母,又何况三年给养,十月勤劳,为人岂能忘怀双亲。鄙人王凤山幼读诗书,粗知礼义,耿耿此心未尝忘怀。昨晚偶不留神,走失亲爹一个。”

乙 还亲爹?

甲 是不是亲的呀?

乙 是亲的!

甲 那就写亲爹一个,“走失亲爹一个,当时呈报该管公安局通传查找外,特登报端,倘有四方仁人君子知其下落,将我全爹送回。”

乙 怎么还全爹呀?

甲 你得要全的!

乙 啊?!

甲 不全可不行!

乙 怎么?

甲 缺须、短尾儿、没水牙、没抱爪儿,那就不能要了。

乙 这是蛐蛐!

甲 写全爹吧?“将我全爹送回者,酬洋一百元,酬金已待,决不食言,王凤山,详细住址”,还得要注明你父亲什么模样,什么长相,穿什么衣裳,有什么特征,最好来个像片。

乙 哦。

甲 让人一看,哦。你别马马虎虎!

乙 马马虎虎?

甲 你可别省事呀!你要打算省事就费了事了!

乙 怎么?

甲 你怎么能简单呐?你太简单了,“王凤山丢爸爸一个,有人把老头儿送在家去,酬谢一百元”,完了!麻烦了!

乙 怎么?

甲 把老头儿送去一百块钱,人家知道什么模样呀?老头儿多了,河边公园大椅子上坐着,那老头儿三、五十个,呼啦呼啦都去了……

乙 啊?我呀?

甲 你说到你们家,一百块钱一个,你两、三千块钱,嗯?……你说这老头儿……

乙 我一个都不要!都给你送去!像话吗?!

甲 你不是说你爸爸没了吗?

乙 嘿!

甲 没了就这么找!

乙 没了就这么找?!

甲 对了。

乙 没了这句话您都不懂啊?

甲 你说吧。

乙 干脆死了!

甲 什么?

乙 死了!

甲 谁呀?谁死了?

乙 我爸爸。

甲 不能!

乙 不能?

甲 不能!

乙 啊?

甲 你爸爸没死过!

乙 多新鲜呐!

甲 没死过。

乙 对了,有死好几回的吗?

甲 我知道你爸爸早死了,你爸爸死了好几十年了。

乙 啊,对对。

甲 解放以前你爸爸死的,你爸爸死的时侯你才30来岁,我也30来岁嘛。我上你家忙活白事,你知道不知道?打你爸爸有病的时候我就天天往你们家去。

乙 对。

甲 办这棚白事谁给办的?

乙 谁办的?

甲 你没听说?我——

乙 是呀?

甲 哎——

乙 噢,我听说您没少受累。

甲 哎!咱们过这个,没少受累干吗呀!那年你没在家。

乙 对了。

甲 你应事了。

乙 啊,我让汽车撞了!怎么还应事了?

甲 你应了……你应了点儿事了。

乙 外地呀给人家应酬点儿事。

甲 你呀没在此地。

乙 对。

甲 你跟你老伴儿、你跟你媳妇,你们俩口子都在广州。

乙 对。

甲 那时候给你去信、拍电报你都来不了。

乙 来不及。

甲 家里那时候就有你大哥,你行二。

乙 对。

甲 你哥哥、你兄弟、你大嫂子、你兄弟媳妇儿、你姐姐。你大姐比你大哥大两岁,对不对?

乙 对。

甲 你大姐出阁了,你二妹妹、三妹妹。三妹妹那时还没出阁,还没出嫁呢,现在三妹妹都当姥姥了,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打你爸爸一有病我天天去。

乙 是呀?

甲 去看老头儿去,你爸爸那个病一天比一天恶化,不吃东西净喝药,那哪成啊?!变模样了!走形了!哎呀!我一瞧,这可不好办,我就跟大哥、跟老三说,我说:“凤山二哥可没在这,家里这老头儿这病可不见好,咱们要天天就得喝这汤药,当然说也管事,不怎么见效。”我跟老三商量商量,我说:“咱们是不是让老头儿住医院?”

乙 对。

甲 老三说:“他不去!他没住过医院。”我说我问问,我说:“老爷子,您呐天天喝这汤药挺见好,您看您这一天比一天好哇,是不是?您住医院吧?您到医院住,换换吃点儿西药?”

乙 唉,怎么?

甲 不去!摇头。(甲学乙父亲的语气)“我呀……我不行了。”

乙 我爸爸不行了!

甲 我……我不行了。

乙 你呀?!你早就不行了你,你不是现在不行。

甲 这是学你爸爸。

乙 你别学了!

甲 他告诉不行了,我让老三说,我找你三兄弟,我说:“老三,你去说去,你告诉医院比这条件好,昼夜有值班大夫,你去说去。”老三怵怵瘫瘫、犹豫不定,老三过去了(甲学乙三弟的语气):“爸爸!”

乙 唉!

甲 叫你了?答应得到脆啊!这是老三叫你父亲呢!再答应我可踹你啊!这别搭碴儿,听着啊!

乙 唉唉,不搭碴儿。

甲 (甲继续学乙三弟的语气)“爸爸,您呐上医院吧?医院呐那大夫值班,昼夜有大夫,护士照顾也好,送您上医院,找个车”,你爸爸不去,(甲学乙父亲的语气)“别管我,你们呀,好好地孝顺你妈”,闭上眼不说话了

乙 哟!

甲 不言语了,我过去一瞧……咽气了!

乙 哟!

甲 无常了,亡故了,不在了,没了,没有了,完了,完事了,完事大吉了,吹了,吹灯了,吹灯拔蜡了,嗝儿了,嗝儿屁了,嗝儿屁着凉了,撂了,撂挑子了,皮儿了,皮儿两张了,土了,土典了,无常到了,万事休了,俩六一个幺——眼儿猴了——!

甲 我赶紧就跑到厨房叫你大哥,你哥哥在厨房那熬药呢!

乙 对。

甲 还熬汤药呢,我说:“大哥!大哥别熬药啦!”

乙 怎么了?

甲 (甲继续说)“老头儿完啦!”你哥哥就一愣:“啊?!老头儿死啦?!”你大哥一听,当时,“哗——”,哭了!

乙 有这么哭的吗?有这么哭的吗?“哗——”,滋儿挺远,这是尿了这是!

甲 你大哥泪如涌泉,这叫泪如涌泉,“哗——”……

乙 没这么多眼泪!

甲 “叭嗒叭嗒”……

乙 还“叭嗒叭嗒”。

甲 掉了十一个眼泪儿。

乙 他还给数着呢,十一个。

甲 你哥哥大小眼儿嘛!

乙 呆你的!

甲 别熬药了,一听北屋里,好嘛!“哇哇”的都哭起来了。

乙 那还不哭!

甲 你大嫂子、你兄弟媳妇儿、连这姐儿俩“哇哇”的,我到这:“先别哭!先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谁跑一趟把大姐请来。”你们大姐那时候住的挺远,西南楼儿那边住。

乙 对。

甲 赶紧把大姐叫来,用车把你姐姐叫来了,那时你大姐四十来岁吧?

乙 对。

甲 挺胖的身子,大姐来了。进门也是哭了一顿,那就别拦着了,那么大岁数挺胖的,让她哭两声吧!我说:“大姐呀!先别哭,咱们研究研究这事怎么办?咱们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们哥几个、姐几个上坟地哭去!”

乙 对。

甲 (甲继续说):“咱们这事怎么办?把您请来了,您是大姐,老头儿生养你们哥几个、姐几个,就您岁数大,你出主意,咱们这个白事打算怎么办?”

乙 嗯。

甲 你大姐说:“我呀岁数大,可是我是出了门子的了,怎么也是外人呐,啊?还是听大哥的吧!老二凤山也没在家,大哥跟老三怎么说怎么好,我听着,让我拿多少钱我就拿多少钱,我随着,怎么办都好!”我说:“好!大姐!漂亮!说话我爱听,应当得这样!”我说:“大哥!怎么办?研究研究吧?”

乙 嗯。

甲 (甲继续说):“该吃吃啊!该睡的睡啊!都没吃饭呢!这不熬了粥了嘛,把粥端过来,一人喝两碗先,接这儿吃干的、饼、吃馒头,那时哭得那样绝对吃不下去了。

乙 吃不了!

甲 先拿熬的这一锅粥,大姐“库叉库叉”弄了两碗。

乙 哎!有这么喝粥的吗?“库叉库叉”的?像话吗?

甲 “哗啦——哗啦——”……

乙 干嘛?

甲 “哇呀呀呀——”……

乙 好嘛?张飞来了?!

甲 怎么着?

乙 就说喝粥就完了。

甲 大哥出主意吧!你哥哥说呀:“反正这个红白喜事无尽无休,你说咱们怎么办?怎么叫大办?怎么叫小办?只要说的过去呀就行了,‘心到神知、上供人吃’,怎么出这个殡?办这个白事?不是给街坊邻居、亲友们看吗?亡人不也是不知道吗?我说咱们简简单单的,反正咱说得过去呀,我看就差不多了。”

乙 嗯。

甲 老三说:“不能!‘穷人不可富葬,富人不可穷埋’,咱们虽然不是财主啊,咱不称钱,但咱们也不算太穷,咱们不能用四块板把老爷子抬出去,咱们得像个样呀?!有大姐兜着,不管花多少钱,不够让她添,大姐夫家里有钱。”大姐说:“没关系!用多少钱我拿!不管花多少钱,我添一半都行。”

乙 嗯。

甲 我说:“好!这不这么说嘛!交我了,我办,钱少花事要得办好!”

乙 你瞧。

甲 (甲继续说):“让你们哥几个、姐几个露脸!”

乙 唉。

甲 我办我当然不行,我得找内行。

乙 哦,还有内行?

甲 红白喜寿事,这个没有内行办,你是白费钱办不好!

乙 对。

甲 我找熟人,我有朋友哇!王十二、翟鹤龄、李文清、丛四爷,这都是久帮给人办红白喜寿事的,把这几位请来,我们打算花多少钱?您看怎么办?咱们要对得起老头儿!对得起老爷子!

乙 对。

甲 老爷子不易!

乙 是呀!

甲 这一辈子真是为家为业操劳过度,以至他老人家年老气衰,心脏之症痛绝俱裂,经北京著名的医师肖龙友、孔伯华、汪逢春、杨浩如、施今墨(注:肖孔汪施是民国时期北京四大中医学家。)各大名医临床会诊,结果是医药罔效。

乙 唉。

甲 你父亲西方接引、与世长辞,够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乙 嗐!你就说死了不就得了!

甲 怹这一死呀!报丧的讣闻(注:也作讣文。)撒出去,各地的亲友都来吊唁,花圈、挽联、幛子、纸牌儿(注:宣纸制成的匾额。)简直的不计其数。你父亲这装裹(注:寿衣。)新鲜!

乙 什么?

甲 我没见过!

乙 是呀!

甲 我没看见过!不是一般死人穿的那袍套靴帽。

乙 哦。

甲 你爸爸信佛!

乙 对。

甲 穿的这身服可太好了!嗬!这身衣裳、这装裹定做的。

乙 哦。

甲 早先做的,早就预备好了。

乙 对,早做的。

甲 您爸爸信佛嘛!穿的是全身道服,整部《金刚经》陀罗经被,水袜云鞋,蓝呢子盘金线厚底儿福字履。您爸爸这口棺材讲究!

乙 棺材好!

甲 讲究!北京前门外打磨厂万益祥木场买的。(注:1.木场也称桅厂,即棺材铺;2.据查资料旧时北京九大桅厂中只有一家前门打磨厂小桥“永昌桅厂”,另有前门西珠市口“万龄(鹤?)祥桅厂”。)

乙 对。

甲 材料叫金丝楠挂茵陈里儿。(注:也作茵沉,是最上等的木材,旧时为封建帝王所用。)

乙 嗬!

甲 上黑漆,三道大漆,挂金边儿,头顶福字,脚跐莲花,棺材头里儿写的是白字,写的是您爸爸的名字。

乙 哦。

甲 写的是……那叫什么字……宋体!宋体的扁字,每一个字这么宽,这么扁,上写“清封”,“清封”俩儿字用红色的。

乙 哦。

甲 “清封登仕郎王太公讳致和”。(注:1.登仕郎是清代正九品文官;2.王致和为清代进京落第的举子,北京臭豆腐的发明人。)

乙 嗯,我爸爸叫王致和!

甲 入殓!入殓入响殓!

乙 响殓?

甲 不是无声无色地把死人抬起来,往棺材里一放就完了,响殓!

乙 唉,奏大乐。

甲 找来二十个吹锅手。

乙 吹锅手哇?

甲 吹广…吹…吹广…吹鬼…吹鬼手!

乙 得得得,您别乱吹了!

甲 吹什么手?

乙 吹鼓手。

甲 吹鼓手!

乙 唉。

甲 吹那个唢呐的。

乙 对

甲 打那个大锣,那么大大锣,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嗬!敲得震天震地的,掐尸的、入殓的四位师傅们,到床板那把你父亲这尸首……

乙 唉。

甲 ……托起来,“请大爷!”就叫你大哥,让你大哥过来干嘛?托着你父亲的脑袋。

乙 这叫“长子抱头”。

甲 对了!“长子抱头”就托好了,“师傅们!准备!”嗒嗒嘀、嘀嘀嗒嘀……,都准备好了,“请大爷!起家伙!起家伙!打!起!”嘀啦嘀嗒、嘀啦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乙 散戏了这个!

甲 反正吹唢呐,我不知道吹什么牌子。

乙 那你也别吹这个呀!

甲 这叫入响殓。

乙 啊。

甲 到第三天“接三”。

乙 唉。

甲 这叫“接三经”。

乙 啊。

甲 “放焰口”。

乙 对。

甲 找来四十个大和尚。

乙 啊?大和尚?

甲 嗯。

乙 怎么还要大和尚呀?

甲 我(你?)怕忌这“大”字。

乙 不要这大和尚,和尚!

甲 找四十个和尚来念经,念什么呀?这叫“放焰口”。

乙 “放焰口”?

甲 叫“焰口施食”。

乙 啊。

甲 摆了大四方桌子、八仙桌子,六个八仙桌子挨着,摆这么一大条儿,两边和尚都坐满了,敲打的乐器有吹管子的、吹笙的、打九阴锣的、打铜的那个镲、打铜钹的,夸、抬夸、抬夸、抬夸、抬夸、抬夸、夸、抬夸、抬——,当间坐一个,当间坐的那个和尚戴着个五佛冠(注:毗卢帽。),那帽子有五个小佛爷儿。

乙 对。

甲 那叫大帽,他念这个“焰口施食”。

乙 啊。

甲 念十六本“焰口施食”呀,念经还得扔那么点儿那个小馒头,舍小馒头、撒铜钱。

乙 嘿!

甲 我念你听听?

乙 啊。

甲 头一篇,“焰口施食”十六本的头一篇的词是:“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举扬圣号。”这是前六句啊,当间这大和尚(起唱):“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举扬圣号。苦海滔滔孽子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亡灵来赴会,趁此上莲台。一心召请啊哎——,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镗——,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清封蹬死狼(登仕郎)、踹死狗、压死耗子、踢死猫,此夜今宵来受甘露法食。哎……

乙 等等、等等……(乙用扇子打甲的头)……

甲 你这是念完经打和尚!

乙 这是什么经?

甲 这叫“焰口施食”!

乙 “焰口施食”就完了,念点儿就得了。

甲 每七天来一次。

乙 啊。

甲 这大和尚又来了。

乙 大和尚又来了?

甲 这是“迎七”,“迎七经、二七经、三七经”,搁到七七四十九天。

乙 你听听!

甲 才出殡!

乙 啊。

甲 出殡那天正赶好天!

乙 好天?

甲 在你们院里搭大天棚,搭的什么呀?搭的起脊大棚!

乙 对。

甲 在门口外边立三棵白杉槁。(注:读作“沙高”,即用杉木做的脚手架,北方用杉木而南方则用竹子。)

乙 哦。

甲 两边是钟鼓二楼、过街牌楼,这大牌楼是什么搭的?

乙 啊?

甲 用这白蓝色的花纸搭的彩牌楼!

乙 嗬!

甲 正当中写三个字“当大事”,孔子(此处应为孟子)曰“唯送死者以当大事”,两边是钟鼓二楼,两边是音乐齐奏,锣鼓喧天,两个黑红帽在灵堂引路,请来了文官点主、武将祭门,连放三声铁炮,先由杠夫二十四名将经棺请出门外,上小杠四十八杠,后换大罩八十人杠,杠夫满都是红缨帽、绿架衣、剃头、洗澡、穿靴子、挽穿套裤,八十人杠换三班二百四十人!

乙 嗬!

甲 这殡!摆开了一字长蛇五里地!

乙 哎!

甲 最前边是三丈六的铭旌幡,上写着你父亲的官衔。(注:铭旌也作功布、明旌,是汉官出殡引路招魂的旗帜。)

乙 哦,官衔。

甲 接着就是纸人纸马,都是纸糊的。开路鬼、打路鬼、英雄斗志百鹤图,有方弼、方相、哼哈二将(注:均为《封神演义》中的神将。),秦琼、敬德、神荼(读“书”)、郁垒(读“律”)四大门神,有羊角哀、左伯桃、伯夷、叔齐名为四贤,旗罗伞扇奏大乐,两堂彩谱,一顶引魂轿,有军乐队、铜管乐、管弦乐,还有打击乐,童引法鼓(注:有前面的童子背鼓,后面的童子敲击。)子弟文场(注:旗人子弟票友演奏的“文场会”。),七个大座带家庙(?),松鹤、松鹿、松亭子,松伞、松幡、松轿子,花伞、花幡、花轿子,金瓜钺斧朝天镫,鹰衮鹰幡鹰罩鹰(?),“肃静”“回避”牌一样五十对,黄缎子绣花伞一堂,上绣金福字,飞龙旗、飞凤旗、飞虎旗、飞豹旗、飞彪旗、飞熊旗、飞鱼旗、飞鳌旗,四对香幡、八对香伞,尼姑二十名,道姑二十名,和尚四十名,老道四十名,喇嘛经四十名,北京佛教会居士林的居士也来送殡,童子雪柳(注:竹筒中插入裹了白纸穗的细竹条谓之“雪柳”,由男童手执。),雪柳一百五十对,花圈四百对,挽联四百对,当中有影亭一座,上摆着你父亲的像片(甲模仿乙父亲的遗像)。

乙 哎哟!猴儿哇?成了!成了!

甲 各界亲友送殡的两千多位,送殡的亲友胸前都戴着白纸花,两个白帷幕,白帷幕里头有两个人架着你哥哥,有两个人搀着你兄弟,这哥俩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手拿哭丧棒,你哥哥左手还扛着引魂幡,哭得是泣不成声。洒纸钱的北京的“一撮毛”(注:本名全福,清末民初满族人,因为脸上有一撮黑毛故绰号“一撮毛”。),拿纸钱“嗒——”这一洒节节高,三层开花满天星。大官罩(注:也作棺罩,官罩是罩在棺材外边的有盖挂绣片的木框,棺罩则是棺材和官罩的合称。)过来了,“的、的、的、当、当、当、当”两个打响尺的倒退着走,“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八十人杠“唰、唰、唰、唰”走得是又齐济、又稳当,官罩过去,有六十辆洋马车,里边坐着家属女眷跟着送殡。

乙 嘿!

甲 这个殡早晨九点钟发引,下午四点半了才到你们家!

乙 哎?怎么又抬回来了?

甲 没找着坟地!

乙 是啊!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20:17:31

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1两黄金。

黄鹤楼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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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想起呀这么两句话来,怎么两句话?谁告诉我的、谁跟我说的我忘了啊,我想不起来了,这么两句话——生书、熟戏,听不腻的曲艺,谁告诉我的这句话我忘了,想不起来谁说的了。我这么一想太对了,可不是么,生书...熟戏...听不腻的...曲艺。听书,必须得听生的、这套书,没听过,这几个扣子、末了结尾怎么回事不知道,听着有意思,越听越爱听、越上瘾;熟戏,听戏,它必须得听熟的、会的,词儿都知道,听着才有意思——《失空斩》、《二进宫》...这词儿你都熟了、你都会了,你还得买票、还得去听,听着有意思,一边听着、台底下那儿一边还跟着唱,小声儿唱,为什么呢——他会。生书、熟戏......听不腻的——曲艺,曲艺它是这种啊单独的艺术形式,它就跟那个房子似的一个单元一个单元的,它不是一吗事。戏剧它是综合的艺术,灯光呀、布景啊、效果呀、服装啊、道具呀、音乐呀、配音呀等等等等吧,它是很多的艺术家综合起来拍这么完整的一出戏,它是综合艺术,平常有这么句话么——一人儿唱不了一出戏么,不错也有一个人的戏——《试黄金》,它是一个人唱的吧,可不是她一个人表演——那些个音乐、场面、服装、道具、效果、大衣厢...厢官儿给她扮戏...得好多人构成它这么一门综合的艺术,它不是一个人的艺术。曲艺就不一样了,曲艺哪个节目跟哪个节目——时调、大鼓、单弦、坠子、相声,它都是啊单独的、谁跟谁都没关系,唱完了就是它了,它不是一门综合的艺术。唱腔儿不一样、动作也不一样,不错唱大鼓它也有动作、比画,来个刀枪件儿啊什么的,它跟戏剧的动作就不一样;戏剧呀拉这个腔儿、或者叫这个板——戏剧它都有叫板吧?曲艺哪儿有叫板的?打起鼓套子来就唱吧。戏剧就兴许来个吊腔儿、道句白或者是来个手势......你比方说这么一下,这么一来这叫什么?

王:云手。

马:这你也懂?跟谁学的?

王:这个,谁都知道啊。

马:对!拉云手。要这样呢?一上场的这个...

王:透袖。

马:对!要这...这样呢?

王:端带。

马:这样呢?

王:正冠。

马:嗬-行啊!这...这叫什么?

王:胡子——捋髯,老生一出场...

马:这个呢?

王:分髯。

马:这样呢?

王:撕扎——大花脸。

马:嗬!行啊!......这...这样呢?

王:...不知道。

马:这胡子痒痒,扽(den)扽!

王:你外头扽去吧!戏台上扽胡子?

马:看来你对戏剧很有研究?你很感兴趣啊?

王:我也爱听、也爱唱两句。

马:你要是爱好这个戏剧的话你有工夫你...你找我去...

王:找你干吗?

马:我教教你呀,我给你说说戏,你在哪儿唱过,你是哪个...哪个班的?你跟谁学的?

王:我没有班,我是业余,我就是学过这么几出戏,他们彩排唱的时候我跟着学、跟着唱过这么几出。我没正经学过,我不是科班儿。

马:业余的,不是科班儿,不是内行?爱这个?

王:对对,不是科班儿。

马:那更好了,你有时间你找我去,戏剧演员认识的多吗?

王:有名的演员知道的很少。

马:那你更得找我去了,我给你介绍介绍...你认得我就行了,你学点儿就行了,我教教你,我给你说说戏,我给你练练功......得...得练功啊,练练功怎么样?练练功?

王:行啊。

马:来,我给你练功......得挝腿、挝腿......得...得扳到这儿来......挝腿......

王:不-不-不行!别扳!别扳!

马:你得练功啊!你学戏么......

王:年轻人练功你给他挝挝腿、崴崴腰,我这么大岁数你给我挝腿回头挝折了回头!

马:那你也得练呐!你学戏你不是得练功么?

王:我不练这个,我呀学点儿文戏,练练唱功,我不崴腿。

马:练唱功也行啊,是学老生、青衣、小生、老旦,我教给你。

王:嚯——生、旦、净、墨、丑您全行?

马:嗬——生、旦、净、墨、丑,唱、打、坐、念、翻——全活儿!

王:哟嗬!这位是全活儿!

马:是啊,全有。

王:您全行。

马:我...嗬——!你看现在不是净找我学…找我学的人太多了。

王:是啊?

马:我这个…全行,大衣箱——哪件衣裳给谁,全懂,什么演员穿什么,咱给人家扮个戏,贴个片、画个脸儿…旗包箱、帽儿箱……水锅子活儿我都懂!

王:嚯——?

马:连水锅子那活儿我都能干。

王:嚯——这么说您是科班儿出身?

马:我?我不是科班,我不是科班,爱这个,票友、现在说业余呀,老票友呀——打那个年头儿净走票。

王:哦——走票?

马:走票。你认得我吗?

王:不认识。

马:嗬——我这唱戏走票多少年了,北京你打听打听——我,外号?

王:你有外号?

马:搅官儿。

王:搅官儿?

马:哎——到北京你打听打听,搅官儿,就是说我呢。

王:搅官儿怎么茬儿?

马:就是扑克牌里那个大鬼、大王——从前那张牌叫什么?叫“搅官儿”,这张牌,当什么全行,搁哪儿都能用。为什么叫搅官儿呢——那时侯啊,票友在一块儿唱戏,后台只要有我,什么戏全开得开——短个老生,我来;缺花脸,我来;短个老旦,我来……

王:你瞧?您全成?

马:要不怎么叫搅官儿呢。北京有朱少峰认识吗?朱少峰?

王:朱少峰,认识,朱少峰唱花脸的。

马:家里开这个珠宝玉器行的。

王:对对对。

马:有名的票友那是,我们一块儿唱,你算算吧…这、这…朱少峰那花脸怎么样?

王:好啊!

马:给我配戏!我们一块儿唱。

王:是啊?!

马:杨幼堂认得吗?杨幼堂?

王:认识。

马:申自明认得吗?申自明?

王:认得。

马:我们这都一块儿唱,唱老旦的李云朴,这...这我们都一块儿唱!你瞧这多少年了。我这个......啊,现在不是戏校找我么,戏校老请我去给他们...当老师...咱还不干这个......让我啊去给他们当...聘咱们当这个艺术顾问,艺术顾问,给他们说说戏、讲讲啊老戏、传统戏,咱不是会的多点儿吗!有些个年轻的演员,没见过的让他跟咱们学......说好了今儿早晨...早晨来车接我的,这不等到现在了车也没来......

王:嗨——!哎!我说,这么些个日子也没听您唱过,这么办,您在这儿唱两段儿怎么样?您看一提大家伙就欢迎。

马:这是戏,这是唱戏呢。这不是唱歌、时调、大鼓的,站那儿就能唱,这是京班儿大戏......你...小姑娘行了,来个弹弦儿的、拉胡琴儿给伴奏站那儿就能唱,来个...来个清唱二簧,你...这么大岁数老头子来个清唱二簧...那叫嘛玩意呢?

王:也对!

马:这...我还真没这么唱过,你让我...站那儿来个清唱二簧...眦眉瞪眼地...也不动换那样儿唱我还真唱不了,我不习惯。我得彩唱,得扮戏,得化装、有动作、得有配角。

王:得有配角?

马:对!下手儿、配角、底包、零碎儿......得有人给我配戏!

王:这么办您看行不行,咱二位唱一出儿您看怎么样?我给您来个配角?

马:跟谁唱?跟你?你这不挨骂吗?胡闹么!哦——我这么多年的票友我跟你唱?胡闹么?嗤-嗤-嗤-嗤!你哪儿行啊?我跟你唱算怎么回事啊?你把北京杨幼堂找来,你把万国铨给我请来,让他们给我配戏。我跟你唱算怎么回事啊,你哪儿行啊?

王:我当然是不行了,主要不是听您的么?我给您配角么,主要是听您的么。

马:那你要这么说还差不多...主要听我唱......那还行,你能唱什么呀?

王:我能唱什么就得听您的了?您挑一出戏咱二位唱一段儿,主要听您的。

马:你这......你会什么呀,紧着你会的来呀!我会...我会的多了——我会一万多出戏!

王:嚯——!一万多出?!

马:我说个戏你唱的了吗?连戏名儿你都没听说过,你都不知道得拣你会的来。我是全行啊——生、旦、净、墨、丑,唱、打、坐、念、翻...全行啊,你说吧。

王:对、对,我说。

马:我别说呀,我说咱俩人来什么什么戏,你没有、你没见过...我是全行啊,你说吧!

王:哦——也对,那咱二位今儿唱出《黄鹤楼》怎么样?

马:什么......什么戏?

王:《黄鹤楼》,这个字儿也可以念鹤,黄鹤楼。

马:这个戏...你有吗?

王:有啊!没有我能唱吗?

马:......这戏可生点儿啊?没...没见过有贴着唱这个戏的呀?

王:生点儿咱唱着大家伙听着新鲜呀?

马:黄...黄什么楼?

王:黄鹤楼。

马:你...你有啊?

王:有啊!

马:我就担心你有没有...这个戏......我...我是没问题啊!

王:您没问题那咱就唱这出儿?

马:黄鹤楼......唱...唱哪场啊?带大审不带?

王:哪儿来的大审啊?没有大审。

马:没大审,就...就庙堂这点儿就完了?就庙堂这一场?

王:您说的那个庙堂、大审啊那是《法门寺》,咱今儿唱《黄鹤楼》。

马:黄鹤楼?哪场啊?

王:黄鹤楼——赴宴。

马:黄鹤楼......赴宴......赴宴这一场,行,咱们来这场...黄鹤楼...赴宴?哪儿赴宴...黄鹤楼赴宴......行吧!就黄鹤楼赴宴这场,你有啊?

王:有啊!

马:我...我是担心你......我是没问题呀!啊?

王:没问题咱就唱这场。

马:对啊,说明白不就成了么。

王:那您挑个角儿吧?您挑个角儿吧?

马:什么叫挑角儿呀?

王:您去谁呀?挑个角儿吧?

马:你说吧!......哎——听你的,你去谁吧?

王:怎么我说呀?

马:我当然我得让你说了!我是什么都行啊,我挑?这里边角儿多了,我挑一个刚好你会,我占上了,这怎么唱,你先来,你先挑,你不行的,我来。

王:你瞧——!这也不错,那我来个刘备?刘备。

马:刘备——三国戏这是?这是三国戏?刘备、刘玄德,姓刘名备字玄德,家住大树楼桑;二弟姓关名羽字云长......

王:哎、哎,行了行了-别说啦!

马:这个书我都知道啊!我都会背呀!刘备刘玄德。

王:您来个角儿吧?

马:......你...你说吧!哎——听你的!你来吧!

王:您别不清头吧这戏?

马:怎么不清头呢?什么叫不清头呢?

王:本来是么,这半天了让您挑戏您也挑不出来,让您挑角儿嘛您也说不上来,——“你来吧”“你说吧”?您去谁?

马:你呀、你呀...你这路人啊...你练不出能耐就在这儿了——坏心眼儿太多,好心眼儿太少,哦——你就以为让我挑角儿,我说不出来、我说不上来了我就不会了...想错啦!我们这是会的多,大大方方听你派...你不行的交给我......你点!

王:得-得-得!那您来个诸葛亮怎么样?

马:诸葛亮,行啊!诸葛亮......姓...姓诸?......姓诸名葛字子亮......

王:姓诸?!

马:姓诸...那什么...姓诸葛......名亮......孔明嘛!孔明......孔明诸葛亮嘛!

王:您这姓诸怎么茬儿?

马:姓诸葛名亮……孔明嘛,孔明诸葛亮嘛,你就甭管了,到台上你就知道了!

王:您就来诸葛亮了。我再来个张飞。

马:你不是刘备吗?

王:赶场啊,先唱刘备,我再赶个张飞。

马:你一人能去俩角儿?你一人能去俩?!

王:你也得来俩角儿啊——您再赶个鲁肃。

马:鲁肃?鲁子敬?鲁大夫......“鲁子敬在舟中啊”那个?

王:没错!

马:我...我先来鲁肃...后来诸葛亮...借风那点儿我来...借风那点儿你甭管,我来——“学天书啊——玄妙法啊——”

王:哎、哎——别唱了!哪儿来的借风啊?你先来?您甭来鲁肃了,干脆您就来诸葛亮吧!

马:我就来诸葛亮了啊?那行嘞!

王:来咱把桌子往后搭搭。

马:搭桌子干吗?

王:得分出前后台来,好唱啊——这儿是前台、这儿是后台,上场门儿,下场门儿。

马:我去诸葛亮,...这诸葛亮得扮戏呀。

王:当然啦!

马:我得先化化妆、扮戏——诸葛亮得戴八卦巾、八卦巾懂吗?......

王:......好么,家门不幸啊?谁过去啦?

马:这...这是诸葛亮的帽帽,帽帽。

王:诸葛亮的帽帽?您上场我打家伙,我上场您给打家伙。

马:哪儿有家伙啊?

王:没有家伙,锣鼓用嘴学。

马:锣鼓经啊?

王:锣鼓经行吗?

马:嗬——太行了!

王:那行了,我上场您给打家伙啊!您听我叫板......“恩——吞!”

马:打家伙......“堂堂七堂七、堂堂七堂七、堂堂堂得七堂七......”

王:这儿跳秧歌舞来啦?!

马:这么打不活泼点儿吗?

王:活泼点儿象话吗?大戏加秧歌舞啊?象话吗?

马:应该怎么打呀?

王:刘备上场,老生打小锣儿——“哒-台-台-台......”

马:就这个呀,早我就会!

王:早会你不打?!再来啊......“恩——吞!”

马:“台!台!台!台!哒哒台!台!......台台七台七个台台、台台七台七个台台、台台七台七个台台......”

王:我们这儿改了跳夹棍儿来了!我说你台台起来没完啊?!

马:你那儿干吗呢?

王:我到台口这儿这么一透袖你就别打了。

马:噢——这么着是透袖?我以为快点儿呢!

王:打的快点儿这象话么?

马:好-好你再来。

王:......“恩——吞!”

马:“台!台!台!台!......”

王:......出去!

马:出去?......我干吗去?

王:送花圈的来了!......去吧接花圈去吧!......咱俩人儿一块儿上来。

马:一块儿上来,刘备那过场儿免啦?

王:哪儿来的过场啊?

马:哦——没过场儿?“台!台!台!台!......”

王:......斗鸡来了这儿?!怎么茬儿你?!我说你这动作自然点儿行不行?

马:这还要多自然呐?

王:哦这还自然啊,鸡都出来了!......“啊——先生!”

马:“啊——先生!”

王:好么——俩诸葛亮?!俩大夫呀?你别叫我先生!

马: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呀?

王:主公!

马:主公是什么呀?

王:我就是皇上。

马:皇上?谁是皇上?这是皇上,你...有这模样的皇上么?好——皇上这德行啊?

王:我是假皇上。

马:噢——土匪?

王:嗨——!逢场作戏,我不去的刘备吗?我不是演的皇上吗?

马:得-得-得!皇上、皇上,嘿嘿——皇上啊,好皇上啊!嘿嘿,皇上还没吃晚饭呢,皇上带着发面饼来的,后台手巾包儿,两张发面饼——皇上的晚饭......咱发面饼拿出来让大伙看看!娘娘给皇上烙的,两张发面饼。

王:你管我那发面饼干什么呀?唱不唱啊!......“啊——先生!”

马:“啊——主公!”

王:“此去过江你把孤王害苦了!”......好么,你这儿什么毛病?

马:......不唱了!

王:怎么了?

马:你这是坏我的腕儿!

王:我怎么坏你的腕儿了?

马:你当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这儿“你把我害苦了!”我怎么害你了?你让大伙说说我怎么害你了?

王:不是你害的!诸葛亮害的。

马:找诸葛亮去呀!

王:我哪儿找去?!你去谁呀?你不去的诸葛亮吗?

马:就得说我害的?我什么词儿啊?

王:没你的词儿,你打家伙。

马:打家伙?怎么打?

王:打家伙全不会——“堂啷七来台!堂啷七来台堂——!”

马:就这样,好嘞!再来!

王:“啊——先生!”

马:“主公!”

王:“此去过江你把孤王害苦了——!”

马:“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

王:“心中恼恨诸葛亮”

马:“得仓!”

王:“立逼孤王去过江!”

马:“得仓!”

王:“龙潭虎穴孤去闯啊——!”

马:“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

王:......“啊——?!”

马:啊——?

王:啊——?!

马:呃-啊——呃-啊——呃-啊——!

王:怎么驴啊?驴叫啊?

马:这点儿这配音、效果怎么样?学这个驴就出来了。

王:哪儿来的驴呀?

马:这里边有驴没驴?

王:没驴!

马:这里边有驴没驴?

王:没驴!

马:......不唱了!不跟外行在一块儿唱!山棒槌、山棒槌——整个儿一个!

王:你说这里头哪儿来的驴?!

马:咱们请行家咱们问问,这场有驴没驴?

王:你说哪儿来的驴?

马:我知道哪儿来的驴呀?我知道哪儿来的驴呀?你骑驴打酒去么,我跟陈宫多心了把你一家子都杀了......

王:那是什么戏呀?!

马:噢——《捉放曹》。

王:谁是山棒槌呀?!

马:那你“啊?!”“啊?!”的是干什么呀?

王:“啊?!——”是叫板,该你说话了。

马:我说什么呀?

王:“送主公!”

马:噢——“送主公!”

王:哎—忙什么呀你?!“龙潭虎穴孤去闯啊——!”

马:“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送主公!”

王:“唉——分明是送孤王命见阎王啊——!”

马:“送主公!”

王:“免——!”

马:“送主公!”

王:“免——!”

马:“送主公!”

王:“免——!”

马:“送主公!”

王:你把我送哪儿去呀?!......你瞧俩这儿比武来了?

马:你说我把你送哪儿去?

王:到台口你就别送了!该下了。

马:我就下了?

王:你别下!你别下呀!该你唱了。

马:我唱?……

王:怎么茬儿,你这儿转悠什么你这儿?“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

马:我唱?……“心中恼恨诸葛亮”

王:好么!

马:“立逼孤王去过江!”

王:“得仓!”

马:“龙潭虎穴孤去呀闯啊——!”

王:“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啷七来台仓——!”

马:唉!

王:唉什么你唉呀?刘备送刘备?象话么?

马:你不是让我唱么?

王:我让你唱这个词儿啊?唱你诸葛亮的词儿。

马:诸葛亮什么词儿来着?

王:连词儿都不会呀!

马:废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呀?

王:会你倒是唱啊!

马:会就唱了?

王:还是不会呀!

马:我干吗地的呢?

王:你到底会不会呀?

马:会倒会......

王:忘啦?

马:也没忘,......想不起来了。

王:还是忘了呀!

马:这可备不住,哎——!忘词儿这可备不住啊,你...你干这么些年了你还不知道这个么......唱戏忘词儿这可备不住,演员上台忘词儿这可不算褒贬。

王:忘词儿还不算褒贬?!什么算褒贬?

马:什么也不算褒贬。我也不是全忘,我也不是满忘,就这啪——这头儿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你瞧...这...词儿就在嘴边儿上呢,就是想不起来了......早先我跟杨幼堂、申自明他们唱的时候,这多少年不唱了......其实就在嘴边上,我们跟...跟朱少峰唱那会儿...哎——你看,就这点儿啪就这一下......你稍微一提我就有啊!

王:一提就有?好、好、好!“主公上马心不爽”

马:哎——可不就这个么,这就在嘴边儿上么,刚好要唱这个么…“主公上马心不爽”么,有啊!有啊......十来句呢吧?

王:怎么十来句呢?!四句!

马:四句呢吧!“主公上马心不爽”么......二句不够辙啊?

王:怎么不够辙呀?

马:二句是“牙花”?

王:哪儿来得牙花呀?那叫发花,没有发花辙!

马:“哀家心中泪如麻”呀?

王:什么泪如麻呀!哪儿来的泪如麻呀? “山人八卦袖内藏”。江洋辙!

马:“山人八卦袖内藏”?够辙?二句这是?“山人八卦袖内藏”......三句我改新词儿,听我这三句啊......

王:你?谁让你改新词儿啊?

马:原有那词儿不象话!

王:怎么不象话啊?——“将身且坐中军帐”。

马:“将身且坐”...什么帐?

王:中军帐。

马:“将身且坐中军帐”,这是第四句,这是第四句。

王:第三句!

马:那第四句呢?

王:......一句都不会呀敢情!!!

马:这已经都说出来了。

王:“后面又来翼德张”。

马:好嘞!“主公上马呀心啦心不爽啊、心啦心不爽啊,有山人呐八卦袖内藏呀——”

王:“当个啷当啷当啷当当啊!”

马:“将身呐且坐中军宝帐呐!”

王:“当个啷当啷当啷当当啊!”

马:“等候涿州翼德张呀哎呀咿呀哎呀咿呀哎呀...”

王:别哎呀了你!哎呀什么呀你?坠子都上来了?什么腔调啊这是?

马:强调不对呀?应该什么调啊?

王:谁让你唱坠子来着?连调都不会呀,二簧调啊——“主公上马心不啊爽!”

马:“得仓!”

王:你唱!

马:“主公上马......”

王:没打家伙呢!

马:“仓啷七来台......”

王:我打家伙!怎么这么乱啊?!“堂啷七来台!堂啷七来台堂——!”

马:“主公上马......”

王:脸儿冲外唱、脸儿冲外唱,你冲我唱算干什么呀!你冲着观众唱......“堂啷七来台!堂啷七来台堂—!”

马:“主公上马心不啊爽!”

王:“得仓!“

马:“山人八卦袖内藏啊——将身且坐中军呐帐啊——!”

王:“堂啷七来台!堂啷七来台堂——!”

马:“等候涿州翼德张——!”......

王:......报名!报名!

马:学徒马三立......

王:报马三立干吗?!报你的名儿干吗?

马:报谁的?报你的?报你的?

王:报我的也不对呀!报诸葛亮的!

马:学徒诸葛亮,上台鞠躬!

王:诸葛亮也上台鞠躬?!

马:怎么报啊?什么诸葛亮,怎么?

王:一句都不会呀?——“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马:就这两句啊,早我就会!

王:早会干吗不说呢?

马:会不知道这两句什么时候说?

王:就这时候说!

马:就这钟点儿说?“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王:“走哇!!!”

马:哎呀!怎么着?!怎么着?!怎么回事?!你嚷什么?

王:张飞来了?

马:张飞来了?我怎么办?我躲躲,我给他个不见面?

王:你什么不见面啊,你别动,你打家伙。

马:你喊的什么?

王:“走哇!”,你别动,你打家伙,我上场。

马:好,再来——“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王:“走哇!!!”

马:“台!台!台!嗒嗒嗒台!......”

王:好么——张飞的妹妹来了?大花脸上场打小锣儿啊?

马:应该怎么打呀?

王:打快家伙——“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马:快家伙?好嘞!“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王:“走哇!!!”

马:“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唱啊!“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哎呀快唱啊......哎呀快点儿......“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王:好么——我这儿洗澡来了?!

马:人都没气儿了你还不唱?!

王:你锵锵起来没完我怎么唱啊?!

马:到底打多少下儿啊?

王:这不论下儿,我一喊“走啊”,四起头上场——“锵——锵——,抗七—锵!”改紧急锋。

马:紧急锋是什么?

王:“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到台口有个“崩噔仓!”。

马:到这儿有个“崩噔仓!”

王:有个“哇呀......!”

马:“哇呀呀呀呀呀!”然后该什么。

王:“哇呀......”完了,改纽子。

马:纽子是什么?

王:“堂啷七来台......”

马:完了呢?

王:我好唱了。

马:哦——我就唱啦?

王:你唱干什么呀?我唱!

马:你就唱了!......“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王:“走哇!!!”

马:“锵——锵——,抗七——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崩噔仓!”“哇呀......”

王:我哇呀!我哇!

马:谁哇呀?

王:我哇!

马:你哇?这点儿你可没说明白,你哇呀?快哇,哇呀!

王:我也哇不出来了!

马:“堂啷七来台!堂啷七来台堂—!”

王:“心中恼恨诸葛亮!”

马:“得仓!”

王:“立逼我大哥去过江!”

马:“得仓!”

王:“怒气不息宝帐闯啊——!”

马:“堂啷七来台!堂啷七来台堂—!”

王:“呀呀呔...”哎哟,咬我?!怎么还带咬人的呀?!“快快还我大兄王!”“可恼啊!可——恼!”......要死啊是怎么着?

马:你才要死呢?

王:说话呀?

马:“送主公!”

王:送主公啊?!这是张飞!

马:“送张飞!”

王:送张飞,还接李逵呢!

马:到底是张飞还是李逵呀?什么词儿啊?

王:唉——!“三将军进得帐来怒气不息为着谁来?”

马:就这句呀?早我就会!

王:早会为什么不说?

马:会不知道这句搁哪儿?

王:就在这儿说。

马:就这儿说啊?我要知道你这样我跟你唱才算怪了呢!

王:对了!!!

马:快,再恼一回。

王:“可恼啊!可——恼!”

马:“啊——三将军进得帐来怒气不息为着谁来?”

王:“哎呀先生啊!”

马:哎呀!怎么回事儿?!

王:“我就为你来!”

马:你为我来?我不惹你呀!

王:去你的吧!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20:21:24

练气功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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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有几位老观众啊没买到前排的票,很不高兴。
王:哦。
马:别解,前排后排都一样——看曲艺不分前、后排;如果要是看戏,看戏,买前排——得看,看看人家表演、眼神、动作,唱花脸的看看人家脸谱……这个坐前排。
王:是。
马:看戏一定要坐前排,曲艺不分……如果要是看杂技……
王:怎么着?
马:记住啊!听着啊——看杂技,别买前排啊!后排,最好是楼上。
王:怎么呢?
马:那玩意儿悬呐!杂技——耍碟子、耍碗儿、耍流星的、耍坛子的、耍飞叉……当然说了人家保托、范儿准,不会出错儿……人有失手、马有漏蹄——你知道什么时候撒手?坐前排的都有性命之忧!掇你脑袋上你告他去?顶多了带你到医院上点儿药完了。这备不住啊——那个…那个咱们老演员王雨田耍叉,王雨田知道吗?
王:王雨田知道啊!
马:王雨田那耍叉很好的了!多少年了,那有手绝的——这叉“刷-刷-刷-刷!”扔起来,拿手背接;这叉“骨碌骨碌”轱辘下来,去用脚背接,往起这么一踢,“刷!”踢起来还那么接。
王:还那么接,好啊!
马:挺好的么,那回——出事儿了!
王:怎么呢?
马:就这么一踢,“刷!”没踢起来!
王:踢哪儿去了?
马:奔台下去了,这叉!
王:嚯——!
马:叉头冲下,把儿冲上!前三排!
王:哎呀!
马:前三排当间儿正坐着一大胖子,这大胖子新剃的头——这头剃得挺亮!这叉头“当!”戳上了,“夸嚓!”叉掉地上了。大伙儿一瞧“哟——!”都吓一大跳啊。
王:可不。
马:再瞧这胖子,撇撇嘴、胡噜胡噜脑袋……没事儿!照样儿看玩意儿!
王:是啊?!
马:一打听啊——这胖子,练过气功!这巧劲儿。
王:好么——遇见同行的了!
马:他打坐那儿他就运着气呢。
王:好么!
马:有人不懂说了气功这玩意儿?哎——那是多年的了。
王:气功?
马:不是任何人拿过来就练。有的小孩儿不懂,“哎呀,我也练吧!我少林寺吧!”……你甭上少林寺,你到那儿也练不会。你哪儿找少林寺去?那些位也不是在那儿练的!……净瞧人家——砸石头,一大石头往脑袋上,“当!当!”一大块砖,往脑袋上磕,脑袋没事儿,砖两半儿了。
王:嘿!
马:小孩儿不懂啊——我们有个亲戚小孩儿——小刚,今年五岁,也拿大砖往脑袋上楔,“当!当”砖没碎,脑袋来了个大口子,哗——血下来了。
王:嗨——!
马:到医院缝七针,好了……小孩儿啊,不懂。小孩儿不懂这有情可原,小孩儿么——不懂事儿啊。大人也有这种——糊涂虫,有没有啊?
王:也有?
马:糊里糊涂,有啊——我们街坊——你上我们院去过吧,我们对门那院子——张二伯,这张二伯就是这样,自己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王:是啊?
马:四十来岁,自个儿那能耐大了,那俩胳膊比我顸点儿有限,脖子比我细,大颏勒嗉、大颏勒嗉跟大鸭梨似的。
王:嚯?
马:四十多岁,留小平头儿,小眼儿,俩小眼儿,瘪鼻子,大嘴——那嘴比我俩大。
王:嗬?
马:成天不上班,净吃劳保,不知道他干吗地的。两口子过日子,这张二婶儿是好人,张二婶儿也四十来岁,两口子也没孩子。特别可气——这张二伯,见谁都充大辈儿:“哝长那么大个子?见二伯不…不招呼一声?”。
王:嗬?
马:专门欺负小孩儿,街坊小孩儿没有不怕他的,街坊也没有不怕他的,不是不敢惹他,因为不跟他一般见识,知道他这人混、糊里糊涂。在胡同口儿那儿一站,叉着腰,一见小孩儿过来就截住……打外边来个小孩儿,这小孩儿手里拿一根冰棍儿,刚要进胡同,这张二伯过去:“小虎,拿的嘛?”都怕他呀:“二…二伯?”“问你拿的嘛?拿的嘛?”“冰…冰棍儿。”“冰棍儿?嘛的?”“奶油的。”“倒霉孩子买奶油的干吗?小豆的呀,这倒霉孩子,这…好吃吗?我尝尝?我尝尝?”
王:嘿!
马:“你让我尝尝!你让我尝不让我尝?你让我尝不让我尝?你不让我尝你别进胡同儿,你进胡同儿我把你踹出去啊!”
王:嚯?
马:小孩儿怕他呀,举起来:“您…您尝尝吧?”“咔嚓!”这一口咬下一多半儿去,“呱唧呱唧呱唧!”吃了,“得,给你,拿住了,到家别说!”
王:好么。
马:还不让说……这小孩儿走了。又来一小孩儿,这小孩儿拿着一个大苹果,头号大苹果,那么老大个儿,脆苹果,红香蕉的大苹果,小孩儿拿着,刚一进胡同儿,这张二伯过去:“小二子,拿的嘛?”“二…二伯?”“问你拿的嘛?”,“苹果。”“苹果?我尝尝,我尝尝?”
王:好么。
马:…“你要倒霉你信吗?你要倒霉你信吗?没出息护食,倒霉孩子没出息!我尝尝怕嘛呢?这倒霉孩子,我尝尝。你让我尝不让我尝?”“完了、完了,您老尝尝吧…”这孩子个儿小,他个儿高,这小孩儿举着这苹果:“您…您老尝尝,您咬一口,您啦尝一口吧?”……“咬你手别赖我啊?”
王:嚯?
马:“拿过来呀,你拿着咬你手算你的算我的?倒霉孩子护食啊,我都吃了吗?这孩子倒霉孩子。”他拿着大苹果,“恩哼!”这…这张二伯这俩大牙,你…你见过车间那大台钳子么?
王:好家伙!
马:“咔嚓!”这一口,“呱唧呱唧呱唧呱唧!”嚼吧嚼吧咽下去了。“得,给你,拿着这块,你这半拉多好,没核儿!”
王:好么?连核儿都吃啦?!
马:核都完了……街坊邻居没有不恨他的,都恨他……现在完了,现在,张二伯完了,死了。
王:死了?
马:死了,今年春天死的。
王:死了?怎么死的?
马:他混,就因为他混,他才死了。
王:混死了?
马:我们住一个胡同儿么。这张二伯,有一天晚上,跑我们家去了,上我们家看电视,一进门儿我一瞧“哟,二伯,您来啦,您坐?”像拉屎那大架子似的坐在这凳子上,对着这电视,这么着……正赶上那天电视播什么呢——实况转播,武术、武术气功表演。张二伯坐在那看着,不服,人家演一个,他刨一个、他贬一个“这……没劲!”砸石头,“当!当!当!当!哗啦”石头碎了,人没事儿…“这叫嘛呀?四下?四下?这、这是个脆劲儿啊!一下让它破啊!没劲……哎呀,没劲没劲!”这个没劲啦,又换一个节目,这节目什么呢?十二磅的这个铁锤砸脑袋,这叫什么——油锤灌顶。
王:哦?对!
马:张二伯那瞧着,撇嘴:“这…这谁都行,这谁不行?这不是玩意儿!”……这个节目下去了,又上来一个——这小伙子脱一大光脊梁,大光膀子,上身赤背,拿一把大西瓜刀,这西瓜刀这么大个儿,这手拿一大木头棍子,“刷-刷-刷-刷!”跟修铅笔似的,让观众看这大西瓜刀多快,“刷!刷!刷!刷!”修一块木头。修完了把这大西瓜刀搁在胸口这儿了,拿着大棍子砸——“嗨——啪!嗨——啪!嗨——啪!”……西瓜刀拿开,一道白印儿——没事儿,大家伙儿“哗!哗!”鼓掌、欢迎啊,节目完了,电视完了,他坐那儿运气呢,我一瞧张二伯还那儿坐着呢,我说:“张二伯,您…您喝点儿水吗?”“喝嘛?!这是跟我较劲呐!行啊,这算行啦!”气气哼哼站起来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叨咕:“行了!这算行了!让他们小辈儿看看我张二伯!不服我这贴老膏药!这算行了!”解我们家出来上他们家去了,到家门口儿“当!当!”踹门,张二婶儿怕他呀,他打呀,他骂街呀,一听来了赶紧开门,“哟,干嘛?干嘛去了?”他连理都不带理的,“这算行了!”往院里走奔屋里去了。到屋里干吗——脱衣裳,把衣裳脱了,小褂脱了,把背心也脱了,脱大光脊梁……张二婶一瞧:“哟?你啦脱衣裳干吗?你别再冻着?”“呸!别管!你管我干吗?”一猫腰伸手,解柜厨里把菜刀拿出来了……
王:嚯——?!
马:大菜刀新磨的,锃光瓦亮啊,拿着菜刀,拿手还摸摸——“这算行了,这算行啦!”张二婶儿一看——“你这是干吗?你这是跟谁呀?你这是跟谁呀?!”“去!去!躲开!知道嘛呀?看玩意儿吧!”拿着大菜刀往身上摆……人家练气功的人家是搁在心口这儿,拿肋骨顶啊,他不是,找软乎地方——把大菜刀啊搁肚子上了!
王:嚯——?!
马:“拿擀面棍来!……递我擀面棍呐!!!”张二婶儿把擀面棍递过去了,大擀面棍抡起来了——“哎嗨——!”“噗——!”
王:哎?!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5 20:24:01

起名字的艺术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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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对观众)啊我叫马三立。
乙:唔。
甲:我给您介绍一下:死。。。死人是王凤山。
乙:噢。
甲:啊?
乙:死人哪?
甲:此,此!
乙:唉,您把这字眼儿说真喽!
甲:此!
乙:唉。
甲:死。。。死人是王凤山。
乙:还是死人不是?!
甲:此!此!
乙:此。
甲:此(死)人是王凤山。
乙:行了,您“这位”吧。
甲:啊?啊,对,对。这东西叫王凤山。
乙:(无奈地)这东西啦。卖什么行儿的?
甲:噢,对,王凤。。。你这名字挺好听的。
乙:啊。
甲:谁给取的名儿?
乙:小时侯啊。。。
甲:“凤鸣岐山”嘛!“凤鸣岐山”。你这名字错不了!
乙:对。
甲:好!
乙:您这名字也好。
甲:不好!
乙:啊?
甲:我这名字不好!
乙:怎么不好?
甲:唉,马三立。
乙:唉。
甲:太坏了。这名字,这名字太糟糕了。
乙:怎么?
甲:马三立,这马剩三条腿了,还凑合立着!(模仿)
乙:唉。起来!
甲:嗨,糟糕。
乙:嘿,瘸马这是!
甲:你看,人这取名字有很大的关系呀!
乙:噢。
甲:不是胡来。必须考虑好了。张王李赵好取名。张王李赵,叫个王德仁,刘德仁,高德仁,李德仁,张红斌,王红斌,刘红斌,李红斌,王文容,张文容,刘文容,李文容,这个,普通名,这好叫,张王李赵随便你来个吉祥话儿就行。
乙:噢。
甲:小孩上学了,没学名儿,老师给取个名儿,“姓什么呀?”“姓王。”“王。。。王富贵。”
乙:唉。
甲:瞎编,来个吉祥话儿。这都能用啊!王富贵,这不挺好嘛。
乙:唉。
甲:姓李,叫什么呀?李长寿,李有才,你。。。这多好啊?
乙:唔。
甲:得分姓什么。
乙:啊?
甲:姓吴。这不能瞎编。
乙:是啊?
甲:姓吴,吴有德?吴有才?吴长寿?一会儿就完!
乙:嗨!
甲:没法比。得分姓什么,得考虑。还有姓于,姓于得考虑!
乙:噢?
甲:姓于不能离水。
乙:是啊?
甲:姓于叫什么呀?“于得海”,嗬!阔了!
乙:唉。
甲:于得海嘛,“鱼”得着海,凫(富)去吧!“于得水”也行啊。“于振江”“于连泉”“于景波”,全得有水。
乙:唔。
甲:没水就坏了。姓于,叫嘛?“于进锅”,早晚熟喽!
乙:嗨!
甲:为什么商店、买卖家儿这字号都叫“德”字儿“祥”字儿“福”字儿“成”字儿“顺”字儿?就为顾客叫着顺嘴儿。
乙:是啊?
甲:你就容易把它记住。
乙:噢。
甲:“哪儿买的东西呀?”“大德祥。”“哪儿啊?”“祥福和。”你瞧这仨字儿!“哪儿买茶叶?”“正兴德。”
乙:唉。
甲:这字儿让你容易记住,叫着还顺嘴儿。饭馆儿的字号也这样呀。为什么取出来让你爱去呢?爱听它这名儿。“哪儿吃啊,几位?”“同福楼!”同福楼,你说当初这饭馆儿研究,它怎么琢磨的?!
乙:唔。
甲:这饭馆儿这字号——“同福楼”嘛,你几位吃去吧!同桌吃饭,大家有福,同福楼!
乙:唉。
甲:哪儿定座?“先得月!”
乙:“捷足先登先得月,任何事项你占先。”先得月!
甲:“哪儿吃?”“登瀛楼!”登瀛楼,步步登高,有盈无亏。
乙:嘿!
甲:登瀛楼。多好。这个饭馆儿的字号它取出来,这是迎合客人的心理。您几位好什么,您喜欢什么,你到哪儿吃,饭馆儿等着你,字号取好了,你非去不可!
乙:是呀?
甲:这几位好喝酒,刚一商量就喝,“怎么样,喝点儿吧?”“来吧,喝点儿吧。”好喝酒,这顿饭,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应当哪儿吃?
乙:啊?
甲:杏花村。
乙:杏花村?
甲:好喝酒你准得去!
乙:唔。
甲:“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乙:好!
甲:太白楼也可以。
乙:唔。
甲:“太白斗酒诗百篇”“醉草贺兰书”,越喝越高兴。太白楼!
乙:唉。
甲:这几位不好喝酒,净好玩儿古玩玉器,琴棋书画,那你太白楼干什么去?
乙:那上哪个饭馆儿?
甲:洞庭春!
乙:噢?
甲:你看这饭馆儿字号——“清净幽雅,洞庭之春。”
乙:唔。
甲:这几位好转文,“之乎者也矣焉哉。”张口文章,口口好拽。
乙:唔。
甲: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鸭子楼——那儿拽去!
乙:嗨。
甲:它合适呀!这几位在一块儿吃饭,谁也不请客,谁也不扰人,不管吃多少钱,大伙儿添。这算什么饭?
乙:这叫吃公庄。
甲: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便(BIAN)宜坊。
乙:噢?
甲:又便(PIAN)宜,又便宜,便宜坊。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同桌儿吃饭,大伙儿添钱。便宜坊。
乙:唉。
甲:单就一位,上饭馆儿,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小食堂。
乙:噢。
甲:一位。一菜一汤够了。小吃一顿,小食堂。
乙:唉。
甲:请大客,摆几十桌。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鸿宾楼!
乙:唔。
甲:鸿宾大宴,坐几十桌。结婚会友了,哪儿吃呀?
乙:哪个饭馆儿?
甲:悦宾楼。
乙:啊。
甲:过年,请亲友吃饭,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艳春楼。
乙:噢。
甲:艳阳春天。
乙:唔。
甲:庆贺春节。艳春楼!
乙:嘿。
甲:不请客,全家大小,家里不做饭,下管子。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全聚德。
乙:噢?
甲:全家聚在一块儿,得着!
乙:哈哈。
甲:这几位商量,大伙儿做买卖,立合同,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聚合成。
乙:噢?
甲:立合同了,聚合成!
乙:打起来了!几位打起来了,了事,见个面儿吧,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和平!和平餐厅,那儿见面儿。唉,了事。老头儿生日。老爷子的寿日,这顿饭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万寿厅。
乙:啊。
甲:小孩儿满月,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大福临!
乙:噢?
甲:小孩儿满月,大福来临!
乙:对。
甲:搞对象。
乙:噢。
甲:搞对象。看完电影儿,俩人吃顿饭。
甲: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会芳楼!
乙:唔。
甲:雅座单间儿,小屋,俩人儿。。。(往乙身上凑合)
乙:。。。唉唉?!
甲:唔。搞得不错,俩人订婚!订婚啦,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同和居!
乙:噢?
甲:同心合意,永远同居。
乙:多好!
甲:同和居嘛!结婚,哪儿吃?
乙:哪个饭馆儿?
甲:天合玉!
乙:哦?!
甲:天作之合,玉美良缘!
乙:好!
甲:结婚,天合玉。
乙:唉。
甲:离婚!
乙:啊?!
甲:俩人要离婚,吃完这顿算散啦,哪儿吃?
乙:(声音提高)哪个饭馆儿?
甲:饭馆儿不行啦!
乙:上哪儿?
甲:吃包子!
乙:怎么?
甲:狗不理!
乙:嗨!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2:46:18

写对子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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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相声演员我知道你的文化不错。
乙:唉,我没有什么文化。
甲:唉。
乙:比文盲啊,强不了多少。
甲:那可不行。
乙:啊。
甲:哎呀,现在没有文盲。
乙:唉,是。
甲:还要努力学习。
乙:是。
甲:每个人哪,都要到高中水平。
乙:唉。
甲:我大本,大专,大本呀!
乙:谁呀?
甲:大学本科!真是的。不懂,你不懂啊!
乙:大学本科?
甲:唉,大学毕业。
乙:您。。。您大学毕业?
甲:唉。对了对了。
乙:哎呀。您。。。您。。。
甲:嘿嘿,就你老看不起我。我到哪儿我都受人尊敬。
乙:哟,嚯!
甲:啊?嚯呀。前些天那个花园街那儿,南市花园街知道吗?
乙:啊。
甲:华元街青年商店开幕,剪彩,请我,请我嘛!
乙:请你干吗?
甲:唉,要求我,让我给写字儿,让我给编个对子。
乙:嘿!
甲:商店!
乙:啊?
甲:开幕!
乙:啊?
甲:我给编个对子。经理亲自到家接我去了。听听这对子啊,看我编的,编的这词儿啊。
乙:唔。错不了。
甲:记一下,记一下啊。上联儿啊。
乙:唔。
甲:(缓慢而郑重地)生意兴隆通四海。
乙:(拉长音儿,嘲弄意)唔。
甲:怎么样?
乙:好!
甲:这。。。这是上联儿。
乙:真不错。
甲:唉。
乙:下联儿是:财源茂盛达三江,是吗?(见甲没反应,继续问)是吗?
甲:唉?
乙:唉?
甲:唉,唉,唉,我写这对子那天你看了吗?
乙:谁看了?没看过!
甲:你怎么把词儿记住了?
乙:我记住了?
甲:我编的这词儿。。。。。。
乙:您这个对子啊,
甲:啊?
乙:打有狗那年就有这对子。啊。您上哪儿抄来的?哪儿。。。哪儿拆房子这旧门框让您发现了?把词儿抄下来了。啊?这就能上这儿来?!您瞧这通吹!大话说的!这么好,那么好,好了半天,“生意兴隆通四海”啊?你当着。。。
甲:你。。。。。。你出题!我给你编个词儿!我编个对子你听听!你不服“马大学问”!
乙:那成啊!那得显你有学问!
甲:你说吧!
乙:我说个。。。。。。题目?
甲:啊?
乙:你要写上对子来,算你的?
甲:算,算,我要一没词儿——
乙:啊?
甲:你瞧瞧,我要编不出词儿来
乙:怎么样?
甲:我当时——
乙:唔?
甲:给你一毛钱!
乙:嗨!
甲:唉。
乙:我要你一毛钱干嘛?!
甲:我。。。我就有一毛钱。
乙:嘿,多惨哪!
甲:(模仿小孩儿)我们家不让我多带钱。
乙:你倒听话。
甲:啊。
乙:带着吧,别丢了!
甲:让我饿了买烧饼。
乙:是啊?
甲:(吭吭哧哧)嗯。
乙:买煎饼都不卖给你。
甲:嗯。
乙:唉。说!我给你选个题目。
甲:行啊,你说吧。
乙:甭动,您就给青年商店写个对子。
甲:商店,行啊,那这词儿好编啊!
乙:来啊!
甲:这词儿好编啊。上联儿啊,听着吧!
乙:听着。
甲:“百问不烦,百拿不厌,坚守工作岗位;”
乙:好,这好。
甲:这是上联儿。
乙:好。
甲:唔。
乙:下联儿?
甲:“想买也好,想换也行,受到顾客表扬。”
乙:嘿!好。
甲:怎么样?
乙:好。高。横批?
甲:啊?
乙:横批?
甲:横批?横批四个字儿!
乙:唔。
甲:“大发财源!”
乙:这句差点儿。
甲:怎么?
乙:这个差点儿。老词儿。
甲:啊?
乙:大发财源?不成。
甲:啊?怎么?
乙:老词儿。
甲:大发“才”源嘛?!发现人才嘛!发现人才,使用人才嘛!培养青年,会做买卖,把买卖做活,大发才源,使用人员,大发财源!
乙:噢。
甲:怎么样?
乙:这么个“大发才源?”
甲:唉,对了,培养人员。做买卖,把买卖做好。
乙:哦,这么讲。
甲:“大发才源!”
乙:唉那你给服务员写幅对子。
甲:服务员,服务员也成啊!
乙:写啊。
甲:青年商员儿,“进门来,能让您心情舒畅;”
乙:那是,敬业态度好。
甲:唉。
乙:下联儿?
甲:“出户去,管叫你意满心足!”
乙:唉,买到称心的东西了。
甲:唉。
乙:横批?
甲:横批呀?
乙:啊?
甲:“喜报三元!”
乙:唔,又是老词儿!
甲:唉。这。。。!
“乙::喜报三元,独占鳌头。”
甲:贴喜报了嘛,受表扬嘛!炊事员,服务员,售货员——喜报三“员”!评奖,得了奖,受表扬。
乙:这么个喜报三“员”?
甲:先进工作者。
乙:(恍然大悟地)唔。
甲:喜报三员!
乙:成成成!
甲:啊——。(升调)
乙:唉,我给你选一新鲜的。
甲:啊?
乙:现在南市。
甲:啊?
乙:食品一条街。
甲:食品一条街,什么呀?
乙:您给写个对儿。
甲:行啊,说实在的,现成啊!
乙:现成啊。
甲:听这上联儿!
乙:啊。
甲:“食品一条街,(乙:唉。)建筑美观,新型新式;”
乙:哎。下联儿?
甲:“佳肴千百种,设备完善,古色古香。”
乙:嘿!横批?
甲:横批呀?横批呀?“福在眼前!”
乙:“福在眼前”?
甲:口头福嘛?!
乙:啊?
甲:口福就在眼前,南市食品街,想吃什么?你瞧,南北大菜,满汉全席,全羊大菜,小吃零食。
乙:唉。
甲:吃吧!吃就。。。能吃是福!
乙:唉。
甲:利在健康!
乙:嘿!这地铁修好了!
甲:地铁,地铁。
乙:西站到大营门。
甲:行啊。
乙:你瞧这多好!
甲:地铁啊?
乙:啊。
甲:听这上联儿!
乙:啊。
甲:“永不消失的电波,地道站;”
乙:唉?
甲:地铁嘛,停电不行。
乙:啊。
甲:地道站,你想哪站上,哪站下,都行。
乙:唉。
甲:“永不消失电波,地道站;”
乙:下联儿?
甲:下联儿啊?“钢铁怎样练成,朝阳沟。”
乙:对。离了钢铁不成。
甲:对呀。
乙:横批?
甲:横批呀?
乙:啊?
甲:这横批呀?
乙:啊?
甲:横批还来个吉祥话儿!
乙:吉祥话儿?听听。
甲:“四季平安”!
乙:好嘛!四季平安上地铁这了?
甲:对了,四季平安。
乙:怎么?
甲:冬天不冷,夏天不热,刮风不透,下雨不漏,行车安全,没有紧急刹车。
乙:唉。
甲:“四季平安!”
乙:啊?
甲:啊,看对不?
乙:您给海河公园儿写幅对子。
甲:得。
乙:啊?
甲:海河公园儿?
乙:唉。
甲:听这上联儿。
乙:啊。
甲:“想当年,海河两岸破烂陈旧;”
乙:对,又脏又味儿又臭。
甲:唉。
乙:下联儿?
甲:“看今朝,张自忠路焕然一新。”
乙:嘿!横批?
甲:“福如东海”!
乙:好嘛,福如东海。
甲:海河嘛,从东步桥流过来,入东海,福如东海!怎么样?
乙:唉,您给这个喷泉写幅对儿!
甲:广场?
乙:啊。
甲:行啊。
乙:喷泉。
甲:“广场花坛市容新面貌;”
乙:嘿!下联儿?
甲:“水池喷泉夜景放光芒!”
乙:好。横批?
甲:横批啊?
乙:横批,吉祥话儿!
甲:横批呀,吉祥话儿。“风调雨顺”!
乙:再给您逮一个。
甲:啊,行啊。
乙:您给剧场写个对子。
甲:给剧场?
乙:啊,剧场。
甲:影剧院,是吧?
乙:对,对,就这个。
甲:行啊。听这上联儿!
乙:啊。
甲:“影剧院,也演电影,也演京戏。”
乙:唉,好。全有。下联儿?
甲:“娱乐场,又有曲艺,又有唱歌。”
乙:唉。横批?
甲:横批呀?“天下太平”!
乙:好嘛,怎么天下太平呀?
甲:怎么着!公安消防人员天天下来,查看部门儿,看看,观众们安全不安全。
乙:唉。
甲:“天下太平”!
乙:看安全不安全。您给观众们写幅对儿!
甲:给观众?
乙:哈哈哈。
甲:给观众?
乙:唉。您提观众了嘛。
甲:这。。。这得考虑考虑啊!
乙:考虑什么啊?这有什么考虑的?
甲:别忙别忙。
乙:你不是张嘴儿就有词儿嘛?
甲:观众。。。听这上联儿啊。
乙:唉。
甲:(清嗓)“看节目心情愉快;”
乙:对。心里痛快。
甲:唉。
乙:下联儿?
甲:“听相声益寿延年”。
乙:嘿!横批?
甲:横批呀?“合家欢乐”!
乙:怎么合家欢乐?
甲:唉,听完相声哈哈一乐,到家越想它越可乐,全家大小,哈哈都乐都高兴。
乙:唉。
甲:“合家欢乐!”
乙:对,对。
甲:你看?
乙:哦。你给你写幅对儿。
甲:唔?
乙:你。
甲:我?
乙:唉。
甲:我??
乙:唉。
甲:我。。。我自己来个对子?
乙:对,给你自己来幅对儿。
甲:唔?
乙:我看你怎么写?
甲:甭忙,怎么着?
乙:没词儿?
甲:自己对子啊?
乙:唉。
甲:“弟兄十二我行七。”
乙:下联儿?
甲:“推倒四六二十一。”
乙:您这叫什么呀?!上下联儿。
甲:唉。
乙:乱七八糟。
甲:这就是我!
乙:啊?
甲:“弟兄十二我行七”
乙:怎么讲?
甲:子,丑,寅,卯,辰,巳,午。
乙:啊?
甲:午马。
乙:啊。
甲:“弟兄十二我行七”
乙:噢。午马。
甲:唉。
乙:怎么“推倒四六二十一”?
甲:是啊,四六二十四嘛。
乙:啊。
甲:四六二十四,推倒二十一个,还仨立着。
乙:唔。
甲:马三立。
乙:(对观众)你瞧!嘿嘿嘿嘿,好!!
甲:唉。
乙:横批?
甲:横批啊?
乙:唔。
甲:横批是:“长寿健康”!
乙:这不挨着,“长寿健康”?!
甲:唉。细长挺瘦,已经糠了半拉了!
乙:嗨!这么档子
甲:都糠了半拉了,这就完了,快了!
乙:您只要写的好,给我写一个。
甲:给你写一个,那更行了!
乙:啊?
甲:给你再来个对联儿。
乙:唉,你等一等。
甲:听着啊。
乙:你给我来一个对子我有题目呀!
甲:什么题目?
乙:相声为题。
甲:相声?
乙:唉,俩字儿。
甲:相声为题?
乙:唉,上联儿带个相字儿。
甲:相字儿。
乙:下联儿带个声字儿。
甲:可以。上联儿啊!
乙:唉。
甲:“相貌可憎,人缘(儿)就算不错。”
乙:下联儿?
甲:“声音难听,观众倒很欢迎。”
乙:唔?横批可得吉祥话儿。
甲:对啊。
乙:我听听。
甲:横批呀?
乙:啊。
甲:你们在几楼住?你们,你在楼下住楼上住?
乙:唉唉唉,甭楼。
甲:你在家。。。。
乙: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这横批了,“步步登高”,对吗?不成。
甲:唉,几楼啊?
乙:我不住楼。
甲:你不住楼,你平房?我知道,平房!
乙:平房?
甲:啊。
乙:“平安吉庆?”也许有。 “平安吉庆”?我不住平房。
甲:你不住平房我知道。
乙:嗯。
甲:你呀!
乙:啊。
甲:你天天堂屋内一坐。
乙:啊,“金玉满堂”,呵呵,金玉满堂?
甲:你不在屋里坐着吗?
乙:堂屋坐,“金玉满堂”?没有。
甲:你在院子,你在院子里呆着!
乙:“满院光辉”?这个,不成。
甲:你不在院子里呆着?
乙:我不在院子!
甲:屋里?
乙:“满院春风”?
甲:那你出去?!
乙:我出去?“出门见喜”?这也没有,不出去!
甲:肯定得在一块儿,你说你哪儿呆着?
乙:嘿嘿,我哪儿呆着?!
甲:你总得有个地方儿啊!
乙:当然有地儿呀!
甲:唔。
乙:我呀?
甲:唔。
乙:我在门后头门缝那儿蹲着!
甲:你在门缝儿那儿蹲着?
乙:唉。嘿嘿!
甲:横批有啦!
乙:什么呀?
甲:“肥猪拱门”!
乙:我呀?!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2:48:54

黄鹤楼

作者:马三立、张庆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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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我呀,最喜欢戏吗的。

乙 噢,戏吗的?

甲 嗯。

乙 戏不就是戏吗?

甲 啊。

乙 还带“吗”字干什么呀?

甲 戏呀吗的呀。

乙 噢。这不像话!比方说:我会唱戏,我喜欢唱戏。这才行。

甲 戏剧。

乙 哎,不要那“吗”,一带“吗”字儿好像别的您也喜欢似的。您喜欢戏剧?

甲 我打小时候就爱听戏。

乙 不但您爱听啊,人人都爱听。您爱听戏?

甲 我还喜欢研究戏剧。

乙 喜欢研究?

甲 爱,爱听。

乙 是爱听啊,是爱研究哇!

甲 我爱听啊!由打爱听发展到爱研究这儿啦。

乙 哦,会唱不会唱哪?

甲 我还敢说会唱吗,反正……差不多吧!

乙 差不多呀?

甲 眼面前儿的戏呀,都知道点儿,我也不是专业净唱戏的。

乙 不是专业?

甲 不是唱戏,好玩儿,喜爱。在北京啊,我净跟这个这个……唱戏的见面儿,跟他们一块儿玩儿。谭富英你认识吗?

乙 认识啊。

甲 我们没事儿净在一块儿研究,我给他呀说说身段吗的,研究研究唱腔儿呀,我们……

乙 您给谭富英说说身段?

甲 啊,盛戎啊……

乙 盛戎?

甲 裘盛戎,他很尊敬咱。

乙 他?

甲 哎。谁他们……世海他们,认识吗?

乙 世海?

甲 啊,少春他们。

乙 您怎么这么大口气,净说名字,不说姓?

甲 说出姓也可以,袁少春他们。

乙 哎……袁少春哪?

甲 袁……

乙 袁世海。

甲 对,袁,袁世海。

乙 李少春。

甲 对,李少春。

乙 干吗呀?

甲 张春华,张云溪,知道吗?

乙 知道。

甲 我们都很熟哇。在一块儿研究戏剧什么的,我给他们讲一讲,说一说。

乙 我怎么不认识您,没听过您的戏?

甲 我不是唱戏的,在北京我净走票,我是票友儿。

乙 您贵姓啊?

甲 我呀?

乙 啊。

甲 姓马。

乙 台甫?

甲 三立。

乙 马三立就是您哪?

甲 对啦。知道我的外号吗?

乙 不知道嘛。

甲 外号我叫“叫官儿”。

乙 什么?

甲 叫官儿。

乙 叫官儿?

甲 嗯。

乙 扑克牌里有一张一个小人骑自行车的,不是那个叫“叫官儿”吗?

甲 我也叫“叫官儿”——他们大伙儿送我的外号。

乙 怎么给起这个名儿哪?

甲 我呀,在票房的时候,也有清排,也有彩排呀,只要我去啦,瞧见我啦,什么戏都能开得了,什么戏都能唱,所以叫“叫官儿”。你说短什么角儿?短老生,我来。老生有啦,缺花脸,我来。花脸有啦,短个老旦,我来。短小花脸,我来。我全行。

乙 噢,合着一有您嘛,这出戏就开啦。

甲 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

乙 满会?

甲 全有点儿。

乙 你瞧呀!

甲 你要学,我教给你点儿?

乙 我……

甲 你学吗?你要学我给你来,武功!

乙 干吗,干吗?

甲 先给你窝窝腿。

乙 好模当样儿给我窝腿干吗呀?

甲 唱戏用功啊。

乙 嗐!别说还没商量好跟您学戏呀;学戏,我四十多岁啦,也不学武啦,窝腿?这腿一窝不折了吗?

甲 你打算学?

乙 不学武的,就学文唱。

甲 我教给你。

乙 那好。

甲 想学文的还不贵。

乙 哎?

甲 打今儿起呀……

乙 您先等等儿……

甲 头一天……

乙 您甭头一天,我不干!这还不贵?

甲 嗯。

乙 不贵一定是贱啦,贱了您要多少钱哪?嗯?

甲 你那意思是打算少花钱哪,对不对?

乙 少花钱哪!一子儿不花还不定学不学哪!我也不知道您有什么能耐,坐在那儿一说您会唱戏,我也没见您的戏,不知道怎么样我就花钱,我什么毛病?我?

甲 你多会儿学,我教,不要钱。

乙 不要钱?那行。

甲 你嗓音儿怎么样?

乙 嗓子不很好。

甲 等哪天你唱两句我听听。

乙 干吗等哪天哪?我跟您这么说、叫官儿呀!

甲 啊。

乙 这不像话,没有叫这名儿的!今天借这个机会,我请您唱一段儿行不行?

甲 哪儿唱?

乙 这儿。

甲 这儿不行。

乙 您不是票友儿吗?

甲 我不能清唱,我是彩排。清唱差点儿差点儿事。

乙 清唱不行?

甲 我非得穿戏服吗的。

乙 什么?穿戏服?

甲 嗯。

乙 就是唱戏穿的那衣裳?

甲 啊。

乙 嗐,那不叫行头吗?

甲 对,行头。

乙 那怎么叫戏服哇?

甲 我怕你不懂。

乙 嗐,我们不管怎么外行,唱戏穿的那叫行头我们还不懂吗!

甲 懂不更好嘛!得穿上行头唱。

乙 行头可不现成,这么办,虽然是穿便服不是嘛,咱们也带点儿身段,好像跟彩唱一样。

甲 带点儿身段?

乙 哎。

甲 我先听你的,你先来个身段我听听。

乙 什么叫来个身段我听听?

甲 我听听你的身段怎么样?

乙 身段还能听听?那是舞台上的做派呀!

甲 我先听听你的做派。

乙 做派听得见吗?那不得看吗?

甲 先看看你的做派!

乙 看看我的做派干吗哪?打算唱的话,你说要唱哪出戏,咱们哥儿俩研究一出。你喜欢唱哪出?你说!

甲 干吗呀?

乙 唱啊。

甲 你跟我唱?

乙 啊。

甲 你这不是打镲吗?显见你是拿我糟改呀!

乙 怎么?

甲 我这么大的票友儿,我跟你唱?跟着你砸锅呀!你哪儿成啊!

乙 嗐,虽然说我不行,你的意思不是打算看我的身段,听听我的嗓音吗?

甲 啊。

乙 我借这个机会呀,为的是跟你学学,你看我可以深造,将来我再往深里研究。

甲 你会哪段儿?我先听听。

乙 你说呀。

甲 我别说呀。

乙 怎么?

甲 我会好几百出戏哪,我说?你去呀?你先拣你会的。

乙 噢,你会好几百出戏哪?

甲 啊。

乙 那可你会的多。

甲 你会什么呀?

乙 我会的可不多。

甲 你会哪个,唱哪个得啦。

乙 我出主意?

甲 啊。

乙 哎,这倒好。咱们哥儿俩唱回《黄鹤楼》,怎么样?

甲 什么戏?

乙 《黄鹤楼》哇。

甲 ……黄什么楼?

乙 《黄鹤楼》,行吗?

甲 这戏你去吗?

乙 嗐,我不会我就出主意啦!

甲 哎,这戏可生点儿呀!差不离儿戏园子都不贴这戏。

乙 别人不唱,咱们唱不新鲜吗?

甲 黄什么楼?

乙 《黄鹤楼》哇!

甲 《黄鹤楼》?

乙 啊。

甲 唱哪一点儿?带“大审”不带?

乙 啊?带“大审”不带?

甲 啊。

乙 不带“大审”。

甲 不带“大审”,起“庙堂”来。

乙 起“庙堂”来?

甲 嗯。

乙 嗐!您说“大审”、“庙堂”啊,那是《法门寺》。

甲 你对?

乙 我们唱的这是《黄鹤楼》!

甲 《黄鹤楼》哪一点儿?

乙 《黄鹤楼》就是“刘备过江”啊!

甲 刘备过江”,你就说“刘备过江”得了嘛?要不你这人怎么让人恨哪。就这样!

乙 怎么?

甲 你说“刘备过江”啊,说“刘备过江”我早知道啦,还掉侃儿——《黄鹤楼》啦!

乙 掉侃儿?《黄鹤楼》这是戏名字,这是掉侃儿吗?

甲 你就说“刘备过江”我不就早知道了吗?

乙 这你会唱啊?

甲 会唱,我走票这么些年啦,我到哪儿总是这个——“刘备过江”,总唱这个“劝千岁”那可不是?

乙 “劝千岁”?

甲 (唱)“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

乙 您先等等吧。

甲 (唱)“老臣……”

乙 您先等等儿唱吧,这是什么戏呀!您唱的那是“刘备过江”啊?

甲 我去那张果老。

乙 张果老啊?

甲 “刘备过江”我去找张果老。

乙 哎,您那是《甘露寺》,那叫乔国老,那是“刘备过江”招亲啦。

甲 乔国老?

乙 啊。

甲 对对,乔国老。

乙 我说这“刘备过江”啊,是黄鹤楼赴宴。

甲 按你这路子是唱赴宴这点儿?

乙 什么叫按我这路子呀?这是两码事,《甘露寺》是《甘露寺》,这是《黄鹤楼》。

甲 随你吧。《黄鹤楼》,你有啊?

乙 啊。

甲 有咱就唱这个。

乙 那么你有吗?

甲 你就甭管啦。

乙 甭管啦?

甲 我叫“叫官儿”呀!

乙 噢“叫官儿”这意思是去啦。咱唱《黄鹤楼》啦,您去谁,您挑角儿吧!

甲 我先别挑。我要什么角儿,可巧你也会那一点儿,这怎么办哪?你先说,你会哪一点儿,你来。不成的你就甭管啦。

乙 这倒对,那么我挑角儿啊,我去刘备。

甲 嗯。

乙 我刘备。

甲 好啦!

乙 您哪?

甲 我去什么呀?

乙 您说呀。

甲 不,问你。

乙 去谁也问我?

甲 哎,我不说,就听你的,你来。

乙 哎呀,您横是不会吧,先生?

甲 怎么不会呀?

乙 让您挑哪出戏您也不挑,让您挑哪个角儿,“听您的”,你别马马虎虎不清头吧?

甲 什么不清头哇,我们大大方方儿的听你派!你派哪个角儿我唱哪个角儿,怎么叫不清头哇?真是!你说吧!

乙 我说,你来个诸葛亮行吗?

甲 你甭管啦。

乙 甭管?您倒是会呀,不去呀?

甲 你就甭问啦,那有什么呀。

乙 行啊。

甲 不是我去诸葛亮吗?

乙 哎,对对。

甲 歇工戏,歇工戏。

乙 我再来个张飞。

甲 张飞?

乙 哎。

甲 去俩?

乙 分包赶角儿嘛。

甲 嗬,行啊,你。

乙 你也得去俩。

甲 我来个什么呀?

乙 你再来个鲁肃。

甲 鲁肃?

乙 嗯嗯。

甲 鲁大夫。

乙 对。

甲 鲁子敬?

乙 哎,对啦,对啦。

甲 嘿。(唱)“鲁子敬在舟中……”我来,先来鲁肃后来诸葛亮,“借风”那点儿我来。

乙 “借风”?

甲 我来!(唱)“学天书,玄妙法……”马连良学的是我这路子。

乙 哪管唱多好,不对!

甲 啊!

乙 这是哪儿的事呀!您唱的这是《借东风》呀,我们说的是《黄鹤楼》。

甲 《黄鹤楼》带《借东风》好不好?

乙 啊?那怎么唱啊?

甲 你说把这点儿码啦?

乙 什么叫码啦?原本就没有《借东风》哇!

甲 “学天书”这点儿我有啊。

乙 您有,跟我们这出用不着哇!

甲 小点声唱行不行?

乙 您那儿小声唱啦,我这儿怎么办哪?

甲 按着你这路子吧。我鲁肃什么时候去?

乙 您也甭去鲁肃啦,您就去诸葛亮得啦。

甲 先去诸葛亮。

乙 哎,分包赶角儿,完全是我的。

甲 那你可累点儿啦。

乙 那没办法呀,还有一样儿,您得受点儿累。

甲 什么呀?

乙 咱们没“场面”。

甲 没场面就清唱,不打家伙。

乙 那太素净啦,使嘴打家伙。

甲 拿嘴学?

乙 哎。我去刘备上场,您打家伙。

甲 我来。

乙 您上场我打家伙。

甲 好。

乙 我是刘备,我先上场。

甲 我呢?

乙 您打家伙。

甲 可以呀。

乙 “馄饨。”

甲 (秧歌锣鼓)仓仓七仓七,仓仓七仓七……

乙 您等等儿,您等等儿,扭秧歌?

甲 不是你告诉我说的打家伙吗?

乙 刘备扭秧歌,那怎么唱啊?

甲 这么打家伙不是热闹吗?

乙 热闹?那不乱吗?唱二簧啊,打小锣儿。

甲 小锣怎么打呀?

乙 台台……

甲 好,再来。

乙 “馄饨。”。

甲 台,台,台,搭搭台。

乙 “啊,先生。”

甲 “啊,先生。”

乙 俩大夫啊?

甲 你管我叫先生嘛。

乙 嗐!我叫你先生,你别叫我先生。

甲 我管你叫什么呀?

乙 管我叫“主公”。

甲 “主公”是什么玩意儿?

乙 嗐,什么玩意儿!“主公”啊,我就是皇上。

甲 皇上的脑袋剃这么亮啊?

乙 嗐,这不是假的吗?做派嘛。

甲 好,皇上。

乙 “啊,先生。”

甲 “皇上。”

乙 什么叫皇上啊?

甲 什么?

乙 “主公。”

甲 “主公!”

乙 别忙啊,我还没叫你哪。“啊,先生。”

甲 “主公。”

乙 “此一番东吴赴宴,你把孤王害苦了!”

甲 呸!

乙 这是怎么个话儿?

甲 你气我嘛。

乙 怎么?

甲 我怎么害你啦?

乙 没说你呀!

甲 那你怎么说“害苦了”?

乙 我说的是诸葛亮。

甲 找诸葛亮去呀?

乙 我哪儿找去呀!

甲 那你冲我说嘛?

乙 “刘备过江”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甲 我多咱出主意啦?

乙 嗐,你让我去,我不乐意去呀。

甲 那你就甭去呀。

乙 哎,那就甭唱啦!

甲 好,不唱算啦!

乙 算啦?到这儿就完啦?

甲 你说不唱了嘛。

乙 没说你本人儿,我说你这个角儿把我这个角儿给害啦!

甲 我什么词儿哪!

乙 你打家伙就行啦,仓来七来仓来七米……

甲 噢,这样儿。

乙 “啊,先生。”

甲 “主公。”

乙 “此一番东吴赴宴,你把孤王害苦了!”

甲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乙 (唱)“心中愤恨诸葛亮。”

甲 好!

乙 别叫好啦!

甲 仓。

乙 “立逼孤王过长江。”

甲 仓。

乙 “龙潭虎穴孤前往。”

甲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乙 “啊?”

甲 啊。

乙 “啊?”

甲 (学驴叫)啊……

乙 你怎么学驴叫哇?

甲 配音。

乙 配音?哪儿来的驴呀?

甲 骑驴打酒去嘛。

乙 啊。

甲 你骑驴打酒去,我把你一家子都杀啦。

乙 那是什么戏呀?

甲 《捉放曹》。

乙 这不是《黄鹤楼》吗?

甲 那你不骑驴打酒去?

乙 没有驴。我这一“啊”是纳闷儿。

甲 你有什么可纳闷儿的哪?

乙 因为得让你说话,我好唱啊。

甲 什么词儿呀?

乙 “山人送主公。”

甲 “山人……”

乙 你别忙,忙什么呀。(唱)“龙潭虎穴孤前往,”

甲 仓来七米仓来七来仓。“山人送主公。”

乙 “唉。分明是送孤王命丧无常。”

甲 “送主公。”

乙 “免。”

甲 “送主公。”

乙 “免。”

甲 “送主公。”

乙 “免”

甲 “送主公。”

乙 你把我送哪儿去呀?

甲 送你过江。

乙 送那么远干吗呀!送一句就该你唱啦!

甲 对对,下啦。

乙 哎,你别下呀。我下啦。该你唱啦。

甲 我唱?

乙 哎。

甲 站这边儿唱。

乙 哎,对对。仓来七仓来七来仓。

甲 (唱)“心中恼恨诸葛亮。”

乙 仓。

甲 “立逼孤王去过江。”

乙 仓。

甲 “龙潭虎穴孤前往。”

乙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山人送主公。”

甲 “啊?”

乙 合着刘备送刘备呀?

甲 你让我唱嘛。

乙 我让你唱。你不是诸葛亮吗?

甲 啊。

乙 你得唱诸葛亮那词儿呀。

甲 诸葛亮哪个词儿呀?

乙 你不会呀?

甲 废话,我干什么的?

乙 会你就得唱啊!

甲 会就唱啦!

乙 还是不会呀。

甲 我是“叫官儿”,怎么不会呀?

乙 你倒是会,倒是不会呀?

甲 可说哪。

乙 什么叫可说哪?

甲 反正会倒是会。

乙 忘啦?

甲 也没忘。

乙 唱吧。

甲 想不起来啦。

乙 还是跟忘了一样啊!

甲 不新鲜。

乙 一句没唱就忘啦,还不新鲜?

甲 唱戏忘词儿不算包涵。

乙 没听说过,您一句没唱就忘啦还不算包涵?

甲 我也不是满忘啦,头一句想不起来嘛!这戏我们都好些年没唱啦。

乙 甭净说年头儿多少,您一句还没唱就忘啦!

甲 你一提我就知道。

乙 我告诉你:“主会上马心不爽”。

甲 哎,可不是这个嘛。

乙 会啦?

甲 有哇,“主会上马”什么?

乙 “心不爽’”。

甲 有哇。

乙 好,有。仓来七来仓来七来……

甲 哎,好些句儿哪?五句吧?

乙 哎,共合四句呀。

甲 四句啦?

乙 啊。

甲 “主公上马心不爽”?

乙 啊。

甲 二句不够辙。

乙 怎么?

甲 二句是“发花”。

乙 谁说的?“山人八卦袖内藏”。

甲 够辙。

乙 多新鲜哪!

甲 三句我改新词儿。

乙 改新词儿?

甲 听我的三句。

乙 那可不成,改新词儿那怎么唱啊?

甲 原有的那不像话呀。

乙 谁说的?“将身且坐中军帐”。

甲 这是第四句。

乙 三句。

甲 四句哪?

乙 啊……合着一句不会呀?

甲 得得,已经都说出来啦。

乙 “等候琢州翼德张”。

甲 来。

乙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甲 (唱河南坠子)“主公上马呀心不爽啊,心呀心不爽啊,有山人哪八卦在袖内藏。”

乙 (学拉坠子过门)

甲 “将身我且坐中军宝帐啊。”

乙 (学拉坠子过门)

甲 “等候涿州翼德张,按下了诸葛亮咱不表,”(学拉坠子过门)

乙 “后面来了我翼德张。”

甲 (学拉坠子过门)

乙 “将身儿来在了中军宝帐。”

甲 (学拉坠子过门)

乙 “见了那诸葛亮我细说端详。”

甲 说!

乙 说什么呀?怎么唱上河南坠子啦?

甲 你唱的这不也是坠子吗?

乙 我……我让你带到沟里去啦!

甲 我应当唱什么调?

乙 应当唱什么调都不会?

甲 我应当唱什么腔儿?

乙 嗐!(唱)“主公上马心不爽,”

甲 仓。

乙 你唱啊。

甲 “主公上马……”

乙 打家伙。

甲 仓来七来……

乙 我打家伙呀!

甲 怎么这么乱呀!

乙 仓来七米仓来七来仓。

甲 “主公上马心不爽,”

乙 仓。

甲 “山人八卦袖内藏,”

乙 仓。

甲 “将身且坐中军帐,”

乙 仓来七米仓来七来仓。

甲 “等候涿州翼德张。”

乙 仓,七来仓。

甲 ……

乙 报名啊!

甲 嗯?

乙 报名啊!

甲 学徒马三立……

乙 马三立干吗呀!

甲 报谁的?报你的?

乙 报我的也不对呀。

甲 报谁的?

乙 诸葛亮啊。

甲 学徒诸葛亮,上台鞠躬。

乙 嘿!诸葛亮倒和气,有说这个词儿的吗?

甲 怎么报?

乙 “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甲 这句呀?

乙 啊。

甲 早就会。

乙 会怎么不说哪?

甲 会,不知道这句搁哪儿。

乙 那不跟不会一样吗!

甲 “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乙 “走哇!”

甲 怎么话儿?怎么话儿?

乙 怎么啦?

甲 你嚷什么呀?吓我一跳!

乙 嗐,这不是张飞来了嘛!

甲 张飞来啦?

乙 啊。

甲 我给来个不见面儿。

乙 躲帐啊?

甲 张飞来啦,我什么词儿呀?

乙 我叫板,“走哇!”你打家伙,张飞上场。

甲 噢,来来。“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乙 “走哇!”

甲 台,台,台,台,台搭搭台。

乙 好嘛,这是张飞他妹妹。我怎么唱啊?

甲 你不是说打家伙吗?

乙 打家伙别台台的打呀,这是花脸,你得打快家伙呀!

甲 怎么快呀?

乙 仓仓仓……

甲 噢,这样儿啊。“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乙 “走哇!”

甲 仓仓仓……唱啊!仓仓仓仓仓……

乙 干吗?这是过电啦怎么着?

甲 这玩意儿有规矩没有?

乙 有哇。

甲 打多少下?

乙 家伙都不会打?

甲 你说明白了。

乙 这叫什么“叫官儿”呀!我一叫板,你打一个[四击头]:仓仓叭崩登仓!出来一亮相儿,改快的:仓仓仓……崩登仓!“哇呀……”

甲 哪儿“哇呀”?

乙 崩登仓。

甲 “哇呀”完了?

乙 打家伙: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甲 仓来七来仓完了哪?

乙 唱。

甲 我就唱?

乙 你别唱啊,我唱。

甲 来。“山人诸葛亮,等候翼德张。”

乙 “走哇。”

甲 仓仓叭崩登仓!仓仓仓……崩登仓!“哇呀……”

乙 我“哇呀”。

甲 那你不说明白了!我当我“哇呀”呢。

乙 我“哇呀”呀。

甲 “哇呀”呀?

乙 “哇……”我得哇呀得出来呀?

甲 仓来七来仓来七来仓。

乙 (唱)“心中恼恨诸葛亮。”

甲 仓。

乙 “做事不与某商量。”

甲 仓。

乙 “怒气不息……”

甲 大仓。

乙 “宝帐闯。”

甲 仓仓仓……仓。

乙 “快快还某大兄王。”

甲 仓七仓。

乙 “可恼哇!”

甲 大仓。

乙 “可恨!”

甲 要死呀?

乙 怎么要死呀?

甲 干吗龇牙咧嘴,可恼可恨?

乙 该你说话啦。

甲 “送主公。”

乙 “送主公!”这是张飞呀!

甲 “送张飞。”

乙 又给送啦?

甲 什么词儿呀?

乙 一句不会嘛!“三将军进得宝帐怒气不息,为着谁来?”

甲 这句呀?

乙 啊。

甲 早我就会。

乙 会怎么不说哪?

甲 不知道这句搁哪儿?

乙 这跟不会一样啊。

甲 不知道什么时候说。

乙 就这时候说。

甲 就这钟点儿说。

乙 哎。

甲 再来。

乙 “可恼哇!”

甲 大仓!

乙 “可恨!”

甲 “啊,三将军,进得宝帐怒气不息,为着谁来?”

乙 “先生啊!”

甲 啊,怎么着?

乙 “老张就为着你来!”

甲 噢,你为我来?

乙 “正是!”

甲 这个……我不惹你呀!

乙 这像话吗?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2:52:08

开粥厂

作者:马三立、张庆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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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听您说话这口音像北京人哪?

乙:对啦!我是京里人。您贵处是哪儿?

甲:您听说京西有个“馒头包”,我是那儿的人。

乙:您是馒头包!那咱们哥俩一样。

甲:您也是馒头包?

乙:我是“糖三角”。吃上啦!

甲:不,我是京西“人头狗”。

乙:我“把儿上弦”。钟表呀!这不是乱弹嘛!京西有个门头沟。

甲:对啦!对啦!我是门头沟的人。

乙:您那贵处煤窑多,解放前净出财主!

甲:财主是人家!

乙:您呢?

甲:我是靠天吃饭,量地求财,土里刨粮食吃。

乙:噢!您是一位农民?

甲:对啦!对啦!

乙:您解放前种着多少地呀?

甲:不能说,说出来怕您笑话。

乙:哪儿的话您哪!种得再少,也比我们过去说相声强多啦!

甲:我种那点儿地,收了粮食换成钱,还不够您抽根烟卷儿的哪!

乙:您太客气啦!您种着多少地呀?

甲:我们家种着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乙:嚯!我抽多长的烟卷儿呀!

甲:要说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又不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

乙:怎么不够呀?

甲:靠山种着四千四百四十四顷亩地,靠河种着五千五百五十五顷五亩地,共凑一块儿这才够九千九百九十顷九亩地。

乙:好嘛!您这是绕口令儿呀!我们说相声的专门讲究说绕口令,不信我说给您听听:您家种着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里地。

甲:九里地?

乙:不是,九千九百九十顷九亩地。是有点儿绕脖子啊!要说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又不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顷九亩地,靠山有七千七百七十七顷七亩地,靠河的六千六百……这,嗐!反正您地不少就是啦!

甲:说不上来啦不是!

乙:不行您哪!

甲:您别看地多,收下来的粮食还不够喂牲口哪!

乙:您那儿养着多少牛、马、驴、骡呀?

甲:我们那儿不养活牛、马、驴、骡!

乙:养活什么?

甲:养活骆驼。

乙:养活多少个骆驼呀?

甲:骆驼不论个儿。

乙:论什么呀?

甲:五个为一串儿,六个为一贯儿,七个为一把,八个为一帮。

乙:您是串儿、贯儿、把、帮?

甲:我这儿把着哪。

乙:唉!我这儿也没落子!

甲:我这儿拴着把子哪!

乙:您那儿有多少骆驼呀?

甲:我们家养着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乙;又来啦!

甲:要说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又不够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乙:怎么?

甲:上山驮煤去了四千四百四十四把子大骆驼,我家后院拴着四千四百四十四把子大骆驼,共凑一块儿才有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乙:这个比地可好说。

甲:您说说。

乙:您家种着有九千九百……

甲:八千八百。

乙:噢噢!您家种着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骆驼。

甲:什么?种各驼?我哪儿找骆驼种去呀?

乙:不不!您家拴着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

甲:唉!这还差不多。

乙:要说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子大骆驼又不够八千八百八十八把大马猴!

甲:大马猴?

乙:不不!大骆驼。上山驮煤去了四千五百九十……这您爱有多少有多少吧!

甲:我说你说不上来不是!

乙:您既然有这么多的产业还不在家里享福?解放前我碰到过您一次、您上北京干什么来啦?

甲:是啊!来这儿看看生意。

乙:噢!您北京还有几个买卖!

甲:对啦!有几个小商店。

乙:哪个买卖是您的呀?

甲:生意太小,也就是卖点儿零七八碎儿的。

乙:什么字号?

甲:小得不能提。

乙:您就甭客气啦!贵宝号是?

甲:总号在天津,分店在北京。

乙:噢!是……

甲:中原公司。

乙:(讽刺地)干吗呀?

甲:我的!

乙:(咬牙说)中原公司是你的?

甲:你咬牙干吗呀?

乙:我听着有点新鲜。

甲:照您这么一说仿佛不是的我。

乙:干吗仿佛呀,简直就不是你的。

甲:你不信。

乙:当然不信。

甲:你要不信,你不是人养的。你相不信?

乙:信,信!

甲:中原公司谁的?

乙:您的,您的!

甲:这回你怎么信啦?

乙:是呀!不信我不是人养的嘛!

甲:别看我有这么大的生意,过去我一年都不查一回帐。

乙:噢!买块手绢查人家的帐呀!你查得着吗?

甲:帐房我向来都不进去。

乙:您一进去人家就报抢案。

甲:那中原公司着那么大的火,我在马路对面站着,连心疼都不心疼。

乙:是呀!有你的什么呀?

甲:照这么说你还是不信呀?

乙:我信,我信!

甲:还有几个小布店。

乙:什么字号?

甲:瑞蚨祥、瑞林祥、广盛祥、义合祥、谦祥益,这几个小布店。

乙:干吗呀?

甲:我的!

乙:噢!你的!

甲:还有几个小饭馆儿:全聚德、便宜坊、同和居、沙锅居、那家馆儿、厚德福、东来顺、西来顺、南来顺、萃华楼、丰泽园,这几个小饭馆儿,都是我的。

乙:您的,没错!

甲:还有几个小煤铺。

乙;噢!

甲:鸿义永、义和成、同兴号,这几个小煤铺,我的。

乙:对!您的。

甲:还有几个小客店:远东饭店、六国饭店、东方饭店,这几个小客店……

乙:您的!

甲:还有几个小药铺:庆仁堂、永仁堂、怀仁堂、西鹤年堂,都是我的,就连那东西南北四家同仁堂……

乙:您的!

甲:乐家的!

乙:这回您怎么不要啦?

甲:都知道是乐家的,我就不要啦!

乙:好嘛!(旁白)差点儿也归他!

甲:你就拿街上跑那电车来说,那都是……

乙:您的!

甲:电车公司的。

乙:这不是废话吗!

甲:我说那电车是电车公司的,上边那电线,下边那轨道……

乙:那是您的!

甲:他们一事。

乙:走!(旁白)他要给电车公司分家。

甲:怎么样?生意不少吧!

乙:(讽刺地)倒是够瞧的。甭拿别的说,就拿那几家大绸庄来说,您就吃不尽喝不尽了!

甲:当然啦!

乙:那甭说,您穿呢绒绸缎甭花钱啦!

甲:那还用说嘛!打个电话就送几匹。

乙:既然打个电话就送几匹,(看乙大褂)哎呀!您这大褂怎么不换一件呀?

甲:这个……嘿嘿!我不是不爱刀尺嘛!

乙:是呀!再爱刀尺就光眼子啦!

甲:这个缎庄我的你不信呀?你不信可是……

乙:我信,我信!鸿义永那几个煤铺都是您的?

甲:啊?

乙:那您烧煤甭花钱啦!

甲:当然啦!一个电话就送几吨,硬煤、烟儿煤,随便烧。

乙:好!既然您烧煤不花钱,怎么没解放那会儿我看见您拿个小簸箕买一毛钱的煤球儿呀?

甲:啊?

乙:啊什么呀?

甲:不,不是。有人跟我说,我们煤铺卖的那煤球儿有点儿掺假,不经烧,我买一毛钱的回去试验试验。

乙:您要试验,试验一天呀!您怎么天天试验呀?

甲:这……啊!我不还没试验好哪!

乙:对啦!试验好啦您那窝窝头怎么熟呀?

甲:这几个煤铺是我的你不信?

乙:我信!(笑)那些饭馆儿也是您的了!

甲:那用说嘛!

乙:您吃饭甭花钱啦!

甲:当然啦!山珍海味,鱼翅海参随便吃,吃完了一抹嘴就走,连帐都甭记。

乙:既然吃饭不花钱,怎么解放前我老看见您在天桥吃老豆腐呀?

甲:啊?我不……我不是天天吃鸡鸭鱼肉嘛!吃点老豆腐换换口味。

乙:噢!换换口味。那人家掉了块白薯皮你怎么捡起来啦?

甲:这……我以为是个藏青果哪!

乙:那有个烟头儿你怎么也捡起来啦?

甲:噢!全让你看见啦!

乙:我跟着您哪嘛!

甲:你跟着我干什么呀?照这么说你还是不信呀?

乙:您别着急,我信,(自言自语)好嘛!我不信,我不是人养的呀!您到北京来光为着看看生意呀?

甲:不!顺便还买点儿东西!

乙:买什么东西呀?

甲:买点儿汽车。

乙:噢!买辆汽车!

甲:买两打。

乙:啊!您要开运输公司呀?

甲:干吗开运输公司呀!自己还不够坐的哪!

乙:自己坐那么多的汽车?

甲:阴天下雨上个茅房不得坐汽车嘛!

乙:上茅房坐汽车!您府上有多大呀!

甲:我那周围方圆八百里。光住的房子就有八万多间,院子中间修的有公路,花园里的龙睛鱼赛过叫驴,蛤蟆骨朵儿比骆驼个儿大。

乙:我都没听说过。

甲:我们那儿种的玉米棒子都有一丈多长。

乙:那怎么吃呀?

甲:两人扛着,中间一个人昂着脖子啃。

乙:这是吃棒子哪吗,简直受罪哪!

甲:高梁都十丈来高。高梁粒儿跟柚子差不了多少,走在高梁地里您得留神,万一不小心,掉下个高梁粒儿来,把脑袋就能打个包,二天您到我们那儿可以注意嘛,您看见脑袋上有包着纱布的,那就是……

乙:撞伤了的。

甲:高梁粒儿砸的。

乙:啊?

甲:蚂蚱比狗都大,不留神叫蚂蚱咬一口得歇仨月。我们那儿逮蚂蚱不用网。

乙:用什么?

甲:用机关枪扫射。二天您到我们那儿去听见机关枪响,那就是……

乙:打靶哪!

甲:逮蚂蚱哪!

乙:嚄!玄啦!哎!我问您,过去您那儿这么大的地势,住八万多间房,有多少人呀?

甲:八万多人,每人一间。

乙:府上有八万多人?

甲:不!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八万多人都是难民,我那儿开了小粥厂,施舍。

乙:噢!这么说您过去还是个善人,您那粥厂也是天天舍粥呀!

甲:我那儿不舍粥,一天三顿,早晨炖肉烙饼,中午炸酱面,晚上包饺子。初一十五吃犒劳,八个人一桌燕菜席。吃完了,会打麻将的,给二十块钱打八圈麻将。不会打麻将的,坐着飞机遛个弯儿再回来。

乙:嚯!

甲:这是平常日子,逢年过节还要单舍。

乙:是呀!您五月节舍什么呀?

甲:五月节呀!舍点儿应节的东西,八万多难民每人一份。

乙:都有什么?

甲:江米粽子一百个。

乙:嗯!

甲:蒲子两把儿,艾子两把儿。

乙:噢!

甲:黑桑椹儿一盘,白桑椹儿一盘,带把儿甜樱桃一蒲包,山樱桃一蒲包,大杏儿一百,雄黄一两,五毒饽饽四盒,玫瑰饼,藤萝饼一样儿五斤,“山海关”汽车两打,两打灵丹,两打双妹牌花露水,还有三十五斤大头鱼,这凉水……那您就自己挑去吧。

乙:行了您哪!舍得还是真不少。

甲:什么话呢!

乙:六月间舍什么?

甲:六月天热啦!一人两套纺绸裤褂儿,一件横罗大褂儿,巴拿马草帽一顶,三双缎儿鞋。

乙:是呀?七月呢?

甲:七月天下晚儿有点儿凉啦!每人一套软梢儿夹裤夹袄,一件春绸大夹袍儿,倒换着穿。

乙:噢!那八月呢?

甲:八月麻烦啦!

乙::八月怎么麻烦啦!

甲:八月中秋节,普天同庆嘛!

乙:您还得单舍。

甲:当然啦!

乙:八月节您都舍什么?

甲:八万多难民每人一份。

乙:都有什么?

甲:五斤一个的团圆饼两个。

乙:有一个就行啦!干吗舍俩呀?

甲:一荤一素,有那吃斋念佛的咱们不落包涵。

乙:嘿!想得真周到。

甲:白素锭一股。

乙:噢!

甲:大双包一封。

乙:啊!

甲:三十自来红,五十自来白,鸡冠花一对,毛豆枝儿一枝,白花儿藕一支,蜜桃、苹果、石榴、柿子、槟子、白梨、虎拉车一样五个,甜梨、沙果、沙果梨,一样儿十斤,一斤樱桃枣,二斤嘎嘎枣,二斤红葡萄,五斤白葡萄,三白西瓜一个,老白干儿、状元红、葡萄绿、莲花白,一样儿五斤,螃蟹八斤半,大个团脐满是活的。外有姜汁一盘,这醋……您就自己打去吧!

乙:噢!一个子儿的醋谁还打不起呀!您九月舍什么?

甲:天冷啦!每人一件驼绒袍儿,一套棉袄棉裤,全是丝棉的。

乙:噢,十月呢?

甲:该穿皮袄的时候啦!每人一件皮袄,可没什么很好的。

乙:也就是老羊的。

甲:狐腿的凑合着穿。

乙:啊?狐腿的还凑合关穿哪!十一月呢?

甲:每人一件礼服呢水獭领子的大衣。

乙:噢!腊月呢?

甲:忙啦!过年啦!

乙:净舍什么?

甲:从腊月儿那天起。

乙:噢!您那儿还熬腊八儿粥?

甲:熬?八万多难民每人一份,甭说多,每人一碗,我哪儿找那么大锅去。

乙:那怎么办呀?

甲:舍点粥米,自己拿回去熬去。

乙:噢!都有什么?

甲:米豆一份。

乙:嗯!

甲:粥果全份,小米儿一斤,黄豆一升,江米半斤,豆角半斤,大麦米半斤,五斤小枣儿,三斤栗子,半斤桃脯,半斤莲子,四两乌豆,四两白豌豆,薏仁米,荔枝肉,梭子葡萄干儿,一样儿二两,青丝、红丝两样儿二两,瓜子仁、榛子仁,一样儿二两,金糕二两,半斤冰糖块儿,三斤黑糖,五斤白糖,玫瑰蜜供一样儿二两,高香一股,顾及带二十三祭灶供一份。

乙:噢!真不少。还是真全和。行啦!您这一年到头总算舍完啦!

甲:完啦?过年还没舍哪!

乙:过年还要舍呀?

甲:什么话呢!圣人有云(晃脑),“君子遵道而行,则能耐其善,半作而废,乃力之不足也。”

乙:行啦!您别晃啦!再晃就散了黄啦!

甲:这叫什么话!

乙:过年您还舍什么呀?

甲:八寸宽五尺高蜜供五盒。

乙:噢!

甲:圆子苹果二十五个为一堂。

乙:啊!

甲:面筋五盒,素菜五盒。

乙:是!

甲:红罗饼二十五手,神抵老佛供、天地供、灶王供,一样儿三碗?祠堂供三堂,大千春桔二十五个为一堂,白蜜供五碗为一堂,佛花一对,金桔一对,大殿香一把,檀香四两,降香四两,炭饼二十五个,万寿香无数,白素锭五封,五斤通宵蜡一对,套环白蜡一对,大双包四对,小双包四对,钱粮对四副,万字鞭一挂,五把儿麻雷子,五把儿二踢脚,挂钱一百张,街门对、屋门对。灶王对、横批、福字、春条全份,黄白上糕共十斤,硬煤三百斤。煤球五百斤,两包白米,四袋白面,五百馒头,猪头一个,鲤鱼一尾,红公鸡一只,五十斤猪肉,六十斤羊肉,二十斤牛肉,四只肘子,两挂大肠,五斤猪油,下水全份,三斤羊肚,五斤肺头,五香作料一包,十只小鸡,十只鸭子,一对野鸡,一只野猫,汤羊肉二十斤,黄牛肉二十斤,鹿肉十五斤,野猪一口,鹿尾一对,冰鱼一包,五只冰鸡,淮河银鱼一斤,半斤鱼骨,四两鱼肚,五两江瑶柱,五十鸡子儿,三十鸭子儿,十个松花,二十个鸽子蛋,半斤口蘑,一斤贡蘑,四两黄花儿,四两木耳,四两金针,四两鹿角菜,四两大虾米,五斤供菜,一斤胡椒面儿,半斤芝麻酱。

乙:可完啦!

甲:一斤紫菜。

乙:还有哪!

甲:半斤片碱。

乙:噢!

甲:二两白矾,一斤海带。

乙:是!

甲:三十张油皮儿,三十粉皮儿,香干儿、方干儿五百块,面筋五十条,软筋三十块,二十块鲜豆腐,五十块冻豆腐,五斤大盐,一斤磨盐,五斤黄酱,二斤黑酱,一斤白酱油,二斤黑酱油,一斤料酒,十斤米醋,十斤香油,五百斤白菜,两百把儿菠菜,青椒五十斤,青蒜二十把,老蒜三挂,一斤鲜椒,十斤山药,五斤芋头,豆角儿,豌豆苗儿,一样儿半斤,两篓酱菜,五斤萝卜干儿,三十块酱豆腐,五十块臭豆腐,一副麻将牌,两筒老炮台。

乙:嚯!可真够瞧的,照这么看您一天开开门,没有个千儿八百的,可过不去呀!

甲:可不是嘛!那年把钱给花脱落啦!

乙:噢!

甲:没办法!我把我那裤子当了五毛钱。那年头钱可真不禁花!吃了顿饭,买了盒烟卷,没啦!

乙:嗨嗨嗨,您不是施舍吗?

甲:我打算那么舍,可我还没发财就解放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2:54:29

吃元宵

作者:马三立、张庆森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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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你说这唱这样的曲儿、这样的戏,它为什么叫艺术呢?

张:为什么呢?

马:不是演员往这儿这么一站就把这些个词儿全都背下来就算行了么,不是,一定啊要拿这个声音、动作来唱出来这个剧中人,表现出来人物内心的感情,拿这个声音、动作来表现出来这个感情。

张:得有韵调么。

马:这个演戏呢,它是拿这个动作、身段、表情、指相来表达人物的内心感情,台上台下打成一片啦,都那么聚精会神、都那么听,好象啊就像一个真事儿似的,如同一码真事儿似的你在下边这么听,可能啊听出这个喜、怒、忧、思、悲、恐、惊,“戏台底下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它为什么能让台下的人掉泪呢,就是因为演员的表情好,仿真了,把它做成一个真事儿了,让观众就忘了他是在演戏,好象真事儿一样了;那么演这个曲艺呢,更是这样了,曲艺带身段的很少,当然将来也可能要发展到带身段,现在还正在研究,那么就说这个唱词儿吧,要把人家这个精神、眼神、耳音都要领到舞台上来,看他一个人演唱这段,这段的唱词儿,吐字要真──腔儿要准、板儿要稳、字儿要真,那这段您要是没听明白,您呀就觉得这个戏呀没有吗意思,那作家这个本子写得再好如果演员演的不好,没让人听明白了,那也是等于零。总得让人听得清楚,人才会觉得这段啊有意思。你比如说刚才唱的这个宝玉…宝玉呀…大概是探病吧…

张:大概是探病?就是探病。

马:宝玉探病,这是《西游记》上这么一段…

张:哎──怎么是《西游记》啊?

马:是…什么游记来着…《红游记》…

张:《红楼梦》。

马:嗨,我知道是《红楼梦》,这我懂──逗你玩儿。

张:逗我玩儿?

马:《红楼梦》,宝玉、黛玉,他们俩人的这个爱情要把它唱出来,这个剧情;可是这个《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呢,那个李甲又太不重情意了,我每次看这个戏我都难过。

张:哦,你爱看这个戏。

马:这个书我也看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是这个《今古奇观》上这么一段,我每次看我都难过,我听了这一段呐我难过,我心疼啊!

张:噢,你心疼那位杜十娘?

马:我心疼杜十娘干吗?我心疼那东西,我心疼那百宝箱,那百宝箱扔到江里,我难受,那多少东西,全扔啦?珍珠、玛瑙、翡翠、钻石、碧玺、猫眼…我心疼,别说给我,我看看就行啊,光听说过玛瑙,什么叫玛瑙?碧玺、哪个是碧玺?我没见过,金条我倒知道,这么长、这么宽的那个,金条咱见过…

张:哦,你们家有金条?

马:我们家没有金条,那是衣冠道展览会的时候我见过,那儿摆着呢,头回看金条就是那儿看的,一连我去了好几趟,别的什么都不看,就为看这金条,摸摸?没摸过,掂量掂量多大分量?没掂量过,它在玻璃盒子里锁着呢。

张:展览么哪能随便动啊?

马:金条咱见过。大个珍珠、猫眼…猫眼什么知道吗?

张:也是大个珠子。

马:对啦,这是我后来跟人打听的,猫眼──大个珠子。我以前我不懂我犯财迷,我一听说猫眼值钱,我以为猫的眼睛呢,我一想猫的眼睛值钱?好嘞,回家逮猫,抠眼,卜、卜,抠完了上金店卖去,不值钱,回家养活一大瞎猫…

张:嗨──!哎哟哎哟哎哟!

马:瞎猫那儿专等死耗子了。看那猫怪可怜的。

张:嗨──!噢这都你们家的事?财迷呀!

马:百宝箱里一切宝贝都扔到江里了,她自己,也跳江一死。不多、不多,该!

张:啊?死了多可怜啊?

马:咱不心疼她,不怨李甲,怨谁呀?──杜十娘。

张:这怎么话说的呢?

马:杜十娘应该好好想一想,这是婚姻大事啊,你和他成为夫妻了,那李甲他是什么思想、他对你是怎样一个态度,他会怎么样地对待你?他能不能把你带回他们家去?如果带回家去他的父母老亲能准许你们一起生活吗?如果他们父母老亲不要你们了,你们到外面成立一个小家庭,他有什么样的学问、他有什么样的技术、他有什么能耐养活你,来维持你们的生活?这些前因后果全想好了,再跟他走,什么都没想好呢,上来就跟他走?倒霉么。一丁丁点儿活动心眼都没有,就冲她这名字她就一丁点儿活动心眼都没有──杜十(肚实)娘,很好看的一位美貌的娘子肚子里头是实轴的,所以叫杜十娘,肚子里头是实轴的,再赶上这位李甲(里假)──他那里头都是假的。

张:嘿——?!

马:一个实轴的一个都是假的凑一块那能不倒霉?走半道上再碰上这孙富──那孙子富裕俩钱儿…

张:啊?这名字是这么讲吗?嗨──!你这儿给编了个段子啊!是这么回事吗?

马:学问嘛。

张:哦,这叫学问呐?

马:我说的对么?

张:我看是不对。

马:我知道,故意要这么说──逗你玩儿。

张:没事你老逗我玩儿干吗?

马:我像个有学问的人吗?我像个…大文人吗?要是走在街上不认识的人一看,不以为这是在电台说相声的马三立,都以为是哎——哪个大文人…

张:大文人呐,我看你像个大蚊子。

马:怎么说话呐?拿我打岔?

张:有这模样的文人吗?

马:像个读书人吗?

张:看不出来。

马:我是不露啊!我念书可有年头啦!

张:哦,念过多少年?

马:十三年。

张:哦,那可以呀!

马:《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大学》、《礼记》、《左传》、《春秋》、《上论语》、《下论语》、《上孟子》、《下孟子》、《史记》、《中庸》、《诗经》、《古文》这些个书我全都…

张:念了?

马:丢了。

张:丢啦?!哦买完全丢啦?

马:念完了丢的,念完没保存好全丢了,可全都背下来了。

张:那就行啊。

马:见过我写的字吗?怎么样?

张:不错呀!

马:完了、完了,别捧,别捧,说实在的怎么样?

张:我认为是不错呀。

马:来了、来了,你别捧说实在的怎么样?

张:不错。

马:说那干吗?…

张:你嘀咕什么呀?嘀咕这不吓一跳嘛!就说您写字写得好也不至于嘀咕呀!

马:就说我那个字啊,写的不好,写的俗啊。就这样你知道么,念了这么多的书,一天阔事没做上,我难过,我…我难嗖(受)啊…

张:什么叫难嗖啊?

马:这样不是上口吗。

张:上口干吗呀,这又不是唱戏呢。哦,就是没做阔事,就是没发财呀?

马:哎──?这话不对,什么叫老没发财呀?你损我?

张:那不您说吗──可惜呀我没做阔事?那不是要发财吗?

马:哎──?哎──?我说我要发财了吗?发财算阔吗?钱多不算阔,做阔事不是要发财!我们要做阔事不是为了多赚钱,我们要在社会上多做一些个有益于社会的事,我们怎么样作到为人民服务?我们怎样作到启发人民政治觉悟、鼓励人民劳动热情?我们这个方面的学习我们没作到,真是惭愧,惭愧无地而已矣。

张:而已矣?

马:学问吗。

张:这叫什么学问啊?来一句而已矣这就叫学问呐?

马:没关系,等机会──云中不能常埋月、明珠总有出土时,吕蒙正无食赶过斋?沿街那个讨饭崔文瑞,提笔那卖诗高秀才,就说那六国苏季子,朱买臣无食打过柴,孔夫子绝粮困陈蔡,那个姜太公、八十二岁运才来,早知道念书这么难,不如那个在家种庄田,种庄田那个累不好,所以学会数来宝。

张:数来宝啊!

马:不是,我想起我们学校的校歌来了!

张:嗨!这是什么学校啊?校歌数来宝?

马:我想起几位古人来了,那些古圣先贤们怎么样?不也有不遇机会的时候么?

张:这倒对。

马:圣人?你知道圣人不知道?你念过书吗?

张:念过呀。

马:念过一天书也要拜圣人吧?

张:没念过书也知道圣人呐。

马:着啊!天下文官主、每代帝王师,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甩头一子震乾坤,一口鱼鳞紫金刀、纵横于天下,扬子江心倒滏八百里!他老人家怎么样?

张:哎哟、您先等会儿吧,您…您慢点儿说吧,这是圣人呐?南七北六十三省?那不盛英吗?那是圣人吗?那是盛英!

马:盛英不就是圣人吗?

张:那哪对呀!盛英是盛英、圣人是圣人,这两码事。

马:圣人跟盛英不是一码事?

张:不是啊!

马:圣人跟盛英不是一吗事?

张:这俩人啊!

马:……哟嗬?你说我这不耽误事吗!没来由的现这个眼,我们校长告诉我的盛英就是圣人……

张:那哪对呀?

马:他告诉我嘛,他说圣人那会儿保镖…

张:圣人还保镖?圣人不是文人吗?

马:我知道,我故意要这么说──逗你玩儿!

张:嗨──!

马:圣人姓孔,姓孔名丘字仲尼,他是封建社会的圣人,他是为封建地主阶级服务的,孔圣人到现在多少年知道吗?

张:哎哟,那我可不知道。

马:两千五百零六年,圣人生于公元前五百五十一年,孔仲尼生在周朝,周灵王二十一年,孔子死于周靖王四十一年,圣人寿享七十三岁,有这么句话么──“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这不是槛儿吗?

马:不是槛儿,这就是大家明显为了纪念孔、孟二人──孔夫子,七十三岁死的,孟夫子,八十四岁死的,留下这么两句话就为纪念孔、孟二位,“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不是槛儿,不是槛儿,不是说任何人,你活到七十三岁就得死,到八十四岁活不了?不是这么回事,甭害怕,好好活着您的。

张:你提醒人这个干吗呀!

马:我怕人害怕。为什么孔圣人当初周游六国…

张:不对呀,周游列国。

马:什么国,你说真了?

张:列国。

马:你这玩意儿你学的不地道么,列国?哪列国?齐、楚、燕、韩、赵、魏、秦?哪列国?

张:哪列国我就不知道了。

马:不对,是周游六国,圣人上外国去…

张:啊?圣人上外国?圣人会说外国话吗?

马:哎──太会啦,大会!

张:大会?

马:会的厉害,圣人给外国人讲社会常识,外国人都特佩服孔仲尼。

张:讲什么社会常识?

马:圣人一说──HELLO,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外国人一想对呀,可来了高人了,给他跪下,特别赞成孔仲尼。

张:是啊?讲的什么呀这是?

马:不懂?HELLO,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

张:这是什么话呢?

马:听不懂?缸比…干脆说真了吧──圣人说这个缸啊──水缸懂不懂?缸啊比那盆深,这叫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盆自然比碗要深了,这叫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

张:嗨──!这是外国话呀?哦外国人不懂这个?

马:外国人懂啊,他想不到这个事情啊。圣人那会儿上这个…天竺国去。

张:天…天什么国?

马:天竺国。竹字头一个二字。

张:哦──就是三国那个糜竺简雍的那个竺?

马:对。天竺国就是现在的印度国。他上天竺国呀会一个朋友,他去找这个释加摩尼佛,圣人跟这个释加摩尼佛呀是老相好。

张:释加摩尼佛是谁呀?

马:如来佛。

张:哦…圣人认识佛爷?

马:什么叫认识佛爷呀,释加摩尼佛当初也是人,他和孔子都是一个时代的人,释加摩尼佛到现在是两千五百一十二年,孔子到现在是两千五百零六年。

张:哦,差六年。

马:他是天竺国的人,孔仲尼是鲁国人,不是生在一个地方,因为这个释加摩尼佛呀,到这个鲁国来宣传佛教,别人不认识他这个佛文呐──佛教的文字,他就通过鲁国的这个文字来宣传佛教,孔圣人帮他宣传这个佛文,因为这个呀俩人不错,在一块玩儿,听戏、洗澡、吃饭、看电影…

张:啊──?那会儿有这些东西吗?听戏?圣人爱听戏?

马:圣人不爱听戏呀。

张:你怎么知道?

马:《三字经》上写着“嬉(戏)无益(意)”──圣人感觉戏剧呀没有吗意思,圣人最喜欢的就是相声。

张:是啊?这有考查吗?

马:哎──你看《三字经》里写着“性相近”──这就是说圣人的性情恨不能和我们说相声的近乎近乎。俩人在一块呀研究学问,还互相比着呐!

张:怎么个比法?

马:弹脑奔儿的。

张:啊?这也有吗?

马:你读过《诗经》吗──“邦畿(梆唧)千里”呀──就是圣人“梆唧”一下子给如来佛弹出一千里地去。

张:嚯——!好么,那后边还一句“维民所止”呢?

马:是啊,他被老百姓给“止”住啦,要不然就掉海里啦!要么怎么庙里的如来佛脑门儿上都有一个大鼓包呢。

张:那是舍利子啊。

马:不,那是圣人弹的。

张:好家伙,圣人还有这本事?

马:俩人一块儿研究佛文…后来呀,抽白面儿!倒霉了。

张:啊?圣人抽白面儿?这又是哪儿说的?

马:你读过《论语》吗?《上论语》──“二三子以我为引(瘾)乎?我无引(瘾)乎矣。”──一定是子路、颜回呀劝圣人,说“师父啊,您怎么又抽白面儿啊?”,圣人就说啦──“二三子以我为引(瘾)乎?”──你们以为我有瘾了吗?“我无引(瘾)乎矣。”──没有瘾,抽着玩儿。

张:抽着玩儿?

马:抽着玩儿倒霉了,急的,为难,卖东西,当当…

张:当当?圣人当当?

马:对呀──“君子常荡荡(当当)、小人常戚戚”么。

张:哎——“君子坦荡荡…”

马:什么荡荡?

张:坦荡荡。

马:连毯子都当了!

张:嗨——!

马:就是当当啊,急的呀,全卖啦,唱机、唱片、收音机、话匣子…

张:话匣子?那阵儿有这个东西吗?

马:当然有啦。话匣子──学名叫留声机,唱机、唱片,哪儿来的?谁发明的?

张:外国人呐。

马:哪外国人?

张:哪外国人我就不知道了。

马:孔仲尼。

张:哦,是圣人发明的?有考查吗?

马:当然啦,你读过《下论语》吗──“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这就是话匣子么,“吾闻其语矣”,听见声儿了,“未见其人也”,看不见人,这不就话匣子吗?等圣人死后过了一百代,外国人才发明出来,所以叫“百代”公司。

张:这么个百代公司啊!

马:爷仨穷的过年了连顿早饭都吃不起。

张:哦,穷成这样了?

马:子路就问圣人说“师父啊,咱念书的人也有穷吗?”,圣人说“是啊,君子固穷,小人穷则滥矣──我们人穷志不穷,志向不穷,脑子不穷,谋求正道,学者为本、本有道生、道者本也、财者末也,我们不想意外之财,研究正当的职业。”,研究什么正当职业呢?圣人也不说,颜回呢也不问,挨饿忍饥照样念书,圣人都夸他好,最爱的,就是爱颜回,好孩子,“一箪食、一壶饮,人不堪其忧,贤哉不改其乐,贤哉回也”,最爱的就是爱颜回,不多说、不少道,挨饿忍饥照样念书,好孩子、好学生。耗子啃脚面──老鼠(实)扒脚(巴交)。

张:嗨,好就好得了呗碍着耗子什么相干了?

马:你看,夸他老实──耗子啃脚面吗,一定是老鼠(实)扒脚(巴交)么。

张:噢──老鼠扒脚(老实巴交)啊?这什么俏皮话啊!

马:爷仨没饭吃饿的厉害呀,圣人就说啦“得了,咱们出去,街上散步一番便了。”,子路就说了:“师父啊,哪儿散步啊,别遛啦,饿肚子受不了啊,大饿!”

张:大饿?

马:饿的厉害,饿的难受!圣人说“你怎么糊涂啊,咱们上街遛遛,碰上相好的、不错的半熟脸儿,咱跟他说两句好话让他请咱吃顿饭,总比饿着强啊。”

张:哦,也对。

马:得了,爷仨上街遛遛吧!走啊、走啊,东瞧西望,净找半熟脸了,半熟脸儿?一点儿熟脸儿都没碰上,走哪儿哪儿生脸儿。

张:好么。

马:走着走着抬头瞅,做买做卖全都有…

张:又数来宝了是怎么着──走着走着抬头瞅,做买做卖全都有?

马:这怎么是数来宝啊,圣人一出门街上没人啦?

张:那哪能啊!

马:就是嘛。走着走着一瞧啊,路北有个茶食店,这个茶食店呐逢年过节呀五月节卖粽子、八月节卖月饼、正月十五卖元宵,卖元宵还卖熟的,屋里摆着几张桌子带卖座儿的,门口有个牌子,牌子上贴张红纸上写黑字,元宵的价目表写的清楚──“江米元宵桂花果馅,一文钱一个”。

张:哦,这么便宜?

马:一个老钱一个,圣人拿眼一瞥呀元宵的个儿还真不小,煮得了跟小馒头一样,好东西,就是看着眼馋,就是没钱。圣人一转眼发现啊自己腰上拴着一个笔袋,在那个时候念书的人都有那个装笔的笔袋,这个笔袋上有这么一个小老钱,圣人一想把这个钱解下来进去?又一想不行──一文钱一个,怎么能够爷仨进去就点一个元宵吃?圣人又这么一看价目表,圣人乐了。

张:怎么呢?

马:圣人高兴了──价目表露空了──它写的是“江米元宵桂花果馅,一文钱一个”,它写了这么一横,圣人一瞧,四下也没什么人…

张:哎──!圣人是猴儿啊?您瞧您这学劲儿的“圣人一瞧,四下也没什么人…”

马:我说他是猴儿了么?就是这么一瞧四下没人,拿起笔来“奔儿──!”又给添了一竖,再一念好了──“江米元宵桂花果馅,一文钱十个”。

张:哦,圣人干这事?

马:圣人说了嘛──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嘛。

张:好么。

马:圣人一扭头“仲由啊”…

张:仲由是谁呀?

马:就是子路──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颜回是姓颜名回字子渊,“仲由、颜回,来咱们进去吃点儿点心。”,子路准知道没钱,“师父咱没钱咱不吃。”,“少废话,你来吧你。”,到里边找座坐下,跑堂的过来一擦桌子,“几位来点儿什么您那,煎饼果子,新上的疙瘩菜…”

张:疙瘩菜?那阵儿有疙瘩菜?

马:点心嘛。圣人说“元宵!”“几位来几个?”圣人说“十个。”“哦,三位每人来十个?”“不,三个人十个。”“三位来十五个好不好,一人五个?”“不,不好,三人十个。”“仨人来十个怎么来呀?要不您来十二个好不好,一人四个?”“不,不好,仨人十个,我的四个,他们的统统的三个。”

张:我说这圣人是日本人呐?

马:谁说他是日本人啦?

张:您瞧您这学劲儿的──我的四个,他们的统统的三个。这不是日本话吗?

马:这怎么是日本话呀?这是圣人说正字呀──我四个,他们三个,圣人能说大白话吗──我四、他们仨,跑堂的一挑字眼什么叫四、什么叫仨,麻烦了。

张:哦,也对。

马:元宵端上来圣人这么一尝啊,是好吃,又甜、又粘乎,可好吃也不行啊──元宵、汤圆、粽子、烧卖、果子、煎饼、酥油、茶汤面…这些东西为什么叫吃点心呢?就是吃着玩儿啊,真饿的时候吃这些东西?土地爷开包──白耽误工夫。

张:你哪儿来的这么些俏皮话呀?

马:吃完了一琢磨,不饱啊,越吃越饿,再吃不行,没那么些钱。圣人一尝这元宵汤,哎──不错,甜么梭的、黏糊糊的、像杏仁茶,圣人一想喝点儿这个不也解的了饱么,反正汤也不要钱,白喝不是吗,干吗不多来两碗呀?“掌柜的,受累给我们爷仨来两碗元宵汤。”“好嘞,盛汤!”,喝完,还是不饱,还要,“掌柜的,汤!”喝完还要,“掌柜的,汤!空碗别闲着,跟着往上续。”,子路、颜回这么一瞅,师父这儿要呢咱也要吧,咱别拘着啦──“掌柜的,给我们哥俩也来两碗汤,受累换大碗,大碗凉的快!”,圣人赶紧起站来了──“掌柜的,受累给我也换大碗,大碗凉的快!”爷仨赛上了,你也喝我也喝,你也要我也要,一人喝了三十多碗元宵汤,圣人那儿还要呐──“掌柜的,哎──!掌柜!再…再来两碗,再来两碗!”,掌柜的过来──“再来两碗元宵啊?”,“不、不要元宵,汤!”,“汤啊,没有啦,元宵满变锅贴啦!”

张:干锅啦?好么,喝的都干锅啦!

马:给钱吧,“啪!”扔下一老钱就要走,跑堂的急了“哎──!几位、几位,给钱不对、给钱不对!”,圣人也急了──“怎么的?怎么的?”,跑堂的说了“您甭瞪眼,您甭瞪眼,您吃了多少?”,“十个!”,“您给多少钱?”,“就这个!”,“就这个不行啊,一个老钱一个,您还得多给钱。”,圣人“啪!”把脸儿往下一沉──“混蛋!”

张:哟嗬?

马:“本地人吃嘛一文钱十个,外地人吃么价目变更了?你是临时加价啦?!”,掌柜的赶紧过来了──“老先生、老先生,您别着急,我们有价目表写的明白,不论本地的外乡的都一样。”,圣人说“哪儿写着呢?哪儿写着呢?有本事拿出来我瞧瞧?!”

张:圣人怎么这么横啊?

马:是啊,他不是给添了一竖吗。

张:噢,对了。

马:掌柜的说了──“就这儿写着呢,就这儿写着呢,你跟我来我给您念念──江米元宵桂花果馅,一文钱…哟嗬?”,掌柜的愣那儿了,圣人在旁边还催他呢“念啊、念啊,让大伙都听听!”,掌柜的说“那怎么念啊,刚才看还一个呢?要是什锦馅的没留神写十个了,得了怨我们吧。”,走不得了么,圣人倒逮着理了──“是你的错啊!跟你说不是出门在外跟你这儿蒙嘴吃,告诉你这是念书人给你笔下留情…”

张:要不留情呢?

马:“不留情啊,十字头上我添一撇儿…”

张:那一文钱…

马:“我吃一千儿啦!”

张:包圆儿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3:01:40

随着一声『财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5两黄金。

对春联

作者:马三立、赵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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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作一个相声演员可不容易──首先说口齿要清晰、嗓音得好。

赵:脑筋啊还得快。

马:对,另外呀,还得有文化。当然了,相声演员不必有太高的文化。

赵:我们说相声的也没有多高的文化呀。

马:可是也需要多认识几个字。有好处,你就不错呀,你的学问就不小啊!

赵:嗨,我有什么学问啊。差的远呐。

马:哎——客气、客气,他们所有这些个相声演员当中,赵佩茹,高。

赵:嗨——高什么呀?您别捧我了。

马:哎──不是捧,在所有说相声的人里面,他们谁也比不了您。

赵:您知道。

马:......当然啦,比我那还......差点儿。

赵:不、不、不,您先等会儿吧——你是捧我呀是捧你自己呀?!——相声演员里我的学问最高,可比他还差点儿,这么说你比我们全高了?

马:其实高也高不到哪儿去,也就高那么一点儿。

赵:从哪儿看出来高呢?再者说了有学问没学问得别人说呀,有自己说的么?

马:哎——认‘ZHER’多、知道‘SIR’多。

赵:知道还‘SIR’多?

马:你到天津你打听打听——我们这名写家“华、马、严、赵”,你打听打听……

赵:你先等会儿,你说天津谁?谁?

马:你不懂啊,我们——“华、马、严、赵”,写字儿的...

赵:我不懂?我要是几岁的小孩你能把我唬住了,没经过、家大人也没告诉过,我在天津住几十年了我不知道?天津的四大名写家,华、孟、严、赵──华世魁、孟广惠、严修、赵元礼,这里哪儿有你呀?

马:我就说华、孟、严、赵啊。

赵:刚才你不是说华、马、严、赵吗?

马:我...我说错了,说错了还新鲜?是华...华、孟、严、赵啊。华、孟、严、赵、马──后续的我,华世魁、孟广惠、严修、赵元礼、甘绵阳、杜小岑、刘道元...这都是名写家...马三立...我们这些位都是名写家。

赵:您说那老几位我都知道,就您这马三立我没听说过。

马:没听说过?你是没见过我写的字儿啊,我那会儿写字儿我学华世魁华老,他那个叫什么——颜体儿啊...知道他的字么?

赵:知道啊──劝业场那块匾那不就华世魁写的么。

马:对呀,那叫颜体么,我照那个练呐...我有那什么呀,那什么呀...就那玩意...

赵:你有什么呀?你有贴饽饽呀是怎么着?

马:就...就是那个...白底儿黑字的那个...那...这么厚的一本儿...折子啊...

赵:那叫折子吗?他连帖都不懂!

马:我说帖我怕你不懂,有帖。我那会儿写字我净学...学张伯扬...

赵:谁?!

马:张伯扬啊!

赵:张伯扬?那你就不如学石慧茹了,石慧茹那艺术多好啊?

马:我学石慧茹干吗?

赵:唱单弦啊。

马:我唱单弦干吗?我是说写字──学张伯扬。

赵:张伯扬会写字吗?

马:少见多怪么,你根本没见过他老人家写的字么──北京琉璃厂,两边那字号挂的匾差不多全是张伯扬写的。

赵:对吗?你看清楚了再说──写琉璃厂那些个匾的那叫张伯英──前清的八顾,名写家张伯英。

马:张伯英?我记得有个张伯扬来着?

赵:张伯扬唱单弦的。

马:噢──对、对、对,张伯英,我跟他学呀,我要叩他么...

赵:我不懂什么叫叩他啊?

马:叩头嘛,叩头拜师嘛!

赵:你就说你拜他不就完了吗,还叩他?学这么一嘴炉灰渣子。

马:就是叩头嘛,拜师嘛,人家也看得起咱、愿意教咱──咱说膀的立的啊......

赵:你这什么词汇啊?膀的立的?大伙您听听,哪个有学问的一张嘴膀的立的?

马:我跟你转文干吗?我跟你转文你听的懂吗?这可不就大白话么。我们写字的时候得...得这样,胳膊肘不能粘桌子,这叫悬肘你懂吗?

赵:哪只手?这只手,右手知道不知道?他连哪只手写字都不知道。

马:......我这只手也行,俩手都行。

赵:我还没听说过俩手写字的呢。

马:哎,我就行啊──“双手能写梅花篆字,太后老佛爷十分宠爱,封为御儿干殿下,加封九千岁之职...”

赵:你说的这是刘瑾啊。

马:对呀,我们就是要学他老人家,他是我们上辈,我们老祖先。

赵:你怎么滥认祖先这不没有的事吗?你不姓马、你不马大学问吗?刘瑾姓刘啊,怎么会是你的祖先呐?你们祖先是马寡妇──开店的。

马:你少理我,少理我!打这儿你别理我,我告你说你赵佩如你算完了,你哪点儿都好你冲这点儿你就完了──不尊重老前辈。

赵:你算哪门子的老前辈呀?

马:我没见过你这么当面耍笑的──“你呀、你呀?”,我给人写字那会儿人家甭提多客气了──“哟嗬,您来啦?请坐!”那么多人都站着呢单给我找一座,“请坐,快、快,倒茶...给对碗热的...”

赵:还对碗热的?真够渴的。

马:“端面去!”

赵:您瞧这吃喝吧──端面去?当初请华士魁写字的时候没一个端面的啊!人家都是酒席,到他这儿一碗单勾卤全打发了。

马:我不在乎那碗面,我主要在乎人这心──“端面、端面!快,给包蒜...”大个的、整头的紫皮儿蒜随便吃、不限制!

赵:嗬──您瞧您这口儿,包蒜...弄一嘴蒜气哄哄的?这什么写字的呀?

马:你甭管吃什么啦,就说我给人买卖家开张写的那副对联,好──北京,四九城轰动啦──“了不得啦!马大学问呐,这词儿写的可太好啦!哗──!”

赵:您那是什么词儿啊这么轰动?那一定是出奇了?

马:买卖家开张啊──上联是“生意兴隆通四海”...

赵:好、好、好──下联是“财源茂盛达三江”吧?

马:哎?我写这对子的时候你看见了?

赵:我多咱看见了?

马:没看见你怎么把我的词儿记住了?

赵:你的词儿?你别不害臊了!打你母亲还没结婚就有这对子了!你的词儿?

马:好!好!你...你...有本事你别走,你等着、你等着...

赵:怎么着,找人打架?

马:你就在这儿,你随便出个上联我马上能给你接下联!

赵:你懂什么叫对子么?

马:我当然懂了我干吗的呀,对子嘛──这边五个、那边也五个,这边十个、那边也十个,这边五十、那边也五十,这边五百、那边也五百...

赵:我还没听说过一边五百的对子呢──没那么高的房顶你往哪儿挂呀?它对字对字嘛,废话,一边五个、一边七个那叫什么玩意儿啊?得对字你知道么?

马:我当然知道了,对字吗,这你难不倒我,我懂啊,我干这个的。

赵:比如说我们上联有个上,你对什么?

马:下呀!这...嗤...上对下么,这还用问么,死归对儿啊──上对下么,前对后、高对低、左对右、老对少、文对武啊,你呀不行。

赵:我上联有个天?

马:地呀!你考我,嗤!天对地呀!这还用说吗──天对地、雨对风,大路对长空,雷隐隐、雾蒙蒙,开市大吉、万事亨通...

赵:得、得、得,您瞧哪有有学问的人这模样啊?

马:讲义、讲义!

赵:甭讲义,我上联有个言?

马:盐啊?我给你对醋,盐要对酱那算砸了,盐──咸了、酱也是咸的。盐我这儿对醋,油盐酱醋,五味调和。

赵:我上联有个好?

马:好──歹呀,好要对坏那算栽了,歹,好歹贤愚,这是一个成(Ceng)语。

赵:成语!我上联有个事。

马:仕?我给你对炮,你那儿支仕,我拨炮,你跳马,我出车...

赵:好么又下上了,我这五个字连起来就是“上天言好事”。

马: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灶王龛,我四岁就会,俗套子活。

赵:什么你四岁就会呀?你对回宫降吉祥了吗?我说上你对的什么?

马:下。

赵:天?

马:地。

赵:言?

马:...醋。

赵:好?

马:...歹。

赵:事?

马:...炮。

赵:上天言好事?你那个呢?

马:下──地──醋──歹──炮。

赵:你让大伙听听这叫什么玩意儿?

马:下地的时候那醋把炮逮着了,逮它么。

赵:不象话!你这叫什么对子啊?

马:不象话呀,就这个、就这个,这怨你、这怨你你知道么,你这叫发坏,成心往外掏坏,上天言好事你不一块说,你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你跟我这儿破闷儿玩儿,弄一下地醋歹炮这赖谁呀?这得赖你,你这叫蔫损坏!各位,马大学问这就算栽了么?不是──纯粹是你蔫损坏!别这样,咱们之间别过这个,咱跟咱甭来这个,学点儿好,学点儿好的,哎──学唱戏罗倌别学泼皮烂人嫌。

赵:行、行,算你有理,那我可说上联了。

马:你随便说,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能给你对下句,我要没词儿了、我说不上来了...我...给你一毛钱。

赵:我要你一毛钱干吗?那我可说上句了?

马:你敞开了说,你照一百个字儿说!

赵:一百个字儿?我没那么长的气儿。你老觉得字多就难,不对,字越少越难说──你听这个,俩字儿──羊肉。

马:完啦,嗤!萝卜。

赵:我这可有讲究,羊肉它是个吃物。

马:萝卜也是吃的呀──羊肉熬萝卜多好啊。

赵:哦──你再听这个──胡琴。

马:萝卜(锣钹)。

赵:你这可不象话──胡琴是个乐器。

马:锣钹呀──敲的那锣、打的那钹。

赵:哦──你再对──绸缎。

马:萝卜(罗布)。

赵:绸缎是布匹。

马:是啊,罗布呀,纱罗洋纺、尼龙布匹呀。

赵:岳飞。

马:萝卜(罗布)。

赵:你这不象话,岳飞你也对萝卜?岳飞是个英雄。

马:罗布啊──《木莲僧救母》,木莲僧是谁呀?

赵:傅罗布...

马:噫!着啊──忠臣配孝子!

赵:你嘀咕什么呀?再听这个──一二三四五六七。

马:这怎么回事儿?

赵:就为躲你那萝卜,我要是六个字你来仨萝卜就算对付了,我这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字,你横不能来仨个半萝卜吧?

马:一二三四五六七呀──萝卜快了不洗泥!

赵:你这叫什么对子啊?

马:没有一个字俩字的最少仨字儿。

赵:好,我说一个仨字儿的──马牙枣。

马:羊角葱。

赵:我这马牙枣可是吃的。

马:羊角葱也是啊!

赵:能对的上吗?

马:太能了,你瞧啊马牙、羊角,枣、葱──马牙枣八月的、羊角葱二月的,马牙枣秋天的、羊角葱春天的,马牙枣树上的、羊角葱地上的,马牙枣红的、羊角葱绿的,马牙枣甜的、羊角葱辣的,马牙枣...

赵:你怎么那么贫啊?碎嘴子!告你我这可还能加字──马吃马牙枣,马牙枣熟了掉在地上让马给吃了。

马:羊啃羊角葱。羊角葱在地上长着让羊给啃了。怎么样?

赵:哦──!好!

马:嘿嘿——“虽不中,而不远矣,不知未矣...”

赵:慢点晃,晃多了它可泻黄啊。你听这个──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

马:怎么意思?到底往哪儿飞呀?

赵:这不是胡说,北雁南飞──北边的大雁朝南边飞,翅膀朝哪边?东西,它不可能不动啊,飞的时候是上下飞的,所以叫──北雁南飞双翅东西分上下。

马:听我的,下联有了、下联有了、下联有了。

赵:有了你倒是说呀!

马:──前车后辙两轮左右走高低。

赵:哦──上下?

马:高低。

赵:高低?

马:上下,嘿嘿──“虽不中...”

赵:“...而不远矣。”

马:哦?这个也泻了?

赵:嗨——!你再听这个──小老鼠偷吃热凉粉。

马:改大白话啦,不象话。没劲。

赵:没劲呀?你别看它话白这里可有学问──小老鼠,有这么大的老鼠叫什么?

马:叫老鼠。

赵:有这么小的呢?

马:它也叫老鼠。

赵:它老么?

马:它不老。

赵:它叫什么?

马:它叫老鼠。

赵:你能叫它少鼠么?

马:不能。

赵:有在锅里炒着吃的凉粉它叫什么?

马:它也叫凉粉。

赵:它凉么?

马:它不凉。

赵:它不凉它叫什么?

马:它叫凉粉。

赵:对呀──所以这就叫“小老鼠偷吃热凉粉”。

马:听我的──短长虫缠绕矮高粱。

赵:你这又怎么讲呢?

马:短长虫──有这么长的长虫你叫它什么?

赵:长虫。

马:有这么短的长虫你叫它什么?

赵:三寸长的那也叫长虫。

马:它长么?

赵:它不长。

马:不长它叫什么?

赵:它叫长虫。

马:矮高梁──有一人多高的高粱叫什么?

赵:叫高粱。

马:有刚发芽的高粱你叫它什么?

赵:也叫高粱。

马:它高么?

赵:...它不高。

马:它叫什么?

赵:...它叫...高粱。

马:对呀──这就是“短长虫缠绕矮高粱”,上联是有小有老、有凉有热,下联是有短有长、有矮有高,嘿嘿──“虽不中..."

赵:你一会儿不晃你难受是不是!这回我再说一个字多的,听着啊──说"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孔出窟窿、窟窿空"。

马:又改绕口令啦?

赵:谁说这是绕口令啊,我这上联有讲──话说孔圣人周游列国,有这么一天啊走到一片荒野里,突然天降大雨,没有地方躲呀,可巧路边啊有棵老树,圣人啊就藏在树窟窿里──这叫"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呢──树窟窿里有了孔圣人了,这不是"窟窿孔"么;"孔出窟窿"──雨停了,圣人出来了,所以叫"孔出窟窿","窟窿空”呢——圣人出来了,树窟窿空了,所以就是"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孔出窟窿、窟窿空"。

马:哎-哎-哎!缓气呀!好么,差点儿憋死!听我的——“日吧嗒、哐哗啦、喀嚓、扑通、哎哟、卜卜卜、滋滋滋”

赵:你这儿发疟子啊?!不象话!

马:怎么不象话啊?

赵:字数对不上,不是缺一个就是多俩?

马:不可能,你那多少字儿?

赵:你数啊——"空树藏孔、孔进窟窿、窟窿孔、孔出窟窿、窟窿空"。十八个字儿。

马:你瞧我这个,它要是十七个、或者是十九个字儿,那叫什么玩意——“日吧嗒、哐哗啦、喀嚓、扑通、哎哟、噗噗噗、滋滋滋”

赵:也是十八个字儿,可怎么讲呢?

马:你听着啊——想当初啊,就在这个去年夏天...

赵:你这叫什么话?去年夏天怎么叫想当初啊?

马:我听人家讲什么事儿都爱说想当初啊?

赵:人家那说的是古时候的事儿,你这个去年夏天那不叫想当初。

马:就是去年夏天的事,在我们的院子里呀苍蝇、蚊子、跳蚤、蛾子、小咬、知了、马蜂啊、呱呱枣儿啊、燕么虎啊、屎壳郎啊满院子这么一通乱飞...

赵:好么!

马:"日吧嗒"──一只屎壳郎啊撞我们家纱窗上了,日──吧嗒;"哐"--我一害怕把茶杯淬了,哐──"哗啦"──把沙锅砸了--哗啦;"扑通通"──我解炕上掉地下了--扑通通,"哎哟哟"──硌着我腰了--哎哟哟,"噗噗噗"──我摔出仨屁来,"滋滋滋"──崩死仨耗子。

赵:你别挨骂了!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3:04:58

学外语


作者:马三立、赵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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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听说您的学问不小啊?
赵:嗨,也没什么学问。
马:客气、客气,在相声演员当中,赵佩如,算是学问最大的了。
赵:不能那么说,也有好多方面不如人家。
马:您这是谦虚,当然您也有不足的地方。
赵:对、对、对,我有什么不足您可以给我指出来。
马:也不算什么大毛病,看您愿不愿意改了。
赵:您可以说嘛。
马:您呐──不会说外国话。
赵:这还真是个问题。
马:哪儿有相声演员不会说外国话的?
赵:可您说我想学吧,跟谁学呢?
马:找我呀。
赵:噢,您...会外国话?
马:嘿,你今儿算遇见高人了。
赵:您都会哪国话?
马:我都不知道我会多少种,太多了──英国话、法国话、德国话、俄国话、日本话、意国话......我都说不上来我会多少种。
赵:那您可以教教我呀。
马:在哪儿?在这儿教?不行,你把这玩意儿看的太易了,哦随便一教就能学会?我跟你说就算你基础好,最少也得半年。
赵:那当然了,您说我要是在这儿想一下子学会多少那是不可能的,我是说我在这儿跟您学两句,您看看我发音怎么样,要是发音对,能行,您再教我难的,我定时就找您去,要是您看我这发音压根儿就不行,咱甭耽误那工夫,您看怎么样?
马:哎──这对,这外国话主要就是看发音,你要是字对了音不对全白费。外国人跟咱们说话发音不一样──外国人说话用喉音,咱们中国人说话用丹田音。我先教给你发音。
赵:那太好了。
马:你打算学哪国话?
赵:我先学英国话。
马:英国话啊,我教给你英格兰的正音。你是打算学对话呀、还是学单句?
赵:我不懂什么叫对话、什么叫单句?
马:对话么就是平时说话、日常用语,单句么就是单个的词儿,桌子怎么说?请坐怎么说?
赵:那我学单句。
马:行!哪国话?英国话?好嘞!你问吧...等会儿,我再跟你说说──按规矩问,想学不想学?
赵:想啊。
马:想学就按规矩问,别胡问。
赵:那我不懂什么叫规矩呀?我也没学过外国话,比如说我问这句,您说了不行啊,这句不在规矩啊。那怎么办啊?
马:按规矩问呐──外国人有这种东西、有这么句话,你可以问,人外国人根本没这么句话,你问我,你成心找别扭,你拐弯抹角想把我问住,那你为难我──吃的开,怎么说?不觉闷,怎么说?人外国人没这么句话;还有这...爆肚儿,怎么说?兜兜,怎么说?屁股帘儿...人外国人根本没这个东西。
赵:我要这么问我是胡来了,人外国根本没有的我问,让您现翻译也麻烦,只要外国有的我就可以问对吧?
马:对!你比如说桌子、请坐,这我就可以告诉你呀...
赵:你干吗偏就让我问这桌子、请坐呀?我问你帽子怎么说?
马:别胡问、别胡问,按规矩问。
赵:帽子这怎么不规矩了?
马:不行不行,胡来这不行...
赵:他不会了他告我胡来──人外国人不戴帽子吗?外国人出门都光着脑袋?
马:我说我不会了么?帽子这没法说,帽子多了──礼帽?毡帽?草帽?
赵:我不管什么毡帽、礼帽,就说帽子,英国话怎么说?
马:帽子啊──听好了,教你英格兰的正音,帽......哎,我拜托各位啊,我可不知道在坐的哪位懂英语啊,我说出这句话来,不管是对、还是不对,拜托各位,千万──别管。
赵:你叫人家别管这象话吗?
马:就算我拜托各位啊。帽子啊──帽...帽...帽帽。
赵:帽帽?
马:你就听这音,就听这发音。记住了吗?
赵:记住了。
马:先别出去说去,你刚学呀千万别出去跟人家说去,你就会这么一句,你出去跟人一说,人家回头问你一句别的你不会了,记住了啊!
赵:行、行、行!那么穿的那个袜子是?
马:袜袜。
赵:袜袜。那吃的那包子呢?
马:包包。
赵:哦──那吃饺子叫饺饺吧!
马:哎?行啊,外国话你有点儿啊!
赵:我有什么呀我有,我就有这个呀,这是外国话吗?这是小孩刚会说话──我要戴帽帽、我要穿袜袜、我要吃包包...
马:可千万别出去说去!
赵:我跟谁说去?!——我六十多了我出去跟人说:“我要吃饺饺!”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3:07:01

扒马褂

作者:马三立、赵佩如、郭荣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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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这还呀轻易赶不上这样机会咱们仨人在一块说一段,今儿咱们跟郭荣启咱们说一段。

赵:说一段。

郭:我出主意吧!

马:你出主意咱们怎么个说法啊?

郭:别说啦…

马:就是说相声吗干吗不说了怎么意思?

郭:咱唱吧!我唱一段太平歌词您各位欢迎听不欢迎听,欢迎的举手。

马:啊?开会来了还举手?太平歌词啊那个年头的玩意儿了还拿出来唱呐?

赵:他就认为这是多新鲜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不会呀?我们是不唱,今儿咱这么着——每人唱一段。

马:好啊,是说相声的都会唱太平歌词。

郭:跟我叫阵,跟我叫阵?

赵:什么叫跟你叫阵呐,咱今儿比赛比赛。

郭:好,你们听着──“汉高祖有道那坐江山,有君正臣良万民安,*那有一位三齐贤王名叫韩信,灭罢了楚国把社稷安...”

*赵、马(合):“那有一位三齐贤王名叫韩信,灭罢了楚国把社稷安...”

马:“这一日闲暇无事街前散逛”──我们把词儿都唱出来了,恬着脸那儿还唱呢。

赵:《韩信算卦》就这段子?

马:俗透了,臭大街了,《韩信算卦》人听的耳朵眼里有糨子。

赵:不是,这段他怎么会的?

马:他跟我学的。

赵:他跟你学的?嗨──连他还是跟我学的呢!

马:你瞧啊──传辈儿来了。

郭:您瞧这闲话、瞧这闲话,我这是唱呢么?我这是唱呢么?

马:不是唱这干吗呢?

郭:我这不先遛嗓儿呢么!

赵:我还没听说过太平歌词先遛嗓子的。好好好,先遛嗓子。

马(小声跟赵嘀咕):遛嗓子先遛出一个来,还俩、还俩。

郭:听着──“庄公闲游出趟城西,那瞧见了,*他人那骑马呀我骑驴,扭项回头看见一个推小车的汉...”

*赵、马(合):“他人那骑马呀我骑驴,扭项回头看见一个推小车的汉...”

马:得、得,别唱了,嗨呀,小孩的玩意儿,挺大的个子跑这儿唱这个来了,小孩的玩意儿,我们那老兄弟八岁就会这段,我兄弟八岁就会。

赵:我儿子四岁就会这段,他这玩意儿太俗气。

马:你那干吗呢?排辈儿来啦?

郭:会就会得了呗,这便宜话不够你们俩说的。

马:这个我们会呀,再唱个别的吧......(小声跟赵嘀咕)还一个、还一个。

郭:“石崇豪富范丹穷,*那甘罗有才敢難太公、彭祖壽高颜回命短,各人俱在无形中,昭梁有一个姜吕望...”

*赵、马(合):“那甘罗有才敢難太公、彭祖壽高顏回命短,各人俱在无形中,昭梁有一个姜吕望...”

郭:怎...怎么意思,怎么意思?你们俩这儿抽风呐,抽风呐是怎么着?

马:这词儿多熟。

郭:干吗踩电门上啦?...太可气了。

马:你接着唱啊。

郭:还唱什么呀?唱什么呀?我就会这三段。

马:你瞧怎么样,打那个年头他就是这三段么。

郭:这是唱啊这是怄气呀?唱一个接一个、唱一个接一个,他不知道我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你不是知道我就会这三段么?唱第三段的时候你假装不会这不就完了么。

马:干吗假装不会呀谁出主意要唱来着?谁逞能来着?

郭:算你们能耐大成不成?

马:我没说我们能耐大。

郭:哪的事啊这是,舞台蹶人啊?我还没见过这个呢!

马:这怎么叫蹶你呀?谁出主意要唱啊?

郭:打这儿不跟你们同台了。哪儿的事啊这是?

马:干吗那么大脾气呀?谁出主意要唱啊?......好、好、好,不唱了咱说行不行?

郭:你们俩说吧,没我!

马:干吗那么大脾气呢?

郭:没我不行啊是怎么着?

马:谁说没你不行啊?谁出主意要唱来着?

赵:走、走你让他走。

马:你怎么意思?

郭:走了,怎么意思。

马:走了?还回来不回来了?

郭:废话,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呀?

马:那好,你走吧...等会儿,回来!把马褂脱下来再走!(揪住郭)你给我!我现在就要!

赵:你拦着他干吗呀让他走啊!

马:谁出主意要唱,唱着唱着又不说了要走这怎么回事啊?

赵:他走没关系咱们俩人说呀。

马:走可以呀,把马褂脱下来再走。

赵:马褂?

马:他穿的那马褂是我的,那是我的马褂。

赵:你的马褂?那您先等等吧──这马褂、谁的?

郭:马褂,......这不我穿着呢就得了么。

赵:废话,我知道是你穿着呢,我问这是谁的马褂呢?

郭:你也问这马褂啊?......嘿嘿,他的。

赵:他的,给他!

郭:什么?嗤,您瞧您“他的,给他!”,可是他的马褂不能给他。

赵:这怎么话说的呢?

郭:给他他要卖了呢?

赵:这不没羞没臊么,给他他撕了与你何干?人家的东西!

郭:是他的东西......那什么......不是在他手里借的!

赵:你不管是谁手里借的,人家的东西呀!

郭:我穿他马褂白穿啊是怎么着?

赵:噢──人家不白穿。

马:我找他要钱了是怎么着?这马褂我找你要钱了是怎么着?!他走这马褂我冲你要啊!

赵:这叫什么事儿啊?你这人说话啊气人──人家的马褂你穿嘛你告不白穿,不白穿你给人家拿利钱啊?

郭:没给他拿利钱啊,可比给他拿利钱还好呢。

赵:这怎么回事儿啊?

郭:我这马褂从他妈手里借的。那天啊我到他们家去借马褂,我说“大妈,您把大爷那马褂借我穿穿。”他妈一个劲儿地托付我──“荣启呀,你跟你三立哥哥在一块儿,他这两天啊也不怎么了,说话啊云山雾罩的、钻头不顾尾,在外面说话呀净跟人搬杠,一来二去的呀就叫人给问住,就在外面啊净怄气,在外面怄气了不是,到家了啊他跟家里人怄气。你呀,岁数比他大,知道的比他多,赶明儿他在外面说话再有个栽跟头现眼、让人问住的时候啊,你在旁边啊帮他往圆满了说说,这我就算知你的情了,这马褂啊你穿走吧!”是这么回事。

马:我要是说的不象话了嘛他能往圆满了给我说?他这是啊没词儿了胡搅理──这马褂就不打算给我了是怎么着?

赵:嗨,人家怎么能不给了呢?

马:说──多咱给我?

赵:我又没穿你问我干吗呀?你问他多咱给你呀!

马:说──多咱给我?

郭:八月节怎么样?

马:打这儿穿到八月节?我还得穿呢,不行,等不了!

郭:穿一个月行了吧?

马:三天!

郭:你这也太短了,半个月、半个月行不行?

马:就三天,多一天也不行。

郭:半个月、半个月,要不十天吧?

马:干脆,穿一个礼拜。多一天我都不等!

郭:一个礼拜?......好吧,一个礼拜之后晚一点送去──夜里三点。

马:夜里三点敲门送马褂?什么毛病这是?这马褂你仔细点儿穿──你这逮哪儿哪儿蹭、逮哪儿哪儿靠的,我的马褂都扒嗤脏了,你看这泥。

郭:这是浮土、这是浮土。

赵:穿这马褂不是受罪么?你给人脱下来不得了么!

马:我的马褂都让你穿坏了!

郭:哪儿坏了?

马:你脖子太顸,我脖子细,马褂都让你撑坏了,这么下去不行,你脖子得想办法,得细点儿,这么顸的脖子这还是不行。

郭:什么?!脖子细点儿?!你...拾掇拾掇马褂行了哪能拾掇脖子啊?!

马:你还走不走了?

郭:不走啦。

马:你要走的话把马褂给我!

赵:得了得了,二位别为这马褂较劲了。

马:说我嘛说话什么云山雾罩、钻头不顾尾──这叫什么话?

赵:噢、你不这样?

马:我这个人呐有学问、我说话啊简练,没有学问的人啊他听不懂,听不懂啊他就告说不对、云山雾罩、不象话──我说话呀简练。我这两天啊脑筋倒是乱点儿,因为呀有点儿不顺心的事儿,我脑筋乱了。

赵:什么事啊?

马:嗨别提了,太倒霉了!太丧气了!

赵:什么事这么严重啊?

马:我们家有头骡子你知道吧,唉!一提起这事儿我就难过──我们家那骡子啊,掉...掉茶碗里烫死了!我这...我这难过......

赵:这就胡说八道这就来了,这就开始云山雾罩了啊!行啦行啦别哭了你!这骡子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这象人话吗?!

马:怎么不象话呀?你问他去呀!

赵:他知道?哎──跟您打听点儿事──这个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您听这事儿新鲜不新鲜?

郭:您还没睡醒呐?我听这是梦话──骡子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这不象话...哎、哎?!

马:马褂、脱!马上给我脱下来!我不等,我现在就要!

郭:不说好了穿一个礼拜的吗?

马:一个礼拜?我撕了它我也不让你穿!我们家那头骡子掉茶碗里头烫死了,这事儿你会不知道吗?

郭:噢...噢...噢──这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这是他说的?

赵:没有这个事!

郭:有──!

赵:这马褂的力量可不小啊!那您说说吧:它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呢?

郭:这有什么新鲜的?你想啊…是不是啊…这个...这个…哎——对呀!这个螺蛳掉茶碗里烫死了这有什么新鲜的呀──你想这螺蛳才手指肚那么大个,刚沏的一碗热茶,可不掉里就烫死了。

赵:什么?螺蛳?

郭:对呀,就那个挑挑儿卖的那个…大小金鱼、蛤蟆秧子、活螺蛳…

赵:不、不、不!...您说是螺蛳掉茶碗里烫死了?

马:骡子!大骡子大马──套车的骡子。

赵:哦,骑的那骡子,您听明白了吧──是骡子、比马大、骑的那骡子。

郭:噢,比马大骑的那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

赵:对了,它怎么掉进去的呢?

郭:你...你听我说呀──它是这个…这个…哎——天下虽大无奇不有啊,你是少见多怪呀,你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啊,我还告诉你以后知道的事再打听、不知道的别问,打听心里也是病!这事儿你不懂啊。

赵:噢,我少见多怪、我别问了就完了,不行,我就得问它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烫死了?

郭:非得问?死心眼!它是这么回事...它是这个...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对吧,是不是马上就得告诉你怎么回事对吧?它这个…这个骡子掉茶碗里烫死了…你就纳这个闷儿对吧?它这个...我也纳闷儿啊!

赵:这象话么,你纳闷儿?你不是知道吗?

郭:先前我纳闷儿后手我就不纳闷儿了,先前我纳闷儿后手为什么不纳闷儿了呢?它是这么回事...那个...仿佛呀...大概是这么回事...是不是啊…着比呀...仿佛大概其...似乎类乎好象...我们这个...似乎类乎大概其呀……你...你明白了吧?

赵:我明白什么了?

郭:哎哟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没明白呀?

赵:你这么半天一句整话没说上来呀!

郭:哎哟...哎哟...怎么会不明白,它是...掉茶碗里烫死的…它是…水热呀它才烫的,这水呀热点儿大概其也多点连淹带烫的就死了。

赵:噢──不是烫的、是连淹带烫的?更不象话!我就问你它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的?

郭:这骡子怎么会掉到茶碗里的?它、它那是大茶碗呐!

赵:大茶碗?那大茶碗连那个骡子蹄儿不都搁不进去么?

郭:它是大茶碗呐...比茶碗还大的...那...那是饭碗了对吧...它那个骡子蹄儿…比饭碗再大的...那就是盆了对吧......

赵:对、对、太明白了!

郭:比盆再大的呢...那就是洗澡堂那池子了对吧...那不就能掉里去了吗!......可是洗澡堂那池子又不能喝茶呀?!

赵:多新鲜呐?谁端着那池子喝茶呀?有那么大力气么?

郭:哎哟...哎哟...它烫死了,哎哟...它这个...它...(突然大声喊)哦!!!对了对了对了!!!

赵: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你这儿诈尸啊是怎么着一惊一咋的?

郭:我找着话头了。

赵:哦这话还有头。

郭:对了,我找着话头了,我问您一个人您知道不知道──李德林?

赵:我不管什么李德林不李德林,我问的是这骡子。

郭:你听我说呀,打李德林这儿啊,这骡子掉茶碗里头这就绕过来了──这个李德林啊也是咱们天津此地人,在咱们天津三不管住,好交朋友,他跟这个马三立他们俩人啊是莫逆之教。这天啊马三立骑着他这骡子啊上李德林那儿去,可巧啊李德林哪儿拿着玩意儿呢。

赵:拿着什么玩意儿?

郭:蝈蝈,人家这蝈蝈,好!──是小肚大翅儿绽青碧绿。

赵:嗬——这个蝈蝈可少见。

郭:叫唤出来声音那个大呀,就这屋子就能叫满了音儿。

赵:噢就怎么大声儿。

郭:蝈蝈好啊这葫芦也好──沙河刘的葫芦。

赵:沙河刘的葫芦?

郭:你看,不懂了不是,不懂了不是──沙河呀有一姓刘的养活这蝈蝈葫芦最好;葫芦好啊这口也好──牙口。

赵:哦,象牙的。

郭:牙口,紫红的盖儿,里面带铜胆。人家正在那儿摆弄这蝈蝈呢,他去了,他一瞧人这蝈蝈他就夸“嘿!李大哥,您这蝈蝈养的好啊!”连夸了几句,这李德林呢,也是外面儿的朋友──“兄弟你爱惜这蝈蝈呀?得,送给你了!”双手奉送了,他一看有点儿不落忍了──人家心爱的东西我连夸了两句人家送我了,我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人家呢?他就想起他骑的那骡子了,“得嘞,李大哥,我这骡子啊送给你啦,甭管它值多少钱,咱们哥儿们也过这个。”他呀就把这骡子给了李德林了。拿着这蝈蝈您想家去不得了么,没有,他呀就溜达到这么一个茶馆,沏了一杯热茶,这茶馆里也有拎着鸟的,也有养活蛐蛐的,也有养活蝈蝈的,他一瞧“嘿,这蝈蝈还玩儿呐?瞧咱这个!”就把这蝈蝈葫芦掏出来了,你倒沉一会儿再打盖儿啊,没有,拿出来就打盖,这一打盖啊那里边可有个铜胆——就是这个铜圈儿啊,他这么一打盖儿一使劲啊往外一甩“吧唧”——这蝈蝈出去了、正掉这茶碗里头,刚沏的一碗热茶把这蝈蝈就给烫死了──烫死这蝈蝈,他想起他那骡子来了,烫死了这蝈蝈不如同烫死那骡子一样吗?

赵:嗬!这劲头费的啊!

马: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哎、哎…(被郭拽到一旁)

郭:我说,你以后说话可得留神啊!蝈蝈掉茶碗里了这象话吗这个?

马:我这人说话爱省事儿。

郭:你省事儿我可费劲呐!你看他这不依不饶的!这马褂怎么说吧?

马:穿俩月!

郭:俩月啊!以后说话注点儿意吧啊!

赵:您这路话我听着实在是费劲哪!

马:亲戚朋友们瞧我呀挺难过,说“得了,一块儿吃点儿饭吧!”我根本我也没心思吃饭啊,大伙就劝我“走吧走吧,一块儿喝点儿酒吧!”根本我也不会喝酒啊。这就到饭馆二楼啊雅座这儿,把窗户打开了凉快啊,就在窗户边儿这么个座位上,坐那儿刚要点菜,就听窗外“啪啪啪啪啪......!”由打窗户外头忽忽悠悠、忽忽悠悠——飞进一只烤鸭子来,热气腾腾,“叭唧!”正掉我们这桌子上,大伙一看“得着吧、得着吧,先甭点菜了,先吃鸭子吧。嗬!还热乎着呢!唉──就是没脑袋啊!嘿?没脑袋还能飞这么高......”

赵: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不像人话!

马:怎么不像人话呀?你问他去呀!

赵:哦,他又知道?我问问您......

郭:哦——您明白了吧,它是拿这个骡子换的这个蝈蝈......

赵:得、得,没问你那个。我再问问您──几个人在楼上吃饭,由打窗外飞上一只烤鸭子来,您听着新鲜不新鲜?

郭:您这是热病胡说呢吧?烤鸭子......(被马拽住)哎、哎、哎──怎么意思?

马:马褂、脱!

郭:怎么回事?不是现在不脱吗?

马:我在楼上吃饭解楼底下飞上一只烤鸭子来,这事儿你不知道吗?

郭:噢...噢...噢──这烤鸭子飞上来这事儿是他说的?

赵:没有这个事!

郭:有──!

赵:穿着这马褂你不受罪么?你给他脱下来好不好?着这个急干吗呀这是大热天的?

郭:您这个人呐说话不合适,他是有这么档子事儿。

赵:哦,这事儿也有?

郭:那当然了──这个天下虽大无奇不有啊,你是少见多怪呀,你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啊,我还告诉你以后知道的事再打听、不知道的别问!

赵:又来了,我又少见多怪、我别问就完了,不行,我就得问,它怎么会飞上去的呢?

郭:嘿哟!它怎么飞上去的...它...它是这么回事啊...它不是...鸭子…鸭子个儿大!

赵:多大个儿的鸭子它也飞不上二楼去!更何况他说的是烤鸭子!

郭:噢——对了,他说的是烤鸭子…烤鸭子怎么能飞呢?它烤鸭子怎么能飞呢……对呀!!!它烤的东西怎么能飞呢?!…说呀!!!

赵:你问我呀?

郭:噢对了是你问我…你别着急呀!说话它不得找头儿吗,你这急赤白脸的干吗呀这是?!……它是因为…哎…对了…鸭子有翅膀!

赵:我知道它有翅膀,可他是二楼啊!活鸭子都飞不上去呀!这烤鸭子怎么能飞上去呢?

郭:是啊...是啊...它...它...对呀...对呀...这烤鸭子它怎么能飞呢?

赵:烤鸭子不能飞!

郭:哎哟您绕住喽!这烤鸭子...烤鸭子哈...你想啊...这鸭子它...它行啊...它...它没烤之前嘛这鸭子是...是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啊...小白胖子...啊、对吧...它就是这样子...腆胸叠肚的...您...您明白这意思吧!哎,你看我一说您就明白了。

赵:我明白什么了我?!我问你这烤鸭子它怎么会飞?

郭:哎哟、哎哟...怎么会不明白?它是...烤鸭子啊...烤鸭子...烤鸭子它就得有火呀…有火它就得热啊...这鸭子它...它实在受不了了...你也得替这鸭子想想啊…对不对呀?甭说鸭子了,就拿你来说吧,你烤的那样了你也得想办法赶紧跑啊对不对呀!所以...所以它就飞了!

赵:没听说过!我就问这烤鸭子怎么能飞?

郭:它…它…你想啊,它是烤鸭子啊…烤鸭子不是有热气儿吗…这热气儿一烘它就飞了!

赵:噢——是这热气儿一烘…那这馒头铺的馒头呢?蒸得了一掀盖儿热气一烘全飞了?象话吗?

郭:它是...这鸭子...它...它热呀...它溜溜达达地就出来了...鸭子溜达出来?!...人行了!人能溜达出来...它是...它是...哎哟...哎哟...怎么了这是...它是...蹦出来了!...哦不对!送出来了!

赵:送出来了?

郭:对了!有一家人家啊吃饭,跟这个饭馆要了这么一只烤鸭子让学徒的给送去,山东馆儿管这学徒的不叫学徒的,叫小历本儿。这小历本儿啊就拿着这么一根扁担,要两只他合适了──一头挑着一只,那当子就要了一只,他呀就那扁担头那钩子钩着鸭子脖子要给送去,刚一出门啊,对面走过一人来,这小历本儿走得也急点,一不留神踩那人脚了,那人脾气也爆点儿过来一扒拉小历本儿“哎,小历本儿你留点儿神啊!你看把我脚踩的!”“你别扒拉人呐!是我踩的吗?”“踩了人还不承认?我抽你!”那人性子急过去“啪”给小历本儿一嘴巴,小历本儿也急了──说的好好的就打人,他呀打算拿这扁担抡这人,拿这扁担抡这人呢,他就把鸭子这茬儿可就忘了,“你怎么回事你抡手就打人?我拿扁担抽你!”就这一下“我抽你!”“日──”这鸭子出去了,您想啊烤得了的那玩意儿挺糟的,一下把鸭子脑袋抡掉了,楼上窗户敞着呢,鸭子抡上去了,正掉我们那桌子上,我们这么一看得啦,先甭叫菜了,先趁热吃这鸭子吧,哎哟就是没脑袋啊,没脑袋没脑袋吧──这么回事!

赵:噢──您说是这么一抡、抡上去的?不行啊──他说的是飞──“啪啪啪...”飞上来的!

郭:这飞跟抡有什么区别?

赵:有区别,飞是飞、抡是抡!

郭:哎哟!差一个字眼全不行?你别让我问住──在这个旧社会戏园子里打架,这个扔茶壶那个扔茶碗......第二天报纸上登出来了“某个戏园子打架飞茶壶、飞茶碗...”这茶壶有翅膀么?它怎么叫“飞茶壶”呢?许它飞茶壶,就许我飞烤鸭子!......(拉住马埋怨)飞烤鸭子这象话么?!

马:你这么说不是挺明白么?

郭:你明白管什么呀!他不依不饶的呀!你瞧我这儿急的,三件儿全溻透了!你这幸亏是飞上一只烤鸭子来,你要飞上一碗酸辣汤来我没法儿说啦!你说话留点儿神呐!…这马褂…

马:穿你的,穿你的!

郭:穿我的,这是你说的啊!以后说话留点儿神吧啊!

马:回家以后躺床上我也睡不着啊,我想我那骡子啊!正这时候就听外面窗跟儿底下“嘟──嘟──嘟──!嘟──嘟──嘟──!”蛐蛐叫唤,我是最爱草虫儿,逮蛐蛐,一出门就听“嘟──嘟──嘟──!嘟──嘟──嘟──!”在胡同口外头呢。到了胡同口就听“嘟──嘟──嘟──!嘟──嘟──嘟──!”在车站呢。

赵:哦──跑车站那边儿叫唤去啦?

马:到了车站我一听“嘟──嘟──嘟──!”在廊坊呢!

赵:廊坊?!

马:追到廊坊我一听“嘟──嘟──嘟──!”在天津呢!

赵:天...?!

马:到天津我这么一听“嘟──嘟──嘟──!”在唐山呢!一直追到唐山、小山底下就听这蛐蛐“嘟──嘟──嘟──!嘟──嘟──嘟──!”行了,就在这儿了,赶紧借个铁锹我就挖呀挖、由打唐山我就一直挖到山海关,到山海关这儿挖了这么一个洞,我往里一瞧这蛐蛐、蛐蛐一瞧我,嗬──好大的蛐蛐!就这蛐蛐这脑袋呀,就有这剧场这么大个儿......

赵:这蛐蛐脑袋跟这剧场似的?!

马:这蛐蛐那俩须呀,跟电线杆子那么老长;(郭脱下马褂来搭在马肩上,马不知道还继续说)那俩眼呐跟车灯一样,这蛐蛐整个像一列火车!

赵: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不像人话!

马:你问他去呀!

赵:这蛐蛐这脑袋跟这剧场这么大个儿?

郭:胡说八道!

赵:这蛐蛐俩须跟电线杆子那么老长?

郭:吃多了撑的那是!

马:哎、哎、哎!那是我说的!

郭:谁说的我也不知道啊!

赵、马(合):怎么呢?

郭:马褂给你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3:08:39

拴娃娃

作者:马三立、赵佩如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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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您倒好啊?
乙:好。
甲:老没见您。
乙:唉。
甲:您了胖啦啊?
乙:我呀?还那样。
甲:精神儿多好呀!
乙:啊。
甲:赵佩如啊!
乙:唔。
甲:你老人家呀。
乙:唉,您甭这么客气,我干吗还老人家呀?!
甲:我最喜欢您!
乙:噢。
甲:我最喜欢赵佩如。
乙:喜欢我?
甲:聪明,聪明!
乙:嗨!我够笨的!我还聪明呢!
甲:在相声演员之中啊——
乙:啊?
甲:得数你了。您的艺术水平高!
乙:您可别这么捧我。
甲:唉,不假。您的文化水平高!
乙:我有什么文化啊?
甲:不管怎么吧,您比我强。比我先强得多。我看您写字儿写得,比我好。您念书比我多。
乙:噢……您,不认字呀?
甲:嗨!
乙:认、认识吗?
甲:也不能说不认字,反正认的不、不太多。
乙:噢。念书念得年头少。
甲:哎呀,我自己呀——
乙:唔。
甲:想起来呀,我真是……惭愧。
乙:怎么?
甲:尤其我跟您一比,我简直我,更不行了。
乙:嗯。
甲:差得太远了。你说文化、艺术、社会常识、等等,全算上,哪样我也比不了你。比不了你。
乙:瞧您这捧我劲儿!
甲:不假。
乙:我有什么……我有什么艺术?我有什么文化?我有什么常识?
甲:就拿您说吧,您是底子好。
乙:唉,家里底子好。
甲:底子是真好。
乙:就是。
甲:就是帮子坏了。
乙:噢,我是破鞋呀?!什么帮子?
甲:好根,好底子。
乙:唉,我家里根底好。
甲:大概有知道的吧?
乙:唔。
甲:我可不是奉承啊!
乙:啊。
甲:决不是刷色奉承您。
乙:就是。
甲:赵佩如——
乙:啊?
甲:不简单!看这相貌!诶!你看这相貌!
乙:啊?
甲:小娃娃脸儿!啊?多精神啊!
乙:我都这岁数了我还娃娃脸儿?!
甲:唉,怎么着?!比我们强!
乙:嗯。
甲:您吃过见过,穿过戴过。小时侯富里生富里长。家里是个……
乙:反正我小时侯家里那倒是有钱。
甲:财主。
乙:唉,对对对对。
甲:趁钱!
乙:啊。
甲:趁钱。
乙:唔。
甲:那时你还,还小呢。打有你之后,你是越来越大了,你们家的日子是越来越糟了。
乙:唉,我就赶上一个尾巴,就赶上一点儿。
甲:嗨,有你之后你们家这日子——
乙:啊?
甲:一年不如一年哪。
乙:就是。
甲:一月不如一月。
乙:诶。
甲:一天不如一天。
乙:(极短的)哦。
甲:一时不如一时,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一阵儿不如一阵儿。
乙:你说我还活个什么劲儿?!我一阵儿都不如一阵儿了!是吧?
甲:真不假啊。
乙:反正有我以后我到七八岁就败家了。
甲:对啦!
乙:(接上句话)就完了。
甲:对啦,对啦,对啦。因为那时侯你们家呀,多少辈子都很趁钱儿。
乙:对。
甲:在有你之后呀,你就一个。独生子。独生你嘛。哥儿一个,赵佩如。
乙:唔。
甲:赵氏孤儿!
乙:啊?我这好戏啊?!《赵氏孤儿》!
甲:不假啊!
乙:啊。
甲:不假!你是老生子!
乙:老生……?
甲:老生子!
乙:这句怎么讲?怎么叫“老生子”啊?
甲:你是那个唱老生的儿子!
乙:哦,那么叫“老生子”啊?!
甲:怎么个“老生子”啊?
乙:不是,我父亲老来得的我,叫老生子。
甲:对了!对了!你爸爸那时侯有你,大概……五十……
乙:不到五十。
甲:不到五十也差……唉跟我这个岁数差不多吧!
乙:你这么比方多别扭啊!
甲:这不要紧啊,本来我也快五十了嘛!那时侯你父亲也是快五十了嘛!就这个岁数。
乙:不,不,你这比法不对,没有这么比的。反正我父亲在四十……八、九的样子有的我。
甲:看见没有?
乙:唔。
甲:是不是?四十八、九,快五十了。
乙:哦。
甲:那时侯有你。
乙:对。
甲:才有的你。
乙:唔。
甲:因为那时侯你爸爸呀,是……很信佛爷。不假吧?
乙:唉唉唉,那阵儿信。
甲:趁钱儿。
乙:嗯。
甲:赵大财主。因为那时侯没有你——
乙:嗯。
甲:你爸爸跟你妈呀,烧香啊,求佛呀,又拜佛爷,拜娘娘,拴娃娃……
乙:唔。
甲:以后,这恨不能的有你。
乙:啊。
甲:你说究竟拴娃娃这玩意儿,你说怎么会…………灵是不灵啊?
乙:不灵啊。
甲:你瞧,就是拿家里个泥人儿来啊。
乙:啊。
甲:结了婚了,有些人儿养活不了孩子,拴娃娃!拿家泥人儿来!
乙:唔。
甲:拿泥人这成不成?拿家里泥人儿来,你说这管什么事?
乙:那就能生小孩儿吗?
甲:泥人儿跟你这人,挨得着挨不着?
乙:就是。
甲:根据有理由没有?
乙:一点儿道理没有。
甲:唉,那时侯你母亲就信。
乙:可不是。
甲:你、你爸爸就信。
乙:唔。
甲:信佛爷呀!趁钱儿呀!越趁钱儿越信佛!
乙:噢。
甲:大佛爷二佛爷,家里有那个那个……那叫什么……仙家楼啊?
乙:啊,佛堂。仙家楼。
甲:院里那木头房子,那个仙家楼。
乙:仙家楼啊。
甲:仙家楼。还有佛堂。
乙:啊。
甲:有这个祖先堂。
乙:对。
甲:还有什么……祠堂!
乙:唔。
甲:烧香嘛,拜佛嘛,求佛爷嘛!
乙:唔。
甲:盼儿盼女啊,要穷就不介了。
乙:啊。
甲:穷家破业的,一间屋子半拉炕,天天儿挑着挑子出去卖烤山芋去,为难着窄的,盼孩子干什么呀?
乙:嗯。
甲:他不愿盼孩子啦。因为你们家趁钱儿!
乙:就是。
甲:你爸爸外号叫……赵百万。
乙:趁百万之富。
甲:你算算,百万之富。
乙:唔。
甲:那么有钱,没儿没女,自己难过。想起来呀,自己坐在外院儿书房。
乙:唔。
甲:你们家那时侯那所住宅呀,就甭说你们家别的地方趁的房子有多少地,那咱不管它。
乙:啊。
甲:就说你们家住这房。
乙:身底下住的那个。
甲:前后好几道院子!
乙:四道院子。
甲:你算算!这不假吧?
乙:唉。
甲:前后好几道院儿!
乙:唔。
甲:你爸爸坐在外院儿书房,自己呀闷闷不乐。
乙:嗯。
甲:一个人儿坐在那儿,对天长叹!
乙:嗯。
甲:(模仿乙父亲)“唉!”
乙:唉。
甲:“天哪!”
乙:天哪!
甲:“天——哪——!”
乙:(模仿锣鼓点儿)答仓!要唱?这还是那唱老生的那个?!
甲:没拉长声。
乙:嗯。
甲:没拉长声。说“老天爷呀。”
乙:唔。
甲:“老天爷呀。人家是怎么啦?”
乙:就是。
甲:“我是怎么了?”
乙:唉。
甲:“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呀?!”
乙:唔。
甲:“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呀?!”
乙:就说呢。
甲:“我怎么没儿没女呀?!”
乙:唔。
甲:“唉!想我赵老二……”
乙:唔。
甲:“在各个地方……”
乙:我爸爸是那扛房檩的赵老二啊?!
甲:啊?谁说扛房檩了?
乙:你这不是赵老二偷房檩就顶这儿了吗?这不是赵老二嘛?!
甲:你父亲行二,赵二爷。
乙:有自个儿管自个儿叫赵老二的嘛?!你说……有这路人嘛?!
甲:想我赵二爷……
乙:也没有自个儿称自个儿叫赵二爷的。
甲:“想我……”
乙:(用)“我自己”就行了。
甲:“想我赵某人。”
乙:唔。
甲:“这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乙:啊。
甲:“为什么叫我绝嗣无后?!”
乙:对!
甲:“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乙:唔。
甲:“老赵家,祖祖辈辈没做过坏事呀!”
乙:啊。
甲:“难道说到我这辈儿上就乏嗣无后了吗?!”
乙:唔。
甲:“唉!”哗————哭了!这一掉眼泪……
乙:我……我爸爸一掉眼泪就哗——两煤油桶全出来了?!有这么些眼泪吗?!
甲:也没这么多,反正有点儿。
乙:嗯。
甲:哇——掉眼泪了!
乙:瞧这路声音多好!
甲:吱——掉眼泪了。
乙:我说你甭配音行不行?没这种声音。
甲:哗——
乙:行行行,你说掉眼泪了。
甲:你说怎么掉吧?
乙:你就甭管怎么……就掉眼泪就完了。还发声干吗?!
甲:也没哭出声儿来。
乙:唔。
甲:反正自己坐在那儿啊,一个人儿闷闷不乐,自己难过,啪得儿啪得儿啪嗒啪嗒,掉了十几个,眼泪。
乙:掉眼泪的时候都数着。
甲:掉了十几个。他功夫不大嘛,大概其那意思够十来个眼泪。
乙:噢。
甲:在这个时候你们家丫鬟正到外院儿来。
乙:唔。
甲:你们家财主啊!
乙:啊。
甲:老妈子,下人。
乙:丫鬟可有的是。
甲:丫鬟,听差的,跑上房的,净听差的底下人够好几十个。
乙:三四十人。
甲:小丫鬟到外院儿一瞧。
乙:唔。
甲:揭开大玻璃窗户一看,“哎哟!哎呀,怎么啦,啊?赵老二怎么……”
乙:我说怎么还提,还赵老二呢?
甲:她心里说,心里说啊!
乙:她心里说你干吗说出来呀?你可说出来了!
甲:噢,她心里说,她说,“哟。”称“员外”。
乙:员外。
甲:对对,称你父亲“员外”。“哎哟”,说“员外呀,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院儿书房,闷闷不乐?(乙:唔。)怎么泪流满面哪?(乙:啊。)这是因为什么呀?(乙:就是。)噢,不免我赶紧到内宅给安人送信便了。”(模仿)
乙:我们家人有什么毛病啊?我们家的丫鬟没事儿都这样?!吃饱了撑的这是?!
甲:啊?她走道儿稳当啊!
乙:稳当你带这身段干嘛?!
甲:噢,说赶紧给安人送信。
乙:嗯。
甲:转头要跑。安人是谁呀?
乙:我母亲嘛。
甲:对了!那时侯管你母亲得称呼“安人”。
乙:安人。
甲:唉。不称“太太”。
乙:唉。
甲:称“安人”。
乙:嗯。
甲:把安人请来!打内宅,把你母亲请出来。
乙:噢。
甲:四个丫鬟搀着你妈!
乙:四个丫鬟?
甲:四个。
乙:四个丫鬟都谁呀?
甲:春梅、腊梅、烟煤、硬煤。这四个人。
乙:哦,冒着烟儿就进来啦啊?!
甲:没有烟梅,没有烟煤!
乙:也没烟煤也没硬煤。
甲:我、我忘了她们都叫什么名字了!反正都是这是这个春梅、腊梅啊……
乙:唉唉唉。
甲:梅香啊,秋香啊,秋菊,甭管是什么吧,反正四个人。四个人搀着。
乙:啊。
甲:少了不行,搀不动。
乙:噢,非得四个人搀着?
甲:唉。
乙:少了还不行?
甲:搀不动啊。
乙:噢,对,也难说,我母亲呀,是缠足。那脚又小……
甲:不是!
乙:……你没人搀着她……
甲:不是小脚儿,不是小脚儿。
乙:那干吗四个人搀着呀?
甲:没腿。
乙:……噢,四个人抬着"肉轱辘"出来啦?象话吗?没腿啊?
甲:有……有假腿……
乙:哎,有假腿还是没真腿?
甲:有一只真腿。
乙:哦有一只真腿还一只假腿?
甲:有两只真腿,两只假腿。
乙:噢,四条腿儿啊?你妈才四条腿啦!
甲:几只真腿,几只假腿?
乙:两只真的,没假的。
甲:没有假腿,都是真腿。也不用搀着,四个人搀着?你无论多阔啊,趁钱儿,派头儿,有派头儿也不能四个人搀着。四个人搀着一个,那怎么走啊?
乙:那怎么迈步?
甲:前边儿俩后边儿俩,那挡着腿。当间儿那走不了了。
乙:啊。
甲:跟着!
乙:唔。
甲:丫鬟跟着,伺候着。
乙:嗯。
甲:你妈来了啊。
乙:啊
甲:你妈到这儿一瞧,瞧见了你父亲在这儿坐着,你妈来了。说“哟!”
乙:哟。
甲:你妈走道稳当。
乙:噢。
甲:你妈长得漂亮。
乙:漂亮。
甲:嗬!你妈外号儿叫“大美人儿”!
乙:是啊?
甲:嗬!长得漂亮!
乙:啊。
甲:那时侯你母亲哪,在个三十一、二,三十二、三,那个样。
乙:哦。
甲:个儿不高,不矮,细眉毛,大眼睛,鼓鼻梁儿,小嘴儿,细腰乍背,扇面腰。脚也不是缠足,不是天足,瘦脚板儿,薄脚面儿,没糨子、没岗子,没孤跟、没毛病……长得厮称哪。
乙:唔。
甲:长得厮称!你妈来了。“哟!”
乙:唔。
甲:“哟!”
乙:唔。
甲:(模仿猫叫)“呦——!”
乙:怎么了这是?
甲:踩猫尾巴了。
乙:瞧这寸劲儿!这猫也跟着裹乱!
甲:(模仿猫叫)“呦——!”瞧见猫,“走!”轰出去,把猫踢开。说:“哟。”
乙:哟。
甲:(俯视状)“员外,(乙:啊。)员外,(乙:唔。)为何啼哭,愁眉不展?”(乙:啊。)(仰视状)“安人哪,(乙:唔。)安人哪,你倒反来问我……”(俯视状)“员外,你有什么事,因何如此这样?”(仰视状)“哎呀!”
乙:我说你这象话嘛?!你这象话嘛?我爸爸这么矮的个儿啊?!我妈这么大个,这么说啊?你说这两口子怎么配合来着?!一个说话得这样?一个说话得这样?这什么身量这是?!
甲:我没说个高个矮啊?
乙:你瞧你这说劲儿的!你这说劲儿的!(模仿甲刚才的动作)“哎呀,安人哪!”“哟,员外。”
甲:对对……都个儿差不多吧!个儿都差不多。
乙:说话得这么看人。
甲:噢,平着看人。说“员外,(乙:啊。)每日欢天喜地,(乙:唔。)今日因何愁眉不展?”(乙:对。)你爸爸说,“唉……(唱)"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
乙:(打断)哎,怎么又改了唱……还是那唱老生?
甲:想起这出戏来了。
乙:到这会儿犯戏迷了!
甲:说是“安人哪!”。
乙:唔。
甲:“安人哪!”
乙:啊。
甲:“我来问问你——”
乙:唔。
甲:“我把你娶出来多少年了?”
乙:“娶出来”像话吗?这都不象话!娶……打哪儿娶出来啊?!我把你“娶过来”!
甲:噢对对对,娶过来,娶过来。
乙:唉。
甲:“我娶你多少年了?”
乙:唔。
甲:你妈说:“哟,(乙:哟。)你娶我呀,有……十年了吧。”
乙:唔。
甲:你爸爸说:“着啊,着啊,着啊着啊!你给我生一儿啊养一女呀?”
乙:是!
甲:哎!这句话把你妈惹恼了。
乙:我妈就不爱听这话。
甲:压根儿没生养过嘛!
乙:就是。
甲:只要一提,谁家谁家没生养,你妈一听这话,当时就不理他。
乙:诶。
甲:一听你爸爸,直截了当地就这么问——
乙:唔?
甲:你妈不愿意了。一个轱辘车——
乙:怎么讲?
甲:翻儿了!
乙:那还不翻儿?!
甲:兔儿爷粘金——
乙:怎么讲?
甲:绷脸儿了。
乙:对。
甲:兔儿爷上摊儿——
乙:怎么?
甲:卖了。
乙:就是。
甲:兔儿爷折跟头——
乙:唔?
甲:窝犄角了。
乙:诶。
甲:兔儿爷过河——
乙:是。
甲:一滩泥了。
乙:对。
甲:兔儿爷转身……
乙:你哪儿这么些俏皮话?!
甲:我想说两句俏皮话儿嘛。
乙:有这么些兔儿爷嘛?!
甲:说:“哟!可了不得,可了不得!”
乙:啊。
甲:“天爷爷,天爷爷。”
乙:是。
甲:“我们清晨早起。”
乙:唔。
甲:“是头也不梳,脚也不裹。”
乙:唔。
甲:“前厅跑到后院,这后院跑到前厅。”
乙:噢。
甲:“我为的谁呀?我为的谁?我为的谁?为的谁为的谁为是谁?”
乙:你呀?你为那海和尚。怎么把《翠屏山》也想起来了?
甲:想起这出戏来了。爱唱戏。
乙:老两口子都戏迷!
甲:说“要儿要女呀——”
乙:唔。
甲:“你得修好。”
乙:对!
甲:“你得求佛!”
乙:唉。
甲:“你得积德!”
乙:积德。
甲:“你还得积。”
乙:唔。
甲:你爸爸说,“我还得积?”
乙:啊?
甲:“哎呀,我天天儿净倒缸,谁给挑着卖去呀?”
乙:噢,我是酸菜呀?上我们那儿渍(此处音积)酸菜去了!
甲:怎么了?
乙:积儿积女积德。
甲:本来你爸爸就信佛爷。
乙:就是。
甲:净爱求佛爷。
乙:唔。
甲:让你妈这一说呀。
乙:啊。
甲:更得了。
乙:唔。
甲:花钱!
乙:是!
甲:求佛爷!
乙:对!
甲:什么叫大佛爷小佛爷,什么庙,不管是哪儿,全烧香!
乙:唉。
甲:满都到一趟。你妈为你不容易。
乙:不容易。
甲:嗬!你妈为你是上那个……丫髻山。
乙:丫髻山,我妈去过。
甲:五台山。
乙:去过。
甲:翠屏山。
乙:去……没有!
甲:什么翠山,那叫什么翠山?
乙:哪儿?什么翠山?京西——
甲:啊?
乙:妙峰山。
甲:唉,对对,京西妙峰山。
乙:哦。
甲:妙峰山,妙峰山几儿开呀?
乙:四月初一开。
甲:四月初一。你母亲多咱会儿去的知道吗?
乙:不知道。
甲:三月二十八!
乙:三月二十八……哎哟,怎、怎么提前好几天就去了。
甲:唉,早去。
乙:那干吗呢?
甲:早去。为孩子嘛。
乙:噢。
甲:为了求子嘛。为赶那头股柱香。
乙:噢,要烧那头一股香。
甲:妙峰山的香,你去的多早,你烧不上头股香。
乙:唔。
甲:四月初一开庙,早晨那儿一开庙门,得,你瞧吧,大香炉里,那儿就有了,有烧香的了。
乙:反正有人烧头一股。
甲:谁烧上了?
乙:唔?
甲:你甭管是谁,你去多早,你赶不上头股香。
乙:噢?
甲:这得提前早去。
乙:对!
甲:不在乎花这钱嘛!
乙:多花钱也什么在乎呀!
甲:赵大财主,赵员外,在乎钱不在乎?
乙:不在乎不在乎。
甲:花个钱算什么,提前早去!
乙:啊。
甲:你妈这出门儿,麻烦啦。
乙:怎么了?
甲:因为你母亲轻易不出门儿。
乙:唔。
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乙:对。
甲:今天要出门儿。
乙:哦。
甲:得梳洗打扮,得拾掇拾掇。
乙:就是。
甲:就你妈这梳妆楼、化妆室就好几间。
乙:就是梳头的地方。
甲:啊,屋子。
乙:唔。
甲:化装室。
乙:啊。
甲:梳妆楼。给你妈梳头,嗬,讲究!
乙:啊。
甲:给你妈梳头的人多啊。
乙:唔。
甲:四个老妈子俩丫鬟,一个外国人。
乙:啊?要外国人干吗?
甲:外国人,外国人画样子,画样子。
乙:这梳头先画样子?
甲:唉,当然啦。
乙:讲究。
甲:那梳头,那头梳得好呀。
乙:唔。
甲:一把头、两把头、八字头、美人头……你妈不梳。
乙:就是。
甲:单要梳这么一路——
乙:什么头?
甲:火车头。
乙:火……这脑袋有梳火车头的吗?
甲:火车头那么那么……亮。
乙:火车头准亮吗?
甲:火车头那么……那么大个儿。
乙:有那么大地方吗?
甲:火车头那么……那么黑!
乙:你甭说那火车头。那就叫美人头。
甲:美人头。
乙:哎。
甲:你妈搽粉讲究。
乙:讲究。
甲:窝头(?)粉、银锭儿粉分、鸭蛋粉不搽。
乙:就是。
甲:单要搽这么一脸——
乙:什么粉?
甲:团粉。
乙:好嘛!勾芡来啦?!
甲:那叫?
乙:那叫团龙粉!
甲:团龙粉,对。
乙:哎。
甲:你妈使油讲究。
乙:讲究。
甲:桂花油啊,生发油啊,玫瑰油啊,牡丹油啊,瓣儿兰油啊不使,单要使这么一路——
乙:什么油?
甲:那叫……煤油。
乙:好嘛,您瞧这味儿!倒这么一脑袋“煤油”。
甲:煤油,煤油味儿的那种油!
乙:就非爱这煤油。
甲:不是,唔……拿煤油瓶子盛的那种油。
乙:这不倒霉嘛,非拿煤油瓶子装。
甲:没有味的那种,什么味也没有的那种油。
乙:噢,倒点儿凉水,那你使它干吗?
甲:你说什么油吧?
乙:玫瑰油!
甲:玫瑰油!嗬!那就甭说了。穿着打扮化妆品啊香粉哪,还讲究的过你们家?
乙:就是。
甲:穿衣打扮一套新衣裳。门口儿套车。
乙:嗯。
甲:家里自己有车棚。
乙:就是。
甲:有马号。
乙:啊。
甲:出门儿讲坐车!那时侯你们家出门儿坐什么车?轿车。
乙:啊,轿车。
甲:轿车还记得吗?
乙:大鞍车嘛。
甲:轿车。
乙:啊。
甲:就跟赶大车那个车是差不多。
乙:唔。
甲:当然比那新了。带篷子。
乙:对。
甲:篷子……上边儿是个半圆形的。
乙:啊。
甲:两边儿有小窗户,头里有帘儿。
乙:唔。
甲:里边儿大草垫儿,有棉垫儿,毡垫儿,厚,又缓和又舒服。
乙:唔。
甲:嗬,家里自己有车。多少辆?
乙:啊?
甲:不是一辆。十辆大车都套好啦。
乙:唔。
甲:轿车,新的,丫鬟,老妈子,下人,听差的跟着十好几个。都等门口儿上车。
乙:噢。
甲:街坊邻居们一瞧啊,嚯,老赵家啊,赵大财主,赵太太出门儿。
乙:唔。
甲:烧香去,看看。
乙:啊。
甲:看看。赵太太漂亮。知道你母亲长得好看。
乙:就是。
甲:因为你母亲轻易不出门儿。
乙:唔。
甲:知道好看,什么模样,没见过呀。
乙:都没瞧见过呀。
甲:今儿一瞧出门儿,那借这机会瞧瞧去!
乙:噢,都瞧瞧去。
甲:一传俩、俩传仨、十传百、百传千,好,千儿八百口子在门口围着。风不透雨不漏。
乙:嗬!
甲:呆会儿等了片刻之间,一瞧你母亲,嗬,打后院儿来了。
乙:噢。
甲:好!出来了!怎么样?!看!没白等这功夫吧?!
乙:唔。
甲:怎么样?好!好!
乙:唔。
甲:画上的美人儿也就这样了!
乙:啊。
甲:仙女儿临凡你说谁看见了?
乙:就是。
甲:真是。
乙:唔。
甲:有福气。好!大伙儿瞧的是目不转睛。
乙:噢。
甲:你母亲,嗬!人儿长得漂亮,穿得也讲究。
乙:哦。
甲:走道儿又利索。嗬,又风流。
乙:哦。
甲:姿势又好看。(学)……啊?
乙:这儿下蛋哪是怎么着?
甲:谁说下蛋了?
乙:你这儿找鸡窝呢你这是?这是我母亲这么走道嘛?!
甲:哪能这样啊?
乙:你这什么身段这是?
甲:要这样,砸了!
乙:就是。那谁看了半天就这样出来了?!
甲:要这样不让人把大牙笑话掉喽啊?
乙:就是。
甲:那怎么能好看呢还漂亮?你妈走道儿稳当。
乙:唔。
甲:丫鬟跟着,伺候着。
乙:啊。
甲:你妈出来。大伙一瞧,好!丫鬟一掀车帘儿。
乙:唔。
甲:一打车帘儿,你妈往前紧走了几步,垫步拧腰,“噌!”(作身手矫健状)上车!
乙:我妈还有这种功夫?!您这是《三侠剑》里的事。垫步拧腰“噌”就上去了?
甲:上车快呀!
乙:没听说。
甲:快呀。
乙:得搀着上去。
甲:好!老妈子丫鬟都上车了。走!
乙:啊。
甲:开车!
乙:赶车的跨车沿儿,(驾马声)驾!哦!哦!(火车声)各当各当各当各当——嘟嘟嘟嘟咕嘟咕嘟——(汽车喇叭声)嘀嘀——呜————(火车启动声)库哧库哧库库库库————(火轮汽笛声)呜————
乙:我说这是什么车呀?又汽车又火车又火轮,我说这是坐的什么去的这是?
甲:轿车呀!
乙:轿车你这都是什么呀?这火车跟这火轮怎么回事儿啊?
甲:你们住的那地方前面是车站,旁边儿那是码头。
乙:你说我们家在哪儿住着这么热闹?!
甲:到妙峰山啊。
乙:唔。
甲:家下人都早就伺候好啦。
乙:早去。
甲:给打下公馆,让那儿休息。
乙:对。
甲:你母亲一下车,你妈一瞧啊。
乙:啊。
甲:要“拜香”。
乙:噢,“拜香”。
甲:求子心盛。
乙:嗯。
甲:“拜香”懂不懂?一步要磕个头,磕到山顶。
乙:打下磕上头去?
甲:哎。
乙:哎呀,这可真不容易!
甲:是啊。她打算这么办,她也就这么一说啊。
乙:啊。
甲:你们家那老妈子,下人跟着呢,能让她这么做?
乙:就是。
甲:让你妈一步一个头啊,磕上山去?
乙:啊。
甲:走着?底下这老妈子、下人怎么办呀?
乙:也得走着。
甲:也得跟着。
乙:唔。
甲:那哪儿受得了?你们老妈子说:“哎呀,安人哪!(乙:唔)既然咱们来到,咱们是虔心已至,咱们并不是游山逛景。(乙:噢。)给您预备二人轿、爬山虎,我们坐二人轿,娘娘不怪(乙:唔。)。”要坐二人轿,爬山虎。你母亲一想:(学吆喝)“烧饼茶鸡蛋!”
乙:我母亲做买卖来了?
甲:不是。那赶庙会,做买卖的吆唤。
乙:你怎么把零碎儿都搀在一块儿了?!怎么这么乱呢!这是什么我都听不懂!这是卖茶鸡蛋的吆喝?
甲:对了。
乙:嗬!
甲:你妈一想,好啊,还是坐二人轿好啊。
乙:啊。
甲:几十个二人轿,爬山虎抬着,抬着你母亲,抬着你父亲,丫鬟老妈子下人都坐二人轿,到山顶。
乙:唔。
甲:到山顶跟别的烧香不一样。
乙:怎么?
甲:你们家趁钱儿啊!
乙:啊。
甲:你爸爸捐多少钱?
乙:啊?
甲:就写布施就写一千块钱。给这庙。
乙:唔。
甲:一千块,写上了,给庙里和尚。到禅堂落座,喝茶!
乙:唔。
甲:等你母亲烧香的时候,佛堂,那大殿,要止静。闲杂人等,全走!
乙:噢,闲人不要?
甲:哎,不是“净山”。要说净山你们家还不敢。
乙:嗯。
甲:净山?山上满不要人,全哄下山去?
乙:咱们那会儿也没那势力。
甲:只是大殿里。
乙:唉。
甲:暂时不要人。
乙:唔。
甲:都在外头等着。就你母亲,跪那儿烧香。
乙:啊。
甲:点着了香,说“老娘娘在上。”
乙:唉,娘娘在上。
甲:“我——缺门德氏在下……”
乙:唉,这是什么……什么……
甲:“您哪……”
乙:你妈才缺德啊!
甲:嗯……“赵门德氏在下。”
乙:赵门德氏象话吗?
甲:赵门……罗氏,赵门何氏……赵门格氏……在……
乙:他非找这种姓!
甲:赵门……赵门什么氏?
乙:赵门马氏。
甲:……怎么回事,那怎么怎么赵门马氏啊?
乙:唉,我舅舅是马德禄,(对观众)就是他父亲。我舅舅是他父亲,我们表兄弟。
甲:没有。
乙:只要我们家事他知道得这么清楚哪,我们表兄弟!
甲:没有赵门马氏。
乙:啊?
甲:干脆不提什么门什么氏得了。
乙:这他、他不提了?!这不提了!提赵门马氏打这儿就不提什么门什么氏了!
甲:“什么门什么氏在下。”
乙:啊。
甲:“您赏我们一个长命之子。”
乙:对!
甲:“我们要重修庙宇,塑画金身。”
乙:噢。
甲:你们家说得起。
乙:说得起。
甲:修修庙,给佛爷换换陶,添、刷刷金。在乎吗?
乙:不在乎,那花多少钱?
甲:啊。你妈烧香。
乙:唔。
甲:一举香,递给丫鬟,丫鬟递给老和尚,稳在香炉里。
乙:唔。
甲:你妈跪那儿磕头:"咚—咚—当!"
乙:唉唉。
甲:好!得!
乙:我妈这脑袋是铜的呀!
甲:谁说铜的啊?
乙:“咚—咚—”这磕头就这声音吗?
甲:老和尚打磬哪,“咚—咚—”
乙:他又把两挡子事儿搀一块儿了。你说打磬你说磕头啊?
甲:拴娃娃。你妈爱哪个娃娃,哪个就是你。
乙:对。
甲:高娃娃、矮娃娃、胖娃娃、瘦娃娃,全不爱,一瞧你在桌底下趴着呢。
乙:我桌底下去了。
甲:嗬。你妈爱你,说“这孩子不错。这是我的儿,是我的孩儿!唉我喜欢这个娃娃。”
乙:唔。
甲:把你抱起来了。赶紧交给丫鬟。丫鬟拿块红布。
乙:噢。
甲:把你赶紧包起来。老和尚说:“母子有缘,长命百岁!”
乙:嘿。
甲:这要香钱。哗——撒一把钱。
乙:噢。
甲:这还不算,另外你爸爸又拿五百块钱,给和尚。
乙:哦,给一千他又给五百?
甲:唉。
乙:这五百干吗哪?
甲:念经。
乙:念经?
甲:唉。
乙:我不懂。拴娃娃干吗还念经呢?
甲:念这个《如意求子金刚经》。
乙:噢,《如意求子金刚经》。
甲:嗬!这和尚会念这个。
乙:这经怎么念咱没听过。
甲:好几个和尚呢。法空、法广。
乙:唔。
甲:(法)发油、(法)发蜡……
乙:噢。
甲:这几个。
乙:连(法)发蜡都来了?
甲:我不知道和尚叫什么名字。
乙:那你就别,你不知道你甭胡给他起名字!
甲:和尚这么一念。
乙:噢。
甲:你妈跪在那儿。和尚。
乙:唔。
甲:“起。(学)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举扬圣号,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亡灵来赴会,趁此上莲台。一心召请啊哎——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钦封蹬死狼、踹死狗、压死耗子,踢死猫,此夜今宵来受甘露法食。哎………”
乙:(发狠地打甲头)这都什么呀这是!你这都……(又打甲头)
甲:念完经打和尚!
乙:噢,这“念完经打和尚”他用到这儿啦!这是求子啊?还是“接三”哪这是?你这是“接三”念的经,都跑到这儿念来了?
甲:那人念的不是这词儿。
乙:那你干吗念这词儿啊?
甲:我不会别的,就会“接三”。
乙:这不倒霉嘛这不!那你就别念哪!
甲:念完《求子金刚经》。
乙:啊。
甲:你母亲烧香拜佛,回到家去。
乙:唔。
甲:以后怎么样?
乙:啊?
甲:你妈怀胎有孕,有你了!
乙:有我啦?
甲:有你了。
乙:噢?
甲:你妈肚子越来越大。(开始模仿)
乙:唔。
甲:越来越大。
乙:噢。
甲:越来越大,肚子越来越大……
乙:啊。
甲:哎呦!哎呀!嚯!
乙:怎么了?
甲:嚯!你妈摸不着肚脐眼儿了。
乙:你别挨骂了!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3:10:28

吃饺子

作者:马三立演出本

他们让我说一段<吃饺子>。这段儿呢……一听我就很高兴,因为我爱吃饺子,一提饺子我就馋,“好吃不如饺子”么,“舒服不如倒着”么。现在吃饺子不算嘛了,咱们生活好啊,现在咱们生活家家儿都好啊,平常吃饺子不算事儿。初一十五吃包饺子吧?初一十五。礼拜天,放假了,不上班,孩子也不上学,包饺子吧,这经常事儿么。是吧。下雨阴天儿,不出门,包饺子,嗯,连汤带馅儿连稀的带干的就全有了,吃包饺子,这多好啊。吃包饺子用处太多了,什么时候都能吃,生日也吃包饺子,生日,生日以前……催生!这个催生,哎,包饺子。饺子这个……用处太多了。娶媳妇儿也包饺子,娶媳妇儿也煮饺子,新娘子吃啊。新郎官,新娘子,拜完天地入洞房,煮包饺子。这饺子可不能煮太熟了,哎,半生半熟,不太熟,端进去。让新娘子尝,新媳妇儿尝,吃……还得喊哪,还得喊出来,“怎么样?生不生啊?”这媳妇:“生!”本来煮得不熟么,“生,生。”煮得半熟么,“生”,婆婆,公公一瞧,呵,高兴了。将来要生一个大孙子,或者大孙女儿,得(dei3)生,啊,高兴了。这是……这是一个这么一个这个“妈妈论儿”!啊。你想我当初我娶媳妇的时候,我结婚的时候,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也煮饺子,也煮饺子。我父亲给煮,因为我三岁的时候我就没有母亲,我母亲死的早。我爸爸……怹煮饺子,忙这忙那的,这一乱,这饺子煮火大了……忘了,这饺子忘了。端上来,拿到屋里来,让我跟我媳妇尝。尝了,还喊呢:“生不生啊?生不生?“嗨,我媳妇儿她不言语,我媳妇儿心里话儿:“都落(lao4)下来了。”端上来了,都变片儿汤了。喝吧,连汤儿都喝了。
过年要吃饺子么,“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的合子满家转,初四什么炒鸡蛋。”其实都不炒,炸炸饺子,腾腾饺子,还是饺子初五也是饺子,初五就是不能吃剩的了,现包,现捏,捏小人嘴。我年轻的时候,现在这吃饺子不算嘛,我们家常吃饺子。我年轻我二十来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家很少很少吃饺子,啊,平常……年下我们有时候都没吃包饺子,年下就是杂面汤,杂面,没有吃饺子。人家都熬夜,咱也不熬夜,一睡觉,来了。三十儿晚上人家还喊呢,咱也不喊。街坊还喊,三十儿晚上,“过年喽!富裕喽!XXXX,吉庆喽!”都得喊出来,街坊都得喊出来,初五呢,初五这天,包饺子,捏小人嘴,也得喊:“捏小人嘴!捏小人儿,捏小人嘴!”咱家没有这规矩啊。反(正)我们那时候呢住大杂院,人都得喊出来,“今儿初五啊!刘婶儿!”街坊,人家有刘婶,那是董奶奶,两家儿街坊,连我三家儿。“刘婶儿,捏小人嘴啊!”咱这儿呢,就听他们,听听咱是不是这…………三家,两家都捏小人嘴,谁小人啊?。。。我啊!。。。明白啊,准得我啊,我是小人……
大河那时候才五岁——大河就是马志明……大河五岁那时候,告诉我:
“人家都捏小人了……”
我说:“甭管人家,咱没小人,咱没有小人!是凡咱们认得的都是规矩人,跟咱们熟人是凡认识的都是规矩人!一个小人没有!”
(学大河):“人家包饺子呢……人家都包饺子……”
“咱也包饺子吧,咱也包。”
我媳妇儿:“包饺子,你有钱啊?你买羊肉去啊?”
我说:“不买羊肉,咱素的啊,你剁点儿白菜,家还有粉条儿没有?泡点儿粉条儿。”
(学媳妇儿):“行,面呢?面呢?”
我说:“咱不是有么那儿么,有半口袋面呢。”
(学媳妇儿):“那棒子面儿。棒子面包得上么?白面呢? 没有!”
“我啊,我呀赊,赊,赊二……我赊几斤面去。胡同儿口儿那儿,那儿有那米面铺,王掌柜的,麻子脸儿,见面儿打招呼也常说话儿,这大年下的,就冲我白……去……赊二……几斤面,准不薄面。”
(学媳妇儿):“你就去啊。”
我说:“拿口袋。”拿上口袋我就去了,到了面铺这哈儿
“哎,王掌柜的!给您拜年勒!”
……晚点儿。晚点儿晚点儿吧,一样,初五,初五不算晚!
“好!祝您,大发财源,买卖兴隆,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开事大吉,万事亨通。”
找地儿坐下,连站着都没站住呢……
(学王掌柜):“别废话,买嘛?买嘛说话。买棒子米买棒子面?”
我说:“白,白面,白面……”
(学王掌柜):“来多少?”
“不,不……不买,您赊我,赊,赊,赊我几斤,赊我几斤白面,过了这月初……初七八我就给您送钱来。”
(学王掌柜):“不行啊!不赊帐,不赊帐!”
我说:“别介别介,您开事大……这样儿行不行,我给您念念吉祥歌儿……”
往门口一站,
(唱)“新年新月度新春,花红对子贴满门,天上财神来进宝,我把元宝抬进门,一送金,二送银,三送摇钱树,四送聚宝盆,聚宝盆内插金花,富贵荣华头一家!~发财啊掌柜的!
我说:”王掌柜……怎么样?赊我几斤白面怎么样?”
(学王掌柜):“不赊帐!”
我说:“柜的,别说我赊,我过两天我给您钱,我给念这趟喜歌儿,您白给我二斤面,值不值?”
(学王掌柜):“不行啊不行不行。”
“我再给您念成么?再给您念点儿。”
(唱)“哦~一进门来抬头观,空中来了三位仙,增福仙,增寿仙,刘海儿本是那海外的仙。神仙不落得凡间地,差派来人送吉言,吉言送到了宝号内,富贵荣华万万年!发财啊掌柜的!”
(学王掌柜):“……不赊帐!”
我说:“掌柜的,掌柜的,您就不可怜穷人嘛?”
(学王掌柜):“不可怜!”
我说:“您心这么狠嘛?”
(学王掌柜):“就这么狠。”
我说:“……要不给,我还念,我堵你门口儿我可不走,我可还念!”
掌柜的说:“念哪!念哪!越念越吉庆。”
我说:“掌柜的,再念没喜歌儿了啊!。。。咱说明了,这可不怨我,我再念是丧歌儿了啊,我,我给你添蕣(注:shun2,不知准字,天津口语)”
(学王掌柜):“你敢!”
我心说,反正他不给我面,我给他念丧歌儿,我给他添蕣我给他念丧歌儿,什么倒霉来什么,好嘞!
(唱)“哦~一进门来丧气多,丧门吊客两边赔多,掌柜的一会儿得瘟病,内掌柜一会儿长噎嗝(据说为食道癌),正面观,看明白(bo2),空中来了五殿阎罗,牛头马面两边站,丧门神在后面跟着,不给我马三立赊白面,一会儿你们家就着火!……倒霉啊掌柜的!倒霉吧大掌柜!……一丧百丧,给您送火神爷来啦!”
掌柜说:“我给白面!我给给,给白面!”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13:11:31

纠纷

作者:马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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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这人呢,听相声的人呢,都是心情愉快。可是这人呢,不可能永远不生气。啊,难免都有矛盾。孔子曰呀,“君子有容人之美,君子有成人之美!”得容人处且容人。

  走在街上,蹬鞋踩袜子啦!上汽车挤着啦!碰着啦!这没有吵架拌嘴的必要!往往啊,都是一时逞强,谁也不服谁,不能栽面儿!闹出事来自己也是后悔呀!

  早晨起来,正是上班的时候,大街上那是车水马龙。这个推着自行车,轧了那个脚一下儿,其实就是蹭了点儿泥,没轧重!要说道个歉就完了吧!这不言语,愣走!那个可不干啦!

  “哎哎!说你啦哎!说你啦哎!怎么长的?大个子啊?推你妈车留点神!”这个也不含糊,“干吗!怎么地啦?”

  “怎么地啦?你轧我脚啦!”

  “轧你脚?活该!应当轧你嘴!我说你嘴里干净点儿!你骂街干吗?”“骂街?骂街这是好的!”“哎!那不好的能怎么着?你想干吗?告诉你呀!别要这套!”“我哪套?我哪套?哎!你这么说你别走,你别走!”“拽我车?拽我车我抽你信吗?”“咱俩派出所!你轧我脚啦!给我看去呀!”“派出所怎么着?派出所是你们家开的?走啊!”为这么点儿小事,这就归了派出所啦。

  真去啦。民警正办公呢,一瞧进来俩,气势汹汹啊。“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儿?”

  “同志!他弄车轧我脚,他还打人。”

  “你别听他的,别听他的啊!他那是胡吣,我没动手!”

  “你骑着自行车,你那车子有前后闸吗?”

  “有闸呀!我没骑呀!我都推着来着,蹭他脚面儿子一下儿,张嘴就骂街!”

  “车钥匙哪?搁下,拿出来。”车钥匙,扣下啦!

  民警啊,把笔拿起来啦,“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王德成。”“王德成?”登记上啦,“多大岁数?”“三十一。”“你哪个单位的?”“我煤气站的!”“家在哪儿住啊?”“丁字沽12号楼,4门301。”写上啦!“你,哎?你哪!”

  “我丁文元,”“什么?”“丁文元哪!”

  “多大?”

  “二十六啦!”

  “你有工作没有?你上班不上?”

  “我保全儿啊!”是个工厂的保全工。

  “住哪儿啊?”

  “住南市,荣吉大街,瑞福里4号!”都写完啦!俩人坐下啦!

  “你们俩打算怎么办呢?怎么解决呀?”

  “同志!你看他这横劲儿!告诉你呀,我不服这个,我不服啊!哎,今儿我就为斗斗他!”

  “行啊!玩儿玩儿吧!那么着,你呀,划出道儿来,随你点,我接你的,怎么样?”

  “我说你们俩还打呀,是怎么着?”民警给拦住了,“你看你们俩这态度,一个人一肚子火,这怎么谈呢?这样吧,你们两个先到里屋去坐一会儿吧!等等吧!所长来了看看怎么解决,啊,二位!请吧,里屋,请吧!”

  俩人儿上里屋去了。其实所长就在那儿呢,他们俩不认识谁是所长啊!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就为俩人在小屋里头这叫“蹲蹲性”,你不信这时候给分析谁对谁不对?绝对不服!出门儿还得打起来。这搁到小屋里头,不理他,也不问他,时间一长,就好办啦!

  这俩气气哼哼!到小屋里一看:哟嗬?是也没桌子,也没椅子。就有两条长凳子。一人一条,坐下啦!“别忙!过完堂再说!我跟你没完啊!跟你没完!你甭看我!今儿我让你认识认识!”

  “咳!嘿!就你这样的,我见得多啦!你甭咋唬啦?哎,呆会儿出去,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行啊,咱会会吧!”说着话还掏出棵烟卷儿来!点着啦,一边抽着一边运气。

  民警一拉门儿,“谁抽烟啦?谁抽烟?哎,把烟掐灭啦,掐灭啦!这屋不能抽烟。掐灭啦!”

  “好你啦!好你啦!”踩灭啦!

  “同志!他弄车轧我脚他还打人。你看,快九点啦,我迟到啦!”

  “你先坐下!先坐下!等会儿,等会儿啊!”民警走了,把门儿又关上了。

  这个又坐下啦,“完的了吗?告诉你,轧我脚,给我看去!还得包我半天工资!”“你死不死啊你!你甭闹欢啊,这儿打得起来吗?动了手吗?呆会儿出去,我给你拿拿聋!我好好管管你!”“我踹不死你才怪的!”俩人这儿斗上嘴啦!

  烟是甭抽啦!也没有水喝,俩人坐那儿你看着我,我瞪着你,净等着过堂啦!没信儿。工夫一大了,这王德成可是坐不住啦!站起来了,往外探头儿,一看外屋里:上户口的,分户的,并户的,办准迁证的,打听事的,挺忙!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思,看看表十点半啦,问问吧!“同志,我们俩这事儿,你看怎么给解决呀?”“哎呀,你没看我这儿忙着嘛!啊,你再等一会儿,呆会儿我叫你们。先歇会儿。”

  又回来了,坐下啦!这倒好,到这时候,俩人都没话啦。

  又等了一个多钟头,再看表,十一点四十,快十二点啦,这丁文元受不了啦!年轻啊,饿啦!站起来,一推门儿,“同志!同志!咱这派出所中午不是给窝头嘛!”这工夫他想起窝头来啦!

  “啊,窝头啊?没有没有!你这不是拘留,不是拘留,没有窝头!”“没有?没有你受累给买两套煎饼馃子行吗?”“这大忙忙的谁给你买去呀!我也没吃饭哪,再等会儿吧,再等会儿吧!”“我得等到几点?”“几点?下午两点吧,两点送你们去分局!”“啊?好嘛!”又回来了,又坐下了。这回好,俩人坐一条板凳上啦!亲热点儿啦!

  “唉,完啦!下午两点上分局,这月奖钱算没啦!还一天旷工,倒霉嘛!”

  那个说了,“你倒霉?我呢?我的老婆有病啊,请两天事假,合着今儿这一天嘛没干?下午上分局,不定嘛时候回来。其实我拿车碰你脚一下儿,我又不成心的?你要不骂街,何至于僵起来呢?”

  “你碰我脚一下,你客气客气不也就完了吗?何苦呢?上这儿呆半天儿。哎,那么着,咱跟他们商量商量:咱别分局啦!咱私了!怎么样?”“哎?对,到分局也不见得解决吗?为嘛呢,咱呢,就说咱俩认识!咱是盟兄弟!完啦!咱盟兄弟了,咱是逗着玩儿啊,也不车祸、也不打架,干吗上分局呀?对,私了蛮好!”“走咱说说去!”俩人一块儿,出来啦!

  “同志!同志!”

  “哎,你们俩怎么出来啦?没叫你们哪!”

  “我们盟兄弟!”丁文元紧着说呀。

  “什么,盟兄弟?”

  “同志,我跟你说:我们俩呀,本来认识。今儿早起来呀,是逗着玩儿,逗逗呢,急啦!上脸儿啦!上你这儿来给你添了麻烦!您看呢,咱怎么解决都行,咱别分局啦!算了吧!”

  “算啦?哎呀!这问题还没谈呢,怎么能算了呢?再说啦,你这脚轧得这么重,啊?你得医院看看呢,照个大相啊,轧的挺重啊!”“哎,不重,不重!不是他轧的!大概齐是我自个儿踩的!这一上午在这儿也活动开啦,挺好!没事儿啦!”

  “哦,不是他轧的?他没轧你脚,你怎么张嘴就骂街呢?你一个年轻人呢?这样不对!‘五讲四美’你没学过吗?”

  “哎,同志!我给证明一下啊,他没骂街,没骂街。他那叫‘口头语儿’!带出来的!我们俩相好啊,这不能算骂街!”

  “哦,他没骂街,你也没轧他脚!他也没骂街,你们俩上这儿干吗来啦?啊,你们这不无理取闹吗?你们知道无理取闹什么问题?”

  “同志,我跟你说,我们这不能算无理取闹啊,可是哪,我们也不对啦!对吧?下回我们改!主要的呢,我们是缺乏学习,今后呢,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是天天向上!”这都挨的上吗?

  民警说:“你们俩都多大啦!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一回呀!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一定要严肃处理!签上字,写上名字都走吧!”

  “好你啦!好你啦!”赶紧写上,“丁文元”;那个写上“王德成”!

  写完啦,“麻烦你同志!你受累吧,您把那车钥匙给我!哎,好你啦,好你啦!我们走了啊?我们走啦!”走吧!书包别忘啦!”“带着啦,带着啦!”

  俩人一块儿出来啦!

  到外边儿拿钥匙开车锁,回头还问那个:“怎么样?兄弟,还生我的气吗?”“哎,我叫嘛话呢?你得原谅我年轻嘛!”“那完啦,完啦!有工夫找我玩儿去!”

  “一定去!用嘛言语声!”

  “短不了麻烦,我走啦!”

  “上车走你的,回见,回见!”

  这不吃饱撑的吗?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27:54

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1两黄金。

卖挂票(马三立整理本)

作者: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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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做个京剧演员可不容易。

乙 嗳!得下苦功夫。

甲 还得有演员的材料,像聋子、哑巴能演戏吗?

乙 那是没法演戏。

甲 七年坐科,十几年舞台实践,不是一件简单事。

乙 嗯!

甲 要想成一个名演员那就更不容易啦!

乙 得观众公认。

甲 像梅先生,马连良马先生,谭富英谭先生,×××(甲名)×先生,这都……

乙 您先等会儿。谁?

甲 ×××,×先生。

乙 我怎么没见过这位呀?

甲 这不在台上站着哪嘛!

乙 去!就是您呀?

甲 不错。

乙 哎哟!还真没看出来,您也是票友儿呀!

甲 票友儿?坐过科!

乙 您还坐过科!哪个科班?

甲 喜连成。

乙 后来叫富连成。

甲 对啦!我是那儿的学生。

乙 您是富连成的学生?这不对呀!

甲 怎么不对呀?

乙 富连成是七科:喜、连、富、盛、世、元、韵,没有叫×(甲名第一个字)字的呀?

甲  ×××(甲名)是我学名,我的艺名叫×(甲姓)喜(洗)三(旧俗在婴儿出生后第三天要洗澡,称为“洗三”。)

乙 啊?

甲 不!喜山。

乙 噢!还有头一科的。那甭说喽,雷喜福、侯喜瑞、锤喜久、陈喜兴,您都认识啦!

甲 我们是同官(同科学生)。

乙 是呀?

甲 我们喜字科一共四十二个科生。

乙 全都是角儿呀!

甲 也不见得,有出科的,也有没出科的。

乙 一共出科多少个呀?

甲 出壳(科)四十一个。

乙 有一位没出科。哪位?

甲 我!

乙 您怎么没出科呢?

甲 因为我散了黄!出不了壳啦!

乙 噢!孵小鸡呀!

甲 不!因为我下台瞌睡多,上台净拉稀(台上演戏不卖力):所以没出来。

乙 废物呀!

甲 您别看我在科班里不怎么样,出科可享了大名啦!

乙 像您这猴儿戴胡子——一出都没有,还能出名哪!

甲 架不住学呀!投名师访高友,谭鑫培老先生给我说过戏。

乙 是呀?

甲 陈德霖、王瑶卿、金秀山、杨小楼,都教过我。

乙 嗳嗳,您到底学哪一行的呀?

甲 生旦净末丑,文武昆乱满不挡。

乙 嚯!戏包袱。

甲 梅先生没我会的戏多。

乙 是呀!梅先生不唱花脸哪。

甲 像我这样的名演员全国难找第二位。

乙 哈哈,我怎么没有听见说过呀?

甲 因为我不经常唱。

乙 您多少年唱一回戏?

甲 四十年。

乙 啊?合着您一回没唱过呀!

甲 怎见得我一回都没唱过呀?

乙 您想呀:您四十年才唱一回,今年您还没有四十岁哪,可不是一回没唱过嘛!

甲 四年唱一回。

乙 您说清楚点儿呀!

甲 解放前二年我在长安大戏院唱过一回。

乙 以后呢?

甲 一直没唱。

乙 为什么不唱呀?

甲 那次赚的钱还没花完哪,忙什么呀!

乙 嚯!您唱一回戏赚多少钱呀?

甲 也没多少,反正唱一回够吃个十年八年的。

乙 好家伙。您卖多少钱一张票呀?

甲 不分前后排,一律五十块。

乙 啊?

甲 国民党那会儿票子不值钱,没人要,要买票得用银元,还得袁大头(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元叫袁大头。像有两种,一种眼睛闭着的,据说含银量高;另一种眼睛睁着的含银量略差。)三年闭眼儿的,睁眼的都不收。

乙 好家伙,比梅兰芳的票还贵十倍。

甲 呃!我那回唱就是为了梅先生。

乙 您唱戏与人家有什么关系呀?

甲 都说梅先生一唱就满,我非跟他碰碰不可。

乙 你这不是找倒霉吗?

甲 找倒霉?䞍好儿吧!我一打听,梅先生那天在新新大戏院贴的是全本《生死恨》。

乙 那是梅先生的拿手戏呀!

甲 我这边贴的是全本《红鬃烈马》,前边让富英唱,我只唱《大登殿》。

乙 听听这口气。

甲 前仨星期全国各大报纸就发了消息啦!

乙 怎么登的呀?

甲 当代真正京派名伶×××,×老板,经全国所有名师传授,闭门苦练达三十年之久。精通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经北京全市民众再三要求,才准于×月×日在北京长安大戏院献演一场。希各地爱好京剧观众,及时前往订座,以免向隅云云。

乙 真捧您啊!

甲 哪儿啊!戏院经理花了钱啦!

乙 噢!吹啊!

甲 汉口爱听京戏的一看:(湖北话)“您家,当代京派名角,难得的好机会。走,到北京听戏去!”

乙 真有这样的戏迷!

甲 坐火车上北京。每天京汉路对开一班,挂二十四辆车皮。因为我唱戏,不够坐的,大家要求站长多挂二十四辆,前边一个火车头拉,后边一个火车头推。过了一个星期,汉口成了真空啦!

乙 人呢?

甲 都跑北京听戏来啦!

乙 好嘛!

甲 上海的戏迷也不落于人后:(上海话)“侬阿看见报浪厢登格消息,×××,×老板第一趟登台献艺,机会难得,‘豪燥’乘快车到北京订位子。”赶着上北京。坐火车的坐火车,津浦路到天津,转车到北京。买不到车票的坐轮船,买不到船票的坐木船,实在连木船都坐不到的,弄个洗澡盆,往海里一放,唏哩呼噜的都冲到天津去啦!

乙 啊?像话吗!

甲 这下儿北京可热闹啦!家家旅馆都客满,饭馆预备的东西都不够卖的。能说这不是沾我的光吗!这叫“龙行一步,百草沾恩”。

乙 (旁白)好嘛,他又成了皇上啦!

甲 后来的没地儿住啦!

乙 旅馆都满了嘛!

甲 住小店儿。

乙 噢!

甲 小店儿也住满啦!有些人在街上过夜,往马路边上一坐,一排排跟难民似的。

乙 瞧瞧这份儿瘾头儿。

甲 前半夜还好过,后半夜受不了啦!

乙 是呀!后半夜冷呀!

甲 大伙儿坐在一块儿商量:“大哥!您贵姓?”“姓×。”“台甫?”“草字××。”“您哪儿来的呀?”“广州。”“嚯!”“比我远。”“您呢?”“我近,长沙。”

乙 嘿嘿!差不多。

甲 “大哥!您北京有熟人吗?”“有熟人我还住露天。”“跟我一样,就为听戏,听完了就回去。”“咱们得想个办法呀,这离着开戏还有一个多星期哪!天天在露天睡,这受不了呀,等开戏那天咱们也就冻成冰棍啦!”

乙 没事找罪受!

甲 “您买了票啦吗?”“买啦!”“对号入座!咱们先到戏园子里坐那儿等着,不比在街上暖和的多嘛!”“对!还是您聪明。走!”他们这一走呀,后边跟着一群。

乙 怎么跟着一群呀?

甲 全是听戏的呀!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走走!戏院子里去!”嚯!一传十,十传百,都跑戏院子里来啦!

乙 热闹。

甲 离着开戏还有一个多星期哪!坐上半堂座儿啦!

乙 这新鲜事我真是头回听说。

甲 到了开戏那天甭卖门市票啦!满啦!

乙 那还用说嘛!

甲 铁门一拉,前台经理通知后台管事的,准备打通(t6ng)儿(打闹通锣鼓)。

乙 对!

甲 就在这么个时候,门口来了五百多位,往铁门那儿一挤:“买票,买票!”售票员在里边一听:“又有人买票?前仨星期就满啦!出去跟他们说说吧!”

乙 唉!

甲 “对不起诸位!前仨星期这票就卖完啦,您多包涵吧!”多包涵?我们车票钱,旅馆钱,你给呀?”“我凭什么给呀?”“你不给不让我们听戏?”“不是我不让您们听呀,没票啦!”“没票?给我们想法儿。要不然我们在门口嚷嚷,叫你们也唱不安生。”

乙 急啦!

甲 售票员一听:“堵着门口嚷嚷,受不了呀!”赶紧找经理:“您快出去看看吧,门口又来五百多位,非要买票不行!”“财神爷呀!卖呀!”“卖?前仨星期就满啦!拿什么卖呀?”“哎唷,哎唷!平常不上座儿的时候,叫你们踹(拿着票到处兜售)几张票,一张也踹不出去,今天来了座儿啦又没法儿卖啦!”

乙 满啦!还怎么卖呀?

甲 经理有主意呀!“坐票不是满了嘛,卖站票。”

乙 什么?站票!

甲 “啊!走道上可以站呀!五排过道,一排站一百多人正好!”

乙 人家愿意吗?

甲 不愿意听不到呀!

乙 好嘛!站票卖多少钱呀?

甲 五十块。

乙 跟坐票一样。

甲 一会儿,五百多位都放进来,往过道上一站。

乙 热闹!

甲 这回好,连人都过不了啦!

乙 都站满了嘛!

甲 上厕所到散戏再说吧!

乙 好嘛!

甲 经理一看差不多啦,打通。场面上早准备好啦!打鼓佬刚拿鼓签子,这么个时候门口又来五百多位。

乙 又来啦?

甲 “买票,买票!”售票员赶紧对付:“诸位,实在对不起,早就满啦!不但坐票,连站票都没地方加啦!”“那不行啊,我们那么远来,光盘费花了一百多块,不叫我们听戏那完得了吗?”“您们怎么不早来呀?”“不是刚下火车吗?”

乙 刚赶到。

甲 “实在没地儿啦!”“没地儿?给我们想法儿!”售票员赶紧找经理:“快出去看看吧,又来了五百多位。”“好啊!卖呀!”

乙 还卖哪!

甲 “那哪儿卖呀?坐没地儿坐,站没地儿站,怎么卖呀!”“那没关系呀,卖蹲票。”

乙 什么?

甲 “蹲票,俩站票中间蹲一个。”

乙 那看不见呀?

甲 为听不为看。

乙 真有这么大瘾头儿?

甲 什么话呢!

乙 蹲票卖多少钱一张呀?

甲 一样,五十块。

乙 噢!都是五十块?

甲 一会儿,五百多位都进来!找地儿一蹲。

乙 瞧瞧!

甲 场面上打通儿:嘣都噜……吭采,吭采……这么个时候又来了一千多位。

乙 越来越多呀!

甲 “买票,买票!”“先生!实在没办法啦,一点儿主意没有啦!坐票、站票,连蹲票都卖啦!不信您们看看。”大家扒着铁门一看:“不错,是没地儿啦!”

乙 本来没地儿了嘛!

甲 其中有人知道经理脾气的:“你没法儿呀,找你们经理去呀!只要给钱,什么办法他都想得起来。我们为听×老板唱戏,怎么办都行。”

乙 真有这种人?

甲 “经理!外边又来了一千多位,非买票不可。您看这事怎么办呀?”“怎么办?卖呀!”“往哪儿卖呀?坐票、站票,连蹲票都卖啦!”“不动脑子,椅子底下不都还空着哪吗?”

乙 啊?

甲 卖趴票!

乙 这……那行吗?

甲 行吗呀?抢都抢不到手。

乙 瞧瞧!趴票多少钱一张呀?

甲 五十块。

乙 趴票也卖五十块!

甲 又卖了一千多张趴票。

乙 经理发了财啦!

甲 先得把坐票、站票、蹲票请出去。

乙 干吗还要先把他们请出去呀?

甲 要不然趴票进不来呀!

乙 是呀!

甲 这一千多位都趴在椅子底下啦!

乙 嘿嘿!

甲  坐票不答应啦!

乙  怎么?

甲 他脚没地儿搁呀!

乙 是呀!底下趴着一个哪嘛!

甲 甭经理解释,自己就了啦!

乙 哦?

甲 “退票,退票!你们怎么一个位子卖俩人呀?”“大哥,你喊什么呀!你来得早坐那儿,又得听又得看。我来得晚趴在这儿,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清楚!一样是五十块,不都为的是过瘾嘛!我还没喊哪您倒先喊上啦!”“那不行呀,我脚没地儿搁呀!”“您别着急!搁我脖子上。”

乙 啊?

甲 坐票把脚都搁在趴票脖子上啦!

乙 好嘛!

甲 趴着的把烟摸出来啦:“大哥!您来根儿烟。”

乙 还真客气。

甲 “等会儿×老板出来的时候,您知会(通知)我一声。”

乙 干吗呀?

甲 好让我喊个碰头好儿!

乙 还喊碰头好儿哪!

甲 刚打完通儿,又来了一百三十二位。

乙 还来哪!

甲 “买票,买票!听×老板唱戏。”急得售票员直出汗:“各位!实在没法儿,坐票、站票、蹲票,连趴票都卖啦!”“没法儿也得想。我们想听×老板的戏不止一天啦!一直没听到过,这回为了听×老板的戏没盘缠,把生意都倒给别人啦!”

乙 嚯!真舍得呀!

甲 “我这戏瘾可发狂啦!你要不让我们听,引起神经错乱可得你负责。”

乙 好嘛!成了相思病啦!

甲 “我负不了这个责!”“你既然负不了这个责,就赶快给我们想法儿。”售票员一看,不卖不行呀!找经理吧!

乙 这回我看他也没咒念。

甲 “经理!外边又来了一百三十二位非买票不可!您看怎么办?”(沉思)“嗯!”

乙 他也没法儿了不是。

甲 “经理!我看这一百三十二位就别卖啦!”“别卖?娶媳妇、买房子、置地都在×老板这出戏上哪!”

乙 想钱想疯啦!

甲 “没地儿怎么卖呀?”

乙 是呀!

甲 “卖挂票!”

乙 什么?

甲 挂票!挂在墙上听。

乙 像话吗!

甲 那比蹲票、趴票强多啦,又得听,又得看,外带谁也不挤谁。

乙 挂票也卖五十块一张呀?

甲 五十一块二毛五。

乙 怎么挂票倒多卖一块二毛五呀?

甲 钉子钱、绳子钱都得算在里头。

乙 合着一点儿亏都不能吃。

甲 “对!卖挂票。”对听戏的说:“诸位!您们先请出来吧!”

乙 怎么也叫人出来呀?

甲 不出来挂票进不去呀!

乙 噢!我把这个碴儿给忘啦!

甲 搬梯子,钉钉子,安滑车儿,串好了绳子,一头儿往腰上一拴,这头儿一拉,哧哧哧哧哧上去啦!

乙 瞧瞧!

甲 “哟哟哟!不行!”

乙 怎么不行呀?

甲 在上头打转儿呀!

乙 那怎么办呀?

甲 “在我脚上再给我加道绳子吧!”

乙 您说这叫受什么罪呀?

甲 “再加道绳于呀?您得再加一毛二。”“行!我给两毛四都行。”

乙 合着钱都这么花啦!

甲 挂好啦,坐票、站票、蹲票才进来。

乙 这份儿折腾呀!

甲 开锣戏也唱上啦!

乙 嗯!

甲 我们经理一看这份儿高兴呀!

乙 那他还不高兴!肥啦!

甲 “去,派个人到隔壁新新大戏院,看看梅先生那儿卖了多少张票。”过去一个人一看,也甭说!卖得还真不少!大概卖了有二十来人。

乙 啊?梅先生的《生死恨》才卖二十来人?

甲 跟我打对台他哪儿行呀!

乙 对!您随便说吧,反正不贴印花税。

甲 这二十来个人都是白大褂红边。

乙 噢,茶房呀!

甲 梅先生那边一张票没卖。

乙 玄啦!

甲 我这边挤不下呀!高兴,早早儿的我就下了后台啦!“辛苦辛苦!”

乙 倒是挺客气。

甲 “场上到哪儿啦!”“早着哪您哪!才《武家坡》。”

乙 噢!谭富英的薛平贵呀?

甲 啊!张君秋的王宝钏——《大登殿》换程砚秋,苟慧生的代战公主。

乙 听听。

甲 我赶紧扮戏,戴王帽,穿红蟒。我一边扮戏一边听,富英、君秋的《武家坡》一个叫好的都没有。

乙 这两位唱《武家坡》是珠联璧合,连一个叫好的都没有?

甲 都是听我来的,能给他们二位叫好吗?

乙 瞧瞧!

甲 戏也扮好啦!《算粮》也下来啦!场上闭幕换“守旧”、换桌帔、椅帔。

乙 换私房的。

甲 一律是白缎子湖南湘绣三蓝富贵牡丹花。

乙 还是真讲究。

甲 场面换苏锣,吭采,吭采……

乙 瞧这份儿派头!

甲 [冲头]打完喽,起[导板〕。

乙 对!您有句闷帘[导板〕嘛!

甲 (吊嗓)咦咦……啊啊啊……

乙 这份儿毛病。

甲 我试了试那天嗓子还真给使,足够正宫调。

乙 不容易!

甲 您听我这句[导板],随便他们哪位也没我这味儿!

乙 您唱唱我们听听。

甲 (唱[导板]龙凤阁内(改唱铁片大鼓调)把衣换哪个哪呀,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乙 啊?就这个呀!

甲 就我这一句,台底下“啊”的一声……

乙 这个叫好呀!

甲 这个骂呀!

乙 没法儿不骂!

甲 呼啦,呼啦的全气走啦!

乙 那还不走!

甲 走呀?那是他们不懂,愣有一百三十二位连动都不动。

乙 爱听?

甲 挂着哪!

乙 噢,走不了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29:25

卖黄土

作者: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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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笑话儿啊。
有人哪问过我:您这个相声儿里头那个《开粥厂》,刚…说到前边儿您是马善人,您说啊您是京北的,黄土马家,是不是这么开头儿啊?
我说:对,是这么,用活儿是这样儿,黄土马家。
(模仿问的)那捧哏的王凤山怎么会说您家卖黄土?有这么一句吧?
我说:对,他说我们家卖黄土,我说我们不是卖黄土,我们家趁黄土地。
(模仿问的)这…哪儿有卖黄土的啊?这句话…这捧哏的…不恰当吧?
我说:好,您提这意见对,当时,现在说啊,确实是不恰当。实际上过去有卖黄土的,不是没有。我说因为你年轻,你岁数儿小你没赶上,啊,你不知道。这些年啊没有卖黄土的了。从前咱们北京啊,有卖黄土的。冬天烧煤啊,团煤球儿,摇煤球儿用,啊。咱们北京烧煤跟天津不一样,啊。咱北京的,那时候,要买煤,他是连末儿,带块儿,一块儿。你买,买二十斤煤,买三十斤煤,又是煤末子又是块儿,反正给你送来了。人有一车,往你院来了,往里一辙,那时候也没有几层楼啊,都是小院儿,有大院子,有小院子,有小竹院子,三两间的,四五间的,大杂院儿的,这都很多。就给你往那儿一辙。这煤里头呢,也有块儿,也有末儿。那块儿呢,当然挑出来,这末儿呢,怎么烧呢,你要弄煤球儿,必须得加黄土,你不加黄土呢,它就不粘,它就散了,它就不是煤球儿了。咱北京这样儿,天津可不是。天津他是你要那块儿,给你块儿,要末儿给末儿,要煤球儿,他给你摇好了,他单有人工儿,他煤厂子里头,他有摇煤球儿的。咱北京就没有,没有专业……摇煤……没有,北京就有,有专业,天津有。 ~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哎~(要)黄土哎~卖黄土哎~咱北京这儿,天津没有。天津没卖黄土的,因为他有煤球儿,他卖你这煤球儿,咱北京呢,卖你是煤末子,煤末子,你必须得加黄土,你不加黄土,你弄不了煤球儿,这就得这样儿。所以他捧哏的才说,哦你们家卖黄土。卖黄土干嘛啊。要说确实有一车一车的,打城外头往城里头拉,就那小木头儿车儿,拉过来……也不远么,出西直门外头就是黄土,不是现在。现在你出西直门,你出哪城门你哪儿找黄土去啊?这都洋灰马路了是不是。都柏油路了。那时你出,你出哪门都有土,可居家大小过日子谁能出去啊,弄土去啊?单有这个,有力气人儿啊,赚点儿钱吧,又不用本钱,反正有个小车儿就行了,到城外头,哎,弄一车,黄土,拉上来,“~要黄土哎~买黄土哎~”谁家都有要的,一摆他:“哎来来来来来来,来。”这不多……钱儿又不多,二十几子儿,三十来子儿,不够一毛钱呢那时候,弄一车,这黄土,搁那儿。等买着煤来呢,送来了,煤厂子给你送这个,煤块儿,煤末儿,也给你倒得一地,就把这煤块儿挑出来。黄土呢,跟这煤末子掺到一块儿,掺一块儿团煤球儿。团煤球儿呢,自己呢,要愿意劳动呢,干活儿呢,就自己攥,团上煤球儿了,一般呢这些,这要找别人,他单还有这一行,串胡同儿,有单有这摇煤球儿的,卖黄土单有卖黄土的,还有这个“~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力气活儿么,反正,摇出去二百斤的煤球儿呢,反正,一毛来钱,不够一毛钱也几十个子儿吧,那时候花大铜子儿,“~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串胡同儿。
可这两口儿呢,有个小两口儿呢,家里要用这煤球儿了,煤也买了。两口子,女的三十来岁,男的不到四十。这一大堆这个煤末子煤块儿,拿叉子呢把这个煤块儿都拔拉出来了,剩这煤末儿了,买黄土呢,都倒在一块儿了,搁一块儿,哎,掺上水就能团,团煤球儿,摇,拿一个笸箩,拿一大笸箩,拿一大筛子,在那儿摇。谁摇?谁干这个?两口子,男的是懒汉,女的,净图漂亮,不爱干。
(模仿男)“怎么办?嗯?老这么搁着?过两天就下大雨,连黄土带煤末子全冲没了,怎么办?赶紧弄啊。”
媳妇儿说:“谁弄啊,谁弄这个?我这刚染这么长指甲,我指甲刚长出来,我团煤球儿?我摇煤球儿?你弄吧。”
(模仿男)“我?我…我这买卖儿…我这活儿我都不干…”
他自己有个(旋)轴儿铺,(旋)轴儿铺就是(旋)那个擀面杖儿那轴儿啊,桌子腿儿那轴儿啊,他雇伙计旋,他都不干,还甩手自在王,哎,掌柜的么,什么也不干,怎么办?这就说了
(模仿男)“你就甭管了,等着吧,反正他(摇煤球儿的)也得来,听着点儿,有摇煤球儿的,把他叫进来。等着吧…”
不来……少啊,干那个的少啊,卖黄土的多呀,干摇煤球儿的少啊,等着吧,好容易等着,那家儿要,等来那家儿要,轻易不来。这媳妇儿呢天天儿得站在门儿这儿等着……漂亮!虽然说三十来岁吧,一打扮呢……又爱擦胭脂,你想,都爱留指甲,恨不能留挺长指甲呢……这人儿,你想想,模样儿……啊,那,能不漂亮么?准得漂亮。哎呦,好捣饬,梳一大盘头,穿的衣裳又讲究,擦一脸粉……这不是那干活儿的人哪!留挺长指甲,站门口儿那儿,站在门儿外头,底下是门框,一边儿剔着牙,东瞧西望的。又卖单儿,又让人看看,自己穿的也讲究,长得模样又漂亮,三十来得岁儿,站那儿。为什么呢?就等着那个过来,~摇煤球儿哎~摇煤球儿哎~净等着这种工人,少,等不来啊!等两天等不来
(模仿男)“怎么办?!这玩意儿要下雨!咱那煤末子连床底下全成了……”
(模仿女)“你就甭管了,你就甭管了,我有主意。你不是不干么?我也甭干,你上班儿吧,你不是不去么?柜上你不去么。柜上不去,你呀,对过儿,油盐店,那儿呆着。”
油盐店,现在叫,后来叫杂货铺,从前,我们北京管他叫油盐店,现在有管它叫副食店儿,杂货铺,
(模仿女)“你就在那油盐店那儿等着,你听我打嚏吩你就过来,我不打嚏吩你甭过来,啊~”
(模仿男)“哎!好!”
小伙子,对过儿油盐店,小杂货铺儿,那儿,弄点儿酒,在那儿坐着去了。油盐店掌柜的熟啊,聊天儿吧。媳妇儿,漂漂亮亮,门口儿站着,等着……还是不来。没人儿啊。哪儿住呢,弓弦儿胡同,这弓弦儿胡同,这,顾名思义啊,这弓弦儿胡同它就比别处就是来往的人多,谁走弓背儿地方儿啊,绕远儿去啊,这弓弦儿胡同呢近着一点儿。有个小买卖的,二十来岁,图近呢,串弓弦儿胡同走,他们就住在这儿,站这儿站着,一瞧,哎,过来一小伙子,看这样儿就年轻力壮,二十五六岁,准有力气,
(模仿女)“哎~哎~进来~进来啊~家里没人儿,就我一人儿~进来~”
这小伙子瞅着……挺漂亮的人儿,不认得,让进来……啊……
(模仿女)“进~不碍的~进~进~”
这小伙子就跟着进来了,进来她吧嗒把大门,把街门插上了,这屋子有插环儿啊,上头带插环儿。刚一进来,没怎么说话呢,
(模仿女)“阿嚏~阿嚏~”
打嚏吩了,这一打嚏吩,爷们儿打对过儿油盐店杂货铺里出来了,
(模仿男)“哎!开门!”
当,当,踹门,
(模仿男)“开开啊!
(模仿女的冲小伙子)“呦~我们爷们儿来了~”
这小伙子一看……
(模仿小伙子)“你找我进来,你招呼我进来的……你招我……”
(模仿女)“呦~我们爷们儿,他厉害啊,他瞧见生人儿他就动刀啊~这怎么办啊~你藏哪儿……嘿~我想起来了,你呀,甭藏,你瞧那黄土,那煤末子了,你装摇煤球儿的,他来,进来问你是谁,我说摇煤球儿的,他拿了东西了,回来一会儿就走,他碰不着,他问,我就说我找来了~找来了~”
(模仿小伙子)“得得得…别让他动了刀啊!~”
害怕了。
(模仿小伙子)“好吧…哪儿啊?”
(模仿女)“那不在后场儿呢么,那不倒一块儿了么,那儿一笸箩,你摇,啊~站在亮院儿,就摇……”
开开门。
(模仿男)“哎,找着啦?来啦?”
(模仿女)“可不来了么,你说我费多大尽哪,那胡同儿找来的。你可到好啊,净在柜上呆着了……”
(模仿男)“嚯,小伙子行啊,能干哪,好!我坐这儿瞧瞧!瞧这小伙子,真能干……给我来一凳子……”
不走,坐那儿坐着。这小伙子恨不能赶紧拿完东西走啊……
(模仿男的冲小伙子)“别闲着!干哪!”
二百多斤煤末子,受得了受不了?身上也脏,一脸……连耳头都是黑的了,耳头都黑,哪儿都是黑的……瞧差不多了。
(模仿男)“嘿!我啊,对过儿打点儿酒,打点儿酒一会儿回来我接着还看,我爱看小伙子干活儿利落!”
出去了……男的刚出去,这小伙子,一揉眼……都睁不开眼了,指指这娘(nia2)们儿,指指她…赶紧就跑了,就别上班儿去了,往家跑吧,回家,澡堂子,呵,洗去吧。洗去了。两口子回来这美!
(模仿男)“一子儿没花~二百多斤煤球儿有啦~好~”
后来,第二天呢,这媳妇儿呢,高兴,她门口儿站着呢,呆不住啊,她野啊,她(败)家啊,漂亮。又在门口儿站着,打扮挺漂亮,还在倚着门框,在胡同儿这儿站着呢。弓弦儿胡同,老有人走啊。第二天,这小伙子上班啦,又走这儿了,一瞧。
(模仿女)“哎~哎~哎~进来啊~来~就我一人儿~”
这小伙子——
“嘿~真快~都烧完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38:40

迎春曲

作者: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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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认识我么?我是一个音乐家,搞音乐的。最近在音乐学院给他们讲课,辅导他们大伙儿学习学习。

乙  噢,你爱好音乐?

甲  早在青年时期我就很爱好这个,我是唱女高音的……

乙  慢点儿,慢点儿,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甲  嗯?他们都说我是男的。   

乙  废话!

甲  好些人都说我是男的呢。

乙  你就是男的么!

甲  噢,男的,是男的。

乙  男的,你怎么唱女高音?

甲  唔!对对,我说错啦,是男高音。

乙  你是一位声乐家,又是器乐演奏家,可真是了不起的大音乐家!这么着吧,能唱的话就烦你今天在这里来一段儿,怎么样?

甲  嘻嘻!唱不好,唱不好!

乙  嗬,还端架子么?

甲  我有什么可端架子的地方。因为没有准备,今天嗓子也不好,唱了恐怕大家不满意。嗯——有机会,有机会,以后一定……

乙  你这还是客气。这么着吧,你试一试,如果嗓子好,就多唱上两段儿;不好,两三句就打住。

甲  这个,嗯——(作羞状)

乙  害臊什么,就唱吧!

甲  我唱,哼!(咳嗽声)“破烂的买!破烂的买……”

乙  咦,你这是怎么回事?

甲  先练练嗓子。

乙  噢!我还没听见过练嗓门带买破烂儿的!

甲  我是拿这个找调门儿,试一试是C调还是G调,够C调就唱C调,够G调就按G调儿唱。

乙  那你唱一个吧!看,大家都鼓掌欢迎你哪。

甲  既然各位欢迎么,就唱一个,就只唱一个。嗯——哪位带钢琴啦?借我用一下,用完马上还你,嗯?

乙  你用什么?

甲  钢琴。

乙  谁出来还带钢琴哪!那多大份量,得四个人抬着哪!

甲  你们没有?

乙  我们说相声的带钢琴干嘛用!

甲  那,盒子里带的那个有吗?

乙  什么呀?

甲  就套在肩膀上的那个,带皮带的,有那个么?对,对,松紧琴,松紧琴。(用手比划)

乙  这叫松紧琴?啊呀,还在音乐学院讲课哪!好一个音乐家!那叫“手风琴”。   

甲  我说手风琴怕你不懂。

乙  你不懂还是我不懂?

甲  我当然知道啦,手飞琴,就……

乙  嘿,手风琴!

甲  手风琴,手风琴。还有搁脖子上拉的那个。(学拉小提琴的架式)

乙  这叫什么?

甲  嗯,嗯,就那个“维尔肤”。

乙 “维尔肤”没有,有“凡士林”怎么样?那叫“维奥林”!

甲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小提琴。有没有,嗯?

乙  没有。

甲  什么都没有,你们剧团都干嘛?

乙  咱们说相声的不用乐器。

甲  好吧,没有乐器也能唱。注意啦,不要伴奏也能够唱,今天嗓子不好,但是我也一定好好地唱。唱一个“迎春曲”。大家有喜欢这个歌子的,愿意要歌词的话,我把歌词开下来;愿要简谱的话,把“抖来米发”简谱送给你。这歌子是四分之二音符,一拍是四分之一,半拍是八分之一,半拍的半拍是十六分之一音符。要唱就把这音符唱足了。男声合唱女声合唱都行。注意啊,听我唱支“迎春曲”,要严肃认真地听,注意啦!(用天津语音唱“童谣”)“有打灯笼的走出来哟,没打灯笼的抱小孩儿哟,金鱼拐子大花篮儿啊,一大一个灯,俩大一……”

乙(急拦)就这个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39:58



作者: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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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正下班的时间,街上人很多,车来人往。十字路口,民警指挥车辆忙得手脚不停。这时候马路上跑过一个人来。这人挺胖,个头儿不太高,穿了身很旧的蓝衣服,没戴帽子,一边儿跑还一边喊:“截住喽!别让他跑啦!”
    追谁呢?一个小瘦子,三十多岁,惊惶失措,跑得又急又快。这胖的追瘦的,没法追上。街上的人一看这情景,都替胖的追那瘦的。嚄,帮忙的还真不少。民警一看也追过去了。这时前边的人也拦住那瘦的,那瘦的脚一滑,叭叽就摔在马路边上。大伙哗啦一下就围上了,组成一堵人墙。民警赶过来冲着瘦子就喊:“起来!快起来!”这时候人群闪开,那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把按住那瘦子,喘了两大口粗气:“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调完级了,你不请客!”

(治邦整理,选自《华佗笑传—建国后单口相声作品选》,中国曲艺出版社1987年5月第一版,网友相声仓库管理员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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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秋天啊有这么一天,下午五点来钟,正是下班的时间,马路上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交通非常繁忙。在这个路口上,人就更多了,民警同志呢,站在马路中央的一个木制的指挥台子上指挥交通,忙的呀手脚不停。
    正这时候啊,由打路口不远处的马路上跑过一个人来,行人应该走便道啊,他不是,在马路上跑,来往的车辆都躲他,什么人呢──一个胖子,穿一身儿破旧的蓝制服,脸上这肉都嘟噜着,边跑边喊──“截住他,截住他,别让他跑了!”,胖人嘛——脖子顸、声带厚,所以呀喊出来的声音就发紧——“截住他,截住他,别让他跑了!”,跑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追谁呢?前面不远处啊,跑一瘦子,这瘦子是鬼鬼祟祟、惊慌失措。
    胖子追瘦子那没法追。周围这大家伙一看大胖子追瘦子这么费劲,有这个好心的、热心肠的三、五个人呼啦一块儿帮忙儿追过去了;指挥台的民警同志一瞧,马路上,胖子追瘦子、这么多人跟着追……民警也从指挥台上下来了,也追过去了……
    有这个跑得快的在前面伸腿一绊这瘦子“叭唧!”瘦子摔那儿了,大伙这么一围,形成一堵人墙,再想跑可跑不了了。民警追到跟前儿——“起来!起来!”起不来了,大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等着吧,等这胖子吧……
    胖子追上来,众人闪开,胖子过去一把把这瘦子摁住了──“…这回看你往哪儿跑?!…调完级了,你不请客!!!”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43:03

买猴

作者:马三立、王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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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噢!您哪好啊?

乙  好啊,好啊!

甲  少见,少见。

乙  可不!有很多日子没看见您啦。

甲  是啊,我呀,工作太忙,所以,咱们很少见面。

乙  是,您在哪儿工作?

甲  我还在那儿。

乙  还在哪儿?

甲  啊。

乙  还在哪儿啊?

甲  在那个……公司。

乙  市政公司?

甲  不,不是!公司。

乙  进出口公司?

甲  也不是。

乙  什么公司?

甲  千货公司!

乙  千货公司?

甲  对。

乙  没听说过。

甲  是啊?

乙  我知道有百货公司!

甲  大呀!比那大得多!我们公司比百货公司还大十倍!

乙  嚯!

甲  所以,就叫“千货公司”。

乙  啊,你们公司在哪儿?

甲  在那个……哪儿?早先在大直沽,后来搬小王庄去啦!

乙  我怎么没看见过?

甲  你没看见过?这……这保密的!

乙  啊?这公司还保密?

甲  反正我在千货公司。

乙  噢。您在那儿搞什么工作?

甲  我呀,我在采购科。

乙  采购科。

甲  我是采购员。

乙  啊。

甲  各处去办货。

乙  是啊?

甲  这不最近办了批货吗?嗬!太好啦!

乙  是啊?

甲  太需要啦,嘿!这货办的,太好啦!

乙  办来的缝纫机?

甲  不是。

乙  自行车?

甲  也不是。

乙  电视机?

甲  哎,更不是啦!

乙  办来的什么货?

甲  这个……猴儿。

乙  猴儿?

甲  对,猴儿。

乙  哦,皮猴儿、棉猴儿?

甲  不是!猴儿!

乙  什么猴儿啊?

甲  猴儿嘛,就是那个活的!浑身上下都有毛的那猴儿。(学猴状)

乙  耶……。

甲  就有这么一天呢,我在我们家呀,刚要吃晚饭,这时候,我们科里头通讯员给我送家里一张紧急通知。我接过来一瞧,上写着是:三立同志,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马上动身。

乙  哟?

甲  我一瞧:噢?紧急任务?

乙  啊。

甲  我得走,完成买猴任务。买火车票,奔东北呀,我走。

乙  哎?等等,等等!您这个公司买猴干什么呀?

甲  是啊,可说呢。

乙  什么叫可说呢?

甲  对呀!

乙  我问你呐,买猴干什么用?

甲  我也纳这个闷儿了嘛。我想:我们千货公司货物齐全,我们绝不能卖猴儿啊!

乙  对呀!

甲  猴有什么用啊?

乙  是啊?

甲  喔!后来我一想,对!我想起来了。

乙  想起什么呀?

甲  猴有用!

乙  有什么用啊?

甲  猴儿能看家。

乙  啊!对对。你们这千货公司,大企业,楼上楼下,科室多,部门儿多,哪一部分不得用几个猴儿看哪!……这不像话呀!有用猴看家的吗?

甲  那不对吗?

乙  不对。

甲  那猴儿有什么用?哎?猴能耍呀,哎,耍呀!带着小花脸儿,穿着小红衣裳,一敲锣,“嘡嘡……,耍一趟”。

乙  好好好!你们公司有耍猴儿部?那成马戏团啦!

甲  对呀!

乙  那猴干什么用啊?

甲  干什么用?我又一想:哎?对啦!猴有用。

乙  有什么用?

甲  猴毛有用。

乙  干什么呀?

甲  猴儿毛织毯子、织毛衣,对不对?

乙  织毛衣?好,穿上猴毛的背心,猴毛衣,那好!穿上蹭痒痒玩不是!不成!

甲  要不然……你说买猴儿干什么用?

乙  那我哪儿知道啊?

甲  那怎么回事呢?

乙  哎,也许,这通知他给你写错啦!

甲  噢,这通知写错啦?不能!

乙  不能?

甲  不能、不能、不能!老马已经调走啦!谁还能办这种错事儿啊?

乙  老马是谁呀?

甲  咳!从前我们科里呀,有一位文书,姓马,叫马大哈。

乙  马大哈?怎么叫这个名字啊?

甲  就是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嘻嘻哈哈。

乙  好嘛!这叫什么名字呀?

甲  他外号叫“马大哈”。他是我们科里的文书,写字的,一些通知呀,报表呀,文字材料啊,都归他管。这马大哈的工作不认真。

乙  是。

甲  总是迟到啊、早退呀,交假条啊,不上班。就算他上了班,也不干正经的,坐在那儿啊,打电话,跟他对象聊天儿玩儿。

乙  哦。

甲  遇上我们这位科长啊,不管大事儿小事儿,他都要书面通知。他倒不怕费纸。

乙  哈!文牍主义。

甲  可不是吗?有一次就这样嘛。科长要派一位王同志去办事,找马大哈给写通知。马大哈没来,天天迟到,两点上班,三点三刻才来。

乙  好嘛,迟到了一个多钟头。

甲  科长一看马大哈来了,“哎,老马!你给王文元写个通知,让他到锦州道批发站提货,明天就要办。快点儿!”马大哈,“哎,好啦!”慢慢腾腾地、不慌不忙地,点上烟、沏上茶、拿起笔来,要写通知啊,就在这功夫,就听“哗愣愣……”

乙  哎?这是什么响啊?

甲  电话来啦。找马大哈,马大哈接电话一听,“喂!老马呀!看电影去呀?我买了票啦!啊?啊,去呀!”

乙  这是谁呀?

甲  这马大哈他对象,经常俩人儿在电话聊天儿。

乙  噢。

甲  马大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电影?什么片子?”那个说:“是啊,我告诉你呀,《冷酷的心》。我没看过,快点儿来啊。”马大哈,“哎!我不行!我在班上,没有时间去呀!”“哎哟!你看看你,我都买了票啦!完了,完了!不看不看吧,我知道啦,你对我就是‘冷酷的心’!”

乙  咳!这挨得上吗?

甲  马大哈这就没办法了。“哎!等等我去,我去!这你着急干吗?我去呀。你在电影院儿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啪!”撂下电话,操起笔来这就写,大笔一挥,三下五除

二,他写得真快,写完了,科长也没细看。

乙  哟哟!

甲  签字、盖章。通知送走了。马大哈装模作样的,还开个联单,好像是上医院看病去那意思吧,拿着联单,大摇大摆,出门走了。

乙  上医院了?

甲  哪儿啊,电影园子啦!

乙  咳!

甲  人家出外办公的这位同志呢?接到通知,一看就愣了。

乙  是啊。

甲  写的是:文元同志,今派你到锦州批发站提货,明日办妥!一瞧就急了。

乙  是啊?

甲  天津离锦州一千多里地,明日办妥?人连饭都没吃啊,跑到火车站,买票,走啦!到哪儿去啦?锦州啦。哪儿找去?哪儿找这批发站呢?没有啊。给天津打长途,回电话联系一下,一问呢,好嘛!锦州道批发站,就这儿!

乙  您瞧瞧!

甲  少写一个字,他就写个“锦州批发站”。

乙  这多耽误事啊。

甲  少写一个字,让人家跑出一千多里地去。

乙  那甭问了,他让你去东北买猴儿,准是他写错啦。

甲  哎,不能,不能!不是他啦。从打他那回弄错了,给他调工作了,不当文书啦!

乙  干什么去了?

甲  给马大哈调仓库,当管理员了。

乙  噢,那就好啦?

甲  更糟啦!

乙  怎么啦?

甲  嗨!马大哈的工作到哪儿也好不了。

乙  是啊?

甲  让他到仓库去,当管理员,正赶上仓库进货,来了五十桶香油啊,五十桶桐油,这一百桶油啊。

乙  哎,你等等,怎么你们公司还卖油啊?

甲  你看看,千货公司!千货公司嘛。

乙  太齐全啦!

甲  为吗叫千货公司?什么都有啊。

乙  噢。

甲  这一百桶油啊,模样都差不多,要不细看,简直分不出来。

乙  您瞧瞧!

甲  正赶上马大哈值班。仓库主任怕他有这手儿,怕他弄错了,“老马,注意一下,千万别弄错了。”马大哈,“嗨!这你就甭管啦?有办法呀!”

乙  他有什么办法呀?

甲  倒是想出办法来啦!他裁了五十个纸条,每一个纸条啊,写上俩字——“香油!”又裁了五十个纸条,每个纸条写俩字——“桐油”,他想着往油桶上就这么一贴,得!

乙  就分清啦!

甲  就满乱啦!

乙  怎么?

甲  他字条写好啦,拿着糨子瓶儿,要去贴去呀,就在这工夫,“哗愣愣……”

乙  得!电话又来啦!

甲  找马大哈,马大哈接电话一听,“喂,老马!看戏去!”

乙  好嘛,还是她!

甲  (学女)“看戏去呀!啊?你快点买票去。《杜十娘》,我爱看。李甲、孙富,快点儿!你快点儿买票去。”马大哈,“看戏我也买不了票,我值班呀,我出不去呀。”电话里就急了。(学女)“哟!你看你这人,你不说吗,怎么说了不算呢?你不说看评戏吗?完了,完了,算了吧!甭看啦,我知道了,你跟李甲一样,你对我都是假的。”

乙  咳!这挨得上吗?

甲  马大哈这就没办法了,这儿对付,“得得,你别着急,我去,我去。我现在找杜十娘买票行不行?”

乙  啊?托“杜十娘”买票去?

甲  他都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啦!

乙  咳!

甲  撂下电话,戴上帽子往外跑,要买票去,刚一出门儿,又跑回来了。

乙  怎么?

甲  标签儿还没贴哪。

乙  对呀!

甲  拿着一百个纸条,“啪啪……”,真利索,一会儿工夫都贴完啦!

乙  贴上啦?

甲  就沉住气了。赶紧出门,打听打听,评戏《杜十娘》票哪儿有卖的?黄河呀,黄河戏院。一听黄河戏院,撒腿就跑。

乙  哎!

甲  直着俩眼跑起来啦。

乙  好嘛!

甲  连自行车都追不上他,汽车都不躲,俩眼都直了!直奔黄河戏院跑下来了。

乙  好嘛。

甲  老远到那儿一看,还挺高兴,门口儿人不多,没排队的。

乙  好。

甲  嗬!一瞧,高兴!掏钱,进门把钱往柜台上放,“两张!同志!两张,两张前排,两张《杜十娘》,前排!”人一问,“你买什么?”“《杜十娘》!”“你看看这儿哪儿?”一瞧:得!药铺。

乙  好嘛!成神经病了。

甲  都慌了神儿了,好不容易找着黄河戏院了,买着了。买了两张评戏的票。

乙  这他就行啦。

甲  他是行啦!仓库可就乱啦!

乙  怎么?

甲  马大哈就这么一慌、这么一忙啊,标签全贴错了。

乙  是啊?

甲  桐油桶贴香油,香油桶贴桐油。

乙  那赶快揭下来吧!

甲  谁都不知道啊。货都发出去了。三天以后,食品加工厂糕点部来人了,送来了两包大八件,两包蛋糕。

乙  送礼来啦。

甲  正在这儿看呢,一瞧:又来了,某个大学校食堂管理员,抬着大食盒来的。正赶上人家学校会餐,打开食盒盖一瞧,桐油炸丸子、桐油回锅肉。

乙  嘿!

甲  桐油辣子鸡、桐油黄花鱼。

乙  这怎么吃呀?

甲  四个大菜,人带筷子来的。把人气的,人脸都气白了,拿着筷子,“几位、几位,受累尝尝,尝尝这丸子瓷实不瓷实?”

乙  那还不瓷实?

甲  桐油炸丸子可不瓷实嘛!正乱着哪,一瞧:又来了,木器行,家具公司送来了香油油的桌子,又抬进来香油油的椅子。

乙  没听说过。

甲  你说,这怎么坐呀?

乙  这怎么坐。

甲  没办法,赔礼道歉,跟人家说好的吧!赔偿人损失,这才算完。

乙  马大哈呢?

甲  马大哈认个错吧,轻描淡写地做个检讨也就完了呗。干脆,调工作!不让他当管理员了。

乙  干什么去啦?

甲  调走啦!传达室!

乙  噢,传达室。

甲  到传达室工作了,离我们科不远儿,在我们科室旁边。马大哈老毛病——爱串门儿。

乙  那可得留神哪。

甲  哎呀!大伙儿早都注意了。从他走了以后,我们科里这文书就换了,换了一位姓王的,王文书。写得好,不单写的字好,这个人哪,做工作特别仔细,非常认真,一点也不闹错,好,好!就一样不好。

乙  怎么?

甲  这王文书啊,爱闹肚子。

乙  哎哟,肠胃不好。

甲  这肠胃不好啊!只要说去厕所,哎呀!刻不容缓!

乙  嗬!

甲  当时就得去。

乙  哎呀!这叫什么毛病?

甲  也不算大毛病,反正大家伙都相信他。王文书仔细,不闹错。尤其我,我相信王文书,这个人绝对没错。所以,我在家接到通知,我一看派我到东北买猴,五十个,紧急任务。我想:这一定有要紧的用项,别耽搁。

乙  对。

甲  赶紧走!

乙  走吧!

甲  奔东北了,头一站我就到沈阳,到沈阳一打听,人说:“这地方你买猴?买不了,这城里哪有卖猴的。”

乙  就是。

甲  “你到商业局联系也没有啊,这地方没有。山区!山区找 猎户,手里都得有猴。”我想也对,上山区。哪儿有山区呀?我就想起来了,长白山哪。

乙  对呀!

甲  长白山上,准得有野兽、野猴啊!对,那儿找去!到长白山这几个村里,我也不知道谁家是猪户啊!找着一个村里,先找负责人,找着生产队的大队长。这老头子六十多岁,嗬,挺好!说话挺客气。我说:“您是队长?我们是天津来的,千货公司的,到这儿来买猴儿,买五十只猴儿。我们听说你这儿有猎户,猎户手里都有猴啊!您多帮忙,您带我呀,找这个猎户啊,我们完成这个任务。”这队长看了我半天,“这个……到这儿买猴儿,哎呀!这个不好办。咱长白山上是有猴啊,可是咱们这儿有几家猎户啊,他们不愿意去逮猴,因为猴啊,第一样说不好逮;再说猴儿啊,销路又不大,所以这猎户们都不去逮猴。”我说:“那别介!队长,您得大力支持,帮忙啊!我们是国营企业呀,我们正需要这东西。国营企业就是国家需要啊,您还不大力支持吗?无论如何,我不能空手回去呀,我得买上点子猴啊,您得帮忙!”这队长说:“你们要是非要不可呢,这个……我家呀,倒是有俩猴儿,可就是老一点了。”我一听,“老一点?老一点,老一点吧。”我说,“您家有俩,多少钱一个?您打算卖多少钱?”老头说:“咳,我不要钱,我还要钱?送给你啦!既然国家需要嘛。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你就带走,算我献给国家了。”我说,“好哇!我跟着看看去吧。”到他家一瞧:这俩猴老的!牙都掉啦。

乙  咳!太老了就别要啦!

甲  不要?你说不要?不要哪儿找去呀?老点也得要,死不了 就要。我说:“行!先来这俩。”我说,“别人家还谁家有哇?您给我找找猎户啊,我得要五十个呀,现在这儿有两个,我回去也没法交待呀!你是不是……您找找猎户,您动员动员,让他们逮逮猴,好不好啊?”队长说;“我看也是不行。咱们这儿啊,有这两三户啊是猎户,他们都去逮猴我看也逮不了五十个,要是全村人都去还可以。那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啊,开个会,开个全村大会,咱们在会场上动员一下,让大家伙儿在业余时间哪,去逮逮猴儿。大伙儿要是愿意去呢,这不更好吗?”

乙  哎。

甲  我一听也行。我说:“对对,开个大会,主要看您的了。您一说话,动员大伙:走!上山逮猴儿,那没问题。”晚上开会,哪儿开呢?就找这么个大院子开会,人还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百多位,哟!这人哪!人家不知道开什么会呀?哪知道是这么个会呀?摆几个桌子、摆几个凳子,队长、村干部、村妇联主任,都坐一排。我也坐那儿了,把我还摆当间儿。

乙  您瞧,哎!

甲  我坐正当间儿。这队长就站起来了,“咱们开会吧。都别说话啦!这个……现在呀,有咱们上级领导派来这位同志啊,到咱们村啊,买猴来啦!咱们大家呢?咱们就响应这个号召哇,最好哇,咱们在业余时间呢,咱们就逮逮猴儿。下边呢,咱们就请这位同志啊,把这个买猴儿的意义,当前国家需要啊,这个重要性给咱们大家伙儿讲一讲,啊!咱们大家伙好好听一听吧!”

乙  哎,是得听听。

甲  我一听,哟?他让我讲,我心说:我怎么办?我认为队长站那儿号召大伙,走哇!逮猴去!不完了吗?他让我讲,没办法。队长这儿鼓掌,“哎,咱们欢迎吧,欢迎吧!”这一欢迎,大伙“哗哗”一通鼓掌,我就站起来了。我往桌子这儿一站,我先给大伙鞠了躬。

乙  噢。

甲  “同志们,老乡们!我们是天津千货公司的!到这儿来买猴儿。我们首先感谢村干部、队长、各位同志们对我们来买猴的大力支持。我嘛,表示深深的谢意。”

乙  还挺客气。

甲  “这个刚才,队长让我把这个买猴儿的意义和当前国家需要这个重要性,给大家伙讲一讲。”

乙  那讲吧!

甲  “我呢,对这个重要意义呢,理解的也不够深刻,知道的不多。”

乙  知道多少,谈多少。

甲  “哎,在这个不理解中加深理解吧。啊,这个当前,咱们国家正在大规模生产建设时期。这个猴呢,当然是没有什么用处啦!”

乙  多新鲜哪?这猴儿有什么用处?

甲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猴是很不好逮,猴是很聪明的。啊!咱们这人不就是他们变的吗?”

乙  咳,你说这个干吗呀?

甲  “对。究竟我们来买猴,有什么用处,我们来讲一讲。”

乙  好,讲吧。

甲  “这第一点:猴哇,能够看家。啊,见着生人就挠,就抓呀, 猴爪子当然是很有力量的啊;第二点呢,猴哇,能耍。在文化娱乐上是有贡献的;第三点,猴毛……猴毛啊,大概能打毛线。”

乙  甭大概,打不了毛线。你讲讲买猴的意义和它的重要性。

甲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讲?什么重要意义?我说不上来,讲话瞎编一套,站那儿胡说八道。大伙儿听着不像话呀。

乙  就是啊。

甲  稀里糊涂,全走啦。就剩几个小孩儿,还有六七个小孩儿站在那儿没走,小孩儿站着等着看呢。

乙  等着看什么呀?

甲  这孩子们以为我耍猴的哪。

乙  咳!

甲  队长一看:也没人啦。队长就站起来了,“行啦!咱们就顶这儿吧。哎,散啦,散啦!会完了,完啦。”这怎么办呢?“队长您给想想办法吧?”队长说;“告诉你呀,实在没办法,大家伙不愿意逮猴儿,这个地方买猴哇,实在是真不行,我们不是不帮助,真正没有办法。”我一想:别耽误啦!赶紧走吧。得!把这俩老儿猴带回天津。

乙  这俩老猴儿还要?

甲  哪能不要啊?到天津先把它们背到我家里,跟我爱人说:“好了,好好喂着!这俩老猴儿,这可是宝贝!不容易,千万别给喂死。”

乙  好啊。

甲  我走!上广州。

乙  上广州干吗去?

甲  我听说过:广东人讲吃猴头,那地方一定猴多。坐火车至广州,到那儿一打听,不是活猴。哎呀,我想这怎么办呢?哎!我忽然间想起唐诗。

乙  唐诗?

甲  唐诗有这么两句。

乙  什么呀?

甲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乙  那是四川。

甲  对呀,四川准有猴啊。走,奔四川,坐火车,我就到了武汉了,由武汉又坐船,我就到重庆了。

乙  有猴啦?

甲  有。买着啦!那地方猴还真不少。买了五十个,买齐啦,家有俩,五十二啦!多俩!到天津能领超额奖。

乙  啊?这买报还超额奖哪!

甲  哎,行啦。五十个猴儿,好。做几个大铁笼子,都装笼子里,别让跑啦!跟四川铁路局联系一辆大闷子车——大铁闷子车,连猴、带我一起运回天津。

乙  好。

甲  回来啦!大铁闷子车,不透气!这五十个猴儿把我熏的,弄得我身上跟猴一个味儿。

乙  好嘛!谁让你跟猴坐到一个车里?

甲  我不跟着?三天以后全饿死啦!

乙  对。

甲  当然我得跟着,到天津下了火车,给公司打电话,要卡车,拉猴。

乙  拉猴。

甲  卡车开到公司门口儿,卸下来,先往仓库搭,搁仓库后头。我回家看看,瞧瞧那俩老猴怎么样啦?到家一瞧:老猴儿跟我爱人打起来啦!把我爱人褂子都撕啦。

乙  好嘛。

甲  干脆弄走吧。走!带到我们公司。先到科里见科长。科长一瞧我,就愣啦!“哟嗬?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这样啦?你知道多累呀?买猴来啦,五十!费多大事儿,都买齐啦!”科长一听,“买猴儿,谁让你买猴儿?”我一听,“啊,谁让我买猴儿?你让我买猴啊!这有通知单,这是谁写的?谁盖的章啊?你看看!”有他的盖章啊。有他的签字啊,科长一瞧:“王文书,王文书!这怎么搞的?”王文书过来一瞧,“这不是我写的,这不是我写的!马大哈写的。”

乙  马大哈写的?

甲  “马大哈写的?怎么马大哈又跑这屋里写字来啦?”

乙  是啊?

甲  就是那天的事儿——我在家接通知那天的事儿。临下班的时候,科长啊派王文书给我写通知,叫我到东北角某工厂买猴牌儿肥皂五十箱,让我赶紧去。王文书写通知吧!刚要写,哎哟,不行!要去厕所,哎呀!当时就要走!科长一看:嗨!这太麻烦啦!“你先把通知单给我,我先签个字,盖个章,一会儿你再写。”盖完章,科长走啦。马大哈正在这屋呢。马大哈跑这儿干吗来呀?可巧哇,马大哈有一张戏票《闹天宫》,猴儿戏!这张票还挺好,五排十座,给他对象打电话,让她去。要两张,他就合适了,发票就发了一张,他打电话吧。传达室电话占线了,他跑这屋打电话来了。他一进门儿,他也听见啦,科长派我有任务。一看王文书正闹肚子去茅房,马大哈多事儿,“哎,老王,你走你的,我替你写!我替你写。”王文书说:“你别管,你别管!我这就回来了。你别管!”王文书刚出去,马大哈操起笔来就写,其实他也听明白了,科长让我去东北角某工厂买猴牌肥皂五十箱。他写就写不了啦!他脑子乱啦,他净惦记着猴戏呢!五排十座,好座!可了的《闹天宫》,这出戏就一张票,心里想着这个,这一忙,得!写错啦!东北角的“角”字儿没写,“牌儿肥皂”也给落下啦!把这通知给我送来,我一看,正好!“今派你到东北火速买猴五十个”。

乙  咳!

甲  都说明白啦,给科长气的,“这马大哈,什么毛病?马大哈啊?他管得着管不着?给他找来,找他!”正要找他,仓库主任来了,跑着来的,“科长啊,科长啊,快看看去吧,马大哈吃饱没事儿逗猴玩儿,笼子门儿全打开啦!猴全放出来啦!”

乙  嗬!

甲  再瞧:千货公司变猴山啦!哪儿哪儿都是猴啊——铁笼子上坐着俩,窗户上站着仨。那边稀里哗啦,钢铜锅也倒啦;这边儿“咔嚓,嘭!”暖瓶也摔啦!

乙  你瞧瞧!

甲  大猴爬到货架子上去了,往管儿灯上跳,拿它当秋千。一跳!“咔嚓”!灯管儿也掉下来啦。科长一看,“不行不行,赶紧关门关门,大伙一起动手,逮猴!”逮吧!逮了俩多钟头,才逮住啦,抓伤了好几个人。

乙  你瞧瞧!

甲  千货公司变破烂摊儿啦!这猴没用啊,送走吧!都送给公园儿啦。

乙  马大哈呢?

甲  马大哈调工作啦,公园儿喂猴儿去啦!

乙  是啊?

甲  少写了几个字,罚我走了半拉个中国。

乙  是啊。

甲  我还得感谢他。

乙  干吗感谢他啊?

甲  幸亏这是买“猴牌儿”肥皂啊,要是买白熊香皂?我准上北冰洋啦!

乙  是啊?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47:01

大保镖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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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你看无论干哪一行,哪一业,都得有个好体格。
乙  哎,身体得好。
甲  看我身体怎么样?
乙  你这身体呀,你这身体就一般了。
甲  啊?
乙  差点儿。
甲  知道我干吗的?
乙  这我可不敢说。
甲  练家子。
乙  什么您哪?
甲  练武的。
乙  就您——练武的?
甲  哎!
乙  您都练过什么呀?
甲  我练过兵刃和拳脚。
乙  喔,兵刃都练过什么?
甲  什么叫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带钩儿的,带尖儿
    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峨眉针儿的,带锁链儿的,十八般兵刃我是样样——
乙  精通!
甲  稀松。
乙  稀松平常啊?那可不怎么样。
甲  稀松平常啊,那是他们。
乙  那你呢?
甲  嘿,你把这些兵器拿来,摆在我的眼前,我一样一样都能把它——
乙  练喽!
甲  卖喽。
乙  卖——卖废铁呀?那我也会呀!
甲  不是,卖弄卖弄,练两下子。
乙  喔,这么个意思。
甲  这是兵刃。
乙  那么拳脚呢?
甲  那会得也不少啊。
乙  您都练过什么拳?
甲  什么叫大红拳、小红拳、八仙拳、地躺拳、通臂拳、罗汉拳,远了长拳,近了短打,小架子猴儿拳。
乙  嘿——!听你这一说,还真像个练家子。
甲  练家子呀,得投名师、访高友。
乙  这话没错儿。
甲  提我,提我差点儿啊。
乙  是啊?
甲  哎,要提我师父,可是大大的有名。
乙  喔,您师父是谁啊?
甲  先说他的家乡住处吧,就吓你一溜跟头。
乙  嗨,那值当的吗?您说他是哪儿的人吧。
甲  我老师家住在京西北宣平坡的下坎儿,有个虎岭儿,他老人家就是那个地方的人。
乙  行了行了,就甭“他老人家”了。不虎岭儿吗?我知道那地方,大概有个百十来户人家
    吧,净是卖粽子的,对吗?
甲  你这话不通情理,不通情理。
乙  怎么不通情理啦?
甲  百十来户都卖粽子,卖给谁去呀?
乙  也是,反正那地方卖粽子的多。
甲  再说了,你听我师父这名姓,他也不像卖粽子的。
乙  喔,他叫什么名字?
甲  姓江。
乙  姓江。
甲  他老人家姓江名米,字小枣儿。
乙  还是粽子啊!江米小枣儿嘛。
甲  江老师在社会上很有名气,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乙  那可不,到五月节谁不得吃几个?
甲  捣乱是怎么着?
乙  呵,本来嘛。
甲  我是说他武艺高强,威震江湖!
乙  喔,有能耐。
甲  一共才收俩徒弟。
乙  都谁呀?
甲  我跟我哥哥,给我们哥俩都起名字了。
乙  那你们哥俩叫什么名字?
甲  我哥哥叫白糖的,我叫馅儿的。
乙  俩小粽子!呵呵呵……
甲  我们哥俩跟我师父学会了各种武艺,什么叫猫窜、狗闪,兔滚、鹰翻,骆驼纵,蛤蟆蹦,全会了。
乙  学这有什么用啊?
甲  学会文武艺,货卖与识家。
乙  喔,有人请你们吗?
甲  这还用说呀!
乙  是啊?
甲  有这么一天,我们哥俩在家正练武呢,来了一个生人叫门:“请问,这儿有江米小枣的
    门徒白糖的跟馅儿的吗?”我说:“对呀!我就是那馅儿的,白糖的也有,在里边
    呢。”
乙  好,来了买粽子的了。
甲  这是兴顺镖局子的人来下请贴,他们老掌柜请我们哥俩去保镖。
乙  保镖?
甲  保镖懂吗?
乙  您说说。
甲  这个有钱的人哪,出门带着金银财宝,怕这路上不安全,就得找镖局子,镖局子请我们
    这些能人给他护送——保镖。
乙  喔,那你们去不去呢?
甲  废话,不去我吃什么呀?保一趟镖也挣不少钱哪!
乙  哦,是是是。要碰上劫道儿的你们哥俩顶得住吗?
甲  你这叫外行话,外行了。
乙  怎么了?
甲  哪儿那么寸哪,让我赶上啊?一般来说,保十趟镖不一定有一趟能碰上劫道儿的。
乙  不是,那万一要碰上呢?
甲  那万一要碰不上呢?
乙  你这不抬杠吗!侥幸心理。
甲  人家派车接来了。
乙  那就看看去吧。
甲  去吧,到镖局子门口一下车,老掌柜带着很多人在那儿候着呢,抱拳拱手:“二位壮士
    驾到,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乙  多客气!
甲  我说:“岂敢岂敢,我们哥俩来得慌,也没给您带点儿土特产来。”
乙  是啊,应该带几个粽子来嘛。你们那儿可不就出这个?
甲  进了大门,宽阔的院子,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乙  镖局子嘛。
甲  正房五间待客厅,上边儿是酒楼,头里有个平台,那楼梯呀在紧后头。
乙  喔,前边没有楼梯儿。
甲  老掌柜走到平台下:“二位壮士,随我楼上饮酒!”上楼他可不走楼梯。
乙  那怎么上去呢?
甲  咳,倒是有点功夫。说完话这么一矮身儿,使了一个“旱地拔葱”,噌!上去了。
乙  嘿!还真有两下子。
甲  我当时噗哧一乐。
乙  哎,你乐什么呀?
甲  这算得了什么呀!
乙  哦?你怎么上去呢?
甲  瞧我的!亮亮我的功夫。
乙  咱看看他。
甲  (动作)
乙  嚯,还拉个云手。
甲  (动作)
乙  嘿——!好!
甲  噌!上去了。
乙  你也上去了?
甲  我那鞋上去了。
乙  哦,鞋上去啦?!
甲  没钉鞋带儿。
乙  好嘛,傻小子。
甲  我说:“来人!”
乙  干吗?
甲 “搬梯子给我够鞋。”
乙  哎,不不,怎么还搬梯子呀?
甲  废话,不穿鞋怎么练?上去扎了脚呢?
乙  喔,对对对,安全点儿好。
甲  梯子搬来立好,我说:“行了行了,不麻烦几位,自己来。哥哥,别愣着,上!”我们
    哥俩顺着梯子全爬上去了。
乙  这倒省事了嘛!
甲  到上边我一瞧啊,嗬!摆了这么一桌全羊席。
乙  好。
甲  吃啊!
乙  吃!
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掌柜说:“请二位壮士非为别事,今有南路镖、北路镖、西路
    镖都有人敢保,惟有这东路镖贼人太多太广,不知二位可愿意去呀?”
乙  喔,问你们哥俩敢不敢去。
甲  我说:“老英雄。”
乙  啊。
甲 “休要长贼人的威风。”
乙  是!
甲 “灭我们自己的锐气!”
乙  对!
甲 “不就东边儿有贼吗?”
乙  不怕他!
甲 “咱往西边儿走啊。”
乙  行啊,哎,西边儿上哪儿去啦?!
甲  绕过去呀。
乙  没有从西边儿绕的,就得往东走,迎贼而上!
甲  迎贼而上?
乙  对了!
甲  要碰上呢?
乙  废话!你是干吗的?不是保镖的嘛!
甲  说句笑话。
乙  我说的呢!
甲  老掌柜说:“二位不必谦虚,请楼下过过汗儿吧。”
乙  好。
甲  什么叫“过过汗儿”啊?
乙  又叫亮亮镖,看看你们哥俩有什么武艺。
甲  下楼,老掌柜站起身走到平台边儿上,他使了一个“燕子三抄水”,轻如落叶下去了,
    落地倒是连点儿声音也没有。
乙  这叫轻功啊。
甲  你想他这岁数,他练多少年了!练到这份儿说得过去。
乙  哎哟哟哟。
甲  可以,可以,还不错。
乙  那你怎么下去吧?
甲  我呀,站起身走到边儿上往下看了看。
乙  你看什么?
甲  嚯,够高啊!
乙  那是啊。
甲  我使一个……
乙  使什么吧?
甲  我来一个——哎呀,不行!我这儿憋着尿呢。
乙  嗨……!
甲  压分量了,这怎么练哪?我说:“伙计,带我们哥俩上厕所。哪儿?啊?楼底下?你带
    路。”我们哥俩跟着伙计打楼梯下来了。
乙  他又绕过去了。
甲  到院里亮亮镖。我哥哥一伸手,唰!从兵刃架子上把花枪拿下来了。
乙  要练练枪。
甲  这你不懂了。
乙  是吗?
甲  这有讲究。
乙  怎么讲?
甲  七尺为枪,齐眉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我哥哥要扎一趟六合枪。
乙  何为六合枪?
甲  分内三合,外三合。
乙  这内三合?
甲  心、气、胆。
乙  外三合?
甲  手、脚、眼。
乙  哦?
甲  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有赞为证!
乙  怎么说的?
甲  一点眉攒二刺心,三扎脐肚四撩阴,五扎磕膝六点脚,七扎肩井左右分。扎者为枪,
    涮者为棒,前把为枪,后把为舵,大杆子占六个字。
乙  哪六个字?
甲  崩,拨,压,盖,挑,扎。
乙  好!
甲  我哥哥刚要扎六合枪,我说:“哥哥,你这感冒刚好,注意可别重复喽。”我哥哥听
    完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把枪放回原位,往那儿一站,那真是气不涌出,面不更色。
乙  废话!他根本就没练呐!
甲  他没练?
乙  啊!
甲  他没练,我得练练。
乙  哦,你练练。
甲  我过去,唰!把单刀抄起来了。
乙  哦,要练练刀。
甲  刀交左手,怀中抱月。这叫前看刀刃儿,后看刀背儿,上看刀尖儿,下看绸子穗儿。
    单刀看手,双刀看肘,大刀看滚手,我来个“夜战八方藏刀式”。
乙  好!就这架势……
甲  把势把势。
乙  啊!
甲  全凭架势。
乙  对!
甲  没有架势。
乙  嗯!
甲 (变怯口)不算把势!
乙 (变怯口)不错!
甲  光说不练。
乙  怎么样?
甲  那叫贼把势。
乙  是!
甲  光练不说。
乙  还怎么样?
甲  那叫傻把势!
乙  哦!
甲  连盒带药,连工带料,你吃了我的大力丸。
乙  怎么样?
甲  你让刀砍着、斧剁着、车轧着、马趟着、牛顶着、狗咬着、鹰抓着、鸭子踢着……
乙  停!停!怎么跑到卖药的那儿去啦?
甲  多新鲜,你往那儿领我么。“怎么样?”“还怎么样?”我可不就卖药了么?
乙  好嘛,合着这还怨我了。
甲  可不怨你吗?
乙  咱还接着练刀。
甲  我这儿刚要练刀,忽然间来了块黑云彩,嘎啦啦一个响雷,“唰——”下起雨来了。
乙  变天儿了。
甲  嗬!我这高兴。
乙  这怎么高兴了?
甲  这时候才显我的本事呢!
乙  是啊?
甲  就看我这口刀,那是行上就下,行左就右,上下翻飞,刀山相仿。净见刀不见人,刀
    都淋湿了,我身上连个雨点儿都没有。
乙  喔,你在院里练刀?
甲  我在屋里避雨。
乙  好——避雨呀!刀呢?
甲  扔院子里了。
乙  我说净见刀不见人呢!
甲  老掌柜说:“算了算了,我看你也别等了,这雨呀一时半时也住不了。”
乙  又省的练了。
甲  “那么请二位后院儿验验镖吧。”
乙  看看你们护送的什么东西。
甲  到后边一瞧啊,十六辆镖车。
乙  还真不少。
甲  装的满都是这么大个儿(双手作直径一尺左右的样子),黄澄澄的——
乙  金坨子!
甲  老倭瓜。
乙  老——老倭瓜呀!嗨……,甭请保镖的啦,我都能给送去。
甲  你送?
乙  那可不。
甲  你不懂。
乙  怎么不懂啊?
甲  你不懂,这叫“倭瓜镖”。
乙  倭瓜镖?
甲  看着是倭瓜,里边已经掏空了,填的是金银财宝,为了遮人耳目——这叫暗镖。
乙  哦,还这么多讲究。
甲  走着!
乙  好。
甲  我们哥俩押着这镖车,出了北京齐化门,走八里桥奔通州,由土坝过河,走燕郊、夏
    垫、丰润、玉田、边山、枣林儿、段家岭、榛子岭,到榛子岭天黑了,依着我哥哥要打尖住店。
乙  那就歇会儿吧。
甲  我说:“不行。”
乙  怎么着?
甲  “住店更不安全,咱是连夜而行!”
乙  艺高人胆大!
甲  虽说是道路崎岖,所幸有朦朦的月色。
乙  还能看见点儿。
甲  走到半夜,过一道黄沙岗,前边儿一片密松林。这时候就听“柔——啪!”一声箭
    响,呛啷啷啷一棒铜锣响娇脆,哎呀!
乙  怎么了?
甲  原来有了贼(音:则)了。
乙  嗨……,你就甭上口了,不就有贼了吗?
甲  有贼了!
乙  怎么办吧?
甲  我们哥俩跑到前边儿一瞧啊。
乙  啊。
甲  嗬!好家伙。
乙  怎么意思?
甲  由打树林里,噌噌噌噌!窜出二百多名喽罗兵。
乙  这么多人?
甲  一人一把鬼头刀,燕别翅排开,灯笼火把是照如白昼。
乙  瞧这阵势!
甲  当中有个骑马的黑大个儿,手拿镔铁大棍,口念山歌词。
乙  怎么说的?
甲  呔!
乙  嘿!
甲  呔!
乙  嘿!
甲  儿子!
乙  哎!哎——?这怎么回事这个?
甲  这贼是爷儿俩一块儿出来的。
乙  回去一个,不要小贼儿!
甲  不要小贼儿?
乙  不要!
甲  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不字,一棍一个不管埋!”
乙  多厉害!
甲  我哥哥一瞧有贼。
乙  嗯!
甲  只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空挡里一使劲,噗啦啦!
乙  出马了?
甲  拉屎了。
乙  拉啦?
甲  我说:“哥哥,怎么这么臭啊?”我哥哥:“念疃,抛闪了。”
乙  嗨!就甭调坎儿啦!
甲  小小的鼠道毛贼,竟然气得我兄长拉屎!
乙  那是气的吗?那是吓的!
甲 “哥哥你且退后。”
乙  啊!
甲 “待小弟前去送死!”
乙  好——嗨!送死像话吗?那叫擒贼受死!
甲 “来人!”
乙  啊!
甲 “拉过我的牛来!”
乙  拉过你的——哎,不不不,不对不对,人家上阵都骑马。
甲  没骑过马,怕不稳当啊。
乙  那也没有骑牛的呀!
甲  哎,骑牛仿古。
乙  哦,这还仿古?
甲  想当初,前七国“孙庞斗智”,那孙膑就骑牛。
乙  嗨,孙膑那牛是五色神牛,能腾云驾雾。
甲  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你亲眼得见?
乙  没有。
甲  废话,反正都是牛呗。
乙  好,牛牛牛,牛。
甲 “拉过我的牛。”
乙  嗯!
甲 “抬过我的扁担来!”
乙  好,不不不,不像话,不像话!人家上阵使刀使枪,哪有使扁担?
甲  仿古啊。
乙  这也仿古?
甲 “三打祝家庄”,那石秀就使扁担。
乙  唉,石秀的扁担暗藏着兵器,里边还有一杆枪呢。
甲  都一样,一个地方买的。
乙  喔,那没问题!
甲  都有枪。
乙  好好好。
甲  当时我是骑着扁担抱着牛。
乙  好样的——不不不,不像话!那叫抱着牛骑着扁……嗨!我这也错了。骑着牛抱着扁担。
甲  喔,对!我举起扁担,大喝一声:“好贼呀,好贼!”
乙  是!
甲 “我放下武器,你饶我不死!哇呀呀呀……”
乙  好厉害——不不不,行了!别哇呀了!
甲  怎么了?
乙  还没打就投降啦?
甲  谁投降啦?
乙  你投降啦,你说的,还“我放下武器,你饶我不死”这像话吗这个?像话吗?
甲  怎么了?怎么了?
乙  怎么了?反了!
甲  反了呀?
乙  那可不!
甲  反了呀,我这是给他个台阶,你要是那懂事的,你让我过去不就完了么?
乙  没那事儿!人家是干嘛的?就是劫道儿的!
甲  嘿,也别说,我遇见这贼呀,是个狠心贼。
乙  多新鲜哪!
甲  不听我这套。
乙  就是。
甲  抡起大铁棍,照着我脑袋“呜——”一下子砸下来了。
乙  快躲吧!
甲  哪能躲呀?
乙  那怎么办?
甲  我呀,把扁担一横,来个“力托千斤闸”,迎他的铁棍,就听“咔嚓”一声。
乙  铁棍飞了?
甲  扁担折了。
乙  好——折啦?!
甲  折了没关系呀。
乙  怎么办?
甲  我把那花枪可就抽出来了。
乙  喔,对!有枪。
甲  我一转身给他来个“回牛枪”。
乙  多漂亮——不对不对,那叫“回马枪”。
甲  我骑的是牛。
乙  嗨,我把这给忘了,好好好。
甲  这贼手还真快,唰!一把把那枪头给攥住了。
乙  哎哟,你跟他夺呀!
甲  贼说:“你拿过来!”
乙  抓住喽!
甲  我说:“不行,要不给你。”
乙  撒手啦?
甲  劲儿小夺不过他。
乙  你瞧这要命劲儿啊。
甲  没兵器我空手啦。
乙  那催牛快跑吧!
甲  这牛也缺德。
乙  怎么意思啊?
甲  这节骨眼儿不但不跑啊,它往那贼跟前凑合。
乙  哈,这牛也吃里爬外。
甲  完了完了,坏了坏了,吾命休矣!
乙  等死吧。
甲  一抱脑袋,哈哈哈,我又乐了。
乙  你怎么又乐了?
甲  这背后还背着双刀呢。
乙  那管什么用啊?
甲  这下我不怕他了。
乙  怎么着?
甲  我这点儿功夫全在刀上呢。
乙  是啊?
甲  一摸着刀把,唰唰!两把刀全抽出来了!
乙  这回用上了!
甲  左手刀磕开贼的铁棍儿,右手刀使了个“海底捞月”,就听“砰哧”一声,红光
    迸溅,鲜血直流,斗大的脑袋掉在地下叽哩咕噜乱滚!
乙  你把贼杀了?
甲  我把牛宰了。
乙  嗨!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48:03

红事会(大娶亲)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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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唉!嗬!您倒好啊!
乙:呵呵呵!您好!
甲:家里都好?
乙:承问!承问!
甲:家里都谁好?
乙:您问谁谁好!
甲:我知道你们家还有人没人呢?
乙:有人!没死绝喽!
甲:哦!那我问问,我问问......您的父亲好?
乙:哦!怹倒好。
甲:我也好!
乙:你干嘛呢?
甲:我也问怹好啊,怹也问我好。
乙:谁问你了?
甲:那么你父亲今年几门大几了?
乙:什么?
甲:......那个,大门大几了?不是......你爸爸礼拜几了?
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
甲:我问他几岁口了?
乙:唉!这什么话这是?
甲:我是说啊......我就说他怎么长的?
乙:你爸爸怎么长的?
甲:不是......咳!别提了!
乙:这种人真是的!
甲:这个话怎么说来着?就说他活多少日子了吧?
乙:行了!行了!行了!甭费这劲了!啊!这么大人连句话都不会说!我明白你那意思,想问我父亲今年多大岁数了,对么?
甲:对对对对!
乙:告诉你记住了,你问爸爸年岁,得说“高寿”。
甲:什么?
乙:“高寿”。
甲:“高瘦”?
乙:唉!
甲:又高又瘦?
乙:又高又瘦那是你爸爸!
甲:你说的么,高瘦,你说的!
乙:什么“高寿”啊?这是文词,就是问多大岁数了。
甲:噢!问多大岁数就问“高寿”了。
乙:对了!
甲:那真格的,你们老爷子今年高寿了?
乙:还小着呢!
甲:还没满月呢?
乙:没满月象话么?
甲:你说的,“还小着呢”,我可不往小处问么?
乙:往小处问也不能太小了啊!还没满月?
甲:那满月了没有?
乙:满月了啊?——嗨!
甲:奶还行哈?
乙:什么呀?这都是?
甲:那到是怎么着?是满月是没满月啊?
乙:我说你老跟这“满月”鳔什么啊?
甲:我这不问他岁数么?
乙:行行行......不是问他岁数么?告诉你,我爸爸六十。
甲:溜食?
乙:唉!
甲:好!
乙:好啊?
甲:好好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吃饱了,溜溜食,助消化啊!
乙:不不不!哪的事?怎么吃饱了“溜食”啊?
甲:你不说你爸爸溜食去了么?
乙:咳!没那事......六十岁!
甲:六十岁?
乙:啊!
甲:哦!成家了么?
乙:还没呢?咳!这没成家我打哪儿来的啊?
甲:你从你们家里来的呀!
乙:废话!我这么大个子,我爸爸没成家?有那事么?真是!
甲:哦!早就成家了。
乙:那可不?
甲:唉!那你母亲好?
乙:哦!我妈倒挺好的。
甲:她今年多大岁数?
乙:跟我爸爸同庚。
甲:“同更”?
乙:唉!
甲:一块儿打更?一梆子一锣,哒!哒!嘡!嘡!“少年当奋勇,老来两耳聋”。《盗御马》,这段我听过。
乙:行了!行了!行了!好嘛!这是看夜的,合着!哪的事儿啊?这是?
甲:“同更”么?打更么?
乙:“同庚”都不懂?他们俩呀,一边大,同岁。
甲:双胞胎?
乙:啊?!
甲:这双棒结婚不好,这不好啊!知道么?
乙:你爸跟你妈都挨家是吗?
甲:你不说一边大么?
乙:咳......一边大......同庚么......我妈也六十岁。
甲:噢!你妈也六十岁?
乙:啊!
甲:出门子了么?
乙:还没呢!咳!......我妈没出门子能有我么?这话还用问是怎么着?
甲:噢!对对对!......这合算你爸爸也成家了?
乙:这不废话么?
甲:你妈呢,也结婚了?
乙:啊!
甲:好——好好好,好!我对你有意见!
乙:怎么对我有意见啊?
甲:对你有意见啊!
乙:不!我招你了?
甲:你太不对了你!没有啊,这样的!
乙:我怎么不对了?啊?!
甲:要说咱俩这关系,你自己说怎么样?
乙:咱是好朋友啊!
甲:好朋友?亏你说得出口!还好朋友?真是的?你说说!
乙:怎么了?这是?
甲:你说得出,真是!
乙:怎么意思?这是?
甲:你爸爸成家,你妈出嫁,你们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请我?不给我送个信?你瞧不起人啊!几块钱的份子,我随不起是怎么着?你呀!离我远点儿啊!别理我了!打这儿我不
认识你!这可不对!没有!
乙:唉——!我说,这个?这您挑得可没有!
甲:怎么的?
乙:您得原谅啊!合算我爸爸成家,我妈出门子这事儿啊,办得太仓促。喜事正日子那天,我一瞧您没来,得请您去啊!
甲:对啊!
乙:我爸爸是新郎又不能出去,我那天忙得不可开交,后来呀,我打算给您送个信去......我上哪儿找你去啊?
甲:我还那住啊!
乙:你还在哪儿住啊?那阵有我么?
甲:噢......那,那阵你干嘛去了?
乙:我出门了!咳!出门干嘛呀?
甲:没赶回来。
乙:我知道我在哪儿啊?那时候还没生我呢!
甲:噢!那会儿还没生你呢?
乙:那可不!
甲:那后来怎么就生出你来了呢?
乙:您听着啊!咱这么说吧!
甲:噢!
乙:想当初我爸爸......
甲:啊!
乙:唉!你就别答应了!
甲:这不随口答音么?
乙:不不不!用不着答音!啊!我爸爸在东庄住。
甲:噢!住在东庄。
乙:对!那时候,我父亲呢,是个大学生。
甲:噢!是个大和尚。
乙:大和尚象话么?
甲:还俗了,还俗了!
乙:学生!
甲:噢,学生,学生!没听清楚。
乙:唉!我妈呢,在西庄住。
甲:住在西庄。
乙:是个姑娘。
甲:噢!是个姑子。
乙:什么叫姑子呀?是姑娘!
甲:算姑娘!
乙:对了......干嘛“算”姑娘啊?就是姑娘!
甲:姑娘,姑娘!
乙:真是的!那时候他们老俩口子谁还不认识谁呢。
甲:那后来怎么凑合一块儿去了呢?
乙:什么叫凑合一块儿去了啊?
甲:不是!他们怎么就认识了呢?
乙:这不当中啊,有个来人,是媒人。
甲:噢!你是媒人。
乙:对!咳!不是我!
甲:那是你兄弟。
乙:唉!我兄弟!我兄弟跟我妹妹啊,他们哥俩,到我妈这头来了,见了我母亲,说“妈呀!这事,咱可别错了主意!听说那边条件可好了......”走!全让你给搅合乱了!
甲:不!这怎么了这是?
乙:没有我就能有我兄弟了?
甲:那......那么这个媒人,媒人是谁?你说说。
乙:是个老街坊,杨奶奶,杨媒婆。
甲:噢!杨梅果!杨梅果不如鲜荔枝......
乙:我说你成心捣乱是怎么着?
甲:不不不!你说,你说!这就快有你了吧?
乙:你别忙啊!咱先说这个媒人婆,媒婆,媒婆,两头说合嘛!不为挣钱,就图吃喝。东家走走啊,西家串串,这杨奶奶谁家她都串。
甲:传老婆舌头。
乙:传老婆舌头干嘛呀?说媒拉纤,当红娘,月下佬儿。
甲:介绍人。
乙:唉!对了!这媒人呢到了我爸爸家啊,就夸我妈好;到了我妈家呢,就夸我爸爸好。唉,双方认为挺合适,门当户对啊!就同意了!
甲:噢!
乙:唉!得相亲,要见见本人。
甲:那这下老两口子见面了?
乙:见不着!那时候相亲啊,不能本人相,得家里人代替去相亲。
甲:那你去吧!
乙:你老往里掺合我干嘛呀?没有我!
甲:还没你?
乙:你听着啊!相亲以后啊,放小定,天津叫落叉子,合八字,过龙凤大贴。等这门亲事一订下来......
甲:就把你生出来了。
乙:没听说过!这刚订亲,还没结婚呢!转过年来,我爸爸办喜事,用花轿把我妈娶过来,到了我们家......
甲:一进门就生你了。
乙:没这么快!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我妈过门啊,二年以后这才有的我。
甲:这么些日子?
乙:那可不!
甲:二年以后?
乙:啊!
甲:那么你把这二年当中的过程给我仔细说说。
乙:我不说了!你爱明白不明白吧!啊!
甲:不说了?
乙:不说了!
甲:呵呵!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回事?知道!
乙:你知道?
甲:知道!
乙:嗯?
甲:这么说吧,想当初你父亲啊,是二十来岁一小伙子。
乙:对!
甲:对不对呢?你母亲呢,是二十来岁一大姑娘。
乙:没错!
甲:你母亲的娘家呢,一没要彩礼,二没置嫁妆,没有任何条件的,把你母亲就租给你父亲了。
乙:对了!唉!不不不......“租”这象话么?那是许配。
甲:噢!许配给你父亲了。
乙:唉!对了!
甲:那会儿你爸爸的情况,那条件,跟我现在差不多,生活不怎么富裕。
乙:不不不!打住,打住,打住!就甭提你!
甲:当时就按简单的,省钱的,办这喜事。独立成家么!全靠自己啊!你爸爸先到杠房,没敢要四十八杠,就要了一个......
乙:不不不不不!出来!出来!出来!上杠房干嘛去啊?上花轿铺!
甲:这花轿铺它代杠房,红白喜事它都应着。
乙:咳!这叫什么买卖这是?
甲:要的什么呀?二十四人的小抬,一丈二的明旌,三十对雪柳,一堂狮子经......
乙:好么!出早殡的这是!
甲:不要这个么?
乙:象话么?
甲:要什么啊?
乙:要的是八抬星星官轿,满汉执事,宫灯、串灯、子孙灯。
甲:噢!对对对!到棚铺,请师傅搭棚。
乙:搭棚?
甲:搭的是起脊天棚,钟鼓二楼,过街牌楼,门口立三根白沙篙......
乙:还是出殡的,合着!
甲:起脊大棚么!
乙:没那事!搭平棚,托檐扇,四犄角满带花活,彩墩子,彩架子,迎门桌,拦门桌。
甲:迎门桌?
乙:唉!
甲:迎门桌上不能空着,
乙:那当然了!
甲:得摆上点东西。
乙:摆!
甲:摆的是闷灯五供,香烛蜡钎,苹果福喜字,白缦帐,一碗倒头饭,仨打狗棒,一打狗饼。
乙:好么!这又停上一个!合着你们家办白事办惯了是怎么的?
甲:不摆这个?
乙:那桌上摆的是天地码,斗米五供,红彩绸,一张弓,还有三支箭。
甲:对对对!说本家都齐了么?人都齐了么?到时辰,准备发引了。
乙:发引......不不不!发引这象话么?发轿!
甲:这时候来了九个和尚。
乙:干嘛?接三来了,是吧?
甲:不是,不是!道喜,道喜来了。
乙:怎么和尚来道喜啊?
甲:都是你爸爸的老朋友啊!
乙:你瞧!我爸爸单交和尚。
甲:和尚刚走啊,和尚刚走,又来十仨......
乙:老道?
甲:不是,吹鼓手!
乙:那是响器行。
甲:在你爸爸屋里是吹打一通。
乙:这叫响房的。
甲:哒啦啼哒的啦哒,哒的啦啼哒的啦哒......(评剧的曲牌)
乙:好么!《老妈开嗙》!打住!停!怎么单吹这牌子啊?
甲:临时打评剧团请来的。
乙:咳!我说的呢!
甲:娶新娘子,发轿!
乙:发轿!
甲:花轿到你姥姥家,你妈不上轿。
乙:哟!这是舍不得离开娘家。
甲:你姥姥一瞧,“哟!这怎么说呢?这不上轿啊!你看!别误了时辰,干脆,我去吧!”
乙:不不不不!不象话!我姥姥干嘛去啊?让我妈上轿!
甲:你姥姥劝你妈上轿!
乙:唉!对了!
甲:“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离不开妈,妈也舍不得你啊!我可不能留你一辈子,对吧!赶紧别误了时辰,上轿吧!到了那头啊,要晓三从,知四德。多干活,话少说。勤烧香,多拜佛。孝顺公婆妯娌们和,有吃有喝就算得!”
乙:嘿!我姥姥还会溜口辄!
甲:你妈一听,当时就哭了!
乙:这是离娘泪。
甲:哭了!哇——哇——哇(学婴儿啼哭)
乙:怎么了?生孩子了?
甲:不是。院里街坊那孩子哭了。
乙:咳!你管那干嘛呀?不是说我妈哭了么?
甲:你妈哭了,啊——啊——啊(学傻子哭)
乙:好么!我妈是傻子!
甲:我说傻子了么?
乙:这还用说么?二十来岁大姑娘有这么哭的么?咧着大嘴,啊——啊——啊(学傻子哭),象话么?这个?
甲:没出声,掉了一串眼泪。人们是连推带架,你妈上轿。花轿出门走了。
乙:走了。
甲:刚一出胡同,就听轿子里头,“库嚓——噗”!
乙:怎么了?拉屎了?
甲:不是!轿子底掉下来了。
乙:咳!这怎么办呢?这个?
甲:抬轿子的合适了,轻省啊!你妈在里头走着就来了。
乙:好么!变小车会了。
甲:花轿到门,你爸爸抻着她来得晚,抻着来晚了,关上大门,不要了!
乙:唉!不是不要。花轿到门以后,关上门,这叫避避性。
甲:哪那么大“杏”啊?
乙:咳!急性之性。
甲:跟着唉,挑出一挂鞭炮来,噼哩啪啦,噼哩啪啦,放鞭炮。
乙:对!放鞭炮那是崩崩刹神。然后是花轿落地,新人下轿。
甲:花轿落地,别落地!别落地!
乙:干嘛?
甲:往上起,高起,高起,走,起......
乙:怎么还起?
甲:你妈打底下钻出来了。
乙:怎么打底下钻出来了?
甲:它不是没底么?
乙:这叫什么花轿啊?
甲:新人下轿,脚不沾尘,铺红毡、倒红毡,一倒倒在喜桌前。迈马鞍子,咬一口苹果。
乙:这叫平安吉庆。
甲:紧跟着让你妈迈火盆,钻火圈!走!钻!
乙:唉!停!打住了!打住了!打住!哪来的钻火圈啊?
甲:有吧?我记着有。
乙:有什么呀?钻火圈那是耍马戏的。光迈火盆。
甲:迈火盆必须有人往那个火盆里泼一点酒,呜!
乙:火苗一涨啊就为这日子越过越旺。
甲:这时候你爸爸赶紧跑到喜房,把浑身的衣服一脱......
乙:唉!——————怎么回事这是?
甲:换新的啊?
乙:好么!吓我一跳。
甲:穿戴好了袍套靴帽,手拿一张弓,三支箭。你爸爸出了喜房,大伙一瞧是哈哈大笑。你爸爸低头一看,转身就跑。
乙:有点害臊。
甲:没穿裤子。
乙:去你的吧!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48:45

看不惯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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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做为演员哪,
乙:啊。
甲:就得多出新节目,
乙:诶。
甲:已适应这个发展的形式。
乙:哎。
甲:时代在进步,
乙:嗯。
甲:社会在发展,
乙:嗯。
甲:人的思想就得跟的上形势的变化。
乙:对!
甲:有的变化咱跟的上,
乙:跟的上好啊。
甲:有的变化就让人看不惯了。
乙:是啊?
甲:嗯。
乙:哪些变化看不惯?您举个例子。
甲:举个例子?
乙:啊。
甲:就拿人们见面互相称呼来说吧,
乙:称呼?
甲:你注意没有?
乙:什么事儿?
甲:现在啊?
乙:啊。
甲:“同志”这俩字叫的人少了。
乙:哦,叫“同志”的少了?
甲:诶,以前吧,“老李同志”、“小宋同志”、“小王同志”。
乙:哎,都这(zen4)么叫。
甲:后来不叫同志啦,
乙:那叫什么哪?
甲:叫“老板”!
乙:都叫“老板”?
甲:诶!甭管谁,见着叫“老板”。你知道他趁几个买卖?兴许没工作,他是老板。
乙:嗨,反正就为客气呗!
甲:最普遍叫的,
乙:嗯。
甲:还是“小姐”、“先生”。
乙:诶!这是最新叫法儿。
甲:见着女的,就是“小姐”。
乙:对。
甲:见着男的,“先生”。
乙:是。
甲:其实他没上过学,一个字儿也不认识,他也是先生?
乙:哎嗨!到不是那(nei4)意思,
甲:啊。
乙:改革开放以来呀,咱们跟海外同胞的联系是越来越多,
甲:嗯。
乙:叫“先生”和“小姐”呢,显得接近一点儿啊。
甲:诶!叫不惯!叫不惯!
乙:哦,这不习惯?
甲:而且我也听不惯!
乙:还不爱听?
甲:听着也不惯哪。
乙:是啊?
甲:拿咱俩人说吧!
乙:咱俩?
甲:咱俩见面啦,
乙:啊。
甲:我姓“马”,
乙:嗯。
甲:你要叫我“马先生”!我就不舒服!
乙:哦,这就不愿意?
甲:比方说你要叫我“马叔叔”!诶!这听着我倒得劲儿。
乙:嘿!呵呵,哦!听这个得劲儿?
甲:得劲儿。
乙:是啊,你得劲儿,我可得叫啊?!
甲:不是,这你自己掌握,知道吧?我不勉强你,你愿意叫就叫,不愿意叫就拉倒。
乙:甭废话!没恁么便宜的事儿,啊!
甲:我要叫你“先生”,你爱听吗?
乙:哎,那到没必要。
甲:多生分!
乙:就是啊!
甲:成天老在一块儿,
乙:对呀!
甲:你姓“黄”,
乙:啊。
甲:叫你“小黄儿”!这多好啊!啊?!不过你这个儿比我还高,
乙:啊。
甲:块头儿也大,
乙:是。
甲:“小黄儿”不如“大黄”。
乙:“大黄”。
甲:诶!你这“大黄”叫的更亲切!叫着也顺口儿!
乙:也行。
甲:“大黄”吃饭,
乙:诶。
甲:“大黄”洗澡去(qie),
乙:啊。
甲:“大黄”该睡觉了,
乙:是。
甲:唉呦!“大黄”呢?
乙:啊。
甲:人们一听,还就知道是找你。
乙:都认识我呀!
甲:“大黄”?刚还在这呢?找找吧,“大黄”(做找狗状)、“大黄”...
乙:(轰甲)像话吗?上哪儿找去(qie)这是?嗯?!
甲:叫着这么亲切!
乙:你甭这(zen4)么亲切,啊,还是规规矩矩叫我黄-族-民!挺好。
甲:反正我自己感觉啊?
乙:嗯。
甲:我感觉啊,叫你呀,管你叫“太太”呀,叫“小姐”啊,
乙:诶!这...
甲:那(nei4)不合适是吧。我要叫你先生啊,
乙:啊。
甲:就仿佛呀,你呀是个大款,
乙:哦。
甲:趁多少钱似的,其实满不是恁么回事。
乙:嗨!我当然是没多少钱啦,
甲:啊。
乙:不过现在有钱的人可不少。
甲:钱多了看怎么花,
乙:诶,这话对。
甲:比方说你有钱了你怎么办?
乙:我呀?
甲:嗯。
乙:存起来慢慢花呗!
甲:对,
乙:行吧?
甲:最可气的啊!
乙:嗯。
甲:就是那个个别的年轻人,
乙:个别的。
甲:钱一多了,哎呀!“烧包儿”啊,胡糟贱,浪费!
乙:嗬!
甲:这点儿让人看不惯!
乙:诶, 您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甲:他没吃过苦,
乙:哦!
甲:没尝过那(nei4)吃糠咽菜的滋味儿。
乙:要不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甲:我最羡慕的,
乙:嗯。
甲:不是,我最看不惯的,
乙:啊。
甲:那就是,啊,不是...
乙:您等会儿!您打住!您打住!
甲:嗯?
乙:你到底是羡慕啊?还是看不惯哪?
甲:嗯~,就算看不惯吧。
乙:什么叫就算看不惯?!说准了,到底是什么?
甲:看不惯!
乙:看不惯啊?!
甲:看不惯!
乙:嗯!
甲:(很暖昧的表情)我最最看不惯的呀!
乙:您瞧这模样儿!
甲:那就是啊...
乙:人家看不惯得这样啊(很讨厌的表情)!他这可好!“我最最看不惯”这是看不惯吗这?嗯?!
甲:这不统一了是不是?
乙:差太远了!
甲:这比划不对了,我、我最看不惯的,
乙:诶!
甲:(做出很讨厌的表情)我最看不惯的啊!
乙:嗯!
甲:就是那种吃--讲营养,
乙:嗯。
甲:穿--讲漂亮,物--讲高档的这种生活方式。
乙:我也看不惯!
甲:是吗?
乙:就拿我们家来说吧,
甲:嗯嗯。
乙:洗衣服,
甲:嗯。
乙:我用全自动洗衣机;
甲:哦。
乙:扫地--拿吸尘器;
甲:嗯。
乙:作饭--微波炉;就连切菜,都用切碎机。你说一点儿累也不受,时间长了不利于思想改造啊!
甲:你这个认识很对啊!
乙:对吧?!
甲:我也这样啊!
乙:是啊?
甲:最近我买了个洗碗机,
乙:洗碗机?
甲:刷碗!我都不干了,
乙:哦。
甲:照这样下去,我不就变了寄生虫了吗?
乙:要不怎么看不惯呢!
甲:所以艰苦朴素这个作风是不能改变。
乙:对。
甲:在思想上,要用高标准来要求。
乙:嗯。
甲:生活上吗,要向最低标准来看齐。
乙:您这话我听着顺耳!
甲:就拿吃饭来说吧,
乙:吃饭?
甲:在吃上啊,
乙:啊。
甲:我做人提倡,
乙:什么?
甲:吃饱了就行,不能铺张!
乙:对。
甲:当然了,每顿饭总得有干的,有稀的吧?
乙:得呀。
甲:得有荤的,有素的吧?
乙:这不过分。
甲:凉的热的这都得有吧?
乙:那是。
甲:你就是再省,每顿饭也得有煎的、炒的、烹的、炸的、焖的、炖的、熘的、熬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这点儿菜这算多吗?
乙:不多,这不西太后的伙食差远了!
甲:过日子吗?
乙:啊。
甲:过日子就得省!
乙:是呐!
甲:诶,昨天白天哪,我们家剩了一口米饭,
乙:剩饭了。
甲:虽然不多吧,
乙:嗯。
甲:这屋里热呀,
乙:对。
甲:我怕它馊喽!
乙:那怎么办呢?
甲:半夜我爬起来,
乙:嗯。
甲:把这点儿饭好得加点牛肉、鸡蛋、虾仁、海参、香菇、鲜贝,多搁香油,炒巴炒巴把它吃喽,这口饭没糟尽!
乙:嘿!你真行!
甲:啊?
乙:嗬!跟我一样!
甲:是吗?
乙:我也舍不得扔东西,
甲:哦?
乙:那(nei4)回吃饺子,
甲:嗯。
乙:剩了这(zen4)么一碗底儿醋,
甲:嗯。
乙:你说大热天儿这要长醭(bu2)了怎么办?
甲:就是啊!
乙:赶紧上街买五斤河螃蟹,把这点儿醋蘸着给吃了,总算没浪费!
甲:好!过日子吧!
乙:嗯。
甲:就得向你这样勤俭节约,
乙:对!
甲:不能追求高档次!
乙:这话是。
甲:去年我媳妇儿给我买了一双皮鞋,
乙:哦哦。
甲:这双鞋多少钱哪?!
乙:多少钱?
甲:二百多块呀!
乙:嚯!
甲:唉呦!把我心疼的呦!
乙:您看。
甲:二百多块,这是我一辈子的鞋钱哪!
乙:可不是吗!
甲:这双鞋我穿在脚上我都不敢走道儿了,
乙:唉呦,那上下班儿怎么办呢?
甲:坐出租汽车吧。
乙:还不是为了省鞋吗!
甲:啊。
乙:咱俩越说越一样,
甲:一样?
乙:你看外边现在还有穿补丁衣服的吗?
甲:基本看不见了。
乙:别说打补丁,
甲:啊。
乙:那衣服没穿破,一过时他就不穿了,
甲:就是。
乙:你说我能看的惯吗?
甲:看不惯!
乙:他们不穿,
甲:啊。
乙:我穿!
甲:穿!
乙:国际商场,
甲:嗯。
乙:华侨商店!买乞丐服!穿!
甲:穿。
乙:牛仔裤,
甲:啊。
乙:要带窟窿眼儿的;
甲:有。
乙:毛衣、
甲:嗯嗯。
乙:西服,有一种胳膊肘儿打补丁的,
甲:嗯!
乙:专买那个穿。
甲:对。
乙:虽然说多花几百块钱,
甲:嗯。
乙:但为了保持艰苦朴素的本色,也值!
甲:值!
乙:哎,你说我这道理对不对?
甲:太对了!
乙:您瞧。
甲:不过这个道理要跟年轻人讲啊,他们哪儿懂啊?!说了也是白说!
乙:哎!现在这年轻人,除了流行歌曲什么也听不进去,
甲:嗯。
乙:就拿我那(nei4)儿子来说吧,
甲:嗯。
乙:整天抱着录音机听港台歌曲,都入迷啦!
甲:这那行啊,应当让他多听革命歌曲。
乙:他可得听啊?!他就爱听港台的。
甲: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乙:不好?
甲:哎呀!你甭说港台的,
乙:嗯嗯。
甲:拿我来说吧,
乙:是。
甲:凡是这歌儿里头啊,有你爱我,我爱你,亲亲热热的,这路歌儿我是一律不听!
乙:哦,都不听?
甲:哎,不听不听。
乙:好。
甲:不受干扰。
乙:太对了!
甲:不受影响。
乙:嗯!
甲:有的人哪,还变着法儿买那(nei4)录音带,还学呢!
乙:多余!
甲:可不!你听那歌儿那都什么味儿啊?!
乙:什么味儿啊?
甲:(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像这类歌儿我是一律不听!
乙:不听你这词儿可够熟的啊?!
甲:词儿熟啊?
乙:可不是吗!
甲:熏的!
乙:啊?
甲:熏的!
乙:熏的。
甲:你走到哪儿那(nei4)录音都放,这(zen4)么好听,我不学也回了!
乙:也是,这社会影响太厉害了!
甲:嗯。
乙:你看,到现在为止,我那儿子,连一段儿革命歌曲都不会唱!
甲:你瞧。
乙:像什么“四大天王”啊,“八大明星”他张嘴儿就来,学的还挺像的!
甲:这不教育行吗?
乙:就是啊!那(nei4)天学校里啊,
甲:啊。
乙:要求他们每人学唱一首革命歌曲,这一下子为难了,找我,非得让我交他,
甲:什么歌儿啊?
乙:《南泥湾》哪?
甲:《南泥湾》,好啊!
乙:好啊?他一句不会呀!
甲:你瞧瞧。
乙:怎么样?
甲:哼。
乙:早说你不听,
甲:嗯。
乙:现在傻眼了吧?你呀!行行行行行,明儿吧,啊,
甲:诶?
乙:明儿我教你...
甲:诶诶诶,怎么还明儿教啊?
乙:我也得回忆回忆呀!
甲:哦,合着你也不会啊?
乙:不是不会,这年头一多呀,我这词儿就有点儿...
甲:行了!行了!行了!别说啦!不嫌寒碜吗?啊?这能怨孩子吗?能怨人家孩子吗?!你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乙:是啊?
甲:打你这儿就不会,像话吗?这个张嘴就来呀!
乙:那您给提个醒儿!
甲:听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
乙:哎!哎!哎!哎!(打断甲唱歌)
甲:“爱爱...”,啊?
乙:什么呀?!《南泥湾》!
甲:哦哦,《南泥湾》“南泥湾...”(做想歌词状)
乙:来到了南泥湾!
甲:哦,对对对!(唱)“来到了南泥湾,(跑调《纤夫的爱》)南泥湾好地方,恩恩爱爱,(甲乙合)纤绳荡悠悠”
乙:还是这个?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51:17

随着一声『富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茅房话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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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您看这个演员哪,
乙:啊。
甲:不论他多大角,只要上了台,甭管多大岁数,多高的地位,往这一站。先得规规矩矩,鞠躬行礼。
乙:诶,都这样。
甲:这怎么回事。
乙:怎么意思。
甲:未曾学艺,先学礼。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彰,国乃灭亡。
乙:好话。
甲:鞠躬行礼,什么意思啊?
乙:什么意思呢?
甲:向各位问好。
乙:哦,问侯各位了。
甲:向观众们致意。
乙:是是是。
甲:就不用说了。
乙:啊。
甲:一鞠躬满代表了。
乙:是这样。
甲:比如说在私下里头,在院儿里碰见您了。
乙:啊。
甲:站那儿,恭恭敬敬,向您讨教讨教。
乙:诶,那就得跟您说说话了。
甲:这个说话呀啊,很有分寸。
乙:哦,怎么个有分寸法儿。
甲:就咱们日常生活当中说话。
乙:啊。
甲:也得讲点儿艺术。
乙:怎么讲艺术呢?
甲:说出话来得让人爱听。
乙:哦,让人爱听。
甲:未语先观来意,开言要顺人心。
乙:哦~~。
甲:见人矬寿,见物増价。
乙:是呀。
甲:这都是老话。
乙:这个,见物増价,这怎么意思?
甲:不懂啊?
乙:您说说。
甲:不懂啊?
乙:啊。
甲:比如说人家买样儿东西。
乙:啊。
甲:你要问一问人家。
乙:是。
甲:把这价儿往高抬点儿。
乙:哦,抬抬价儿。
甲:人家高兴。
乙:是吗。
甲:“诶,手绢儿不错啊。”
乙:“啊。”
甲:“你买的?”
乙:“对。”
甲:“嘿,得十来块钱吧?”“哪呀,三块八。”“诶呦,三块八,嘿,真好诶。料子也好,图案也好。 哪儿买的?您告诉我一声儿,我回头也买去。”“我买两条哪,送你一条。”高兴了。
乙:痛快了。
甲:高抬,高兴。
乙:嗯嗯。
甲:非往下压价儿,人家不痛快。
乙:是吗。
甲:“这什么玩意儿这是,这是手绢儿啊。”
乙:“啊。”
甲:“多少钱啊?一毛几?”“你拿过来吧你,见过钱吗。一毛几买哪个,找不痛快。”
乙:那可不别扭了。
甲:见物得増价。
乙:哦,往上抬着点儿。
甲:见人得矬寿。
乙:见人矬寿怎么矬法儿?
甲:特别是见了这个上年纪的人。
乙:老人。
甲:你问人家岁数。
乙:是。
甲:一定要说他年青,他高兴。
乙:往小处说。
甲:“老大爷,今年您高寿了?”“还小着哪,七十六了。”“诶呦,您有七十六,您要不说呀啊,我可不信,您看您这精神儿多好啊,象六十来岁的。”
乙:嚯。
甲:“人间五福,寿为先哪。老爷子,您活到九十九没问题。”
乙:多好听。
甲:“小子真爱人,上我那去。”高兴。
乙:痛快了。
甲:不这样说
乙:啊。
甲:准急。
乙:是呀。
甲:“大爷,多大岁数?”“还小着哪,七十六了。”“七十六还小?好家伙,不小了。好家伙,你都完了你。七十六了,我看你这模样,你象九十多岁的。怎么样?还能吃东西吗?够戗够戗,你呀,有造化,赶上这时侯了。要是秦始皇那年头,六十不死活埋,你都埋十好几年了。”
乙:嗨!
甲:“招你惹你了,滚蛋,滚蛋!”准得让人急喽。
乙:你看,生气了么。
甲:说话你得有点艺术。
乙:这可不。
甲:还有一条。
乙:啊。
甲: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决定话多跟话少。
乙:诶,这话我不明白。
甲:啊。
乙:那么,哪的话多,哪的话少呢?
甲:有这么一个地方,人们见了面儿,互相这个话,特别的少。
乙:什么地方呢?
甲:就是厕所里。
乙:厕所里?
甲:诶。
乙:那么,在厕所里碰见熟人都有什么话呀?
甲:“您解手啊?”
乙:“啊,解手哪。”
甲:“带纸了吗?”
乙:“带着哪。”
甲:完了,够了。
乙:哦,就这么两句就够了。
甲:足够用的。
乙:哦~~,诶,那么,哪的话多呢?
甲:饭馆儿呀。
乙:饭馆儿。
甲:在饭馆儿里,要碰见熟人,互相那个话越多越好,显着这么亲热,这么近乎。
乙:是这样吗?
甲:你要不信,咱俩学一学。
乙:可以。
甲:比方说,您哪,正在饭馆儿里吃饭。
乙:好。
甲:我也进了饭馆儿了,要好了菜。刚要吃,一抬头,瞅见你了。
乙:碰见熟人了。
甲:“哦~~”
乙:“呵呵”
甲:“这儿吃哪?”
乙:“啊,这儿吃哪。”
甲:“您天天这儿吃?”
乙:“啊,天天这儿吃,每天下了班,就这顿,准这儿吃。”
甲:“那合算您就不家里吃去了?”
乙:“不家去了,都这钟点儿了,他们娘儿几个在家都吃完了,我在外头多少吃点儿就算了。”
甲:“来来来,这边儿来,咱俩坐一块儿吧,一块儿吧。”
乙:“不行,那儿也坐不开,我走了。”
甲:“你怎么走哇?”
乙:“我吃完了”
甲:“别走,别走。”
乙:“干吗?”
甲:“你在找补两口热的。”
乙:“我真吃饱了。”
甲:“要不你喝点儿稀的。”
乙:“您太客气了。”
甲:“别见外呀啊。”
乙:“谢谢您了。”
甲:您听这话多不多。
乙:还真不少。
甲:不显着多。
乙:显着亲热。
甲:显着这么近乎。
乙:还真是这样。
甲:比方说把饭馆儿这些话,挪到茅房里说去。它就乱了,信吗?
乙:诶~~,一样啊。
甲:不行,绝对不行。
乙:我说,咱可以再学一学嘛。
甲:这可是你出的主意呀啊。
乙:没问题。
甲:再学学啊。
乙:来。
甲:再学学。
乙:啊。
甲:比方说吧。
乙:嗯。
甲:您哪。
乙:啊。
甲:正在厕所里头大便。
乙:我正拉屎哪。
甲:我呢,也进了茅房了。
乙:嗯。
甲:我刚蹲下,一抬头,瞅见你了。
乙:碰见熟人了。
甲:“哦~~。”
乙:“呵呵。”
甲:“这儿拉哪?”
乙:“呵呵,这儿拉哪。”
甲:“您天天这拉?”
乙:“啊,天天这拉。每天下了班,就这泡,准这拉。”
甲:“那合算您就不家里拉去了?”
乙:“不家去了,都这钟点儿了。他们娘儿几个在家呀,都拉完了。我在外头多少拉点儿就算了。”
甲:“来来来,这边来,咱俩蹲一个坑儿得了。”
乙:“不行,那儿也蹲不开,我走了。”
甲:“你怎么走哇。”
乙:“我拉完了。”
甲:“别走别走。”
乙:“干吗?”
甲:“你在找补两口热的。”
乙:我呀?!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52:18

摸摸涮涮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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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这有钱哪,
乙:啊?
甲:就是好事啊。
乙:那当然了!
甲:你想发财吗?
乙:这谁不想发财呀!
甲:想发财?
乙:那当然啦!
甲:那你做买卖啊?
乙:做买卖?我没学过生意,不会做买卖。
甲:不会做?
乙:做不了!
甲:跟着我。
乙:跟着你?
甲:跟着我干买卖,准让你发财!
乙:哦!跟着你能发财?
甲:嘿嘿,对了。
乙:那行!
甲:乐意干吗?
乙:走,跟您试试?
甲:咱干去(音切)?
乙:行行行。
甲:啊?
乙:行!
甲:不过你得,添点儿东西。
乙:添东西?
甲:啊。
乙:要钱我可没有。
甲:不要钱,让你赚钱嘛?
乙:赚钱?
甲:赚钱哪!
乙:啊。
甲:不过你添点儿东西。
乙:不,添什么东西吧?
甲:你们家有的
乙:啊。
甲:嗯。。。洗脸盆有吗?
乙:洗脸盆?那谁没有啊!有啊!
甲:搪瓷盆?
乙:对,搪瓷盆。
甲:有啊?
乙:有有有。
甲:有几个?
乙:俩呢,一大一小。
甲:差一点儿?
乙:对对对!
甲:俩?
乙:俩。
甲:俩都拿来!都拿来借我一个。
乙:都拿来?
甲:一人一个。
乙:全拿我的?
甲:那没事儿,这不赚钱吗?
乙:啊行。
甲:对不对?
乙:行。
甲:一破盆,至于吗?
乙:啊,好好好。
甲:拿俩盆。
乙:俩盆俩盆。
甲:另外。
乙:嗯?
甲:有书包吗?
乙:书包啊?
甲:啊。
乙:帆布的行吗?
甲:行啊,深点儿。
乙:啊,够深,这么深呢。(用手比划)
甲:深点儿。
乙:嗯。
甲:带儿得长。
乙:那(音内)带儿是活的
甲:那它更好了!
乙:可以吧?
甲:哎,对对!一人一个,别这么挎着啊(比划一个肩膀挎书包的样子)。
乙:啊啊。
甲:这么斜背着(比划一下斜着挎包的样子)。
乙:斜背着。
甲:背到这咳儿(比划包的位置)越深越好,装、掏钱。
乙:哦。
甲:知道吗?
乙:我说这、这书包,就干什么用?
甲:装钱。
乙:就光装钱?
甲:啊啊,赚了钱,好掖。(比划一下往包里塞钱)
乙:我说这什么买卖,这么赚钱那?
甲:有这点东西啊?
乙:啊。
甲:准能发财!
乙:是吗?
甲:准赚钱!
乙:哦,这买卖怎么做呢?
甲:哎,怎么做呀?
乙:啊?
甲:我这洗脸盘呀。
乙:嗯嗯。
甲:我上茅房掏粪去(音且)!哎。
乙:啊!
甲:我擓它半盆哪,连稀带浆, 来半盆稀屎。
乙:我那(音内)可是洗脸盆哪!
甲:就值当不要啦!盆值多少钱那!
乙:不、不要啦?那。。。
甲:完了给扔还不行吗?
乙:不,扔了我拿什么洗脸哪?
甲:再买啊!赚大钱哪你!
乙:啊,行行行。
甲:对吗?
乙:买新的买新的。
甲:唉,拿这个小一点儿的盆,装它半盆稀屎。
乙:啧!
甲:你那(音内)盆哪,
乙:啊?
甲:来多半盆那干净水。
乙:干净水?
甲:凉水。
乙:哦,凉的就行?
甲:啊。
乙:那自来水儿行吗?
甲:就行啊! 就行啊!
乙:那行啊(音哈)?
甲:哎!
乙:那有?
甲:多半盆。
乙:行行行。
甲:你这么端着啊(比划一下)。
乙:哦,端着?
甲:哎,这么端着。
乙:嗯嗯。
甲:跟肚脐眼儿这么高(给乙摆架势)。
乙:哦。
甲:差不多。
乙:哦?这还这还、这还得这样?
甲:哎,你就这么端着。
乙:哦,行。
甲:我这盆哪,
乙:嗯?
甲:高高儿举着(比划把盆举过头顶) 过头。
乙:嗯嗯。
甲:我这个个儿小点儿。
乙:嗯。
甲:轻点儿对吧?
乙:嗯。
甲:举着。
乙:嗯。
甲:哪(音馁)趟街热闹,哪儿人多,咱俩奔哪儿去。
乙:哦。
甲:哎,准赚钱!我在头里走。
乙:啊。
甲:你在后头跟着。
乙:啊,我跟着你就行?
甲:别离太远啊!
乙:啊。
甲:太远回来找不着了。
乙:哦。
甲:也别太近,紧跟着也不行。
乙:那怎么办呢?
甲:咱俩隔着有这么个,两三丈。
乙:那、那行,有尺寸就行!
甲:哎,你端着这盆。
乙:嗯!
甲:隔着两三丈。
乙:两三丈。
甲:哎。
乙:行。
甲:我举着这个屎盆子。
乙:哦哦。
甲:哪儿热闹人多,
乙:啊?
甲:我在头里走,我先吆喝。
乙:你怎么吆喝呢?
甲:“诶!摸摸啊!摸摸啊!一块钱摸一回!诶!一块一回啊!打打哈哈儿逗逗趣儿,一块钱小玩意儿!花钱不多找乐不小,诶!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啊!摸摸啊!一块钱摸一回!你活到七十七,八十八,活到白胡子老掉牙,没摸过稀奇古怪,一摸就乐了啊!诶!摸摸啊!摸完看哏儿不哏儿!诶!。。。。。。”我这么吆喝。
乙:嗯!(拉长音)
甲:就有那个好奇心盛的 “嘛玩意儿呢?一块钱,倒不多。掌柜,我、我弄一块的!”好有摸的啦!
乙:啧。
甲:先交钱啊?
乙:嗯。
甲:得先把钱拿过来。
乙:哦,是。
甲:拿过来,掖书包里。
乙:哦!
甲:摸!摸不能拿下来。
乙:那怎么呢?
甲:不能让别人看见。
乙:哦。
甲:还这么举着让他摸让他够。
乙:哦。
甲:让他够着摸,摸!哎!摸(由乙扮演甲,甲扮演顾客往上很费力的够着摸) “喔!喔!!”我不理他,举着这屎盆子前边吆喝去 你赶紧端着这盆水过来,涮涮啊,一块钱涮一回啊!
乙:哈哈。
甲:只(音滋)要我一开张 你准能赚钱!
乙:啊 是啊 只要你一开张我准挨打!
甲:咱俩干去?
乙:我呀!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53:15

拴娃娃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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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上北京来说相声来了。
乙:啊。
甲:我跟这个我这伙计黄族民……
乙:哎,是我。
甲:感到十分的荣幸。
乙:哎,这是个大好事儿啊!
甲:这些年哪,这个相声队伍发展得很快。
乙:是吗。
甲:人多了。
乙:哦。
甲: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儿。
乙:小时候儿。
甲:有人统计过,
乙:统计什么呀?
甲:全国所有说相声的加一块儿,四、五百人。
乙:哦,全国一共才四、五百人?
甲:哎。
乙:啊。
甲:现在,没有一万,也有几千。
乙:现在可不少了。
甲:是不是?
乙:哎。
甲:都干这个,都在一个锅里头舀(音:kuai蒯)饭。
乙:够呛。
甲:竞争啊,相当激烈呀。
乙:那可不。
甲:哎,不是所有人都竞争啊。
乙:啊?
甲:有的人不是。黄族民……
乙:我。
甲:他就不争。
乙:我怎么不竞争哪?
甲:他不指这吃。
乙:那可不,指这吃早饿死了!
甲:他们家有钱。
乙:呵呵。
甲:富里生,富里长。
乙:呵呵呵,您过奖。
甲:吃过,见过,穿过,戴过。
乙:嘿嘿,一般。
甲:这么说吧,你祖上给你留下的财产,你吃几辈儿足够吧?
乙:嗨,谈不上几辈子,吃些年没问题。哈哈哈哈!
甲:你看我们俩人在台上一站啊,我们俩这叫"搭伙"呀。
乙:啊,是。
甲:合作。
乙:哎。
甲:合作,伙计吗。
乙:是。
甲:是不是。
乙:啊。
甲:私下里头,散了场,我们俩不走动。
乙:怎么……不走动啊,都?
甲:不够朋友。
乙:谁不够朋友啊?
甲:也不是你不够朋友,也不是我不够朋友。咱俩不够个"朋友"的关系。
乙:我不明白。怎么够"朋友"啊?
甲:怎么够"朋友"……
乙:相好不完了吗。
甲:酒肉朋友,
乙:酒肉朋友?
甲:酒肉朋友,财帛亲戚,饽饽儿女,柴米夫妻。这是基础。
乙:哦。
甲:交朋友吗,一来以往,得"串换"。
乙:哦,还得"串换"。
甲: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
乙:这叫礼尚往来。
甲:你有钱,你跟我"串换",你不在乎;我跟你"串换",我"串换"不起呀。
乙:你瞧,还爱多心。
甲:不是多心哪,眼见这事儿在那儿摆着哪。
乙:是吗。
甲:这么说吧。我在家正歇着哪,有人给我送信儿来了:"听说了吗?大黄,黄族民,住院了啊。"
乙:住院了?
甲:"开刀,大出血,够呛,这回!"
乙:哎,我什么毛病就"大出血"呀?
甲:你痔疮犯了。
乙:你瞧我得这病。
甲:哎呀……,虽说痔疮一般来说死不了人,可他这火烧火燎的他不好受啊!
乙:那可不。
甲:尤其住院了,怎么也得看看去。
乙:哎,应该看看。
甲:朋友吗。
乙:那是啊。
甲:得看看你去。
乙:对。
甲:看病人,空手儿,合适吗?
乙:哎,无所谓。
甲:那是你说呀。怎么着也得买点儿东西。
乙:哦,哦。
甲:知道你爱抽个烟儿。
乙:哎,是。
甲:买烟。
乙:哦,买烟。
甲:买烟,踅它两条"香山"。
乙:……这烟现在还不好寻。
甲:还得带点儿吃的。
乙:还有食品。
甲:在家里头,炸一大罐子辣酱……
乙:我说你损不损哪?啊!?我这犯着痔疮住院了,你送罐子辣酱,我还好得了吗?
甲:辣的这东西下饭哪,"一辣解千馋",这好哇。
乙:(光)解馋不行,那还上火啦!
甲:你认为这"上火"?
乙:干嘛"我认为"呀!
甲:辣的这东西它属寒。
乙:属寒?
甲:吃多了,去火。
乙:去火它先犯上一通我也受不了。
甲:你也不争竟,瓜子儿不饱是人心。
乙:他是举这么个例子。
甲:我得上医院看看去。
乙:好,好,好。
甲:你好了,痔疮好出院了。正赶上我结婚,娶媳妇儿。给你信儿,你能不来吗?
乙:我当然得来啦。
甲:保证,你不空手儿。
乙:得买东西呀。
甲:买东西。
乙:就是呀。
甲:买两条纯毛的、厚厚的毛毯。
乙:嘿。
甲:四床鸭绒被。
乙:四床?
甲:组合音响,家庭影院……往里抬。"哎呦嗬,买这么多东西,这合适吗?""嗨,小意思。这点儿,不值钱。"便宜啦?
乙:啊。
甲:这是帐。
乙:帐?
甲:欠着人家帐哪。
乙:嗨。
甲:到时候你得还哪。
乙:是吗?
甲:没过多少日子,你父亲死了。
乙:……?
甲:呦,这怎么着,相好一场啊。他父亲死了,白事啊,得吊唁去。现在又不讲究买这个花圈哪,纸盘哪……随个份子吧。
乙:啊。
甲:找张白纸,来它五块钱国库券。
乙:好嘛!当时还取不出来。
甲:转过年儿来,我媳妇坐月子,养一大胖小子。给你信儿,你能不来吗?
乙:我不来!
甲:你怎么不来?
乙:我怎么不来?哦,合着好事儿全在你那边儿?我这边儿哪,不是住院就是死人,你像话嘛?这个。
甲:这,这没办法。
乙:什么叫"没办法"啊,啊?
甲:这叫"赶上"了。
乙:什么"赶上"了,这不都是你瞎编的吗。
甲:举例子。
乙:举例子你得好坏搭配。
甲:当然,人这一辈子没有光坏事儿的,也不可能都好事儿,都得有好事儿有坏事儿,背着走。
乙:背着走,你也得给我"喂"上一遍哪!
甲:你也有好事儿。
乙:我哪件是好事儿啊?
甲:有,有好事儿啊。
乙:哪件是,你说说。
甲:别忙,我给你琢磨一个(好事儿)。
乙:琢磨一个,有什么好事儿啊?
甲:什么好事儿啊。
乙:什么好事儿?
甲:你父亲死了……
乙:哎--这是好事儿啊?
甲:你父亲一死啊,你妈结婚。
乙:哦--走!你妈结婚!怎么说话哪?这是!
甲:看报了吗?看报了吗?
乙:看什么报啊?
甲:干涉老年人婚姻……,你妈结婚你千万别管,我爸爸娶媳妇我绝对不管。
乙:(动作,推搡)
甲:这值当的吗?着急干嘛。咱就说啊,老黄家有钱。
乙:哎,你就说有钱就得了。
甲:过去,你们家不但有钱……,他们家啊,人丁兴旺。
乙:对。我们是个大家族吗。
甲:大家族?
乙:可不大家族吗。
甲:大家庭,到你这辈儿完了,没那么些人了。
乙:对。人口儿少了。
甲:你大爷吧,没儿没女。
乙:是。
甲:你三叔儿,没小孩儿。
乙:可不。
甲: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独生子。
乙:哥一个。
甲:不过当初你妈一生你的时候,不是生一个。
乙:嗯?
甲:这你不知道吧。当初你妈生你的时候一块儿生了俩。
乙:生俩?
甲:俩都一个模样,都这么难看。
乙:这叫什么话。
甲:同年同月同日子,不同时。
乙:哦。
甲:这叫什么呀?
乙:什么呀?
甲:"卵生"。这在医学界有个统计……
乙:你妈才下蛋啦!
甲:这挨着"下蛋"什么事儿啊?
乙:什么叫"卵生"啊?
甲:双棒儿,一对儿啊,"卵生"啊,这还有错儿吗。
乙:双棒儿那叫"孪生"。
甲:对,孪生,孪生。
乙:哎。
甲:我记得好像有个"卵生"啊……
乙:那"蛋孵"的,才叫"卵生"啦。
甲:这下你算"蛋孵"的啊。
乙:你才"蛋孵"的啦!成心哪,你这是!成心哪……
甲:当初啊,生了这么一对儿,俩小子。
乙:嗯。
甲:后来糟践一个。
乙:你瞧他这路话。
甲:剩你自个儿了。不过你爸爸没有褒贬,有一个就比没有强啊,是不是。照常,天天儿不搁家呆着,老上国剧社。京戏,知道吗,票友儿,那儿唱戏去。美,那唱的……
乙:谁是票友儿啊?
甲:你爸爸唱老生啊。
乙:谁唱老生啊?
甲:都管你叫"老生子"吗。
乙:嗨!
甲:这还有错儿吗。
乙:噢,合着"老生子"就是唱"老生"的儿子啊?
甲:"老生子"吗。
乙:什么都不懂。"老生子",老来得子,才叫"老生子"啦。
甲:哦,这人"老来得子"就叫"老生子"。
乙:对。
甲:你算吧,你爸爸有你那年他就五十……
乙:哎,不到五十。
甲:不到五十也差……哎,跟我这岁数差不多吧。
乙:哎?有你什么事儿!这里头。
甲:反正我知道你爸跟你妈特别信佛。
乙:哎,这倒是。
甲:当初还没你的时候,你父亲跟你母亲……
乙:怎么着?
甲:为了要孩子,到处拜佛呀,求神哪,烧香啊,拜娘娘啊,拴娃娃……拴过娃娃没有?
乙:拴过吧。
甲:怎么叫"拴娃娃"?
乙:嗨。没小孩儿,上娘娘宫啊,抱这么一个"娃娃"回来,拴住了,以后就有小孩儿了。
甲:你说这玩艺儿灵不灵?
乙:不灵。
甲:没孩子,医院里检查去呀。
乙:就是啊。
甲:这抱个"泥娃娃",管什么用。
乙:嗨,迷信。
甲:迷信不行,她信哪。
乙:那时候都信这个。
甲:在家供的这个佛爷呦……,大佛爷,二佛爷……,有那个小木头房子,那叫什么玩意儿,那叫?
乙:那叫"仙家楼"儿。
甲:仙家楼儿。
乙:对。
甲:佛堂,祖先堂,祠堂……
乙:对。
甲:要孩子。越有钱的越盼孩子。
乙:他得有继承人哪。
甲:你爸爸太有钱啦。
乙:是啊。
甲:哎呀,你爸爸有个外号儿。
乙:叫什么呀?
甲:黄百万。
乙:趁百万之富。
甲:这么多财产,没儿没女。哎呀,想起来这心里难过呀。你父亲一个人坐在外院书房,闷闷不乐,对天长叹:"唉,天哪!……"
乙:天哪。
甲:"天……哪啊!"
乙:得仓!要唱是怎么着?这是那老生是不是,啊?怎么回事?
甲:没拉长声,没拉长声。就说这个。
乙:哎。
甲:"老天爷呀,老天爷!人家是怎么啦?我是怎么了?想我黄世仁……"
乙:你爸爸才是黄世仁了!你爸爸才是恶霸哪!怎么说话哪!这是!
甲:一种老的称呼啊,说自己就不说自己名字了,姓什么就什么"氏人"……
乙:自己说自己那叫黄某人!
甲:"想我黄某人……"
乙:哎。
甲:"这一辈子修桥补路,吃斋念佛,净是善举呀。为什么就没儿没女了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说我就乏嗣无后了吗?唉……"哗……哭了。
乙:有这么哭的吗?还"哗……",滋的够远的,这不尿了吗!
甲:这叫泪如涌泉。
乙:泪如涌泉也没这么大声音。
甲:噢,没这么大声音。
乙:哎。
甲:也就是欻……
乙:欻也不行。
甲:涔儿--
乙:涔儿也没有。
甲:滋--
乙:我说你非得配音是怎么着?
甲:依着你哪?
乙:掉眼泪没声音。
甲:哦,没声音,没声音。你父亲一难过,鼻子这么一酸,当时"叭得儿,叭得儿,叭得儿"一共掉了十一个眼泪。
乙:噢,俩眼睛掉十一个眼泪?
甲:你爸爸大小眼儿。
乙:对了--你爸爸才大小眼儿啦!怎么说话哪。
甲:正在这工夫儿,可巧啊,小丫鬟儿正到外院书房来。
乙:噢。
甲:你们家丫鬟、老妈儿、下人有的是,这听差的底下人就好几十个。
乙:三、四十人。
甲:小丫鬟儿走到外院儿书房截(隔)着大玻璃窗往里一瞧:"呦!"
乙:呦。
甲:"呦!"
乙:呦。
甲:"这老不死的怎么回事儿?"
乙:哎--说什么哪?说什么哪?
甲:心里话,没说出来。
乙:她没说出来,你可说出来啦。
甲:这应当怎么着?
乙:应当叫"员外"。
甲:噢,对对对。"员外怎么一个人儿泪流满面哪?我不免去到内宅报与安人知道。""安人"是谁呀?
乙:那是我母亲。
甲:哎,管你母亲不能叫夫人,也不叫太太,叫安人。
乙:哎,员外,安人吗。
甲:打内宅,把你母亲请出来。四个丫鬟搀着你妈……
乙:四个丫鬟搀着?
甲:嗯,四个。
乙:四个丫鬟都谁呀?
甲:春梅、腊梅、烟煤、硬煤。
乙:好吗!冒着烟儿就出来啦!哪儿来的"烟煤、硬煤"呀?
甲:春梅、腊梅、梅香、秋菊、春兰……丫鬟,甭管叫什么啦。反正得四个人搀着啊,少了不行,搀不动。
乙:噢,非得四个人搀着,少了还不行?
甲:搀不动。
乙:……也难说,我母亲哪,是缠足。那脚又小……
甲:不,不,不是那意思。不是小脚儿……
乙:不是小脚儿干吗还四个人搀着?
甲:没腿。
乙:四个人抬个"肉轱辘"出来呀?你妈才没腿啦!什么话这叫!
甲:有腿,有腿……有假腿……
乙:哎--有假腿还是没真腿?
甲:有一只真腿呀。
乙:有一只真腿还是一只假腿呀?
甲:有两只真腿,两只假腿。
乙:噢--四条腿儿啊?你妈才四条腿啦!怎么意思,这是?
甲:你说几只真的,几只假的?
乙:两只真的……她没假的!没假腿。
甲:有腿,有腿,不用搀着,丫鬟跟着。
乙:对。
甲:也不是那岁数啊。你妈来了啊。你妈长得漂亮。
乙:是啊。
甲:你妈长得好看。
乙:噢。
甲:你妈有个外号儿。
乙:叫什么呀?
甲:"大美人儿"。
乙:啊,哈哈哈。
甲:不假吧?嘿!对不对。你母亲那年在个三十一、二,三十二、三,漂亮!个儿也不算高,也不算矮,也不胖也不瘦,细眉毛,大眼睛,鼓鼻梁儿,小嘴儿,细腰乍背,扇面腰。嗬!那两只脚,你妈那两只脚,也不是缠足,也不是天足,也不是放足,瘦脚板儿,薄脚面儿,蛇腿腕儿,没糨子、没岗子,没孤跟、没毛病、又平整、又周正……
乙:行行行,行啦!你跟这脚没完干吗呀?
甲:长得厮称。
乙:你就说好看就得了。
甲:你妈来到外院书房一瞧你父亲,说:"呦!"
乙:呦。
甲:"呦!"
乙:呦。
甲:"呦!"
乙:怎么意思?
甲:踩猫尾巴了。
乙:这猫也跟着捣乱。
甲:(俯视状)说:"员外,员外,为何啼哭,愁眉不展?"你父亲说(仰视状):"哎呀!安人哪,你可问着我了,你道为何……"(俯视状)"哎呀,员外,你有什么事,为何如此这般?"(仰视状)"安人哪……"
乙:(推,搡)我妈这么高,我爸爸这么矮,您说这两口子怎么配的?啊?一个说话么,这样儿(仰视状);一个说话这样儿,像话吗(俯视状)?
甲:我说了吗?我说他个儿高个儿矮……,我说了吗?
乙:这还用说吗?(学甲俯视状)"员外……"(仰视状)"安人哪……"这不一高一矮吗?
甲:他不一站着一坐着吗。
乙:哎呀,这你学那么详细干吗?!
甲:"员外,每日欢天喜地,今日因何愁眉不展?"你父亲叹了口气,唉……(唱)"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
乙:哎--这还是那唱老生的是怎么着?又来了是吧?
甲:想起这出戏来了。
乙:单这阵儿犯戏瘾。
甲:没唱。就说来着。
乙:哎。
甲:"哎呀,安人哪,我来问你:我把你娶出来有多少……"
乙:"娶出来"像话吗?
甲:娶出来结婚哪。
乙:那叫"娶过来"!
甲:爱较真儿。
乙:没有这么说话的。
甲:"我娶你多少年了?"你妈说:"呦,你娶我呀,有……十年了吧。"
乙:十年了。
甲:你父亲说:"哎,着啊,着啊,十年啦!你给我生了个儿啊?是养了个女呀?"哎呦!坏了,这话把你妈惹恼了。
乙:怎么啦?
甲:因为你母亲从来没生养过,最怕提这个。平常说闲话,谁一提养孩子的事儿,她就掉脸儿。
乙:揭短儿了吗。
甲:这当面问她,受得了吗?
乙:就是啊。
甲:你妈不乐意了。
乙:哦。
甲:一个轱辘车--
乙:怎么讲?
甲:翻儿了!兔儿爷粘金--
乙:怎么讲?
甲:绷脸儿了。兔儿爷拍胸口--满空了,兔儿爷折跟头--窝犄角了,兔儿爷过河--一滩泥了,兔儿爷上摊儿--卖了,兔儿爷……
乙:行啦!哪儿那么多兔儿爷啊!?
甲:俏皮话儿吗。
乙:俏皮话儿……合着兔儿爷全跑我们家来啦?像话吗!
甲:你妈不乐意了:"想要儿要女呀,你得修好、你得积德、你得求佛,你心不诚。"你爸爸一想:对呀。还得求佛,不就是多花点儿钱吗。多花点儿钱,你爸爸--黄大财主他在乎吗?
乙:不,不,不在乎。
甲:具体说吧,什么庙,什么山,你母亲不辞辛苦,全去了。
乙:都去了。
甲:你妈为你去过丫髻山,去过没有?
乙:丫髻山,去过。
甲:五台山。
乙:去过。
甲:翠屏山。
乙:去过--没去过!
甲:花果山……
乙:停,停!我妈上翠屏山、花果山找谁去?
甲:你说什么山?
乙:那叫京西妙峰山。
甲:京西妙峰山。
乙:对。
甲:妙峰山几儿开?
乙:四月初一。
甲:你母亲什么时候去的?
乙:什么时候去的?
甲:三月二十八。
乙:三月二十……哦,提前好几天就到了。
甲:就为烧这头一柱香啊。妙峰山的香,你去的多早,赶不上头一柱香。
乙:就这么难。
甲:为了烧头一柱香,你母亲提前早到了几天。归齐你妈还住庙里头了。
乙:……我妈还住到庙里?
甲:多花点儿钱呗。她在乎吗?
乙:那到不在乎。
甲:有钱的人哪,出门儿,费事了。梳洗打扮换新衣裳……
乙:对呀。
甲:你们家光梳妆楼、化妆室就好几间房。
乙:光化妆就好几个屋。
甲:给你妈梳头啊,底下伺候人多。
乙:是吗?
甲:四个老妈子。
乙:嚯!
甲:俩丫头。
乙:你看。
甲:一个外国人。
乙:多好--哎?怎么还有外国人哪?
甲:外国人给画样子。
乙:这梳头怎么还画样子?
甲:按这样子梳。你妈梳头讲究。
乙:讲究。
甲:一把头、两把头、八字头、美人头……你妈不梳。单要梳这么一路--
乙:什么头?
甲:火车头。
乙:哎?有梳火车头的吗?
甲:嗯,火车头的样子。
乙:没那样子的啊!
甲:那叫什么头?
乙:那就叫美人头。
甲:美人头。
乙:哎。
甲:你妈搽粉也讲究。
乙:讲究。
甲:玫瑰粉、茉莉粉、鸭蛋粉、檀香粉你妈不搽,单要搽这么一脸……
乙:什么粉?
甲:团粉。
乙:跑这儿"勾芡"来啦?有搽"团粉"的嘛?
甲:那叫?
乙:团龙粉。
甲:团龙粉。
乙:哎。
甲:你妈使唤油也讲究。
乙:讲究。
甲:桂花油、生发油、牡丹油、芭兰油你妈不使,非要抹这么一脑袋……
乙:什么油?
甲:煤油。
乙:您闻这味儿!有往脑袋上抹"煤油"的嘛?
甲:煤油瓶子打来的。
乙:没闲瓶子嘛?
甲:甭管什么油吧。梳洗打扮换新衣裳。出门坐车,什么车?
乙:什么车呀?
甲:轿车。
乙:大鞍车。
甲:就是现在马路上赶那大车呀。反正是新的,新的,带蓬儿的,上边儿是半圆形,两边儿有小窗户,头里有帘儿,里边儿铺的草垫儿、棉垫儿、毡垫儿,是又缓和又舒服。多少辆?
乙:多少辆啊?
甲:十好几辆啊。
乙:您听听。
甲:你妈外号儿"大美人儿"长得漂亮。
乙:对。
甲:街坊邻居都知道。究竟什么模样,谁也说不上来。
乙:平常不出门儿啊。
甲:今儿一听怎么着?黄家安人出门儿烧香?门口儿预备大鞍车……,嗬,传开喽!一传俩、俩传仨、十传百、百传千,人山人海围得是风不透雨不透。片刻之间一瞧小丫鬟伺候着,你母亲稳稳当当出来了。
乙:出来了。
甲:哎,出来了。"嘿!怎么样,没白等这工夫儿吧?画上的美人儿也就这样了!仙女儿咱谁也没见过……好,漂亮!"大伙儿瞧的是目不转睛。你妈不但长得漂亮,走起来也稳当。
乙:是。
甲:我给你学学。
乙:哦。
甲:(学)……
乙:要下蛋。跑这儿找窝来了是怎么着?
甲:学这稳当劲儿。
乙:有这么"稳当"的嘛!
甲:稳稳当当小碎步儿,出来。小丫鬟把车帘儿掀起,你母亲往前紧走了几步,垫步拧腰--噌!(作身手矫健状)上车!
乙:好嘛!我妈还练过。这不"燕子李三"吗!怎么回事?搀上去不完了吗。
甲:赶车的跨车沿儿"驾!哦!呱唧、呱唧、呱……"来到妙峰山下。
乙:到了。
甲:你母亲求子心切,非要"拜香"。
乙:"拜香"怎么回事?
甲:不懂啊?
乙:您说说。
甲:一步一个头。
乙:从山下一直磕到山上去?
甲:哎。
乙:那受得了吗?
甲:就这么一说呗。底下人是干吗的。老妈子就说话了:"哎呀,安人!咱们到这儿来是虔心所至,不是游山逛景,您老人家身体不好,咱就二人轿、爬山虎,老娘娘不怪,不怪罪。"大伙儿这么劝着,你母亲低头一想:(学吆喝)"有家具的卖!"
乙:哎,哎,哎!我妈怎么还"喝家具"呀?
甲:旁边儿过去一个"喝家具"的。
乙:嗨!两档子事儿搁一块儿了。
甲:坐二人轿。
乙:啊。
甲:一直抬到山顶,到禅堂落座。喝茶,写布施,懂吗?
乙:给庙里头捐钱呗。
甲:捐多少钱哪?
乙:多少钱哪?
甲:一千块。
乙:现大洋一千块。
甲:烧香的时候,闲杂人等,全都轰开。
乙:哎,这叫"净山"。
甲:净山。
乙:哎。
甲:你要说着山上一个人不留,不客气说话,那会儿你们家还做不到。
乙:还真是。光有钱哪,没势力。
甲:反正烧香的时候,这大佛殿里头不要闲人。
乙:这就不简单。
甲:所有的人都得请走。
乙:请走。
甲:诸位施主,施主,前院儿,前边院儿随喜……走,走,走……,都轰走。大佛殿把门"咣当"一关,里边就是你母亲,跟一个和尚。
乙:哎!这里怎么还有个和尚啊?
甲:得留一个。
乙:留和尚干吗?
甲:打磬。
乙:打磬?
甲:打磬,这叫"永庆升平"。将来有了孩子平安降生。
乙:噢,图这吉利。
甲:哎,就你母亲跟一和尚。
乙:哎!不行!里边还有个丫鬟跟着。
甲:什么叫"贴身儿",贴身儿丫鬟吗,这丫鬟就得贴身儿啊。你妈拜佛啊。
乙:是啊。
甲:你妈跪在地下说:"老娘娘在上,我--缺门德氏在下……"
乙:你妈才缺德啦!怎么说话哪!黄!
甲:噢,对。"我--黄门德氏在下……"
乙:谁是"德氏"呀?
甲:"黄门罗氏……"
乙:哪儿来的"罗氏"啊?
甲:"黄门何氏……"
乙:瞧他给我找这姓!
甲:让你说,你自个儿说,黄门什么氏?
乙:黄门马氏。
甲:哎--黄……黄门马氏啊?
乙:没错儿!我舅舅是马三立,就是他父亲。我舅舅是他父亲,我们哥俩儿表兄弟儿,要不我们家的事儿他怎么都知道哪!啊,说吧。
甲:"我--黄门……",干脆,咱不提什么"氏"了。
乙:你瞧!黄门马氏他又不提了。
甲:"我--什么门什么氏在下,您保佑我得一长命子,我要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乙:好。
甲:你妈烧香,一举香递给丫鬟,丫鬟交给和尚插在香炉上。你妈爬在地上磕头:"当--当--"
乙:好吗!我妈这脑袋是铜的啊!一磕还这声音"当--当--"这都像话吗?这个?
甲:和尚打磬哪,当--
乙:你到底说"磕头"啊?还是"打磬"啊?又叉到一块儿!
甲:拴娃娃吧。你妈爱哪个娃娃,哪个就是你。
乙:是啊。
甲:庙里的娃娃多喽。大娃娃、小娃娃、高娃娃、矮娃娃、胖娃娃、瘦娃娃……一瞧你在桌地下爬着。
乙:你瞧我呆这地方。
甲:赶紧把你抱起来了:"哎呦!这是我的儿,这是我的孩儿!我喜欢这个娃娃,我爱这个娃娃。"交给丫鬟拿红布包起来。老和尚过来了:"贵子连生,长命百岁!"
乙:要钱来了。
甲:要香钱。给一把钱不算,又拿五百块钱。
乙:哎,刚才不是给一千了吗?
甲:再给五百。
乙:那干吗呀?
甲:念经。
乙:这拴娃娃还念经?
甲:念"如意求子金刚经"。
乙:是呀。
甲:一般人都念不起呀。用的人多。
乙:是啊。
甲:所有的和尚,把活儿都搁下,都来,都来!集合喽!"嘟--嘟--"点名啦!
乙:最低是少尉。
甲:点名。法空、法净、法广、法志、法贵、法明、(法)发油、(法)发蜡……
乙:哎?这里头怎么还有"发油、发蜡"呀?
甲:有俩代报广告。
乙:不行!把广告去了!
甲:不要这个?
乙:不要这个。
甲:念"如意求子金刚经"。
乙:哦。
甲:我学学啊。
乙:咱听听。
甲:学学。(学)道场成就,赈济将成,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举扬圣号,苦海滔滔孽子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亡灵来赴会,趁此上莲台。一心召请啊哎--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施得功德,再惹茗香,再伸召请,召请钦封蹬死狼、踹死狗、压死耗子,踢死猫,此夜今宵来受甘露法食。哎…
乙:(打头)
甲:你这念完经打和尚。
乙:好吗!念完经打和尚搁这儿啦!
甲:打人干嘛?
乙:我说你这是"求子"啊?还是"接三"哪?这是死人"接三"念的经,你以为我不知道?
甲:那人念是念了,不是这词儿。
乙:那你干吗念这词儿啊?
甲:我不会"求子",就会"接三"。
乙:那你就别念哪!
甲:念完"如意求子金刚经",你母亲烧香拜佛……回到家去……,后来怎么样?
乙:怎么样?
甲:你妈怀胎有孕,有你了!
乙:有我啦?
甲:有你了。
乙:有我了。
甲:你妈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肚子越来越大……哎呦!坏了!你妈摸不着肚脐眼儿了。
乙:嘿!
甲:怎么办这个?
乙:这是怀孩子?
甲:这是气臌!
乙:去你的吧!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6 23:54:40

太平歌词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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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相声《太平歌词》
马志明、黄族民演出本


甲:这个相声啊,讲究是四门功课。
乙:哪四门功课?
甲:说、学、逗、唱。
乙:没错。
甲:今儿我呀,给各位唱一回。
乙:嚯!你唱一回?
甲:我唱一回。
乙:你唱?
甲:啊。
乙:你唱什么呀?你唱京剧,来段评戏,要不也来个流行歌曲?你会唱什么?
甲:你说那个呀,说相声的往这儿一站,唱戏、唱歌、唱大鼓,那不叫唱。
乙:不叫唱?
甲:那叫学。
乙:噢,这叫学?
甲:说、学、逗、唱,这归学。
乙:是呀。
甲:跟人学嘛!
乙:啊。
甲:对不对,我们这唱指的不是这些个。
乙:什么呀?
甲:太平歌词。
乙:噢,太平歌词。
甲:哎,这个太平歌词乍一听很简单,一上句一下句,其实不好唱,可好听,听得是韵味,走的是鼻音。
乙:是呀?
甲:走鼻音,脑后音。
乙:噢。
甲:我给你学一学。
乙:来两句咱们听听。
甲:太平歌词啊,您听这韵味啊,鼻音,(唱)“那杭州美景盖世无双啊——”。
乙:嘿!还真有味,好!
甲:它这么个音,这东西越是伤风感冒、鼻子不通气时候,唱出来好听,你听听。
乙:是呀?
甲:(唱)“美景盖世无双啊——”。
乙:哎,还真是鼻音。
甲:(唱)“盖世无双啊——”。
乙:行行行。
甲:(唱)“无双啊——”。
乙:行啦,行啦,老唱这一句,没完了是吧?
甲:过去老先生唱这个唱得好的,有这么几位……
乙:哪几位?
甲:王兆麟。
乙:有。
甲:吉平三。
乙:对。
甲:杨绍奎。
乙:是是是。
甲:唱得好!可惜呀可惜!
乙:什么呀?
甲:几位都已经作古了。
乙:噢,都故去了。
甲:幸亏我还健在呀!
乙:你还健在?
甲:不幸之中的万幸啊!我还在!
乙:你还在干什吗呀?
甲:要不这东西就完了,失传了!
乙:失传了?
甲:就没人会了。
乙:噢,太平歌词没人会?就你一人会?
甲:啊!可以这么说。
乙:嗬!你可真有胆量,会的人多了!
甲:谁?谁?你指出来,哪位?
乙:指出来干吗?我就会。
甲:你?
乙:怎么着?
甲:行,你跟着我这些年对不对,受的熏陶嘛,你算会的,你比他们强,强多了,不过你跟我比你差啊,你没我会的段子多,这点儿你得承认。
乙:谁说的?谁说的我没你会的段子多?
甲:我这多少年了。
乙:你会那几段我哪段不会呀?
甲:我要唱一段你就说不上名来。
乙:不可能!我不但说出名字来,还给你接出下句来。
甲:那我唱一段。
乙:那你唱!
甲:你要接不上来呢?
乙:我要接不上来,这么着,当着各位我磕头拜你为师。
甲:我收你了,各位见证啊,我这人没徒弟,我来一个徒弟吧!
乙:那儿你就收徒弟呀!我说不上来了拜你为师,那我要说上来呢?
甲:你不可能!
乙:不,我要说上来怎么办?
甲:万一你要说上来了,我算你徒弟行吗?!
乙:是这话?
甲:高兴了吧?
乙:一言为定。
甲:啊!
乙:唱吧!
甲:这回咱们不这么拿手拍着了啊!
乙:怎么着?
甲:这得有乐器伴奏。
乙:还有乐器?
甲:你瞧这模样“还有乐器”,外行没见过,见过吗?(甲掏出竹板)拿出来叫你开开眼,你见识见识?这有名,你说得上来吗?
乙:这叫玉子。
甲:嚯!行啊!连这术语都懂?!
乙:这有什么?
甲:别看这两块竹片儿啊,这按我们行话叫玉子。
乙:对。
甲:看着不起眼儿,这东西值钱了!
乙:值钱了?
甲:值钱啦这个,这俩小片儿多了咱不敢说……
乙:啊?
甲:起码也得值一毛钱!
乙:才值一毛钱?
甲:这可不就是功夫钱呗!
乙:怎么还功夫钱呢?
甲:下水道堵了,房管站来通来,咱那儿看着,待会儿人喝水去了,都走了,我拿着斧子过去,“当当”两下……
乙:瞧他找这东西!
甲:这得找那墙角啊,得蹭,来回磨,要不然它扎手,它出刺儿。
乙:是是。
甲:东西不值钱啊,不好打!
乙:还不好打。
甲:不好打,打个点儿你听听,(甲开始打板)嗒得令嗒、令令嗒、嗒得令嗒、令令嗒、嗒得令嗒、令令嗒……
乙:嗯!行!烙过烧饼!
甲:什么叫烙过烧饼啊?
乙:这不面案上那点儿吗?“嗒得令嗒、令令嗒”,这不烙烧饼的吗?
甲:甭耍贫嘴,张嘴就唱。
乙:你唱你的。
甲:接不上来你信吗?
乙:谁说的?!
甲:你听着!
乙:唱!
甲:等着拜师吧!
乙:嘿嘿!没那事!
甲:听着啊!
乙:唱!
甲:比你会得多!
乙:嘁!
甲:(唱)那汉高祖有道坐江山,有君正臣贤万民安。
甲乙:(合唱)有一位三齐贤王名叫韩信,他灭罢了楚国把那社稷安。这一日闲暇无事街前……
乙:行了,别唱了,停停停,《韩信算卦》是这段吗?啊?这我不会是吗?嗯?
甲:会、会。
乙:会,你唱这个干吗呀?
甲:这还不明白吗?
乙:什么呀就明白?
甲:这还看不出来吗?
乙:看什么呀这个?
甲:说明一个问题。
乙:什么问题?
甲:说明我这个人那啊,心眼儿好!
乙:嗯?
甲:厚道!
乙:这话打哪说的?
甲:准知道你会这个!
乙:啊?
甲:这叫《韩信算卦》。
乙:是啊。
甲:准知道你会!
乙:啊?
甲:就唱这个!
乙:那干吗?
甲:让你接上来,让你好看!
乙:呀?
甲:哎,对了,心眼儿好!不倔人!虽然说刚才打赌,谁拜谁为师了,说笑话儿,你别信啊!别当真!嘁!真让你拜我为师?咱俩岁数一边大,你算我徒弟,你管我媳妇叫师娘?不合适!给你个脸儿,得!回家吧!回家去吧!
乙:你看看这还照顾脸面?!
甲:啊。
乙:我说你甭照顾面子啊!我就爱较真儿,你就捡我不会的那个唱行吗?
甲:没意思了啊!你要这样自找没趣儿。
乙:不不不,我不怕这个啊!你自唱出来我不会,我拜你为师我认了!
甲:那我可来真的了啊?!
乙:你来呀!
甲:听这个!
乙:别含糊,唱!嘁!
甲:(唱)那隋炀帝无道他行事凶啊,杀父夺权理不公。
甲乙:(合唱)他欺娘戏妹把伦理来丧,他鸩兄图嫂把那纲常来扔。有许多老栋梁都辞别了王驾,他们一个个……
乙:行啦,别唱了,停!《秦琼观阵》是这段吗?
甲: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提醒了,想起来了,这段知道吗?吃功夫,后边这个阵呐,什么八卦连环阵……练嘴皮子,平常我拿这个练功,我自个在屋里老唱,他上我那去,他不进屋,他在外边偷听,嘿!挼叶子!嘿!这人厉害!这人脑子好!
乙:你瞧这种人,人家接上来他说是偷听的!
甲:我老唱嘛!
乙:好好好!这算偷听的,这么着,他把你那压箱子底的,从来没唱过,就连说梦话都没哼哼过的那个你来一段!
甲:有的是!
乙:唱啊!
甲:你听这个!
乙:来!
甲:(唱)石崇豪富范丹穷……
甲乙:(合唱)甘罗运早晚太公,彭祖爷寿高颜回命短,六人俱在五行中……
甲:干吗哪?通上电了?!
乙:《太公卖面》,就这段?打有狗那年就有这段!跑这唱来啦!啊?你蒙我是吧?
甲:行!行!唉!你来这个啊?
乙:怎么着?
甲:这么着!
乙:啊?
甲:这回我再唱一段。
乙:你唱你的!
甲:这回我再唱这段你甭说你接下句,你要能说上这名字来!
乙:您瞧这模样!
甲:今儿我……唉……
乙:嘁嘁嘁!
甲:你看着,我就不信……
乙:你甭发狠儿啊!我看出来了,你就这两下子!
甲:哪两下子?
乙:就这两下子!
甲:有的是!你听这个!
乙:你来呀!
甲:有你不会的!
乙:不可能!嘁!
甲:(唱)那庄公啊闲游……
乙:行啦!别唱啦!
甲:什么呀?什么呀?我唱的什么呀?
乙:《劝人方》,这段我会,“庄公闲游出趟城西,瞧见了他人骑马我骑驴”是这段吗?嗯?
甲:那是你会那个,《劝人方》谁不会呀!嘁!我这跟你那一样吗?
乙:哎?我听着“庄公闲游”吗?
甲:“庄公闲游”多了!多了!非得出趟城西呀?你琢磨琢磨我唱的跟你唱的它能一样吗?
乙:我听就像《劝人方》。
甲:你听就像?你听过多少?你见过多少?你会多少?这唱完了吗?这刚“庄公闲游……”你就知道下边词了,你倒能耐?真是的,没唱完呢!
乙:那好,没唱完你接着唱!
甲:(唱)那庄公啊闲游……,(白)我这跟你那不一样!
乙:不一样你唱啊!
甲:(唱)那庄公啊闲游出趟……
乙:一样吧?
甲:(唱)出趟……
乙:嗯?
甲:(唱)城南啊……
乙:哎,出趟城南?
甲:出趟城南!你那出趟城西啊?
乙:啊啊!
甲:出趟城西你别改啦!
乙:谁改啦?
甲:不许改!
乙:没改!
甲:出趟城西!我这出趟城南!怎么样是你那段吗?
乙:不是。
甲:这你会吗?
乙:不会。
甲:要会你把下面那词唱出来?
乙:唱不出来。
甲:这词你有吗?
乙:没有。
甲:服吗?
乙:不服。
甲:没有哇你不服?
乙:再往下唱,它不能就这一句吧?接着往下唱!
甲:当然一大段呐!好几百句呢!
乙:那行!你把唱完喽!
甲:什么?
乙:唱完喽!
甲:唱完喽?全唱完喽你就会了,这叫抬杠学能耐,别来这套,当初我就这么学会的!
乙:你就唱这么一句啊,我是不服!你不是说一大段好几百句了吗?
甲:是啊!
乙:你把它唱完喽!
甲:再唱几句行!都唱完喽你就学会啦!
乙:那行!你就唱几句。
甲:(唱)那庄公啊闲游出趟城南啊……
乙:下边?
甲:(唱)瞧见了……
乙:还是一样吧?“瞧见了他人骑马我骑驴”呀?
甲: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
乙:那不是你唱!
甲:(唱)瞧见了……
乙:嗯?
甲:(唱)瞧见了……
乙:唱啊?
甲:(唱)有一个老太太,(白)唉!怎么样?瞧见了一个老太太!这你就没有!
乙:没有!没有!
甲:没有吧?
乙:没有!
甲:服吗?
乙:不服!
甲:怎么不服?
乙:接着往下唱!
甲:(唱)那庄公啊闲游出趟城南,瞧见了有一个老太太,(白)你看,这你就没有!
乙:是呀!我没有哇?你也没有!
甲:词多着呢!
乙:多着呢你唱!
甲:(唱)……老太太,您要问老太太多大年纪,打罢了新春柳(六)十溜(六)。
乙:柳十溜?
甲:(唱)这一天老太太在家里边儿心里有点儿闷的哼,她要上马路去遛达溜达。
乙:嚯!
甲:(唱)找到了一个百货大公司下边儿有点儿累,看见一块石头台阶她就坐在了上边。
乙:嘿嘿嘿!还赶板!
甲:(唱)老太太抬头这么一看,对面就来了一个人,来了一个老头儿他过马路,老头儿下了班正回家。
乙:嚯!
甲:(唱)老头儿到了自己的家。
乙:到家了。
甲:(唱)进了屋,歇歇腿儿,喝点儿水儿,吃点儿药。
乙:还吃点儿药?
甲:(唱)哈哈笑。
乙:乐啦!
甲:(唱)尿点儿尿。
乙:还尿点儿尿哇?
甲:(唱)睡一觉,睡着了,完了!
乙:嘿嘿嘿!好!
甲:怎么样?哎,这段!
乙:好!好!好!
甲:你没有!嘿!你没有!
乙:哎呀,还“完了”!好好好!哎呀,还别说您这段我还真不会,打听打听您这段叫什么呢?
甲:叫什么呀……
乙:啊。
甲:这名字不能告诉你!这一告诉你全学会了!
乙:嗨!我学这个干吗呀?!没辙、没韵、没板、没眼,根本就没这么一段!
甲:你看这路人他次就着这儿啊!他不会他就告诉没这么一段!他这不是矫情吗?
乙:不是我矫情!这么着你再唱一遍!
甲:再唱?再唱行啊!(唱)第二天早晨天刚亮,老头儿漱漱口洗洗脸,喝了一碗豆腐脑儿,吃了一块饽饽……
乙:哎哎哎哎哎!别第二天呐?!
甲:这都接着,这能唱好几天呢!
乙:嗨!甭接着,还打头儿来!
甲:还打头儿来?
乙:哎!
甲:你不听完头儿了吗?
乙:我还爱听啊!还别说您这段我还真不会!不但我想听,恐怕在座的各位也惦记再听听吧?这么着,我代表各位欢迎您从头至尾可得一字不落的再唱一遍!行吗?
甲:已经听过去了,再唱没意思了!
乙:怎么样?唱不了了吧!
甲:谁说的?
乙:唱得了你唱啊?
甲:还唱这个?
乙:唱!
甲:打头儿来啊?
乙:打头儿来!
甲:还打头儿唱?
乙:庄公闲游!
甲:庄公闲游?
乙:来!
甲:打这儿来啊?
乙:对!
甲:(唱)那庄公啊闲游出趟城南,瞧见了有一个老头儿上大街……
乙:哎哎哎哎哎!不对!停停!刚才不是老太太吗?怎么老头儿先出来了?
甲:这个呀没有听两回的!
乙:我就知道你瞎编嘛!
甲:瞎编呐?
乙:嘿嘿!
甲:编上来就不易!
乙:去你的吧!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09:55

随着一声『玉皇大帝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3两黄金。

报菜名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北大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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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这回该您演出了?
乙:哎,该我表演了。
甲:您这节目是?
乙:相声!
甲:你是说相声的?
乙:没错。
甲:看着你有点面熟。
乙:哦,见过是吗?
甲: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
乙:哦,呵呵呵呵。
甲:没领教您贵姓是?
乙:哎呦,不敢。贱姓黄。
甲:姓什么?
乙:姓黄啊。
甲:哦,姓黄。
乙:对。
甲:您是哪个弓长黄啊,是立早黄啊?
乙:我说你认识字吗?还弓长黄。弓长那念张!立早也念章。
甲:那您是哪个张(章)?
乙:立早章。。。哎。。。不不不。
甲:(这嘴)张不开了?
乙:谁姓张啊?我姓黄!
甲:那弓长黄?
乙:弓长。。。有弓长黄吗??
甲:哪个黄啊?
乙;哎呀,红黄蓝白黑那黄。
甲:五色(音shai3)黄?
乙:对啦。。。五色黄?
甲:这大概算外姓啊。
乙:怎么叫外姓啊?
甲:外姓就是不在《百家姓》里。
乙:谁不在《百家姓》里啊?
甲:《百家姓》有你吗?
乙:当然有了。
甲:《百家姓》有姓黄的?
乙:有啊!
甲:有吗?
乙:有!
甲:赵钱孙黄?
乙:啊?赵钱孙李。
甲:哎对啊,赵钱孙李啊。
乙:后边的。。。。。。
甲:周吴郑黄?
乙:周吴郑王!
甲:冯陈楚黄?
乙:嘿,你别瞎蒙行不行啊?
甲:没有啊。这哪儿有啊?这。。。。。。
乙:怎么会没有呐。那后边有这么一句叫顾孟平黄。
甲:顾孟平。。。哦。
乙:有没有?
甲:呵。对对对对。。。嗨!
乙:哼。
甲:我小时侯啊——
乙:啊?
甲:学(音:xiao3)过百家姓。
乙:哦就这还学过哪?
甲:到用时候想不起来了。
乙:是吗?
甲:对,好象有这么一句。
乙:有吧?
甲:赵钱孙李。
乙:啊。
甲:周吴郑王。
乙:对。
甲: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喻、柏水窦章、云苏潘葛、奚范彭郎、鲁韦昌马、苗凤花方、俞任袁柳、丰鲍史唐、费廉岑薛、雷贺倪汤、滕殷罗毕、郝邬安常、乐于时傅、皮卞齐康、伍余元卜、顾孟平黄。。。。。。哎对!
乙:怎么样?
甲:伍余元卜,顾孟平黄。
乙:对。
甲:这有这句!您就是顾孟平黄啊?
乙:对呀。。。我一人四个姓啊?
甲:那您是?
乙:顾孟平黄那顾!
甲:哦姓顾。
乙:不是!
甲:这也少,这。。。
乙:顾孟平黄的黄!
甲:我说你说准了行不行?
乙:谁说不准哪?
甲:啊?
乙:顾孟平黄的黄。
甲:顾孟平黄这四姓当中那个黄?
乙:对!
甲:哦。这么说你就姓黄?
乙:就姓黄。
甲:非姓黄?
乙:非姓黄。
甲:准姓黄?
乙:准姓黄。
甲:你要姓黄呢?可不是东西!
乙:不不不,你不是东西!
甲:哈哈。
乙:成心绕着我? 干吗这是?
甲:得得得,别着急,别着急,您姓黄,您姓黄。
乙:就姓黄嘛!
甲:黄老师。
乙:呵呵,您老师。
甲:黄先生!
乙:您先生!
甲:黄先生贵姓?
乙:姓赵!嗨嗨!你可太不像话了!
甲:这不问黄先生贵姓吗?
乙:还贵姓呢!像话吗?
甲:知道你姓黄。
乙:你知道干吗还跟我这样啊?
甲:认识我吗?
乙:不认识啊!
甲:唉,对,冲你这装不认识。
乙:唉,我怎么装不认识?
甲:对了,就冲你这装不认识,诶,就拿你开心。
乙:我招你惹你了?
甲: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咱俩住过街坊啊!当初小时侯,你家当初不在天津内个群英后那吗?
乙:谁在群英后啊?
甲:什么地方呐?
乙:教堂后。
甲:对!教堂后。
乙:啊。
甲:我在那住过。
乙:也在那住过?
甲:日子不多,咱小时侯在一块儿玩儿。
乙:嗯嗯。
甲:后来我们家搬走了。
乙:哦哦。
甲:有些年咱俩没见面了,再一见面你这叫“乍穿新鞋高抬脚”,一步登天,不认识老乡亲,瞧不起人儿!
乙:啊不不不!
甲:不对这啊!
乙:不不不!没那意思,没那意思!您哪,多原谅。我这人哪记性不好,这年头又多,别往心里去。
甲:哦哦。
乙:没那意思!
甲:这么说错怪你了?
乙:那可不!没那意思,没那意思。
甲:哦哦哦,那就完了,那就完了!说实在的啊。
乙:嗯嗯。
甲:别看咱俩老不见面。
乙:是是。
甲:我对您这个印象——
乙:嗯嗯。
甲:还特别深!
乙:对我印象深?
甲:嗯!(很真诚的口气)
乙:是啊?
甲:哎呀!印象深!我总在背底里头听人哪
乙:啊?
甲:议论你。
乙:他、他们都说我,议论我?
甲:竟讲究(?)你。我不愿意传这个啊!咱、咱不做这种。。。
乙:别别别。
甲:咱说实在的啊。
乙:不不不,他、他、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甲:我实事求是啊。
乙:啊。
甲:不编瞎话啊,实事求是,人家怎么说的,我怎么尊敬(?)您。
乙:行!
甲:行不行?
乙:行!行!
甲:反正我听他们总这么说。
乙:嗯嗯。
甲:不知真假,说您这人哪,特别讲义气!对吗?啊?
乙:对!
甲:对吧?
乙:对!!
甲:怎么样?
乙:对!
甲:交朋友别错主意,交这样的。
乙:嗬!
甲:啊!
乙:真是!
甲:是不是?
乙:是!
甲:您最大的特点——
乙:什么?
甲:挥金如土,仗义疏财。
乙:没错!
甲:您拿钱向来不当钱。
乙:是呐!
甲:您为朋友两肋插刀!
乙:应该的。
甲:您要跟谁相好,能把心掏出来给他吃喽!
乙:那我愿意啊!
甲:您要看谁不顺眼,当时就掉脸儿!
乙:我不理他了。
甲:他对谁有意见,他敢当面就提啊!
乙:提!
甲:提错了,一听,哦,错了,唉,他就改!
乙:听听!
甲:心直口快,不记愁。
乙:是啊!
甲:您是臭嘴不臭心!
乙:没错!
甲:对,臭嘴不臭心!
乙:没错!!
甲:别看这嘴臭啊。
乙:嗯。
甲:其实是胃里头反出来的臭味儿。他胃口不好,知道吗?嘴其实也不太臭!嘴臭。。。。。。
乙:你才嘴臭呢!
甲:这不好话吗?
乙:好话?你这臭嘴臭没完了,人家这不臭心可没记住。赶明儿拿人碗喝口水人家都不乐意了就!你别这么说话。
甲:意思就是说您这人哪,快人快语!
乙:噢!对,我倒是心直口快。
甲:今儿个我呀专门找你来的。
乙:找我有事儿啊?
甲:打算跟您叙叙旧。
乙:哦!好!
甲:假如说,您想不起来我了。
乙:嗯。
甲:把我忘了,也可以说呢我今儿想高攀,交您这个朋友。
乙:哎呀呀呀!您说过了!
甲:啊?
乙:说过了!这是好事啊!
甲:赏我这脸儿行吗?
乙:太好了!
甲:愿意交我这朋友?
乙:愿意!
甲:哎!我告诉你!痛快痛快!痛快痛快!好!这么着,我请请你,我请请你!
乙:啊?你请我,你请我干什么?
甲:吃饭。
乙:嗯?
甲:吃饭,吃不吃?
乙:吃饭?
甲:啊。
乙:唉,刚见面,叨扰,不合适。
甲:耶,来了来了来了。真是的,你说这没劲哪!我跟您一脾气啊!
乙:啊?
甲:俩字:痛快!
乙:是啊?
甲:唉,当着大家我给您说出来了,请你吃饭,你要不吃,驳我面子,脸儿不好看,心里难受。痛痛快快!说!说真的!吃是不吃?说!
乙:哟!那、那要这么说,我吃!
甲:吃!
乙:吃!
甲:真吃?
乙:可不真吃!
甲:哪吃?
乙:哪吃,听您的!
甲:别听我的。
乙:嗯?
甲:别听我的,听您的!
乙:怎么?
甲:您出主意,我随着,这叫客随主便!知道吗?这么说吧,您哪,一共兜里带着多少钱,咱别花亏喽!量入为出啊!因为你也不容易,孩子大人指你过日子。
乙:行了!
甲:你回来花亏了......
乙:唉,唉,唉,您等一会儿,您等一会儿。咱俩,到底谁请谁呀?
甲:谁请谁都行啊!
乙:什么叫都行啊!
甲:咱这交情可不。。。。。。
乙:不不不,交情归交情,不是,你不是说请我吗?
甲:我请你?
乙:啊!
甲:我说了吗?
乙:唉?
甲:瞧啊。
乙:这不大伙都听着了吗?刚说的吗?
甲:哦。。。哦!哦,对对对,对,我请你呀!
乙:对啊!
甲:我请你呀!
乙:你、你请我干吗问我兜儿里带多少钱哪?
甲:不是,我说呀,您兜里带多少钱就甭动了!
乙:不都废话吗?
甲:我请客当然我花钱了!
乙:嗯。
甲:咱继着我的钱花。
乙:嗯。
甲:万一回来要菜要多了,最后一买单一结帐,差多差少,零头儿碎脑儿,也许备不住啊,
乙:嗯嗯。
甲:让您给添点儿。
乙:那没问题!
甲:主要花我的!
乙:哦!那么您一共带多少钱来?
甲:大概齐有个三块多钱吧。
乙:啊!
甲:也不三块一啊三块。。。有钢板儿,我穿穿柜(?)。。。
乙:行行行啊,甭穿了。
甲:我记得有有钢板儿。
乙:不不不,甭穿了。
甲:嗯。
乙:好吗!你就三块多钱,还请客呀?
甲:啊。
乙:你连盒儿好烟都买不起!你这不还憋着吃我吗这不?
甲:咱、咱就。。。
乙:还憋着花我。
甲:圆乎脸儿变长乎脸儿了?这干吗这是?您听错了!
乙:我怎么听错了?
甲:刚不说让您添点儿吗?
乙:啊。
甲:我说您要是添,也就是添个三块两块的。
乙:哦,让我添三块两块。
甲:哎,哎。
乙:啊,那没问题。
甲:还不一定,还不一定呢。
乙:那、那就好,那就好。
甲:估计够,是不是?您要是不出注意那我可就随便说了啊。
乙:您说。
甲:啊。
乙:听您的。
甲:听我的?
乙:说!
甲:那您上我家吃去。
乙:哎 干吗还上家去?
甲:家里得聊,清净啊。
乙:哦。
甲:对不对?您连认认门儿,以后还走能动呢。
乙:好!
甲:对不对?
乙:行。
甲:有这么句话嘛。
乙:怎么说的?
甲:要饱家常饭。
乙:要暖粗布衣。
甲:咱就粗布衣了!
乙:好。
甲:就怎么办了!
乙:哎,不,这粗布衣我嚼的动吗?
甲:咱就——?
乙:家常饭。
甲:家常饭啦 !
乙:哎,对。
甲:我先问问喝酒不喝?
乙:我最爱喝酒。
甲:你还喝酒?
乙:喝呀!
甲:就、就你们这工作,这玩意儿喝醉容易。。。
乙:不不不。
甲:出事故。
乙:不演出的时候可以喝。没人管,让喝。
甲:哦,让喝。
乙:让喝。
甲:你也爱喝?
乙:哎。
甲:那咱就喝!喝!对不对?
乙:对。
甲:喝!不过现在这个,这个名酒啊。
乙:啊。
甲:备不住就许假冒伪劣,你知道吗?
乙:哦。
甲:色(音:shai3)酒吧又没劲儿。
乙:啊。
甲:你说啤酒吧。
乙:哎,我爱喝啤酒啊!
甲:爱喝啤酒?
乙:爱喝啤酒啊!
甲:那就买啤酒!
乙:买啤酒吧!
甲:买啤酒!
乙:买啤酒!
甲:来它六瓶儿。。。。。。来四。。。。。。来两瓶啤酒。
乙:来两瓶儿啊?!
甲:两瓶儿不少啊!济着你喝,我不喝,我看着!你剩下我就喝点儿。
乙:不是。。。
甲:都你的。
乙:行!
甲:两瓶儿?
乙:两瓶行!行!
甲:啤酒就是少点儿,我多给你预备点儿好菜,下酒。
乙:好菜!
甲:诶!
乙:找好菜!好菜预备什么呢?
甲:啊,果仁怎么样?
乙:果仁?花生米?
甲:啊,对。是炒啊?还是炸?
乙:哈,怎么弄不也是果仁吗?
甲:那就干炒。
乙:对咱还省点儿油。
甲:然后呢我再买它半斤。。。羊杂碎。
乙:还羊杂碎!
甲:来半斤热热乎乎,多来点儿肺。
乙:不不不。。。
甲:你牙口不好。
乙:等会儿,要那么多肺干吗?要那么多肺干吗?
甲:人家非给知道吗?(梆梆梆梆用扇子敲桌子)剁完了,拿进去,不言语给多少。半斤养杂碎!
乙:嗯嗯。
甲:再来、来个别的!
乙:来别的?
甲:我再。。。蒸它几只内个南京大闸蟹,啊?
乙:阳澄湖,大闸蟹?
甲:是、是这么大的内个。
乙:嗯!
甲:买,买,好啊那东西!
乙:嘿!
甲:不过贵,贵当然我是不在乎花钱了,是吧?!主要是怕我们门口内市场它不一定买的着。这么着,买的着咱就吃,买不着就算!
乙:那准买不着!
甲:买不着没关系!买不找没关系买松花呀!
乙:好嘛!大闸蟹改松花了?!
甲:哎,是市场都有、有松花。
乙:有。
甲:备俩大的。
乙:啊。
甲:对不对?那个叫皮蛋啊。
乙:对。
甲:对不对啊,这个东西切成片,来点姜沫倒点醋,下酒好法儿!不过有的人不爱吃嫌着东西拿石灰烧的内股子味儿,你怎么样?
乙:我还行。
甲:不吃就算了。
乙:哎哎,不不,您哪。谁说不吃了?我这不说行了吗?
甲:酒菜儿就甭管了,我掂排。
乙:行!
甲:怎么样?
乙:好好好好。
甲:主食咱们吃。。。包饺子。
乙:干吗还包饺子呢?
甲:好吃不如饺子!
乙:对,舒服不如倒着。
甲:咱是西葫羊肉。
乙:好!
甲:您吃十个我给您煮十个。
乙:干吗这样啊?
甲:保持它热的。
乙:哎!我还爱吃个烫嘴烫心的!
甲:您来个饺子就酒。
乙:这叫?
甲:没饱没醉。
乙:对。
甲:吃完饺子喝点饺子汤。
乙:这是?
甲:原汤化原食。
乙:好!
甲:吃完饭小肚子上弦——
乙:怎么讲?
甲:谈谈心!
乙:再聊聊!
甲:咱就?
乙:包饺子啦!
甲:明天上午九点钟怎么样?
乙:明儿九点没问题!
甲:我来接你来?
乙:好!
甲:你等着。
乙:我在哪等?
甲:就这儿
乙:这儿等?
甲:今儿不这儿见的面吗?
乙:是。
甲:明儿还这地方。
乙:还这儿?
甲:咱是不散不见!
乙:行。。。那我就别来啦!
甲:那咱是?
乙:不见不散。
甲:哦,对对。不见不散!
乙:对不对?
甲:不见不散。您该说您的相声。
乙:行!
甲:我不耽误您。
乙:好好好!
甲:您借光。
乙:走。
甲:我走了!
乙:回见!
甲:哎。
乙:慢走慢走。
甲:多客气。
乙:(对观众)您说这人多热情,刚见面没说两句话
甲:(回来)哎。。。
乙:非要请你吃饭。.
甲:我说您,黄先生,黄先生,黄先生,打扰一下。
乙:什么事?
甲:问问您兜儿里现在。。。带钱没有?
乙:干吗呀?
甲:我得回家呀赶紧哪奔家给您预备点酒菜儿,带饺子,我得费劲哪,我得赶紧回家,我得坐车。
乙:哦。
甲:知道吗?
乙:合着,你没钱那?
甲:不是没钱。没带零钱!要不这么着,你换我点零的,换点零的也行,换一百块钱钢板儿!
乙:嗨!这谁身上带着一百块钱钢板儿啊!
甲:换点零的,得坐车呀!
乙:不就是做车吗?
甲:得坐车回家呀。
乙:好办!
甲:这事。。。
乙:好办好办好办好办。
甲:今儿晚上才见着,你想想。。。
乙:哎!
甲:干吗?
乙:哎!(掏钱)
甲:啊?怎么意思?
乙:嗯(给甲钱)!
甲:干吗啊?
乙:坐车去!
甲:这谁的?
乙:我的!
甲:你的。。。你干吗掏出来?
乙:哎,你不是没零钱吗?
甲:啊。
乙:换它干吗啊?哎(把钱递给甲)!
甲:没请您吃饭先拿着您钱,不合适?!
乙: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甲:那叫嘛呢?
乙:嗨,什么叫嘛呢!
甲:不像话,是吧?
乙:呵呵呵呵呵。
甲:当然,咱往后越走越近了。
乙:是啊。
甲:别说这点,再多多少咱也过的了啊!
乙:对呀!
甲:您这多少钱?
乙:二十!
甲:那我拿着啦?
乙:你别拿了!(对观众:)你瞧我赶这事儿,还没请我吃饭呢先弄我二十块钱走!你说这。。。
甲:我找你要了吗?
乙:呵!
甲:我找你要钱了吗?
乙:嗯?
甲:这不各位都看见了吗?没带零的跟你换,你不换给,非给!这一接着又来这套,干吗这是啊?真是的,这。。。损人不利己呀!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您是那种人吗?
乙:这又急了,这又。。。
甲:啊,叫我栽跟头,这对吗?
乙:不是不是不是,我说,您跟别人就不逗啊?
甲:您这是玩笑啊?
乙:呵。。。啊!
甲:哈哈哈。。。我说的呢?我琢磨您也不可能这样儿啊!您这人儿我太了解了!
乙:嗯嗯。
甲:您最大的特点挥金如土,仗义疏财!
乙:是呀!
甲:您拿钱向来不当钱!
乙:对!
甲:甭说我还指您吃饭。
乙:嗯!
甲:平常您要看谁要有困难,您能不管吗?
乙:管!
甲:就真格的我走这,腰里一时不便,张回嘴跟您要这钱,您给不给?
乙:给!
甲:心疼不心疼?
乙:不心疼!
甲:在乎不在乎?
乙:不在乎!
甲:这钱?
乙:拿走!
甲:谢谢
乙:哎,不不。。。多厉害,啊?稳住了要!这种人!
甲:不是,没这钱我怎么回家啊?
乙:你呀,
甲:啊?
乙:走着走。
甲:走着走太累。
乙:累呀?
甲:啊。
乙:跑!
甲:这不更累了吗?
乙:你呀?
甲:啊。
乙:爱怎么走怎么走
甲:那、那我走了?
乙:走!
甲:明儿、明儿见了?
乙:明儿见!
甲:那我走了。
乙:慢走。
甲:啊。
乙:呵呵,咱哪,甭管他。说咱的相声。我今儿说的这段哪,是在北京啊东四牌楼内地方。。。
甲:(回来)哎,我说黄先生。
乙:有个。。。
甲:黄先生!
乙:嗯?
甲:要不咱甭吃包饺子了。
乙:(对观众)这二十块钱没拿走嘛!
甲:哎,你这叫什么话!这二十块钱值的多呀?是我请你吃饭花的多呀?
乙:那这包饺子怎么不吃了呢?
甲:包饺子这玩意儿太费事啊。
乙:那可不?你不包它省事!
甲:不是,你想想明儿早起呀我得和馅儿。
乙:嗯。
甲:和面,赶皮儿,包,煮,净忙活饭了,没工夫聊天啊。是不是?
乙:哦。
甲:吃点省事,省事的吧。
乙:那省事的咱们吃什么呢?
甲:咱们干饭汆丸子。怎么样?
乙:丸子汤啊!
甲:啊,丸子汤怎么了?丸子汤不省钱!
乙:嗯?
甲:你想想好稻米,高压锅焖的喷儿香,一层绿油儿。知道吗?
乙:嗯嗯。
甲:好羊肉。
乙:啊。
甲:多搁一斤香油,这大大的羊肉丸子,一吃稀了呼噜多好啊!
乙:行!行!
甲:干饭汆丸子!
乙:干饭汆丸子!!
甲:干饭汆丸子。。。这啤酒算了吧?
乙:这啤酒,不给喝啦?
甲:不是不给喝,您琢磨这道理啊。
乙:啊啊。
甲:您喝一肚子啤酒,再喝丸子汤这肚子里逛荡,是不是啊?
乙:也是。
甲:是不是啊?
乙:嗯嗯嗯。
甲:别别别,别喝了。
乙:不是,那要一点酒没有可太没劲了啊。
甲:要不,喝白的。
乙:白的也行!
甲:白的!
乙:我爱喝白的!
甲:那喝白的。
乙:喝白酒。
甲:那我连买都甭买了。
乙:是啊?
甲:家有现成的,拿出来就喝!(比划)
乙:哟嚯!这么大瓶啊!
甲:啊,不是一整瓶儿。
乙:多少啊?
甲:也就盯这么一块吧。
乙:哎。。。剩底儿啦?!
甲:怎了啦?
乙:不够喝的!
甲:不够没关系。
乙:啊。
甲:兑水呀!
乙:啊?!
甲:您要喝热就那兑点开水,兑凉的我那有凉白开。
乙:不不不,行了!行了!行了!
甲:啊?
乙:甭兑水。
甲:嗯。
乙:咱哪,有多少喝多少,行不行?
甲:对。“酒要少吃,事要多知。”
乙:你看,他到有的说。
甲:酒少,这菜也别预备那么多了。
乙:菜也不给预备啦?
甲:不是不预备。你想,两口酒没啦,剩一桌子菜谁给您打扫了啊?
乙:那要一点菜都没有——
甲:也别。。。
乙:光喝酒吧?
甲:咱就。。。咱就白酒果仁怎么样?
乙:哦,白酒就果仁?
甲:怎么样?
乙:也行!
甲:明儿,说定了!
乙:啊。
甲:准去吗?
乙:准去!
甲:准去!咱们定的是十点是不是十一点?
乙:九点吗!
甲:哦哦,九点九点。
乙:九点嘛。
甲:您早点儿出来。
乙:我早点儿?
甲:哎,您八点来钟儿,您就下楼。
乙:八点?
甲:您门口有市场不是?
乙:有啊。
甲:有市场您先奔市场。
乙:我奔市场。
甲:哎,您买四斤果仁。
乙:啊?!
甲:然后我就接您,进门打开咱就喝,这多痛快,啊?!
乙:(笑)我买四斤果仁——
甲:啊
乙:然后你再卖去是怎么着?
甲:这卖果仁干吗?
乙:一个喝酒嘛,干吗买四斤果仁啊?
甲:秤幺,秤高称低没准儿,三斤半也行,无所谓。
乙:什、什么。。。.
甲:啊。
乙;三斤半啊!
甲:啊。
乙:我宁肯不喝这酒,我也不买这果仁!
甲:那这酒呢?
乙:酒我不喝了行吗?
甲:最好!
乙:啊?!
甲:最好不过!哎!
乙:呵呵。
甲:咱就干饭汆丸子!
乙:干饭汆丸子吧!
甲:干饭汆丸子我是不是得坐车走?
乙:您溜达着。
甲:还溜达着?
乙:溜达着。
甲:哦,那那。。。(走)
乙:嘿,嘿嘿,咱接着说,在北京四合院儿那地方呢。。。
甲:哎呀。
乙:住着这么一户人家儿。
甲:黄先生!要不咱甭吃干饭汆丸子啦!
乙:这干饭汆丸子又怎么啦?
甲:不瓷实。
乙:哦,那石头子儿瓷实,我嚼的动吗?
甲:干饭汆丸子这叫汤儿泡饭。
乙:嗯。(瞧不起的口气)
甲:水花花儿。当时稀了呼噜您吃的挺饱。
乙:嗯。
甲:呆会儿一泡尿,您又饿了。
乙:嗯(拉长音)。
甲:吃解馋的!
乙:那么解谗的吃什么吧?
甲:炖肉烙饼!
乙:嚯!炖肉可当口!
甲:来它五斤牛肉!
乙:五斤哪?!
甲:五斤羊肉
乙:哎哟(很高兴的口气)!
甲:一只肥母鸡,一斤栗子,这叫砂锅炖牛肉,黄焖栗子鸡!
乙:太棒啦!
甲:烙点螺丝转儿饼,撕着吃还解闷!
乙:对啊。
甲:吃完了喝点儿咖啡去去油腻。
乙:嗬!
甲:炖牛肉?
乙:炖牛肉!
甲:栗子鸡?
乙:棒!
甲:我家养了个老母鸡
乙:哦,是吗?啊!
甲:肥!
乙:哦。
甲:就是一样儿——老点儿!
乙:老点儿?
甲:老点没关系,今儿晚上就宰。
乙:嗯?
甲:这半宿也差不多了,也炖熟了。啊,今天晚上宰。
乙:不是,这。。。您这老母鸡养了几年啦?
甲:几年啦?
乙:啊。
甲:哎呀!反正据我姥姥说,我们家这老母鸡比我妈小两岁。
乙:呵呵!
甲:要论起来我得管它叫姨 !
乙:呵呵!
甲:得了!明儿了请您吃饭我大义灭亲了!
乙:别介!
甲:我不要这个。。。
乙:不行!不不不!
甲:我不。。。
乙:不不不 !
甲:怎么啦?
乙:哎,我说你那啊,别这么狠的心!
甲:哦。
乙:啊!为我不值当的!鸡咱不吃了行吗?
甲:不吃行。
乙:哎,咱就炖肉烙饼。
甲:炖肉烙饼。
乙:行不行?
甲:炖肉烙饼这车钱?
乙:甭惦着,嗨嗨!甭惦着!
甲:啊,行了行了行了。(走)
乙:嗨呀,又改炖肉啦!
甲:(回来)哎呀。
乙:(对观众)你说这。。。
甲:黄先生。
甲乙(合):要不咱甭吃炖肉了
乙:怎么样?我就知道是这句吧?
甲:啊。
乙:啊! 这炖肉又怎么了?
甲:这肉它不烂。
乙:那可不?!你不炖它烂不了!
甲:我得明儿早起来现买肉吧?
乙:嗯。
甲:市场内鲜亮,早起买去,到中午万一火跟不上,没熟,你说你去了给你吃什么?干脆!吃窝头吧!
乙:(顺口)哎 行!。。。什么您内?
甲:窝头。
乙:窝头啊!
甲:啊。
乙:回见吧!啊!好嘛!还吃窝头啊?
甲:怎么啦?
乙:从小我这窝头就吃伤啦!
甲:吃过?
乙:多新鲜那!吃了十好几年!
甲:哦!
乙:嗯。
甲:那你说说你们家内窝头什么模样儿?
乙:嗨,窝头嘛,还什么模样儿。上头一个尖儿,底下一窟窿!
甲:亏了问问,跟我内个不一样!
乙:您那窝头什么模样儿?
甲:底下一尖儿上头一窟窿!
乙:嗨,他给翻个儿了!
甲:不。再说面也不一样!
乙:怎么不一样呢?
甲:你这窝头什么面的?
乙:棒子面。
甲:我这玉米面。
乙:这不还一样吗?
甲:不,不光玉米面。
乙:还有什么呢?
甲:江米面、黄米面、绿豆面栗子面。
乙:啊!
甲:红糖、白糖、青丝、红丝、杏仁、瓜子仁、核桃仁、青梅、橘饼、圆肉、瓜条,大大的鸡子儿一发,应名,叫窝头。
乙:实际是?
甲:福地大槽糕!
乙:嗬!
甲:你有多少钱,你没地儿买去!
乙:还真是!
甲:有什么话,咱明儿见吧。(甲拿起乙放在桌子上的二十块钱就走。)
乙:哎。。。。。。
甲:我先走了。
乙:我说哎!哎!哎!停!(抓住甲)
甲:你撒手!
乙:回来!
甲:撒手!
乙:回来!
甲:干吗这是?
乙:不成!
甲:干吗?
乙:我内二十块钱哪去啦?
甲:风大,刮内边去了,您一会儿找找。
乙:什什什、什么刮内边去了
甲:啊?
乙:在你兜儿里啦!
甲:没有没有!
乙:在你兜儿里啦!
甲:不可能!
乙:我看着你装起来的!
甲:我我。。。
乙:你别来这套!
甲:先撒手好吧?
乙:我亲眼看着你装起来的!你不给我掏出来我可没完!
甲:掏什么掏?我不掏!
乙:不是、你不掏?
甲:啊。
乙:我跟你说,你不掏我可喊警察!
甲:呵呵。。。这事儿值当的麻烦警察吗?
乙:不是,你掏不掏?
甲:得得得。
乙:你掏不掏?
甲:给你,给你不完了吗?
乙:真是。
甲:行了?干吗呢?(给乙一张钱)
乙:这还差不多。
甲:差不多就。。。(往下走)
乙:哦。。。五毛的!回来!回来!
甲:啊。
乙:回来!
甲:怎么意思?
乙:看了吗,这是五毛的!
甲:再给你挣一毛,完了!
乙:不行!
甲:啊。
乙:甭那么对付!
甲:啊。
乙:我要我内两张十块的!
甲:急呲白咧,干吗这是?
乙:给我!
甲:我这人好归置,跟您开玩笑,把内(六毛钱)给我呀!给你钱呀!(甲还给乙二十元,乙放到兜里)
甲:咱就窝头啦!
乙:窝头不干点吗?
甲:干哪?小米儿粥喝不喝?
乙:行啊!
甲:浆浆糊糊熬一锅小米儿粥。
乙:嗯,可以。
甲:多搁红糖!
乙:嗯。
甲:煮几个鸡子!
乙:哦。
甲:弄点挂面!
乙:嘿。
甲:来包草纸!
乙:我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甲:啊。
乙:你跑这儿伺候月子来了!
甲:依着你呢?
乙:乱七八糟满不要,就是窝头小米儿粥。
甲:就是窝头小米儿粥。
乙:哎!
甲:就是窝头?
乙:啊
甲:说实在的啊。
乙:嗯。
甲:就那个点心,好不好?
乙:好啊!
甲:爱吃不爱吃?
乙:爱吃!
甲:要跟这个比?
乙:嗯。
甲:你吃完我这个,你都不想吃点心啦!
乙:那当然啦!
甲:万一你要吃上了瘾(手偷偷伸进乙口袋)
乙:(发现)哎!
甲:知道嘛?。。。。。。
乙:哎!我说 哎!哎!哎!哎!哎!
甲:怎么?
乙:怎么回事儿?你这手怎么回事?
甲:手凉,我里面边儿暖和暖和。
乙:象话嘛,跑人家兜里暖和手来?啊?
甲:开玩笑,开玩笑,咱就窝头啦?定了?
乙:就窝头啦!
甲:啊,你说好不好啊?(又把手伸了乙的口袋)
乙:去去去,放手(把甲的手轰了出来)
甲:要是女裤子掉下来 你容易。。。(钱包)“啪”掉出去
乙:甭掂着啊!我媳妇儿比我胖了。
甲:哦。(走)
乙:这窝头啊,这窝头也落不住!
甲:(回来)哎。。。我说黄先生。。。
乙:(接过话来)要不咱甭吃窝头啦?咱喝点凉水吧?啊!
甲:我说你这小子可太难伺候了!
乙:嗯?
甲:打刚才这不吃那不吃,你要吃什么你?
乙:嘿!
甲:啊?
乙:合着他到给我扣上了!是我不吃啊还是你不请啊?
甲:真请?
乙:那可不!
甲:真请能让你上我家里 家里能吃什么好饭!
乙:那上哪儿啊?
甲:我请您下庄子。
乙:下桩子?
甲:哎。
乙:给我钉马掌?
甲:我带你下馆子。
乙:哦 拿自来水儿滋我?
甲:饭庄子,饭馆子。
乙:那么到饭庄子里你请我吃什么呢?
甲:请您吃满汉全席,南北大菜!
乙:呵呵,甭请我吃满汉全席,南北大菜。
甲:嗯。
乙:你把其中的几样菜的菜名儿,你要能说上来就算你请了。
甲:那太省事了!
乙:那你就说说吧?
甲:我请你吃蒸羊羔——这菜有没有?
乙:嗯!蒸羊羔那是大补!
甲:你看看!
乙:还有什么?
甲:蒸熊掌。
乙:哦!
甲:蒸鹿尾儿。
乙:是。
甲: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乙:还有什么?
甲:罐儿野鸡、
乙:嗯。
甲: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
乙:嗯。
甲:烩腰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鲇鱼、锅烧鲤鱼、锅烧鲶鱼、清蒸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软炸鸡。
乙:还有吗?
甲:什锦套肠儿、
乙:嗯。
甲:麻酥油卷儿、卤煮寒鸦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骨、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
乙:嗯。
甲:烩三鲜儿、烩白蘑、烩全饤儿、烩鸽子蛋、炒虾仁儿、烩虾仁儿、烩腰花儿、烩海参、炒蹄筋儿。
乙:嗯。
甲:锅烧海参、锅烧白菜、炸开耳、炒田鸡、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炒飞禽、炸什件儿、清蒸江瑶柱、糖熘芡仁米。
乙:还有什么?
甲:还有拌鸡丝、拌肚丝、什锦豆腐、什锦丁儿、糟鸭、糟蟹、糟鱼、糟熘鱼片、熘蟹肉、炒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酿倭瓜、炒丝瓜、酿冬瓜、焖鸡掌儿、焖鸭掌儿、焖笋、炝茭白、茄干晒炉肉、鸭羹、蟹肉羹。
乙:呵!
甲:三鲜木樨汤!
乙:哦。
甲:还有红丸子、
乙:啊。
甲: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南煎丸子、苜蓿丸子、三鲜丸子、四喜丸子、鲜虾丸子、鱼脯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汆丸子、一品肉。
乙:嗯。
甲:樱桃肉、马牙肉、红焖肉、黄焖肉、坛子肉、烀肉、扣肉、松肉、罐儿肉、烧肉、烤肉、大肉、白肉、酱豆腐肉、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酱豆腐肘子、扒肘子。
乙:嗯。
甲:炖羊肉、烧羊肉、烤羊肉、煨羊肉、涮羊肉、五香羊肉、爆羊肉、汆三样儿、爆三样儿、烩银丝儿、烩散丹、熘白杂碎、三鲜鱼翅、栗子鸡、煎汆活鲤鱼、板鸭、筒子鸡。
乙:完了?
甲:烩长脐肚、烩南荠。
乙:还有?
甲:盐水肘花儿。
乙:嗯
甲:锅烧猪蹄儿、拌稂子、炖吊子、烧肝尖儿、烧连帖、烧肥肠儿、烧宝盖儿、烧心、烧肺、油炸肺、酱蘑饤、龙须菜、拌海蜇、玉兰片、糖熘饹着、糖腌饯莲子。
乙:嗯。
甲:拔丝山药、拔丝肉、鳎目鱼、八代鱼、黄花鱼、海鲫鱼、鲥鱼、鲑鱼、扒海参、扒燕窝、扒鸡腿儿、扒鸡块儿、扒鱼、扒肉、扒面筋、扒三样儿、红肉锅子、白肉锅子、什锦锅子、一品锅子、菊花锅子、还有杂烩锅子。
乙:好!(声音拉长)呵!太棒了!
甲:这些菜爱吃不爱吃?
乙:爱吃!咱们吃去?
甲:我没钱!
乙:唉,白说了?!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0:48

论拳

作者:马志明、黄族民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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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相声的录音和录象版本都有缺陷,非常遗憾!但还是把这段整理出来了,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高人,希望能给做一下修补,麻烦大家了,谢谢!另外特别感谢网友笑面小生先生整理的《大保镖》文本给在下的整理提供了许多便利。

甲:咱们这个《曲苑杂坛》的节目,
乙:啊
甲:是丰富多彩。
乙:对
甲:有说的,
乙:嗯
甲:有唱的,
乙:有
甲:有练的,有变的。
乙:是是
甲:知道我干什么的?
乙:这不敢说啦
甲:练家子!
乙:练家子?
甲:武术、拳术,跟你说这个不懂啊
乙:怎么不懂!
甲:你不是这里事
乙:什什么不是这里事,不就是练拳吗?这这有什么啦!太极拳对不对?
甲:啊啊
乙:猴拳、
甲:啊
乙:醉拳、南拳、长拳、反正反正打拳吗?不就打拳吗?这有什么啊!
甲:就这么几种啊?
乙:这还少啊?
甲:哼,知道我会多少样儿拳?
乙:那我那知道啊
甲:告诉你,
乙:啊
甲:不下一百种。
乙:啊!您会练的能有一百种?
甲:大概还不止
乙:诶,那您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介绍您会练的都有什么拳?
甲:可以呀!
乙:您说说吧!
甲:首先吧,
乙:嗯
甲:孟苏七式拳,听说过没有?
乙:孟苏七式...嗯,有点儿耳闻,
甲:啊?
乙:还有什么拳?
甲:寸锦张关东拳、
乙:哦
甲:斜穿星秋拳、正丝缠风拳、怀德摔踩拳、潭芳滚漏拳、燕青跌架拳、李逵硬绷拳、三星炮锤拳(实为“三皇炮锤拳”之误)、虎鹤双行拳,
乙:哦!(拉长音)
有达尊拳、迷祖拳、太乙拳、太岁拳、太祖长拳、五祖贺阳拳、太祖七十二式拳,
乙:还有什么拳?
甲:有一宗拳、
乙:嗯
甲:二元拳、三趟拳、四通锤拳、四把岳家拳、五占拳、五虎爬山拳、六合拳、六合八法拳、七圣拳、七星访友拳、八仙拳、八极拳、九进飞龙拳、十把内外拳、十二钩拳、十三太保拳、十三抓少林拳、一十八内闪翻拳、二十四擦马拳、三十六匕首拳、七十二横拳、小石拳、一百零八罗汉拳,
乙:这拳还真不少!
甲:还有飞虎拳、
乙:嗯嗯
甲:伏虎拳、青龙拳、蛟龙拳、螳螂拳、白鹤拳、大黑拳、大蟒拳,有鼠拳、牛拳、虎拳、兔拳、龙拳、蛇拳、马拳、羊拳、猴拳、鸡拳、狗拳、豹拳、狮拳、熊拳、凤拳、鹞拳、飞虎鞭拳、白猿通臂拳,
乙:还有什么拳?
甲:有大洪拳、
乙:哦!
甲:小洪拳、大成拳、密宗拳、内家拳、外家拳、殷家拳、杨家拳、霍家拳、赵家拳、蔡家拳、莫家拳、朝阳拳、宝剑拳、开山拳、靠山拳、工力拳 、乒乓拳(可能是不对的)、崩磨拳、子母拳、白眉拳、拖靠拳、士门拳、地趟拳、
乙:哦
甲:太子剑拳,
乙:啊
甲:有空手、硬手、行手拳,形意、心意、如意拳,
乙:完啦?
甲:劈拳挂拳、
乙:还有?
甲:截拳跳拳,
乙:嚯!
甲:有弹拳、快拳、绷拳、攒拳、长拳、短拳、横拳、断拳、南拳、泰拳、仰拳、插拳、花拳、套拳、撩拳、扎拳、劈挂手拳、自然拳、阴阳太极拳、五当太乙五行拳!
乙:好!!
甲:各位,知道吗?
乙:什么事儿?
甲:我练的最好的,
乙:最棒的?
甲:最拿手的,
乙:什么拳?
甲:就是那(nei4)个霍元甲的“迷踪拳”。
乙:迷踪拳?
甲:迷踪拳的特点知道吗?
乙:什么呀?
甲:蹿、蹦、跳、跃、跑、缩、小、绵、软、巧
乙:十个字!
甲:刚柔并即,快而有力。
乙:对!
甲:我们家上辈啊跟他们家相好,
乙:是啊?
甲:学会了,传到我这儿了。
乙:哎呀!那太好啦!
甲:嗯
乙:既然您会练,这(zen4)么着,
甲:啊
乙:今儿在这儿,咱们大伙儿欢迎他给咱练一趟“迷踪拳”怎么样?
甲:哪儿练那?
乙:就在这儿练,怎么样?
甲:在这儿练?
乙:啊,练练吧?
甲:你这叫坏门儿
乙:怎么坏门儿那?
甲:坏门儿啊
乙:没那意思啊
甲:成心让我栽跟头,
乙:谁呀?
甲:这什么地方儿?
乙:曲苑杂坛那
甲:还是的,在座的各位你都了解吗?
乙:唉呦,不太了解
甲:这里头藏龙卧虎啊,竟是高人那!
乙:是啊?
甲:你知道这里哪(nei3)位是昆仑山的侠客?
乙:啊,嗨!
甲:哪(nei3)位是娥眉山的罗汉?哪(nei3)位是五当山的老道?哪(nei3)位是少林寺的和尚?
乙:呵呵呵...您放心,一位也没有,啊
甲:也许在座的就有武林高手,
乙:啊,那被不住
甲:武术拳师,
乙:对!
甲:武坛新秀,
乙:是!
甲:体操教练,
乙:啊!
甲:武术的冠军,国际裁判,奥林匹克的主席在这儿呢,我敢练吗?
乙:(笑)嗨,我说您那多虑啦,他就是来也来不了这么全那,
甲:不是不是(很为难的表情)
乙:再说了,咱这是随便练着玩儿,谁还能笑话您那?
甲:不是,我一个多礼拜没练怕不行啦
乙:这叫什么工夫,一个礼拜不练就完啦?
甲:啊
乙:我说你这是找词儿,
甲:不,不是找词儿,
乙:你嫌这儿人少是怎么这?
甲:不不不是那意思
乙:啊?拿架子
甲:没没架子
乙:啊?
甲:没架子
乙:大伙儿这(zen4)么欢迎,你要是不练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
甲:啊?(这里有一点被掐了,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内容)
乙:这要不练可就有点说不过去啦?
甲:真要练?真要练练?
乙:练练吧!
甲:完了!练!
乙:练!
甲:练还就得像个练的
乙:那当然啦!
甲:这大褂它碍事啊
乙:嗯?那怎么办啊?
甲:掖上点儿,(把大褂的下摆挽起拦腰系上,把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
乙:还掖上点儿,啧,你瞧,小衣襟儿短打扮儿。光听说过“迷踪拳”从来没见过啊,今儿咱开开眼,看看这趟“迷踪拳”
甲:那我就不客气了!
乙:嗨,这还客气什么呀
甲:我是当场献丑,
乙:嗯
甲:诸位,抬爱!抬爱!(报拳拱手向观众行礼)
乙:好,哎哎哎,不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甲:武林的规矩,
乙:哦哦
甲:报拳拱手,这叫拜一拜不见外,是礼多(右手手背砸一下左手手心)人不怪
乙:礼法还不少
甲:在座的诸位,
乙:啊
甲:文的您是老先生,
乙:诶
甲:武的您是老师傅
乙:对!
甲:场里场外,
乙:啊!
甲:一站一立,
乙:是!
甲:三老四少,是各位老大
乙:噎...诶?怎么...
甲:今天我在此献丑,(变怯口)好与不好,请多多的指教!
乙:这什么味儿这是?
甲:在下我是个学徒,
乙:嗯
甲:初学乍练,我练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我练过带钩儿的,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峨眉针儿的,带锁链儿的,
乙:嘿!
甲:我打过拳,(挥一下拳)
乙:对!
甲:我踢过腿,(脚往高处一踢,好象是京剧里的动作,以马老师的录象为准,人家正经科班学过)
乙:(变怯口)好!
甲:我的功底儿不深,
乙:是!
甲:学的不到家,
乙:对!
甲:今天我练它一套迷踪拳,
乙:练一套!
甲:我要练好了,
乙:怎么样?
甲:算我蒙着了,
乙:是!
甲:你看我卖了力气了,脖子上见了汗儿了,
乙:怎么样?
甲:你继我鼓鼓掌,捧捧场,
乙:好!
甲:腰里的零钱富裕,
乙:怎么样?
甲:你帮我个财力儿,
乙:行!
甲:没带零钱也不要紧,
乙:怎么办?
甲:站脚助威,
乙:好!
甲:帮我个人力儿,
乙:(明白了)噎?哎?
甲:练它一回!
乙:不不不,停停停,打把势卖艺啊?还要钱是吗?
甲:哎,不要钱,
乙:哎,不能要钱,
甲:把心搁肚子里头(一摸乙的肚子),
乙:啊啊
甲:不要钱
乙:不要钱!
甲:练完了以后,
乙:啊
甲:我有一宗宝贝,
乙:是?
甲:叫“虎骨(“骨”字拉长音念)追风膏”,
乙:嚯!(很无奈的抖搂手)
甲:我这膏药无论你是腰疼、腿疼、闪腰、差气,你贴上我这膏药,(乙过来阻拦甲)我三保你下地...
乙:不不不,停停停...,怎么又跑到卖膏药那儿去啦?
甲:串啦,串那儿去啦(这里也被掐了一段)瞧这个(上动作)
乙:嚯,拉个云手,双飞燕儿!嚯!好,漂亮!(甲一个悬空转身,差点没摔倒,乙赶紧去扶)哎哎,哎!
甲:不行!
乙:我说
甲:不练啦!
乙:我说
甲:不练啦!(这里又被掐了,我记得上次看过北方曲校的学生表演这段,这里好象是乙问甲为什么不练了?甲回答裤腰带段了)
乙:咱这不练拳吗?
甲:对,打趟把势,练趟拳,
乙:练拳
甲:把势把势,全凭的是什么啊?
乙:全凭着架势!
甲:诶!先亮个架儿考考你,
乙:哦,考考我?
甲:你能说上名儿来吗?
乙:咱看看!
甲:瞧这叫什吗?(摆出骑马蹲档式的架势)
乙:“骑马蹲档式”,对吗?
甲:哦,蒙着啦
乙:什么叫蒙的那
甲:这个(摆出金鸡独立的架势)
乙:一条腿儿,
甲:啊
乙:“金鸡独立”!
甲:嚯!
乙:怎么样!
甲:这个(一条腿独立,另一条腿抬起,上半身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两臂向两边平伸)
乙:“夜叉探海”!
甲:这个(两腿半蹲,两臂向上伸于头的两侧,整个身体象一个X)
乙:“举火烧天”!
甲:看准了再说
乙:嗯?不知道,您这是?
甲:电视机那(nei4)天线
乙:哦,走!
(完)

(网友“真哏啊”打字整理)


附录:网友fbzd整理的《论拳》贯口

甲:孟苏七式拳、寸锦张关东拳、斜穿星秋拳、正思尘封拳、槐德摔踩拳 谭方滚漏拳、燕青跌架拳、李逵硬绷拳、三皇炮锤拳、虎鹤双行拳,有达尊拳、米祖拳、太乙拳、太岁拳、太祖长拳、五祖贺阳拳、太祖七十二式拳,有一宗拳、二元拳、三躺拳、四屠锤拳、四把叶家拳、五战拳、五虎爬山拳、六合拳、六合八法拳、七圣拳、七星访友拳、八仙拳、八极拳、九进飞龙拳、十把内外拳、十二钩拳、十三太保拳、十三抓少林拳、一十八内闪翻拳、二十四采马拳、三十六匕首拳、七十二横拳、小石拳、一百零八罗汉拳。
乙:这拳还真不少!
甲:还有飞虎拳、伏虎拳、青龙拳、蛟龙拳、螳螂拳、白鹤拳、大黑拳、大蟒拳,有鼠拳、牛拳、虎拳、兔拳、龙拳、蛇拳、马拳、羊拳、猴拳、鸡拳、狗拳、豹拳、狮拳、熊拳、凤拳、鹞拳、飞虎鞭拳、白猿通臂拳。
乙:还有什么拳?
甲:有大洪拳、小洪拳、大成拳、秘踪拳、内家拳、外家拳、殷家拳、杨家拳、霍家拳、赵家拳、蔡家拳、莫家拳、朝阳拳、宝剑拳、开山拳、靠山拳、功力拳 、金刚拳、风魔拳、子母拳、白眉拳、脱铐拳、字门拳、地躺拳、太子剑拳,有空手、硬手、行手拳,形意、心意、如意拳。
乙:完了!
甲:劈拳 挂拳!
乙:还有
甲:别拳跳拳,有弹拳、快拳、绷拳、攒拳、长拳、短拳、横拳、断拳、南拳、泰拳、软拳、扎拳、花拳、套拳、连拳、叉拳、劈挂手拳、自然拳、阴阳太极拳、五当太乙五行拳
乙:好!
甲:各位……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1:53

随着一声『恭喜发财』,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5两黄金。

卖五器

作者:马志明、谢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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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您在这演出哪?
乙 唉。今天是现场录音哪。
甲 哦,哦。劳驾我跟您打听打听。
乙 什么事呀?
甲 这附近有没有法院哪?
乙 找法院?
甲 啊!
乙 干什么呀?
甲 我打算告状!
乙 告状?您告谁呀?
甲 我告我自己!
乙 有自己告自己的吗?
甲 不是,我不是告自己。我告你。
乙 唉?我招你了?
甲 我也不是告你。那个我告……哎,你说我告谁呀?
乙 我知道你告谁呀?什么事你就告状?
甲 反正是有人欺负我呀。受了欺负了,我能不诉诉这苦,我不告状吗?啊?这事要搁你身上了,你受人欺负了,你能不告状吗?
乙 念叨念叨怎么回事。
甲 怎么回事呀?我都不愿意提。我要一提起来这事,(哭)我这心里就……我这心里……(在乙身上蹭眼泪)……就……呜……
乙 干嘛呢你这是?
甲 我心里委屈我擦眼泪。
乙 擦?这是擦眼泪?上我这擦来了?
甲 啊!
乙 擦你自己那脸哪!
甲 擦我自己的脸?哪个脸是我的?
乙 哎呀?好嘛!连脸都找不着了。这脸就是你的。
甲 哪个?
乙 这个!
甲 哦哦!这个脸就是我的?那这个哪?
乙 这?这不是我的嘛!
甲 哦,这个脸就是您的?这个全是您的?
乙 废话!这脸是我的,这鼻子都找人借的?全是我的呀!
甲 擦眼泪得擦我自己的眼。人不伤心不落泪呀。
乙 嗯。
甲 我要一提起这事来,我心里就憋闷得慌。
乙 咳!您瞧这事。
甲 我就想哭。
乙 什么事你也得想开喽!
甲 不行!我得哭出来!
乙 别太伤心哪!
甲 不哭出来我难受。(哭)我的天啊!咳……咳……呕!
乙 整个一个老娘儿们!
甲 (哭)我心里不好受喂!咳……咳……
乙 行了行了,嘿!
甲 (哭)我心里……
乙 行了!
甲 吓着我呀?
乙 嗯。吓死你都不多!
甲 你干嘛你这是?
乙 挺大的个子,站这儿哭天抹泪的,不嫌shún哪?
甲 怎么了?
乙 什么事说出来呀!
甲 我跟谁说呀,谁都不同情我。
乙 你在这儿跟我说说。
甲 跟您说说?行!跟您说说。
乙 我听听什么事。
甲 我呀,看人家都赚钱,我也惦记赚点儿钱,做点买卖什么的。你说这行不行?
乙 嘁!这当然可以了!你呀,起个照,只要有本钱就可以干。
甲 起个照?只要有本钱就能干买卖?
乙 那当然了。
甲 本钱倒是有,就是少一点儿。
乙 有多少哇?
甲 一共才两亿!
乙 真不知足。我说,两亿那还少哇?
甲 不多,两一!
乙 怎么个两亿?
甲 两个一分的!
乙 刚够存自行车的。二分钱还做买卖呀?买空卖空,你这可犯法。
甲 对呀。咱知这犯法呀,咱能干这事吗?我得筹集资金去。借我哪儿借这么多去?我一想啊,我卖祖产。卖东西,变成了钱,当资本,做买卖,行不行?
乙 行啊这个。
甲 这合法吧。
乙 好好,行!
甲 对!卖东西。我祖上给我留下的,几间屋子,哪屋都是顶盖儿肥呀。一堂的好家具,我是一样不留——全卖!
乙 唉!我说,这事我可得劝劝你。这做买卖有赚可还有赔呢。万一赔了怎么办?依我说,你卖一半儿,留一半儿。以后还得过呢。
甲 对。到家跟我媳妇一商量,我媳妇就跟我说了:“唉!这事我可得劝你两句。这做买卖有赚可还有赔呢。万一赔了怎么办?依我说,你卖一半儿,留一半儿。以后还得过呢。”
乙 我说这话谁说的呀?
甲 我媳妇。就这词,一样。
乙 您看连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甲 我说:“怎么着?怎么着?卖一半儿,留一半儿?哼!你这叫妇人之见。打算赚钱就得下本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样不留——全卖!”
乙 卖!
甲 卖!
乙 卖!
甲 找喝破烂儿的。
乙 什么您呐?找喝破烂儿的?
甲 啊!
乙 您这东西得拉到委托店卖去。
甲 哦!得拉到委托店卖去。
乙 啊!
甲 你给拉去?
乙 我管得着吗?
甲 还是的。站在旁边,说漂亮话儿。
乙 那也不能卖给喝破烂的!
甲 当然了。你说的那喝破烂的,敲大筐的?(学吆喝)“破烂的卖,有旧衣裳的卖,有酒瓶子的卖!”这个?
乙 啊!
甲 北京也有,北京收破烂的这样吆喝:(学吆喝)“有破烂我买!有酒瓶子我买!”这个?
乙 啊!
甲 这个他也买不起。咱这东西打算卖,得卖那个阔喝破烂的。
乙 还有阔喝破烂的?
甲 啊!是呀。他们不是一个行当,不一个行当。知道吗?他不收破烂,专收什么古玩、玉器呀,什么旧家具呀,旧钟表哇,旧皮货呀。(学吆喝)就这个,这叫什么行当?
乙 过去呀,这叫喝杂银儿的。
甲 对!喝杂银儿的。唉,卖给这样的人行不行?
乙 那当然行了。
甲 卖他。
乙 卖给他们行。
甲 一出门呀,呵,正碰上一个。
乙 瞧这寸劲儿。
甲 这人你认识。
乙 我还认识?
甲 你认识。
乙 谁呀?
甲 侯三儿。
乙 侯三儿?
甲 侯三儿呀!好喝酒,老醉么胧东,会摔跤,跤摔得好。外号“醉鬼侯三儿”。
乙 哦!我知道知道。侯三哪?说相声侯耀文他三叔。
甲 对对对!侯耀文三叔,对,是他。卖给侯三儿行不行?
乙 那当然行了。
甲 我说:“侯三儿!侯三儿!侯三儿!过来过来。卖你点儿东西呀!”他瞧不起我:“什么?你卖东西?卖给我?好!拿出来看看吧!”我说:“什么?拿出来?拿出来你要买不起呢?一样一样我再搬回去,累傻小子哪?自己看来呀。”“好!”进来了。进来之后,这屋瞧,那屋看,“这都卖呀?”“可不都卖吗!”“卖多少钱?”让我要价儿。
乙 找他要哇!
甲 我这些东西,我要是卖一万块钱,您说多不多?
乙 几间屋子顶盖儿肥的东西,卖一万块钱?不算多。
甲 我可没那么要,没敢要一万块。
乙 怎么呐?
甲 我心里话,八千,八千块差不多。
乙 八千就卖给他?
甲 等着钱用啊。咱打算卖,他打算买,痛痛快快的,厚厚道道,都给留点赚儿。
乙 也没便宜外人。
甲 我说怎么着?我说价儿呀,我也别多说,你也别少给。咱是痛痛快快一句话。我这些东西,你给八块钱。
乙 唉?不八千吗?
甲 你瞧,说错了。
乙 嗬!倒霉嘛!
甲 这人要一倒霉,我告诉你,这嘴就不听使唤。(哭)想着挺好卖一万,找他要八千,一张嘴变八块了。
乙 把千字落下了。
甲 我说怎么着?我说价儿呀,我也别多说,你也别少给。咱是痛痛快快一句话。我这些东西,你给八块钱。不是,你给八块钱。不是,你呀给八块钱。不是,我就要八块钱。
乙 还是八块钱。
甲 改了四回,愣没改过来。
乙 这不该着倒霉嘛。
甲 您猜这侯三儿怎么样?
乙 这?这还怎么样?掏八块钱,拉东西!
甲 不要!嫌贵!“都什么呀就八块钱哪?好家伙,这哪值那么多钱哪!”我说:“好好好!你不要,你走,走你的。我卖别人去。”他还不走:“我走干嘛呀?我给个价儿吧。”他给个价儿。
乙 给价儿给多少钱?
甲 我说你给价儿多少钱?他才给这些钱。(出手掌)
乙 这是多少?
甲 一个巴掌。
乙 哦!要八块,给五块。
甲 五毛钱!
乙 这叫活糟改啊!几间屋子顶盖儿肥的东西,给五毛钱?
甲 我说:“你可真行啊!真说得出口。真是的,就给五毛钱哪?什么?五毛,干脆!”
乙 ——不卖!
甲 ——拿走!
乙 卖了?
甲 谁卖了?
乙 你说的。
甲 谁说卖了?
乙 五毛,干脆——拿走!
甲 拿走?让他把五毛钱拿走。“留着你这五毛钱,东西还是我的,不卖!”
乙 我说不能卖嘛。
甲 他一听,“怎么着?拿走?拿走就拿走。”掏出五毛钱,往那儿一扔,过去就拿东西。
乙 啊?
甲 我能让他拿吗?
乙 这可不行!
甲 “别动别动!搁下搁下!哎呀!不卖!我不卖!” “你这个人儿,说卖你又不卖,你怎么意思?”一揪脖领子,往这边一带,底下一伸腿,吧唧——把我扔那儿了。
乙 他练过摔交哇!
甲 我这样的在他手底下不如一只鸡呀。
乙 你哪儿行啊?
甲 我这人主贵呀。我主贵就主在我这毛病上了。
乙 什么毛病啊?
甲 一着急我就抽疯。
乙 就这还主贵哪?
甲 当时我……(抽疯状)
乙 死过去了。
甲 昏迷不醒,神智不清啊!
乙 咳!
甲 俩多钟头我醒过来一瞧哇——唉呦!可要了我的亲命喽!
乙 怎么了?
甲 这倒了霉、缺了德的醉鬼侯三儿,把我东西全弄走了。
乙 唉呦!
甲 我醒了一瞧哇,这屋里是四壁皆空啊!地下就扔着那五毛钱。
乙 啊。
甲 我捡起来一瞧哇——
乙 怎么样?
甲 这五毛钱还短一角儿!
乙 倒霉事都让他赶上了,您看。
甲 我这买卖也别做了,日子也别过了。我也不知他在哪儿住,我哪儿找去?(哭)
乙 我说,你也别太伤心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着急有什么……(甲拽乙)唉?
甲 别走!别走!你哪儿跑你?赔东西!
乙 谁……
甲 赔东西。走不了,今天你走不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乙 你松手行吗?
甲 松手你跑了怎么办?
乙 这人!凭什么让我赔东西呀?
甲 我就找你!
乙 这!我问问,卖东西时候有我吗?
甲 没你!
乙 讲价儿时候我在场吗?
甲 你不在呀!
乙 你凭什么找我赔东西呀?
甲 我就找你呀!
乙 为什么呀?
甲 你们都一码事呀。
乙 谁呀?
甲 你们都一码事!
乙 谁一码事呀?
甲 这侯三儿是侯耀文的三叔对吗?你们一块儿的!(揪乙)你赔我!
乙 那没错!
甲 你跟侯耀文,把兄弟。
乙 谁说你跟他把兄弟呀?
甲 反正都认识,你们都认识,我就找你。找你赔呀。
乙 你呀,别着急。要说你这事儿,跟谁说了,听了都同情。
甲 是,是。
乙 侯三儿他们家我认识,你要跟我好好说,我可以带你找他去。
甲 怎么着?
乙 带你找他去。
甲 您带我找他去。
乙 啊!
甲 唉呦!那我得谢谢您!
乙 这有什么这个。
甲 您就算把我命给救了。常言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带我找他去,把我这东西给我要回来,我打心眼儿里感谢您。
乙 咳。
甲 您就是我重生的儿女,再造的子孙。
乙 什么词儿这是!
甲 我这是起誓呢。
乙 什么起誓呀?那叫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甲 哦哦!对对。您要带我找他去,把东西要回来,我就是你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乙 起誓这叫?
甲 不是,我一着急我就糊涂。
乙 好,糊涂他也不吃亏。我是你重生父母!
甲 你是我……我是你……算了,咱呐干脆也别起誓了,起誓我也绕不过来。走咱现在就找他去,咱找他去,找他赔东西。
乙 等会儿,你得说,你们家都有什么?侯三儿都拉走什么了?在这说说。
甲 都拉走了,一样没留哇。九间屋子满满当当,我也记不住啊!
乙 那是。让你劝说说不了,拣那值钱的、主要的说几样。
甲 别的东西不要紧,我也不要哇。主要是五样儿传家之宝,无论如何得给我要回来。这五样儿传家之宝,您别说五毛钱哪,五百五千五万块钱,买不来我们家这五样宝贝,就是五器。
乙 武器?刀哇?枪哪?
甲 刀枪干嘛呀?不是文武的武,一二三四五的五。五器,五样器具,就是铜、铁、瓷、锡、木——五器。
乙 哦!铜、铁、瓷、锡、木。这我得问问,你们家这铜器是什么呢?
甲 要提起我们家这铜器来呀,(哭)一提起来呀,我就难过……
乙 您瞧又来了。
甲 铜器多少年了!自大清国定鼎以来呀,万国来朝,都是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在咸丰年间,高丽国王进到大清国,两桌铜器。这两桌铜器进到北京,先要送到礼王府。当时是礼王爷权朝,礼王爷一瞧这两桌铜器,是天珍贵宝,万国难选,上等的东西,自己府里就留了一桌,那一桌进到皇上驾前。那时侯我曾祖父在礼王府里当差,礼王爷爱惜我曾祖父老成练达,忠实可靠,就在这桌铜器里头,拣了两样不要紧的东西,赏给我曾祖父。你说怎么办?王爷赏了,有心要吧,这是皇上家的东西;有心不要吧,又怕王爷怪罪。赶紧谢过王家千岁,把这两样东西拿回家去,可没敢摆着。
乙 怎么哪?
甲 摆着就活不了哇。皇上家的东西,咱们家敢摆吗?就把他埋在我们家后的花园了。实指望后辈儿孙就吃这个就吃不了哇,到了光绪十二年,也不怎么走漏了风声,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御史言官在皇上驾前参奏了一本,说我家私藏贡宝,有欺君之罪,皇上龙颜大怒,派官兵到我们家查这东西。合算到了我们家,直接就奔后院,把这东西刨出来了。
乙 您说这怎么知道的?
甲 准是家里人说出去的。
乙 那可不是!
甲 把东西刨出来,把我曾祖父五花大绑,绑到三法司审问。您琢磨琢磨这三法司过堂,活得了吗?
乙 哪三法司呀?
甲 大礼寺正卿、刑部尚书、督察院总宪。九堂会审,打了二年半的官司,(哭)要没有礼王府的人情托到了,早就死在里头了。就为这铜器呦!
乙 什么铜器呀?
甲 就是两根儿茶壶梁儿。
乙 茶壶梁儿呀?
甲 要光茶壶儿梁儿我要心疼我是茄子!
乙 还有什么哪?
甲 还有俩螺丝疙瘩哪!
乙 唉呦!那不是一码事嘛!
甲 咱这螺丝疙瘩跟一般的螺丝疙瘩不一样啊!
乙 怎么哪?
甲 这螺丝疙瘩往那边一拧啊就上上了,往这边一拧啊就落下来了。
乙 是螺丝疙瘩全那样。
甲 我这就那样。
乙 那样?就这还新鲜?这铜器新鲜哪这个?
甲 我告诉你铜器值钱了吗?我说铜器值钱了吗?您没听明白?主要说的是铁器呀。
乙 哦!那他们家这铁器值钱。
甲 我们家这铁器那是大清国造办处造出来的官铁呀,造办处出来官铁送到北京上驷院。上驷院就是皇上的御马圈。那时候我大舅爷在上驷院里充当马夫,半夜三更越墙而出,盗出两样儿铁器,要教皇上知道了,就有掉头之罪,就为这铁器!
乙 什么铁器呀?
甲 半拉马掌!
乙 好!破马掌呀?
甲 要光马掌我要心疼我是韭菜!
乙 还有什么呢?
甲 还有一大钉子哪!
乙 行了行了!就这还值钱哪这个?就这铁器?
甲 我心疼的不是铁器呀!
乙 什么呀?
甲 是我们家这瓷器。
乙 哦!瓷器。
甲 想当初我二祖父——就是我二爷爷。
乙 知道。
甲 二祖父作过官,作过一任九江道。在九江官窑定烧出来的硬五彩,掉在地下是当当当当山响,摔不碎的好瓷器!
乙 什么瓷器?
甲 半拉调羹脑袋!
乙 破羹匙儿呀?
甲 要光调羹脑袋我要心疼我是黄瓜!
乙 还有什么哪?
甲 那上边——
甲、乙 ——还有花儿哪!
乙 我就知道这句!
甲 你怎么说了?
乙 我不说你也得说!
甲 这我的词儿,你说了我怎么办?
乙 什么你的词儿呀?就这花儿还值钱哪这个?
甲 值钱就值这花儿上了。
乙 怎么哪?
甲 这花儿沾上水擦都擦不掉。
乙 废话!那是烧上的都擦不掉。
甲 我这就不掉?
乙 就这还值钱?还瓷器哪这个?
甲 瓷器当然是不值钱了,我家的锡器最值钱。
乙 又锡器了?
甲 你懂吗?咳,你就说不上来,什么样的锡器好?你说不上来呀。
乙 懂我不敢说懂,过去听人说过,浇碗儿锡那最好。
甲 对,不外行。在早原先那个年月,浇碗儿锡要超过银子的行市。我们家这锡器比浇碗儿锡要强之百倍。世界有五大洲。
乙 哪五大洲?
甲 亚细亚洲、欧罗巴洲、南北美利加洲、澳大利亚洲、亚非利加洲,由打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挪威、瑞典、瑞士欧西各国,选来上等的锡器,镜子面儿相仿,唰唰唰照得见人,搁在手上不压腕子,这种锡器!
乙 什么锡器?
甲 一张烟卷儿纸!
乙 唉好!锡纸!
甲 要光锡纸我要心疼我是萝卜!
乙 还有什么?
甲 还一烟卷头儿哪!
乙 烟头哇?
甲 多半截儿!
乙 多半截儿也是烟头儿。
甲 前门的!
乙 走!我说你贫不贫哪你?你要再哭我可揍你,挺大的个子,干嘛你这是?啊?哪样值钱?茶壶梁儿,破马掌,半拉羹匙儿,锡璃纸,也就这倒了霉的醉鬼侯三儿花五毛钱买这个?就你这个白给我都不要,我没地儿扔去,啊!
甲 我说这几样值钱了吗?我说这几样值钱了吗?啊?这都白饶的,白拿走,不算。主要卖的不是这几样呀。
乙 卖什么呀?
甲 木器呀。木器!
乙 木器?木器也好不了。
甲 哎呀要提起我们家这木器来,那可以说,我们家发家指它发家,发财指它发财。它显过圣,吓死过人。
乙 这木器还吓死过人?
甲 唉!
乙 那什么时候哇?
甲 在清朝,清朝末年。光绪年,义和团反清灭洋。在北京东城,有个西总布胡同,打死了德国钦差叫克林德。
乙 到是知道这事。
甲 怒恼了八国联军就打破了北京城。北京一破,皇上就跑了。皇上跑了,西太后也跑了,文武大臣、保驾的、帮闲的、乱七八糟的全跑了。北京没人管了,这八国联军到了北京,你占东,我占西,他占南,他占北,整个给分了。当时我们家住家在前门外,前门大街,属于德国占领的地界。德国首将叫瓦德西呀,瓦德西带着兵查街,检查行人,是搜捕义和团。我们家也不哪儿那么些仇人,报告德国兵,愣说我们家私藏义和团。
乙 你们家还藏义和团?
甲 没有哇!瓦德西一听啊,带着一百多名洋兵,到我们家来了。弓上弦,刀出鞘,枪口上着大刺刀,嗬,那个凶呦。到了我们家的前后院儿,都围上了。瓦德西带着兵进了院子,这屋瞧,那屋看,这屋搜,那屋找,找义和团哪有哇?找来找去,找到我们家东跨院儿的北屋了,到这屋一拉门,瓦德西往里一迈步,可了不得了。
乙 怎么了?
甲 就看我们家这木器,就我们家这宝贝呀,在这屋搁着呐。这木器——唰!就这么一放光,光芒四射,当时——呕儿!吓死六个德国人。
乙 吓……当场就吓死了?
甲 瓦德西一瞧,噌!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是狼狈而逃。打这儿起可倒好,他是也不查街了,也不搜义和团了。直盯后来各国和约签字的时候,唯有德国不签字。当时清朝的全权代表是李鸿章李中堂,一瞧德国不签字,这可慌了。“哎呀,瓦德西将军,为什么迟迟不签字呀?是不是还有什么条件没有提出来呀?”瓦德西说:“唉?非是我们不愿和约,只因在你们北京前门外有一家住户,他家有一件东西无故放光,吓死我国士兵,若有此物,德意志决不和约!”内务大臣慌忙跪倒:“启禀中堂,方才瓦德西将军所讲,确有其事。在我们北京前门外,前门大街有一家住户,姓马,叫马德禄。”
乙 马德禄是谁呀?
甲 是我爷爷。“叫马德禄,他家有一件木器,只因年深日久,受了日精月华,已成宝物。并非无故放光。”瓦德西一听,怎么着?宝物?非要二次参观。
乙 还要看看?
甲 非要仔细地看看。李鸿章没法子,带这各国公使、各界代表一起到我们家来了,到了我们家进了东跨院儿,可就瞧见那间北屋了。大伙问:“瓦德西将军,是这屋里不是呀?”瓦德西抬头这么一瞧哇……(惊吓状)
乙 要下蛋!你这儿找窝哪是怎么着?
甲 吓的!
乙 都吓得这样了?
甲 那是。盯到参观这木器的时候,您再看瓦德西,毕恭毕敬,跪在地下,俩手托着这木器,“哎呀!太好了!真是宝物哇!”他是赞不绝口,连声喝彩,拍案称奇,他哪儿见过这个呀?
乙 那是。
甲 爱不释手,非要带回德国,给他们国王看看去。
乙 让他带走了?
甲 哪儿能让他带走哇?他不送回来怎么办?我爷爷急得直掉眼泪,这是我们家的命呀。各界代表也纷纷哀告:“瓦德西将军,这件木器,乃是我大清国的国粹,有关华夏的历史。况且又是民间所藏,还是不宜带走。”瓦德西不干,非要带走。
乙 那怎么办呐?
甲 各国公使臣联合画押做保,才让他把这件东西带到了德国,又在东西欧展览,游遍了四十多个国家,咱这东西一到哪儿,那是列队鼓乐相迎。(学河南坠子)
乙 这河南坠子哪国都有。
甲 嗬!记者采访照相,各国家报纸登在了第一版,轰动了全世界。巴拿马赛会上得头等奖章,这才归还中国,送回我们家存了这么些年。就我们家这木器,真称得上是千金难买,万金不换的宝贝呦!
乙 什么木器呀?
甲 半拉锅盖。
乙 嗐!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2:31

文章会(抄等雇问版)

作者:马志明、谢天顺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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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真是的,有文化。
乙:嗬!
甲:咱文化高啊。
乙:(鄙夷地)文化。
甲:对了。知道我外号吗?
乙:什么呀?
甲:我的外号知道嘛?
乙:(不耐烦地)什么呀?
甲:马大学问。
乙:马大学问?
甲:唉,知道事儿多,认识字儿多,大伙送我外号“马大学问”。我还不能这么自居啊,不敢自满!还得孜孜以求!
乙:(鄙夷地)嗯。
甲:还得上进!
乙:(鄙夷地)嗬!
甲:对了!我有我的功课,知道吗?
乙:您每天都干什么呀?
甲:每天?
乙:啊。
甲:每天我得读读书。
乙:噢。
甲:阅阅报。绘绘画。
乙:(不相信地笑。)嗬。
甲:习习字。
乙:(嘲弄地重复)习习字。
甲:着着棋。
乙:唔。(嘲弄地重复)着着棋。
甲:抚抚琴。
乙:(仍有嘲弄之意)好!
甲:唱唱歌。
乙:唔。
甲:跳跳舞。
乙:嗬噫。
甲:跑跑步。
乙:噢,您有时候还跑跑步?
甲:干吗有时啊?经常跑步啊。
乙:每天都跑?
甲:咱就干这个的!专业嘛!专业跑步啊!
乙:噢,您是运动员?!
甲:我?
乙:啊?
甲:(含糊地)不是。我。。。不是运动员。反正每天得跑!
乙:每。。。操场子跑?体育场跑几圈儿?
甲:体育场?
乙:啊?
甲:转圈儿跑?
乙:对呀!
甲:我。。。不不,我不跑圈儿!我就是马路上,大马路上,练那长趟子跑步!
乙:马。。。噢——马拉松!那您能跑几公里啊?
甲:几公里?没有,不知道,不知道。
乙:您能跑几千米?
甲:几千米也不懂。反正这么说吧。
乙:啊。
甲:只要你说个地名,我就能跑到。比方说吧啊,我正在这儿,正在南市这儿,正歇着呢。
乙:啊。
甲:有人出题了。“北大关!”北大关?一商量,合适。走!跑啊!一口气,跑到北大关。到那儿擦擦汗,没等歇会儿呢,又来题目了,“小白楼儿!”小白楼儿?——走!这一气儿跑到小白楼儿!
乙:(不相信地)一气儿跑到喽?
甲:唉。
乙:您半道上你不歇着?
甲:哪儿能歇啊?这没有歇的。这都是一气儿跑到。反正跑得不是多快。可也不能太慢喽。这得有姿势。
乙:是呀?
甲:你得按这姿势。你得这样儿跑。(模仿拉车跑步动作)这意思。唉。
乙:噢,您就这样跑?
甲:反正你说吧!无论多远,你说个地名儿,我就能跑到!
乙:那也不一定。让你跑到小白楼儿,跑半截儿您就回来了那谁知道啊?
甲:哪儿能回来啊?!回来还行啊?!真是的,准到啊!准能跑到!谁给出的这题,唉,你让跑到哪儿,你看着。怎么样,看着!看到没?到了,唉,你走你的,我再等别的题目,我再跑。
乙:那。。。出主意这个也跟着您跑啊?
甲:出题的不跑。他不用跑,我带着他。
乙:怎么带着?背着?
甲:背我哪儿背得动啊?
乙:那你怎么带着哪?!
甲:我随身啊总带着这么一个大椅子。这椅子上面有棉垫儿,有两个胶皮轱辘,头里有这么两棵棍子,我就拽着这棍子,就这样跑!(模仿拉车跑步动作)
乙:噢,拉洋车呀!
甲:啊。。。然也。
乙:唉,行啦,您就别然也了。说这么热闹跑步,(甲:唔?)闹了半天是拉车的!嘁。。。这!
甲: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拉车怎么了?啊?
乙:不怎么,拉车呗。
甲:对,对,是拉车,是拉车,就为拉车,锻炼身体呀,就为让人出题呀!咱不是指这个。真是的。玩儿呀!呆着不也是呆着嘛!解闷儿锻炼哪!玩儿!
乙:噢,人家这是为了锻炼。
甲:唉!
乙:噢,您这是玩儿啊?
甲:对!玩儿!
乙:那坐您这车不要钱?
甲:哪儿能不要钱呀!也是说价儿。来回讲价儿。收钱,也是。
乙:不是,这不还是拉车要钱吗?
甲:要钱是要钱哪,给车厂子呀!交它半天车份儿呀。咱为玩儿了,对吧?人家车厂子车主人家招谁了?人家是租车的不得给人家吗?
乙:噢。那您挣这一天钱都给车厂子?
甲:也不能都给它呀!反正挣了这一天钱到了晚上,除了交车份儿剩下的钱呢,那我。。。我就要了。
乙:(又开始鄙夷的口吻)唉对对,拉车的都这样!要拉不上坐儿,您还得赔人车份儿呢?
甲:你怎么知道的?
乙:我们上辈有拉车的!啊,切!
甲:你看我这意思啊,我这样子,言谈话语举止动作穿装打扮风度仪表我象个拉车的吗?我象吗?我象吗?
乙:看看不出来。
甲:象吗?
乙:咱看不出来。
甲:完了,完啦,我是学生出身!扶轮学校出来的学生。
乙:扶轮学校?
甲:唉。
乙:这我可知道。北京崇文门内,扶轮中学!好学校啊!
甲:你说的那个崇文门内,扶轮中学啊?
乙:啊?
甲:那是铁路局的。铁路局工作人员的后辈子弟都送到扶轮中学念书。
乙:对呀!
甲:我跟那个不一样!我跟那不一样!我在和平门外,和平门外,前孙公园儿!我们那儿叫人和!人和扶轮中学!掌柜的姓刘,刘四爷!
乙:刘。。。噢。。。行了!这这这知道了!(甲:唔)你们门口儿那牌匾字号是人和。
甲:对。
乙:掌柜是刘四爷。
甲:对。
乙:他有个闺女叫虎妞。
甲:对对对。
乙:你们同学有个叫祥子的。。。
甲:他比我高一年级。
乙:唉,走!出去。还是拉车的!
甲:说实在,我确实啊,人和学校,人和扶轮学校。
乙:甭废话,人和车厂子!
甲:你看不起人!你看不起人!你打听打听。
乙:嗯。
甲:你问问去!
乙:问什么呀?
甲:我们学校怎么样?我们学校那个设备!告诉你,光大铁罩棚子好几个!
乙:对,那是搁车的,怕雨淋喽!哼哼。
甲:有教室!
乙:(不信地)教室。
甲:很多的文人学者,到我们学校参观。赞扬我们学校,有人才!好!
乙:都谁去过呀?
甲:谁去过?康有为。有个康有为,号叫康南海,人称的康圣人,知道这人吗?
乙:知道啊,康有为、梁启超啊。
甲:对呀。康有为的同学就是日本人伊藤博文。他们都主张变法维新。
乙:唉,还兴学办学。
甲:就是他!康有为康圣人!到前孙公园儿来啦!
乙:上车厂子来啦!哼(嘲笑)。
甲:学校!
乙:(鄙夷地)唉,学校学校!
甲:我们刘校长迎接。
乙:唉,刘四爷出来啦。(嘲笑)
甲:康圣人来的时候,(乙:嗯。)我们同学都蹲那儿都歇着呢。
乙:都。。。
甲:呼啦全站起来了。
乙:(嘲弄地)这都什么学生您说!都蹲那儿歇着!好好好。
甲:康有为一瞧我们同学们一个一个——
乙:嗯。
甲:年轻力壮,细腰长腿,灯笼裤扎腿带打包头的青布鞋上身穿着蓝坎肩儿!
乙:唉,可不拉车就这么打扮嘛!甭介绍了啊!(嘲笑)
甲:康有为说:“贵校校长,学生们每天是什么功课?”
乙:嗯。
甲:刘校长一听,赶紧把功课表递过去了。康有为接过来一瞧——地理
乙:唉,学生应该有这门儿。
甲:跑步。
乙:体育嘛!
甲:跑步。
乙:唉。
甲:地理。
乙:地。。
甲:地理,跑步,跑步,地理,
乙:唉?
甲:跑步跑步地理地理。
乙:唉唉(笑)。您等等
甲:(兀自不停)地理跑步跑步地理。。。
乙:行了行了。就这两样啊?
甲:基本功啊!这是基本功。先练地理,地理熟了,走!跑!
乙:唉,对,地理不熟拉不了车呀!(嘲笑)
甲:康有为说:“贵校可有给学生们讲一讲古典文学诗词歌赋?教他们写写文章?”校长说:“是呀,每逢这个节日或者庙会日,我总要给他们讲一讲‘二轮典故’。”
乙:唉,好!二论典故,四书五经。
甲:你说的那是上《论语》下《论语》。
乙:是啊!
甲:我们学校哪儿有四书五经啊?给我们讲“二轮典故”。
乙:怎么个“二轮典故”?
甲:二轮的典故呀,也就拐弯儿抹角儿上坡下坡打天称。。。
乙:反正就拉车那点儿事儿!
甲:康有为说:“既然如此,我在贵校出个题目,请每个学生对诗一篇,可否?”康圣人要出个题。
乙:要考考你们?!
甲:我们同学听了,个个是面带微笑,毫无惧色!
乙:不在乎。
甲:康有为说:“今天我出题,有三个要求。”
乙:哪三个要求啊?
甲:“第一,学生们的座位要分开。不准两个人用一张桌子。”
乙:防止互相偷看递小条儿什么的。
甲:“第二,一律用墨笔答卷,不准使钢笔或者是铅笔。”
乙:要看看你们小楷的功夫。
甲:“第三,要二十五分钟,交卷!”
乙:嚯!时间紧不容思考。
甲:时间紧还不说呀。
乙:嗯?
甲:康圣人出的这题太难了!
乙:什么题呀?
甲:春秋题。
乙:哎哟,春秋题是深了点儿。
甲:康有为出的题是春。
乙:嗯。
甲:要我们对的是秋!
乙:噢。
甲:他在黑板上写了四句诗。
乙:怎么写的?
甲:“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乙:这。。。千家诗呀!
甲:“各位同学,按照此题每个人对诗一篇。”
乙:噢。
甲:每人只发一张白卷儿。就一张卷子,不准打草稿,不能写清底儿。只说写错了,算弃权,算废了!
乙:嚯,这可不易呀!
甲:不易得分谁!我接过了白卷,研浓了墨,掭饱了笔,不假思索,是一气呵成!交卷儿!
乙:嚯!这么快啊!
甲:同学们也有交卷儿的,也有没写完的,还有刚研得了磨的!
乙:也真有笨的!
甲:二十五分钟到。
乙:噢?
甲:收卷儿!不管写完没写完,呼啦呼啦全敛走!一大摞,交给校长,校长先看。得捡好的!
乙:那是啊。
甲:不好的递过去,多让人康圣人笑话呀!对不对?
乙:对对对。
甲:校长一瞧这篇:不好!
乙:不好就完了。
甲:扔一边儿。看这个,不行。
乙:嗬。
甲:这不象话。
乙:切。
甲:这写的不行。
乙:唔。
甲:哎呀,这墨都研洇了!
乙:也真有废物!
甲:这谁的这是?没名字!
乙:怎么还有这学生您说!
甲:挑来挑去,挑出一张最好的来,一看这名字——
乙:谁呀?
甲:马志明!
乙:噢,是你的?!
甲:赶紧递过去。
乙:(略带崇敬地)噢。
甲:“康老先生,请您老看这篇陋文。”
乙:唔。
甲:康圣人接过我这张卷子,那真是一见此物,大吃一惊,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
乙:哎呀,好嘛,杜十娘啊这是?!
甲:“啊!好!好!文章奇哉!文章妙哉!文章绝妙哉!”
乙:至于嘛您说!
甲:校长说:“你老夸奖。”“嗯,非是康某夸奖,这篇文章,是我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绝妙文章!”
乙:唔。
甲:你听听!你听听!康圣人没见过这样的文儿!没听过这样的词儿!
乙:(崇敬地)嗬!
甲:康有为说:“贵校校长,请看这篇大作。由始至终,一气贯通,笔力之精深,行如游云,速如闪电,下笔之处,一笔不脱,犹如凤舞龙飞一般。”说我写的好。
乙:噢。
甲:“诗中之妙句,并无半言抄袭前人,寻章摘句。字字乃珠玉之价,可称千金难易一字矣。”乙:唔。
甲:“常云:‘唐诗,晋字,汉朝文章’,今有高足一人,三代兼全矣。”
乙:嚯!
甲:“唐有韩愈杜甫李白,宋有三苏米蔡王安石等人,此乃唐宋两代八家之才子。至今识文之人无不称赞,能诗能文者,无不效仿。今有高足—人乃后起之秀,空前绝后之文章,盖世之奇才。惟恐那,唐宋两代八家之文章,身价落千万丈矣!”
乙:我说,这什么意思啊?
甲:他说呀,有了我这篇儿文章,唐诗晋字,比得是一分钱都不值!
乙:一分都不值了?!
甲:校长说:“您老先生不要如此夸奖!何必这样奉承!想您老先生,乃诗文之老前辈,您老先生又有圣人之美称。小徒这篇陋文,词句不佳,字体不妙,难登大雅之堂,不足以遇高人之目。先生过奖,我师生惭愧无地也。”
乙:(嘲弄酸气地)耶——。
甲:“再者,小徒何人,焉敢比唐宋古人乎?”
乙:行了,别“呼”了就啊!
甲 康有为说:“不然,不然!非也,非也!”
乙:不对了!
甲:“据我看,(乙:唔)不但那唐宋诗文不及,就是那后汉三国诸葛孔明著有前后《出师表》可称盖世之奇文。(乙:唔)想那《出师表》中之妙句,不过如此!”你听听!你听听!他说诸葛亮前后《出师表》的妙句,就是好的地方,不过如此,跟我这差不多!
乙:那不好的地方呢?
甲:还不如我这个哪!
乙:这诸葛亮也得拉车去!
甲:校长说“您老先生越发过奖。小徒既不敢比唐宋古人,焉敢比后汉三国诸葛孔明老先生?孔明先生居住卧龙岗。孔明道号叫‘卧龙’。孔明诚乃一龙,小徒草蛇不如,草蛇焉敢与卧龙为伍?再者,孔明先生官拜‘武乡侯’,后人以‘武侯’称之。孔明乃是‘武侯’,小徒乃是‘眼儿猴’。”
乙:眼儿。。。“眼儿猴”?!
甲 “ ‘眼儿猴’乃一二三等类。‘眼儿猴’遇上‘五侯’,焉敢搂‘五侯’之注,岂能赢钱乎?”
乙 好嘛,合着掷色子来了?
甲:康有为说:“贵校校长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会其人之文,未会其人之面。欲与高足一会,可肯赐教否?”康圣人要瞧瞧作诗这人。
乙:要见见你!
甲:要瞧一瞧我的庐山真面。
乙:就您这还庐山真面呢?
甲:校长说:“应当命小徒拜见先生,因小徒衣冠不整,礼貌不周,故而未敢造次。”
乙:唔。
甲“哎呀呀呀呀呀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乙:嗬!
甲:“会其人之文,不会其人之面,乃与才子交臂失之,焉有造次之理?!”
乙:嗯。
甲:“请!”嗬!康圣人给我来一“请”字儿!
乙:这么大面子!
甲:校长一听,站在讲台上,(乙:啊。)“我说马子,小马子。。。”
乙:唉?
甲:“小马子,过来!这边儿!过来!过来!”
乙:我说,唉,唉,唉,你等等吧,您不叫马志明嘛?你们这校长“小马子!小马子!过来!过来!”这叫您哪?
甲:我们学校一般呀,都不叫学名,都有简称。
乙:哦。
甲:一来校长点名就这样:“小马子,大个子,栓子,刘二,老李,杨大,你们走!带灯了吗?”
乙:带。。。(嘲弄)唉,这是拉晚儿的这都是!好好好好好!
甲:省事这样。
乙:省事儿。
甲:“马子,过来,见过康圣人。”我过去鞠躬行礼。“圣人好!”康有为一瞧我这模样,大吃一惊!
乙:好,又吃了一惊!嘿嘿。
甲:“啊!这就是令高足?!”
乙:唔?
甲:校长说:“正是小徒。”
乙:什么名字?
甲:“叫马志明。”“唔,好!志明!志明明志,必然聪明!”
乙:嚯!
甲:“相貌不凡,又有栋梁之才,我国有此一人,振兴有望矣!”
乙:就你呀?!
甲:“这篇华翰阁下大笔否?”
乙:问是你写的不吗?
甲:我说:“区区不才,然也!”
乙:(嘲弄地)好,来啦!嗨海!
甲:“按此文章可能重写一篇?”
乙:这怎么了?
甲:他让我照那样再来一篇儿。
乙:为什么呢?
甲:他认为那不是我写的。他以为呀,那是别人替我写的!
乙:噢。
甲:嘿,我说“可以再写一篇。”
乙:唔。
甲:好!又发我一张白卷儿。当时有人给我脱靴捧砚。
乙:嗬!
甲:当着康圣人,我是刷刷刷刷,挥笔而就。写完了,两张一比,是分毫不差,是一点儿不错!
乙:行啊!
甲:康有为是赞不绝口!我这词儿写得太妙了!
乙:怎么写的呀?
甲:康圣人出的题目是春。
乙:噢!
甲:让我们对的是秋!我这是秋文《八月》!
乙:您给念念?
甲:我念一念?
乙:啊。
甲:八月啊。
乙:唉。
甲: “八月秋风阵阵凉,(乙:这?)一场白露一场霜。(乙笑)小严霜单打独根草,(乙:嗯?)挂大扁儿甩籽荞麦梗上,而已矣!”
乙:还而已矣?您这不《王二姐思夫》嘛!
甲:唉,你怎么着?康有为说:“此学生贤良方正,真是饱学鸿儒!况且熟悉地理,何不叫他大展经纶,为国出力?!我看天津市正好缺少一名超等顾问,此学生应授其职,方不负其所学!”
乙:噢,超等顾问?!!
甲:校长说:“小徒才疏学浅,不能胜此重任!”
乙:唔。
甲:“不!令高足膀大腰细,颇有耐力,超等顾问是正充此任!”校长说“好,快谢谢康圣人吧!”我一看坏了,校长给应下来了,这哪儿干得了啊?!
乙:行了,这官儿不小啊!
甲:不是官儿!
乙:不是超等顾问吗?
甲:是抄起来车把等着,有雇的我就问!
乙:噢,还是拉车呀!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3:30

夜来麻将声

作者:马志明、于世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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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今儿个观众来的不少。
甲:嗯,行,够手儿了。
乙:够手儿了?这回该我们俩来了。
甲:来呀!来几圈都行。
乙:我们俩往这儿一站,大伙儿就看出来了!
甲:位置很清楚。
乙:唉。
甲:他是上家儿,我是下家儿。
乙:我们这门儿艺术啊,讲究四个字。
甲:对!四个字!
乙:说学逗唱。
甲:不,吃碰杠胡。
乙:走!外边遛哒去!
甲:怎么啦?怎么啦?我说的不对也没关系呀!咱们研究啊!别这模样儿啊!您看他俩眼瞪的跟二饼似的!
乙:你掉到麻将堆儿里头啦你?这场是相声。
甲:相声?
乙:唉。
甲:不爱听,不听相声。就是打麻将。
乙:跑这打麻将来?
甲:唉。
乙:找别人去,啊。
甲:找别人?有的是人,我们财务科里头好几位呢!想来啊?招之即来!
乙:都听你的?
甲:当然了!
乙:嗯。
甲:我比他们资格老啊!他们都算那(音内)个麻坛新秀。
乙:麻坛新秀?
甲:唉。
乙:都有谁呀?
甲:有业务员老洪 。
乙:老洪?
甲:嗯。
乙:叫什么名字?
甲:“红中”。
乙:有叫这名字的吗?
甲:麻坛新秀嘛,老洪代号叫“红中”。
乙:哦,代号?
甲:代号。
乙:就为叫的省事。
甲:对对,对对对对对对。
乙:还有谁呀?
甲:有个统计员。
乙:啊?
甲:老白!
乙:“白板”哪?
甲:唉,你也知道?
乙:啊。
甲:“白板”, 对对,“白板”。
乙:还有哪?
甲:还有个女的!
乙:哦。
甲:女出纳员 “小幺儿”!
乙:准是“幺鸡”! 好好好。
甲:知道啊? 几个人儿了?
乙:仨人了啦!
甲:仨啦。
乙:啊,算上你四个人,正合适。
甲:唉不行不行。
乙:怎么这?
甲:这得富裕点儿。
乙:还有富裕?
甲:唉!还有一个哪!
乙:还谁?
甲:一直借调到我们科里帮忙的 “老阚”
乙:哦,这位姓阚?
甲:嗯。
乙:他的代号叫什么?
甲:“卡档儿”啊!
乙:嘿!都有代号啦!
甲:全有啦!
乙:那么您的代号是?
甲:唉!我是财务科的科长,能给我起代号吗?我这官衔就是代号。
乙:那么您贵姓啊?
甲:我姓“马”。
乙:哦,“马科长”。
甲:不, “麻科长”。
乙:“麻将科长”啊?!
甲:唉,对对对,这不是一共五个人吗?
乙:啊,是是。
甲:每次玩儿牌呢,上四个。
乙:是。
甲:那个呢轮休。
乙:唉,倒着歇。
甲:唉,倒着歇是倒着歇啊。
乙:嗯。
甲:那个,小幺儿不能歇。
乙:为什么呀?
甲:她是我的助手,玩儿牌的时候,她在上家儿,我在下家儿,我需要什么牌呢我告诉她。有暗号。我一给暗号她把牌打出来,我是连吃带碰,容易胡!
乙:一合手啊?
甲:合作,嗯。
乙:小幺儿一直坐你上家?
甲:诶(阳平)!
乙:固定座位?
甲:啊。
乙:那二位干吗?
甲:我是科长啊!我说了算哪!
乙:嗯呵!
甲:行了行了行了!甭打风头啦! 老挪座儿多麻烦那!小幺,你还坐这儿。
乙:就为让你胡。
甲:唉!
乙:这小幺图什么呀这是?
甲:唉呀!小幺啊!玩儿牌的瘾大嘞!
乙:嗯。
甲:你算吧!
乙:嗯?
甲:打盯天亮,我们仨人全累了,小幺儿愣不困!
乙:这可不好。
甲:嗯?
乙:几个人凑到一块儿玩儿几把可以。
甲:啊。
乙:哪有一打一宿的呀?
甲:我愿意呀!
乙:你愿意?
甲:啊。
乙:你爱人不管?
甲:她管哪!那是去年。
乙:嗯?
甲:我一玩儿牌她就唠叨,今年你再看?我整天打麻将她都不管啦!
乙:你爱人没意见了?
甲:跟我离婚了。
乙:那是不管了!
甲:可那(音内)“卡档儿”不行。
乙:怎么着?
甲:“卡档儿”这人太软弱,怕婆儿。
乙:怕...能都跟你一样吗?!
甲:这不是,上星期六的事儿嘛。
乙:嗯。
甲:上星期六,快下班的时候我通知他们几个人,下班以后都到我办公室里取齐。
乙:“取齐”?
甲:“红中”提出来了,“不玩儿了,今儿得睡觉,眼疼。”
乙:嗯,打麻将熬夜熬的。
甲:“红中”一走。
乙:嗯?
甲:“卡档儿”又提出来啦。
乙:提什么啊?
甲:“先得回家说一声儿。”没出息! 我说“行了行了,快去快回,等你啊!”他走了,仨人等一个,浪费时间!这个时间是金钱哪!效率是生命啊!你算嘛,现在不都提倡那(音内)个 “满负荷麻将法”吗?
乙:麻将法呀!
甲:啊。
乙:“满负荷工作法”!
甲:甭管什么法呀,为等他,少打了好几圈牌。
乙:嗯,分秒必争。
甲:还算不错,半个多小时他回来啦。
乙:嗯。
甲:我说“行了行了 回来啦?啊,甭解释甭解释,快坐快坐,咱们还是老规矩,我先起庄,本风两番,走,(比划撒色子)五,五自手,走,八,八五一十三,留四两把抓干,别楞着,抓牌呀!真是!”
乙:这就开上啊?
甲:什么?六万?吃!
乙:挨的着吗?!
甲:九条啊,碰一个!
乙:中国话你懂不懂?
甲:你打五饼?五饼归我我听了”!
乙:你有完没完哪?
甲:你“诈胡”不给钱哪?
乙:谁“诈胡”啦?
甲:嗯?
乙:你怎么回事?
甲:告诉你我要玩牌的时候别理我。
乙:嗯!(瞧不起的口气)
甲:我是全神贯注啊! 别的我也听不进去。
乙:啊!
甲:嗬!那(音内)天那 我手气大壮 是我用的那牌呀 唉 “小幺儿”那都有
乙:嗯。
甲:连着胡啊!刚打了八圈 “卡档儿”又要回家。
乙:又干吗去?
甲:拿钱去(音切)。
乙:嗯?
甲:带钱太少不够输的。
乙:你们打麻将还动钱的?
甲:费话!这不挂点儿彩谁费这工夫,真是!
乙:我告诉你啊。
甲:啊?
乙:打麻将本来是一种娱乐活动。
甲:啊?
乙:一动钱就叫赌博!
甲:这怎么赌博呢!这是变向储蓄!
乙:胡说八道!
甲:“卡档儿”要走?
乙:嗯。
甲:我不让走!
乙:对。
甲:我说“唉唉唉!别走别走!还等你是怎么这?不没钱了吗?好办那!借给你点儿!
乙:你借给他?
甲:我借他干吗呀!咱这财务科呀!
乙:啊。
甲:那屋那(音内)保险柜里头有的是钱!
乙:什么钱?
甲:就是全厂职工啊,救济灾民那(音内)两万块钱捐款都在里头哪!
乙:哦!
甲:我说“先给老卡拿二百,输了再借,有的事!“卡档儿”你写个借条儿,我盖章批准,写。”
乙:这老卡写了吗?
甲:写啦!
乙:哦。
甲:写完我一瞧:“今借公款二百元” 这那行啊!
乙:嗯?
甲:得写上借款理由啊。
乙:理由不是现成的嘛!
甲:啊?
乙:因打麻将输了。
甲:起哄。
乙:借...
甲:起哄是怎么着?
乙:嗯?
甲:这理由能借出钱来吗?
乙:那什么理由啊?
甲:要充足一点那!
乙:怎么写?
甲:怎么写呀?
乙:嗯。
甲:嗯?这么写吧,你就说呀,因为你父亲哪,大出血,住院开刀,急需用钱!
乙:我说你缺德不缺德呀你?
甲:就这么写吧!唉,行了,写完了吗?写完了?好,我盖章生效!盖!
乙:等会儿。
甲:啊?
乙:等会儿!
甲:怎么着?
乙:你这叫挪用公款!
甲:先救个急呀!真是。写完了,得, “小幺儿”给你这个,(比划把借条递给小幺),打开保险柜给“卡档儿”拿钱!快去快回呀 我先替你抓牌 “好嘞”!(模仿“小幺儿”说话) “小幺儿”拿着借条儿奔那屋去了。 “小幺儿”办事最麻利! 一溜小跑儿把钱拿回来了。那(音内)个速度啊,真快啊!前后才用了“九秒七八”,跟约翰逊一样!
乙:这位也吃了兴奋剂啦!
甲:有钱了,行,接着玩儿!刚立起牌来,那天该着不顺。
乙:怎么着?
甲:冷不盯的进来一人吓我一跳。我以为抓赌呢。
乙:谁呀?
甲:我一瞧啊, “卡档儿”的媳妇儿!
乙:哼哼。
甲:进来就着奔老卡啦,揪住他耳朵提(音迪)了起来 “呵!卡档儿”!
乙:她也知道,嗯。
甲:“你可真行啊!嗯!你真说瞎话不带眨嘛眼的!”
乙:天津人。
甲:刚你在家怎么说的?嗯?今儿晚上加班学文件,136号文件。你看看这是文件吗?这不136张麻将牌吗这不!”
乙:嗬!人家这瞎话编的多俏!
甲:“你拍拍心窝你想想你对得起谁呀,啊?!成天的在外边打麻将,工资也不交,家务活也不干,孩子的功课你问过吗?咱那个“色子”学习一直就跟不上啊”
乙:别说了!
甲:“闹了半天...”
乙:别说了别说了 这“色子”怎么还学习呀?
甲:哦 那个“卡档儿”的孩子小名叫“色子”
乙:呵!什么名字啊这是?
甲:这名多好听啊!我给起的。
乙:你给起的?
甲:我给起的名字。
乙:你那孩子也叫“色子”?
甲:我那是女孩子,不能叫“色子”呀!
乙:叫什么呀?
甲:叫“卉儿”
乙:“卉儿”!
甲:嗯 我一瞧“卡档儿”媳妇儿真急啦?
乙:嗯。
甲:我得劝劝哪!
乙:那是啊
甲:“唉呀!”我说,“坎大嫂!坎大嫂!撒手!撒手!撒手!唉呀!别生气!别生气!老卡不对我批评他,您请坐,喝点儿水,休息休息,啊?!等这八圈打完喽,两口子早点儿回去吧!”
乙:还打呀!
甲:“八圈打完了天亮了!”
乙:嗯。
甲:“少跟我来这套,唉!老卡!说痛快的吧!怎么这吧?是跟我回家呀还是跟你们科长学(音淆)?干脆咱一刀两段!”
乙:这是最后通牒。
甲:要说老卡这人就是差点儿,害怕啦,乖乖儿的跟他媳妇儿走啦。
乙:走啦?
甲:走啦!
乙:走啦好啊!
甲:啊。
乙:别玩儿啦
甲:什么?
乙:别玩儿啦!
甲:不玩儿?
乙:啊。
甲:不玩儿哪行啊?!
乙:那三缺一不够手啦。
甲:想法子我也得凑一个。
乙:这黑经半夜的找谁去(音切)呀?
甲:找谁呀? 唉(上声)!收发室值夜班儿那(音内)老刘头儿在那呢。
乙:老刘头儿?
甲:啊,老刘头儿啊,白天不上班儿,天快黑才来呢。
乙:哦,夜班儿。
甲:天一亮走。
乙:啊,啊啊。
甲:个儿不高,小圆脑袋瓜儿,推着平头,细眉毛小眼儿,一眨一眨老乐不丝儿的。
乙:呵呵,老刘头儿。
甲:老刘头儿!
乙:他会打牌吗?
甲:呵!那是老麻将啦!
乙:啊。
甲:从解放前就打呀 那(音内)时候他总跟日本人在一块儿。
乙:瞧瞧。
甲:听说他还有个日本名字。
乙:叫什么呀?
甲:叫“对倒三六条”!
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
甲:就找老刘头儿!
乙:嗯。
甲:我找他去(音切)!我说“诶!诶!老刘头儿!老刘头儿!”“什么事儿?” “一块儿玩儿两把?玩儿不玩儿啊?”“诶! 好! 这就去!”
乙:答应来了。
甲:说过这话,拉门儿进来了。 “谢谢!谢谢!谢谢三位!谢谢三位!”
乙:怎么还谢谢呀?
甲:我说“老刘头儿,你坐在”卡档儿”那(音内)位子吧,啊,咱可是来真的啊?你腰里一共带多少钱那?”“我?我没钱,没没没没钱。”
乙:没钱?
甲:“哦,没带钱?啊,好办,借给你点儿”“甭甭,甭借,甭借,来着看。”
乙:来着看?
甲:等一打上麻将我才知道。
乙:怎么着?
甲:他是甭带钱哪。
乙:嗯?
甲:我们仨人不是他个儿,没打四圈,仨人的钱全让他赢去(音切)了。
乙:我说进门就道谢呢!
甲:嗬,这老刘头儿,得意呀!
乙:嗯。
甲:啊,一边儿玩儿着牌还气人,气人哪!他唱这气我们。
乙:唱什么?
甲:“都输吧!都输吧!你们仨人都输!”
乙:东芝广告!
甲:他这一唱啊 我这手气全让他给唱没啦!
乙:呵呵。
甲:眼瞅着这把牌。
乙:嗯。
甲:嗬!太好了!这是满贯的牌呀 就差一张胡不了。
乙:差什么牌?
甲:差一个“八万”
乙:让小幺儿打呀,你们不是有暗号吗?
甲:给她暗号啦。
乙:嗯。
甲:连着给暗号。
乙:是呀
甲:她不理我,把我气的!嗬!我拿眼瞪她。
乙:瞪她干吗?
甲:让她快打那(音内)“八万”
乙:她哪?
甲:“小幺儿”一看我拿眼瞪她呀,不好明说,冲我唱上啦。
乙:唱上啦?唱什么呀?
甲:就是那(音内)个“黄土高坡”那(音内)个。
乙:嗯。
甲:(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就这个。
乙:那管什么用啊
甲:不是,是这调儿,不是这词儿。
乙:改词儿啦?
甲:嗯。
乙:她怎么唱的?
甲:(唱)“科长不要拿眼瞪我,”
乙:嗯?
甲:“八万我从未摸过。”
乙:那你有什么牌呀?
甲:“我全是西北风还有东南风,”
乙:都没用。
甲:“这回我没辙,我没辙——”
乙:呵,得你也胡不了了吧?
甲:她没辙,就得看我自个儿的啦!
乙:啊,呵。
甲:我呀,我来个“自摸儿”。这张怎么样?
乙:嗯。
甲:嘿呀,不是。
乙:还不是?
甲:这手气太背了!
乙:嗯。
甲:再看这张。
乙:这张?
甲:嗯!(比划用力的抓牌)(唱:“一无所有”的调)“我曾经等了很久——”
乙:这回?
甲:“八万它还没到手。”
乙:又不是。
甲:“可我这兜儿里已然一无所有,”
乙:输光了。
甲:“我恨我的手太臭!”
乙:是够臭的!
甲:“我恨那刘老头,”
乙:你恨人家干吗呀?
甲:“为了把钱捞回来,我跟他拼一宿,哦哦,哦哦——(比划在桌子上找烟头)”
乙:你这是干什么呀?
甲:“我找一个烟卷头儿——”(唱完)
乙:烟...呵!抽上烟头儿啦?!
甲:先省这点儿过吧。
乙:是啊?
甲:就在这工夫儿,“嗙”“嗙”“嗙”有人敲门。
乙:又谁呀?
甲:进来俩民警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四个马上到公安局走一趟!”
乙:这回是真抓赌来啦!
甲:不光是抓赌啊。
乙:嗯?
甲:民警说看看你们保险柜就知道啦。
乙:嗯?
甲:我跑到那屋一瞧啊,唉呦!可要了我亲命啦!
乙:怎么啦?
甲:那(音内)保险柜里头除了“卡档儿”写那(音内)借条,别的也是一无所有啦!
乙:什么时候丢的?
甲:就在我们打麻将的时候,收发室又没人哪,这个小偷翻墙进屋打开了保险柜。
乙:保险柜没锁?
甲:能不锁吗?刚才“小幺儿”取钱那锁的是结结实实的。
乙:锁上就开不开呀?
甲:锁是锁了,钥匙忘在上头了!
乙:跟没锁一样!
甲:这怎么办呢你说?
乙:你可是财务科长。
甲:啊。
乙:聚众赌博又挪用公款这是犯法!
甲:就是啊!我拿着这借条儿啊我仔细这么一看“嘿嘿嘿”我又乐啦。
乙:乐什么呀?
甲:要说聚众赌博我承认。
乙:啊 。
甲:挪用公款这里没我的事。
乙:怎么没你的事啊?你批的条子。
甲:谁说的?
乙:有证据上边你盖了章啦。
甲:当时一忙活我盖的不是图章。
乙:盖的什么呀?
甲:“白板”!
乙:嗨!

(完)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4:47

随着一声『观音娘娘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5两黄金。

拉洋片

作者:马三立、张庆森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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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定稿)

    本录音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天津人民广播电台独家录制的静场版录音,由于年代久远所以录音效果较差,但是现在看来却是弥足珍贵。录音里马三立、张庆森两位先生还不失幽默的抓了几个现挂,比如“这儿谁都看不着,就你跟我咱俩,在这屋里头你“呱呱”把我打一通”、“人家(指天津电台某张姓编辑)来录音来啦,你把人家打一顿”。 个别地方听不清楚,请各位网友帮助修改、补充、完善。谢谢!

……
(开始部分录音残缺)
甲:他这吆喝就跟唱一样。
乙:噢,跟普通吆喝不一样了。
甲:跟唱一样,比如说他卖拢子。
乙:卖拢子的?
甲:卖篦子。
乙:噢,拢子、篦子。
甲:梳头刮头的那个篦子。
乙:他要是吆喝怎么吆喝呢?
甲:吆喝呀,他先得敲这个锣。
乙:噢,还打锣。
甲:有时候敲锣,有时候敲镲。
乙:噢。
甲:敲镲呀懂不懂?
乙:就那钹镲?
甲:钹镲,敲一个。
乙:噢,不用俩打。
甲:拿一个镲呀,是这手拿一根筷子。
乙:噢,打那个镲。
甲:唉,一打,仓仓咚仓咚仓咚咚仓,一打,敲这个。
乙:噢。
甲:吆喝。
乙:怎么吆喝?
甲:吆喝赶辙。
乙:您学学。
甲:(唱)“噢,年年来年年到,谁不那认得王公道……”。
乙:王公道?
甲:仓仓咚仓咚仓咚咚仓。
乙:他怎么叫王公道呀?
甲:掌柜的姓王。
乙:噢,姓王的就叫王公道?
甲:只要卖拢子、卖篦子的都叫公道。
乙:噢。
甲:卖刀子剪子的都叫麻子。
乙:噢。
甲:王麻子卖刀子剪子。
乙:对。
甲:老王麻子他那刀子剪子还得好,真正老王麻子,嗬!好!真正真正老王麻子,那就更好!哪那么些麻子?
乙:就说是。
甲:不是麻子脸还不能卖给你了。
乙:嗬,好嘛!
甲:你开了张,他就认麻子。
乙:噢,这是卖拢子篦子的呢?
甲:都叫公道。
乙:噢,这是姓王叫公道。
甲:掌柜的姓王,唉,王公道。
乙:噢,那么姓要李呢?
甲:李公道。
乙:姓赵?
甲:赵公道。
乙:嗯,要姓不呢?
甲:(犹豫地)……不公道。
乙:噢,不公道?
甲:不公道那怎么卖呀?
乙:哈哈,就说是呀!
甲:嗯?
乙:噢,也没有姓不的。
甲:没有,哪那么寸呐?
乙:对,哪能姓不啊,不公道,不像话。
甲:他就为赶那辙。
乙:噢。
甲:(唱)“噢,年年来年年到,谁不那认得王公道,仓那个咚仓咚咚仓,噢,买篦子、XXX(?),买到那家里刮痒痒,仓仓咚仓咚仓咚咚仓,噢,买给妻子刮虱子,买给妹子抓虮子,无妻无妹的抓油泥儿,仓仓咚仓咚仓咚咚仓”,赶这个辙。
乙:噢,够辙就行。
甲:卖擦铜料的也得会唱。
乙:擦铜料?
甲:擦铜料,擦仿圈(圆圈形的铜镇纸)呐、墨盒呀、什么笔帽呀、擦个铜钱呐。
乙:越擦越亮。
甲:越擦越白。
乙:噢,有那个红铜子擦成是白的了。
甲:不知他那里是什么药。
乙:噢,也得唱吗?
甲:唉,唱啊。
乙:您学学。
甲:(唱)“擦一擦来亮又明……”。
乙:噢,能擦亮喽。
甲:(唱)“能赛过月亮赛过星星……”(用手指向乙的头)。
乙:好倒霉啦。
甲:嘿,怎么倒霉呀?
乙:那可不是嘛,擦铜子你指我,这是哪的事呀?我这脑袋擦得挺亮?
甲:嘿嘿。
乙:您打镲呀这是?
甲:身段嘛。
乙:噢,这还带身段?谁看得见呐?
甲:还有那个什么呢?
乙:什么?
甲:买香面子的。
乙:噢,香面儿。
甲:香面儿,懂嘛?
乙:噢,过去那个什么五月节戴个香荷包。
甲:戴个荷包。
乙:噢噢。
甲:装点儿那个香面儿。
乙:这玩艺儿吆喝也跟唱似的。
甲:卖香面儿摆的摊儿总得是个长条儿。
乙:噢。
甲:不是一个人。
乙:几个?
甲:那个买卖平常得仨人。
乙:噢,两三个人。
甲:两个人在那吆喝,一个人在后头看着,那个人盯着换班儿的,仨人倒替着,吆喝的也是赶辙。
乙:也赶辙。
甲:哎,拿那小勺呀,挺长的小铜勺,拿铜勺一擓这个香面子,各式各样的样子,烂七八糟凑这么一包卖给你,这是多少多少钱。
乙:噢,各式各样搁这么一块堆成香面儿了,有的叫什么香荷包,使线儿织的小口袋,底下几个带子,您学学怎么吆喝。
甲:这个拿一沓子纸,什么纸呢?就是那个粉连纸。
乙:噢,粉连纸裁成小方块。
甲:对了,买呢就拿那纸包。
乙:一包一包的。
甲:拿那么一大沓子纸。
乙:您学学。
甲:(唱)“噢,小小的纸儿方又方……”。
乙:嗯。
甲:这个唱的是“小小的纸儿方又方”,那边那个站着的就接过来了,(唱)“哎,能工巧匠造出纸张……”。
乙:对。
甲:这边接过来了,(唱)“噢,南京用它包绸缎,噢,北京用它呐包文章,哎,今日落在了卖香手,用它包上那两包香,哎,有沉香,有木香,还有那一包来桂花香,哎,桂花香,香力个传,王母娘娘呐三月三,哎,蟠桃会呀三月三,王母娘娘呐造花船,船帮船底檀香木,砍到了沉沉(?)就作桅杆……”,两个赶这辙,花辙。
乙:对口唱。
甲:也先唱言田、也先唱京东、也先唱发花,围一大堆人的时候呢,先得票买卖。
乙:什么叫票买卖呢?
甲:每人给点儿。
乙:噢,赠送。
甲:先闻点儿。
乙:噢,用小勺儿擓点儿香面儿,一吹,大伙闻闻。
甲:唉,闻呐,对啦。
乙:噢,闻着香就买点儿。
甲:买呀。
乙:那可老不买呢?
甲:不买,老得吹点儿。
乙:老吹这香面儿。
甲:让大伙闻闻,不能给你搁在手里,给你这包?是给你捏点儿香面儿?不是那样。
乙:那怎么办?
甲:就是倒出那么一点儿来,这么一吹,比如这站一大堆人吧,他吹了,“噗”,这么一吹。
乙:噢,一吹。
甲:香面儿一飞呢,大伙一闻,嗯,嘿,好!香!
乙:噢,这么香。
甲:精的主儿,白闻,不买,一天就在那站着,一会儿吹点儿白闻闻,,一会儿吹点儿白闻闻,他想法一会儿把这几个都轰走了。
乙:那怎么?
甲:他自然闻完了就走了。
乙:那不是挺香的,他不走哇?
甲:他不给好的闻了那就。
乙:噢。
甲:他一瞧,哦,这三四个人老在那站着,老不走,一会儿闻点儿,一会儿闻点儿,他又拿出一小瓶来。
乙:香面儿?
甲:他拿一小瓶磕出点儿灰色的来。
乙:噢,灰色?
甲:唉,对了,灰色的那种药。
乙:噢,香面儿?
甲:唉,他又拿出来了,(唱)“噢,桂花香,兑停当,还有那一瓶叫樟木香……”。
乙:樟木香?
甲:灰色的有樟木香吗?木香有灰的吗?
乙:这不像话。
甲:倒出一点儿来,大家一看,噢,这是小瓶里的,往前凑盯着闻,“噗”,大伙一吸鼻子,嗬,啊嚏。
乙:哟?
甲:哎哟,胡椒面!
乙:啊?
甲:胡椒面。
乙:好嘛!那还不走哇!
甲:全走了。
乙:噢,那白闻不买不行。
甲:这买卖非得会唱。
乙:噢,这是卖香面儿的。
甲:还有一种买卖也得会唱。
乙:还有什么买卖?
甲:拉洋片的。
乙:噢,拉洋片的。
甲:咱们学学。
乙:唉,……啊?
甲:咱们来来。
乙:我不跟你来。
甲:来来,来来。
乙:不来,不来,不来。
甲:怎么了?
乙:我看过这个拉洋片,我知道,在那个舞台上行了,舞台上你说这拉洋片的,我这刚剃的头,一会儿你拿着板子“梆梆”把我打一通。
甲:你瞧,艺术嘛。
乙:那叫什么艺术哇?把我打得怪疼的,什么艺术哇?
甲:就瞧你这气功啊。
乙:什么气功啊,这儿谁都看不着,就你跟我咱俩,在这屋里头你“呱呱”把我打一通。
甲:咱们先锻炼呐!
乙:我这练脑袋,练出来干吗使呢?就为挨打?
甲:你瞧瞧,玩儿嘛!
乙:玩儿呀?我不说这段。
甲:现在不打。
乙:噢,不打?
甲:不打。
乙:不打怎么样?
甲:我也不让你看拉洋片,是咱们俩人拉洋片。
乙:噢,我也去那拉洋片的?
甲:哎。
乙:你也去那拉洋片的。
甲:对。
乙:这洋片有分别吗?
甲:有哇。
乙:有什么分别?
甲:多少样,有京八张,怯八张,有活人洋片,有推片的洋片。
乙:什么叫推片的洋片?
甲:推片是上中下四十八张,摆摊儿呀,三不管儿呀,北京天桥呀,都有这个,这洋片摆的摊儿呀,码起的洋片来就像一个什么呢?摆得好像一个花牌楼似的。
乙:噢,挺好看的。
甲:跟个牌坊似的,一层一层的,上一层、中一层、下一层,这个洋片多大个呢?
乙:多大?
甲:就好像您家有的这个照片呀,一尺二的像片带玻璃镜子、带镜框,大小跟那差不多。
乙:噢,那长方形。
甲:它四十八张都是这个。
乙:噢,上中下。
甲:也不拴着也不系着绳,一张倒一张,这边站一人那边站一人,由这边往那边推,这片顶那片,那片顶这片,顶到那头呢?“啪”把那片顶出去了。
乙:噢,那个接住了。
甲:顶出去你手把它接着,您再接过来您唱,唱完两句呢,您把紧一边这层推出来,推出来我再接着,接着来我打最上边那层又推过去,这么样。
乙:来回倒着。
甲:就这么倒。
乙:您学学我听听。
甲:好比我在这拿着这片吧,我手里拿着一片啊,我这儿唱,(唱)“哎,这一张我们照下来呀……”,……怎回事你?
乙:什么怎么回事?
甲:您不答碴儿呀?
乙:噢,我还得答碴儿?
甲:你得接下句。
乙:说什么?
甲:“不错”、“怎么样”,你得说这个。
乙:噢,我去这小伙计合着?
甲:什么叫小伙计呀?
乙:这不答你下碴儿吗?
甲:你唱的时候我接也下句。
乙:噢,对口唱?那您来我听听。
甲:(唱)“哎,这一张我们照下来呀……”。
乙:不错。
甲:(唱)“多么好喂你看呐”。
乙:怎么样伙计?
甲:(唱)“哎,借着这个镜儿一照哇……”。
乙:怎么样?
甲:(唱)“就好像真人一样般”。
乙:不错。
甲:“嗤”。
乙:怎么了您?
甲:推过去了。
乙:吓我一跳。
甲:您那接着。
乙:噢,我也唱呀?(唱)“哎,这一片我们照下来”。
甲:怎么样啊伙计?
乙:(唱)“多么好呀你看呐”。
甲:不错不错。
乙:(唱)“这本是独胆英雄叫李松山”。
甲:噢。
乙:(唱)“也照至在了上边”,“嗤”。
甲:接下来,下边(唱)“哎,我们照下来这,XXXXXXXXX(?)你看呐”。
乙:怎么样?
甲:(唱)“这就是女英雄赵一曼呐照在了上边”。
乙:不错。
甲:嘁赤卡嚓稀哩哗啦……
乙:怎么了?怎么了?
甲:你没接住都摔了。
乙:哪那么寸劲儿再重来吧?
甲:重来什么呀?完了、摔了、黄了。
乙:噢,这算黄了?
甲:还有这么一种八大片,八大片咱们来来。
乙:啊?
甲:咱们学学这八大片。
乙:我不学这个,不学这个。
甲:我呀好比拉洋片的。
乙:噢,我呢去那个看洋片的,你让我看我不看,你找个机会好打我,是不是呀?
甲:谁说的?谁说打你啦?
乙:我瞅这意思像嘛?你去那拉洋片的,我在这干嘛的呢?我去那看洋片的。
甲:我不是打你。
乙:不打我?
甲:不让你看。
乙:噢,不让我看。
甲:你也当拉洋片的。
乙:噢。
甲:咱俩都拉洋片的。
乙:俩拉洋片的。
甲:唉。
乙:那么谁看呢?
甲:他(指在录音现场的天津电台某张姓编辑)。
乙:噢,让这个张同志看。
甲:老张啊当看的。
乙:噢,他不看呢就打他?
甲:怎么……,嘿嘿!
乙:有这板子啊?
甲:得瞧他这气功了。
乙:什么气功,人家练这个吗?人家来录音来啦,你把人家打一顿,什么毛病这是?
甲:咱不打。
乙:噢,不打。
甲:咱就学学拉洋片的这个唱法。
乙:噢,唱法。
甲:唉。
乙:这个京八张、怯八张有分别吗?
甲:它有京八张、怯八张。
乙:噢。
甲:这京八张是什么呢?就是丈画。
乙:丈画?噢,挺大的洋片。
甲:那洋片好像被伙那么大个。
乙:嚯!
甲:现在没有了,早先天津还见来着。拉洋片摆的那摊儿比这屋子都大,这么大的大棚。他那洋片就像被伙那么大个,唱这个拉洋片的站一个箱子上。
乙:噢,小高凳儿。
甲:敲一个锣鼓家伙。
乙:噢,有锣有鼓小钹镲。
甲:唉,打起锣鼓家伙来,北京有个出名的拉洋片的。
乙:谁呀?
甲:叫钱瘸子。
乙:噢,钱瘸子。
甲:那是京八张,不是大金牙,大金牙那是怯八张。
乙:有点儿怯味了。
甲:对了。姓钱的那个人他唱得最好,咱们学不了人家那味,也是打起锣鼓家伙来。
乙:您要学学有这锣鼓吗?
甲:咱们敲敲试试。
乙:您先打打我听听。
甲:不定打得像不像啊。
乙:咱们试验试验。
甲:咱们来来啊。
乙:好嘞。
甲:(敲打锣鼓),唉,行啊!
乙:有点儿意思。
甲:有点儿门啊,咱们唱两句试试啊。
乙:好嘞,我听听吧。
甲:(敲打锣鼓),(唱)“往里瞧……”。
乙:噢,往里瞧?
甲:这洋片好比这儿摆着嘛。
乙:噢,仿佛有洋片。
甲:(唱)“往里瞧,这头一呀张,那朝歌城内有殷纣王,纣王无道把江山乱,女娲庙内又去降香,这风刮薄绫腾空起,露出泥龛他心里发了慌,这当着文武他就不好讲啊,噢,他留诗一首哇在粉皮墙,哎……,(敲打锣鼓),噢,他留诗一首在粉皮墙,这女娲回庙就冲冲怒,她一本奏到上玉皇,这玉皇也不管凡间的事,她差下来九尾的妖狐下了天堂,北国进来那是妲己女呀,这假式妇人呐引诱王啊,哎……,(敲打锣鼓)”。
乙:行啊,有点儿意思呀。
甲:这叫京八张。
乙:噢,这是京八张?
甲:咱们学学这怯八张。
乙:哟嗬,怎么老提这怯八张啊?这怯八张一提就吓我一跳,老惦记着打我?
甲:谁说打你了?
乙:你提这怯八张吗?
甲:不是,它有点儿怯音字。
乙:噢,有点儿怯味。
甲:接着学一学北京有个拉洋片的大金牙、小金牙。
乙:唉,这我可知道,大金牙姓焦叫焦金池。
甲:焦金池。
乙:这个小金牙姓罗叫罗沛林。
甲:这我们都相好,我们都认识。
乙:是吗?
甲:我跟大金牙是亲戚。
乙:噢,怎么个亲戚?
甲:焦金池——大金牙是我亲戚。
乙:怎么个亲戚呀?
甲:他是我表嫂的娘家二姨姥姥的儿子。
乙:这……什么辈呀这算是?
甲:我们说不清怎么论,我不知道怎么叫他。
乙:那简直没法论,只好你管他叫舅舅得了。
甲:嘿,好说你管他叫舅舅!
乙:那怎么论呐?
甲:这个小金牙呀我们不错。
乙:噢,罗沛林?
甲:我们当家子。
乙:噢……
甲:你说那时候在北京啊……
乙:您等等您等等!人家姓罗叫罗沛林,你姓什么呀?
甲:马。
乙:哟!你姓马人家姓罗,怎么当家子?
甲:唉,骡马驴牛羊这都算当家子。
乙:没听说过!
甲:我们都是四条腿儿。
乙:哎,人家姓罗不是那个骡子的那个骡。
甲:噢,罗……
乙:姓罗的罗。
甲:咱们学学这个小金牙。
乙:我听听吧。
甲:我学他可学不像。
乙:是吗?
甲:我能学他百分之零点五。
乙:唉……那没什么了不是吗?
甲:差不多吧。
乙:噢,学大概齐那意思啊。
甲:学一学拉洋片的北京这个小金牙。
乙:好嘞。
甲:(敲打锣鼓),(开始改用怯口演唱)“再往里头再看呐……”。
乙:噢,就这味啦?
甲:净是有这个怯音字。
乙:噢,也是往里看啊?
甲:看洋片嘛。
乙:好嘞。
甲:(唱)“再往里头再看呐,这是头呀一片……”。
乙:噢,头一片。
甲:(唱)“那十冬腊月就是三九天,这大雪不住的纷纷下,直下三夜盯三天,那行路之人他们住了店,打柴樵夫就下了高山,这十天半月的也就没有化净啊,噢,这大雪屯门呐也就过了新年了,哎……,(敲打锣鼓),再往里头再看呐……”。
乙:还得看?
甲:(唱)“您就听个从头……”。
乙:噢,听从头了。
甲:(唱)“再看看这隋帝杨广他就下了扬州了,他放着明光大道他可不走,平地挑河要行舟,那平地挖河也有三尺厚,这河里没水怎么行舟,这文武大臣他们想了一条计呀,噢,直量了些个糜黍哇就拌上香油了,哎……,(敲打锣鼓)”,唉,我给您学学北京拉洋片这个小金牙唱一段什么呢?
乙:什么?
甲:叫《新旧婚姻》。
乙:噢,《新旧婚姻》。
甲:我唱唱小金牙的《新旧婚姻》啊。
乙:噢。
甲:这词还不错。
乙:这个《婚姻法》的事情。
甲:就说是这个新式的结婚怎么样的好。
乙:噢。
甲:过去那个旧式的老一套的结婚怎么个不好,又费钱又费事,又迷信又麻烦,不但费钱而且人还受罪,坐这么一个小轿子里,轿子里头还有套轿。
乙:那叫轿芯子。
甲:轿芯子,冬天特别冷,夏天特别热。
乙:可不是嘛。
甲:嗬!那个封建迷信的仪式是很多。
乙:噢噢。
甲:没有这个新式的结婚典礼呀简单省事。
乙:对。
甲:咱们唱唱这个试试啊。
乙:两个对比一下啊,你唱我听听。
甲:(敲打锣鼓),(唱)“再往里头再看呐……”。
乙:噢,还得往里看呐?
甲:你瞧洋片嘛,不看?不看怎么拉呀?
乙:噢,借这头一句好唱。
甲:非得这么看洋片嘛,(唱)“再往里头再看呐,你细留哇神……”。
乙:噢,细留神。
甲:(唱)“这自由自主哇那新式婚姻,男女要正确搞对象,这双方同意就能结婚,这包办与香火可全不懂,也不要主婚人来证婚人,新式的婚礼够多么隆重,来宾道喜笑盈盈,新人要谈罢了恋爱经过,这互助生产就表了决心,那美满的婚姻你说多么快乐呀,噢,这情投意合呀你说真可心呐,哎……,(敲打锣鼓),这情投意合真可心,过去的婚礼够多么迷信,这八抬大轿抬过新人,轿芯子里边地方又小,这凤冠霞帔穿了一身,六月三伏天气热,新娘子她浑身出汗就似个雨淋,好容易来到这婆家门口,那无缘无故的关上门,关上了街门呐就听噼哩啪啦一阵鞭炮响,噢,这起了一个名字叫崩崩煞神呐,哎……,(敲打锣鼓),这起了一个名字呀叫崩崩煞神,新姑娘下轿这脚不沾地,迈马鞍子又得迈火盆,吹吹打打把天地来拜,洞房里要有个全和人,这一把栗子一把枣,为生儿养女讨个儿孙,这夫妻对劲呀可是实在的少,又不能XXXXXX(?),这婆婆打小姑子骂,一家人拿他可全不当人,这成天到晚是XXXX(?),背地里委屈就是泪纷纷,这封建的婚姻也就全都打倒了,噢,这三媒六证啊也就害了多少青年人呐,哎……,(敲打锣鼓),这三媒六证啊就害了多少人,男尊女卑够多么可恨,妇女们一辈子不能翻身,说什么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乙:是有这么句话。),这糊里糊涂的作了新人了,也有那姑娘二十多岁,嫁了个丈夫呀十一二岁不成人,(乙:嗨!),也有那姑娘十八九,嫁了个老头儿呀年六旬,(乙:嗬!),要死了丈夫,嘿嘿,绝不许改嫁,(乙:真是!),耽误了妇女的一世青春,这封建包办婚姻,哎……,(乙:怎么着?),也就全都消灭呀,噢,这婚姻自主呀才使妇女们翻了身呐,哎……”。
乙:还拉个腔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9:15

今晚七点钟开始

作者: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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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问甲几个国际时事问题,甲都不知道。)

乙 (笑)老张,我看不是你的脑子不好,你呀,根本没看报!

甲  什么?

乙  你根本没看报?

甲  谁说我没看报!看来着。

乙  看来着?你怎么连这么点儿普通的时事常识都不知道哪?

甲  真看来着,不信你问我哪天哪个电影院演什么电影儿,我都知道!

乙  啊!合算你净看电影广告来着!

甲  哎,我就对电影广告有兴趣!

乙  老张,看报净看电影广告可不行啊,对当前国际、国内许多事情不知道的话,用你的    话来说,那真是非落后不可。看来,你对学习可不怎么努力啊!

甲  是。你的批评我完全接受。生活在这个时代里,批评和自我批评象阳光、空气和水一样的重要,要没有批评自我批评,我们就要从政治上腐化了,就不能进步了。老王,(落泪)我完全接受你的意见,你对我的批评真是一针见血,诚恳、尖锐、坦白、直率。我听了你的批评不但没引起我的反感,反而感觉到同志间的友爱,感觉到你这是在政治上对我的关心,我非常感谢你!我向你保证,(向观众)我向在座的全体同志保证,从今以后,我要不努力学习,我就不是一个革命干部,甚至于不是一个好的公民,我……我……(哭)

乙  老张,不要太难过,以后加紧学习就是了。

甲 (擦了擦眼泪)对。我这个人的脾气是知过必改,善于从错误中接受教训,而且是说干就干。我这个人生活态度是最严肃不过的。老王,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开始,我就要揭开我生命的新的一页,我就要努力学习,用一切办法来提高我自己。

乙  那真是好极了!

甲  你看我学习什么好呢?

乙  那要看你自己的志愿啦。

甲  现在全国的知识分子都在向科学大进军,我的志愿是想作一位科学家,而且我从一小    儿就对科学发生很大的兴趣,一心想做个伟大的科学家。

乙  嗯,那很好嘛。

甲  我的计划是:要努力学习,加强锻炼;要在七年内达到全国水平,成为一个有全国水      平的科学家。

乙  那好极啦!

甲  在十二年之内,我要赶上世界先进水平,成为具有国际水平的科学家。

乙  那太好啦!

甲  可是我的文化水平不高,尤其是教学水平太低!

乙  那不要紧,只要努力学习,就能迎头赶上。

甲  对,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开始,我先补习数学。今天是一九五六年X月XX号,由今天起,我先温习算术四则;一个月以后,我再补习几何、三角儿,列一九五七件我开始学习大代数,一九五八年我一定要搞通微积分,一九五九年我想专门研究一年数学辩证法,然后用三年的时间学习物理、化学、机械学、原子学、半导体学。

乙  是呀,这部是应该学的。

甲  光学这些东西还不算,当一个科学家必须能掌握几种外语。我要在七年内,除了学习数学以外,还要学会英文、法文、日文、俄文、德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比利时文、缅甸义、不丹文、尼泊尔文、印度文、希腊文、意大利文……

乙  其实不必一定要学这么多文字。

甲 (不以为然)哎!每掌握一种外图文,就是掌握一把打开知识之门的钥匙啊!

乙  噢,只要有精力,那你就学吧。

甲  到第八年我就要开始发明创造了:我要发明一种用半导体原理开动的拖拉机;我要创造一种原子太阳,我要使这种太阳完全服从我的指挥,象电灯一样,要亮就亮,要暗就暗,需要太阳的时候儿,一按电门,“奔儿”,太阳就亮啦!不需要太阳的时候儿,一按电门,“奔儿”,太阳就灭啦!我还要创造一种人造雨、人造风、人造雷、人造闪。这几部机器都在我屋里摆着,天旱的时候需要下雨,我坐在我屋里就这么一按电门,“奔儿”,(看天空)哗哗哗……就下起刚来啦;庄稼开花儿的时候需要传粉,我坐在屋里一按电门,“奔儿”,〔看庄稼)呼呼呼……风就刮起来啦;当人们需要闪和雷的时候,我坐在屋里一按电门……

甲乙  “奔儿!”

甲 (看天空)刷——一道闪电,轰隆隆隆……雷就响起来啦!到那个时候儿,老王,我们就再也不是大自然的奴隶,而且有充分可能掌握住大自然了!老王,到那个时候,人类要刮风就刮风,要下雨就下雨,我们不但能指挥风雨,而且也能指挥那永恒的太阳了!(擦汗)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以科学最发达的国家骄傲地屹立在地球之上了!老王,你看我这想法儿怎么样?

乙  我不懂科学,假如你能解决了这些问题,能有这样高的科学成就,那当然是再好也没    有了。

甲  我很感谢你的鼓励,我这个人的特点是说到就能做到,今天我向你说的话,(向观众)当着在座诸位同志说的话,那也就是我对祖国的誓言,(咬牙)我要不能够实现这个理想,我就不是祖国的好儿女,(咬牙)我要不能够实现这个理的公民!

乙  这种精神是很值得敬佩的!

甲  那么我就要开始学习啦!

乙  今儿晚上七点钟?

甲  对,今儿晚上七点钟。

乙  好吧,祝你成功(握手)那咱们再见!

甲  再见!

乙  再见。(走了几步)

甲 (大声地)回来回来回来!

乙  有什么事呀?

甲 (吸了一口凉气)啧,老王,你看我行吗?

乙  只要有决心就行。

甲  我算术程度太差!

乙  架不住努力啊。

甲  我理化程度也不高!

乙  架不住刻苦学习呀。

甲  那么多种外国文,哪儿就学完啦!

乙  你怕麻烦还行吗!

甲  再说,从我的性格方面说,我干科学未必合适,我这个人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成天价叫我趴在那儿算算术,站到试验室里头作试验,弄那些个瓶瓶耀罐儿的,干不了十分钟我心里就起急!

乙  那怎么办哪!你木是已经下决心了吗?

甲  决心我是下啦,那决不能动摇,而且我一定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就开始干,可是我必须确定一门对我最合适的事业来干,才能发挥我的特长。你说是不是?

乙 (吸了一口凉气)嗯……那倒也是。那么你想干什么哪?

甲  我呀,我不当科学家啦,我干军事。

乙  你对军事有兴趣?

甲  是呀,我从小儿对军事就有很大的兴趣,想当一位伟大的军事家。

乙  你不是刚才说从小就对科学有兴趣吗?

甲  是呀,同时对军事也有兴趣。

乙  噢,那么你在军事方面有基础?

甲  有基础,小时候儿我当过童子军。

乙  那行吗?

甲  架不住努力学习呀。虽然说当前国际形势有些缓和,可是军事人材国家仍然是需要的,就是到了共产字主义社会,作为一门科学来说,军事科学也还是会存在的。

乙  那倒是。

甲  我一定努力学习,加强锻炼,争取在七年内达到全国水平十二年内赶上同国水平,成    为世界上有名的军事家。

乙  噢。

甲  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开始,我先自修制式,从“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走”开始,加强锻炼我的体格,学习作为一个革命军人应有的各种本领,今天是一九五六年 X月X X号,从今天起,我争取在三个月内作完制式教练的一切练习;从今年后半年开始学习射击:三点成一线,心要稳,眼要准——〔作射击姿式)“梆!”争取在一年内成为神枪手,百发百中,弹不虚发,每一粒子弹都能中靶,不但能中靶,而且能射中中心——“梆!梆!”

乙  等等儿,等等儿!你先别“梆”,谁发给你枪啊?

甲  我买一枝。

乙  谁卖给你呀?

甲  步枪没人卖,气枪还没人卖吗?

乙  用气枪练习射击,没听说过!

甲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绣花针”!

乙  那倒是。

甲  成为神枪手以后,我要在七年内研究步兵学、炮兵学、骑兵学、海战学、陆战学、侦察学。这还不算,作为一位军事家,还必须研究天文学、气象学、地形学。不但要研究这些东西,作为指挥近代战争的一个指挥员来说,还必须要研究海陆空军联合作战的经验,要研究中国革命战争的经验、抗日战争的经验、抗美援朝的经验,这还不算,还甲  要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验。

乙  嗯!

甲  这还不算……

乙  还不算!

甲  而且要向古典军事家学习,阅读古典军事著作,要精通孙武兵法,要研究三国时代诸葛亮的军事经验、司马懿的军事经验、孙权的军事经验;要研究五胡乱华战争史,研究有名的肥水之战,要研究库图佐夫打败拿破仑的战争经验。除此以外,还要研究各个资本主义国家的战争经验,这样,我研究了这些东西。在七年以后达到全国水平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七年以后,我想写出一本军事著作来,我要写一本《古今中外军事辨证法》,从哲学的观点总结世界各种战争的经验;写一本《科学的战争论》,专门总结一下各种各样的战争规律性。这样,我想在十二年内达到世界水平也是有把握的。到那时候,我们国家将从有着最完整,最有系统,最先进的军事科学而自豪。(擦汗,向乙)你看怎么样啊?

乙  我不懂军事,假如你能下决心研究这些问题,得到这样的成就,那当然是很好的。

甲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鼓励。那么,今天晚七点钟我就开始学习啦!我这个人是说到就做到,今天我向你说的话,(对观众)当着在座的同志们说的话,那就是我对祖国的誓言,(咬牙)我要不能够实现这个理想,我就不是祖国的好儿女,我就不配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乙  这种精神是很值得敬佩的!

甲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鼓励,那么,我就要开始学习啦。

乙  今儿晚上七点钟?

甲  对,今儿晚上准七点。

乙  好吧,视你成功!(握手)那咱们再见!

甲  再见。

乙  再见。(走了几步)

甲 (大声地)回来回来回来!

乙  有什么事吗?

甲 (吸了口凉气)啧,老王,你看我行吗?

乙  只要有决心学习就行。

甲  干军事,我的体格太差呀!

乙  架不住锻炼哪。

甲  我军事知识太少!

乙  架不住刻苦学习呀。

甲  那么多种学科,哪儿就学完啦!

乙  你怕麻烦还行?

甲  再说,我的性格干军事未必合适,我这个人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

乙  喜动不喜静,干军事正合适啊。

甲  不行啊,太困难啦!研究骑兵我没有马,研究炮兵我没有炮,研究空军我没有飞队,    研究海军我没有兵舰,我从哪儿研究起哪?

乙  那你参军去呀!

甲  参军?

乙  啊。

甲  那多累的慌啊!

乙  怕累还行啊!你不是已经下决心啦吗?!

甲  决心我是下啦,那决不能动摇,而且我一定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就开始学习。可是我必    须确定一门儿比科学、军事更适合我的事业来干,才能更发挥我的特长。你说是不?

乙 (吸了口凉气)嗯……那倒也是。那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甲  我呀,我不干军事啦,我干艺术。

乙  你对艺术有兴趣?

甲  是呀,我从一小儿对艺术就有很大的兴趣。

乙  你不是刚才说从小儿对科学、军事都有兴趣吗?!

甲  是呀,同时对艺术也有兴趣。

乙  噢,那么你在艺术方面有基础?

甲  有基础,我上高小的时候,国文老考八十五分,图画老考八十分,每有晚会我都出节目:数快板儿、说相声儿。化装照像的时候儿,我还化装过一个大师傅,得过三等奖,学校奖给我一个墨盒儿、一枝毛笔。我从小儿就有着艺术天才,想当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乙  你那点儿基础行吗?

甲  架不住努力学习呀,当前我们祖国正在建设社会主义在这个时候,特别需要用艺术来丰富人民的精神生活,鼓励人民的建设热情,艺术工作者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赶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成为全面发展的人,艺术也将达到更加繁荣的地步。而且我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人,干艺术工作的要经常跑跑工长,下下农村,唱唱歌儿,演演戏,写写文章,这对我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一定要努力学习艺术理论,加强艺术实践,争取在七年内达到全国水平,十二年之后达到国际水平,要追上鲁迅、郭沫若、茅盾、高尔基,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十二年后你再见到我呀,到那个时候儿,也许我就是全世界有名的艺术家啦!

乙  噢……

甲  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开始,我要首先补习语文。

乙 (看表)现在可都六点三十七分半啦!

甲  对!还有二十二分半钟我就要开始啦!今天是—九五六年X月X X号,我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开始,首先补习语文,从中学三年级语文课本读起,用一个月的时间读完初中语文,两个月的时间读完高中语文,五个月的时间自修到大学程度,然后开始阅读文艺作品,用半年时间读完鲁迅的作品:《彷徨》、《呐喊》、《华盖集》、《而已集》、《朝花夕拾》、《准风月谈》、《且介亭杂文》、《坟》、《花边文学》、   《南腔北调集》、《三闲集》、《二心集》、《伪自由书》、《故事新编》、《热风》、《两地书》、《集外集》、《集外集拾遗》、《鲁迅书简》及其它研究鲁迅的各种著作。再用半年时间读完郭沫若的《天地玄黄》、《今昔蒲剑》、《少年时代》、《革命春秋》、《抱箭集》、《地下的笑声》、《屈原》、《虎符》、《南冠草》、《棠棣之花》、《筑》、《孔雀胆》;这还不算,还些用一年时间念完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聊斋志异》、《红楼梦》、《镜花缘》、《儒林外史》、《警世通言》、《封神演义》、《今古奇观》、《东周列国志》,外带历代神仙传;这还不算,还要用半年时间读完六十种曲、李笠翁十种曲,《桃花扇》、《燕子笺》、《牡丹亭》、《长生殿》、《西厢记》、《琵琶记》、《京剧丛刊》、《定县秧歌选》;这还不算……

乙  还不算?

甲  再用一年的时间读完契诃夫的《巫婆集》、《出诊集》、《三年集》、《苦恼集》、   《宴会集》、《嫁妆集》、《食客集》、《亮光集》、《妻子集》、《恐怖集》、爱情集》、《镜子集》、《父亲集》、《新娘集》、《决斗集》、《艺术集》、《农民集》、《邻居集》、《醋栗集》、《校长集》、《老年集》、《儿童案》、《歌女集》、《仇敌集》、《美人集》、《三姊妹》、《樱桃园》、《伊凡诺夫》、《海鸥》,有工大再研究《万尼亚舅舅》;这还不算……

乙  还不算?

甲  还要用一年时间读完高尔基、托尔斯泰、易卜生、普希金、罗曼罗兰、肖伯纳的全部作品。再用一年时间要读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国语》、《国策》、《左传》、《尚书》、《诗经》、《楚辞》、《二十四史》、《四库全书》。

乙  四库全书?你念得完吗?

甲  架不住努力呀。这还不算,当一个文艺工作者,要不懂马列主义是不行的,还要用一年时间读完马列主义的经典著作:《资本论》、《费尔巴哈论》、《反杜林论》、《政治经济学》、《哥达纲领批判》、《共产党宣言》,读完《列宁全集》、《斯大林全集》、《毛泽东选集》、《季米特洛夫文集》,研究完《历史唯物论》、《辩证唯物沦》、《自然辩证法》。七年以后要开始写我自己的作品,从一九六三年到一九六七年,在这五年内要完成四百个短篇,编成四个集子:鲁迅有《而已集》,我要编一本儿《呜呼集》;鲁迅有《伪自由书》,我要编一本儿《真自由书》;郭沫若有   《天地玄黄》,我要等一本儿的《宇宙洪流》;郭沫若有《地下的笑声》,我要编一本儿《天上的哭泣》。此外,还要写两个多幕剧,契诃夫有《樱桃园》、《三姊妹》,我要写《萍果园》、《五妯娌》;巴尔扎克有一本儿《高老头》,要写一本儿《高大嫂》;屠格涅夫有一本儿《处女地》,我要写一本儿《妇女山〉。最后,我要集中中国农民革命几十年的斗争经验,努力写一本儿长达百万言的长篇小说。

乙  叫什么?

甲  叫《中国四万万五千万阿Q是怎么样站起来的》!

乙  叫什么?

甲  叫《中国四万万五千万阿Q是怎么样站起来的》!

乙  啊?……

甲  到那个时候儿,就不单俄国有高尔基,我就成——中国的高尔基啦!

乙  高尔基哪?

甲  老王,十二年之后,咱们再见了面,我可能就是一位有名的艺术家啦!(向观众)同志们!让我们为新中国艺术的繁荣而奋斗吧,让我们创作不辜负我们伟大时代的作品而努力吧!(向乙)你看怎么样?

乙  欧,欧!可以可以!

甲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鼓励!我这个人的特点是说到哪儿就能做到哪儿,今天我向你说的话,(对观众)当着在座的同志们说的话,那也就是我对祖国的誓言。(咬牙)要是我不能实现这个理想,我就不是祖国的好儿女,我就不配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乙  这种精神是很值得敬佩的!

甲  那我就开始学习啦!

乙  今儿晚七点钟啦!

甲  对,今儿晚上七点钟。

乙  好吧。(握手)咱们再见!

甲  再见。

乙  再见。(走了几步)

甲乙 (同时说)回来回来回来!

乙  又出什么事啦?

甲乙 (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同时说)啧!老王,你看我行吗!

乙  (火儿)我说,你怎么啦这是?

甲  我……我……

乙  你不是下决心干艺术啦吗?!

甲  ……是呀,下啦,这回的决心决不变啦。我要脑袋一热就变,脑袋一热就变,那我成    什么人啦!没告诉你嘛,我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说到哪儿准能做到哪儿!既然下定决心,我就得有大无畏的精神、百折不挠的魄力、不达到目的决不停止的勇气!我要再变的话,你就别认我做朋友啦!今天我跟你说的话,(向观众)在座的同志们都是证人,我要没有决心的话,不但你别拿我当朋友,在座的诸位同志,谁见着我都可以用吐沫唾我!我要再变,就不是一个革命的干部,就不配做新社会的一个公民!从今天晚上七点钟开始,我一定开始我的学习汁划,一定努力争取作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乙  今儿晚上七点钟开始?!

甲  今儿晚上七点钟一定开始。

乙  (看表)哎呀,现在可差五分钟就到七点啦,你还不赶紧回去!

甲  几点啦?

乙  差五分七点。

甲 (非常着急)哎呀,那我可得赶紧走!

乙  回去学习?

甲  不是,七点钟还有人等着我打扑克儿哪!

乙  那么学习哪?

甲  考虑考虑,明儿晚上七点钟再说吧!

乙  啊!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19:58

夸住宅(马敬伯、王宝童整理)

作者:马敬伯、王宝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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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您说相声年头儿不少啦。

乙 也就十几年。

甲 您的事瞒不了我,您上辈不是说相声的。

乙 对啦。

甲 你们老家在通州,离北京四十里。到通州一打听X百万就是你父亲,称百万之富。你有个大爷叫王千顷;你叔叫王半城,趁半城买卖。你父亲老哥仨,跟前就你这么一个儿。真疼爱你,老哥仨爱你拿你当眼珠儿看待。

乙 不假。

甲 老哥仨就一个眼珠儿。

乙 俩瞎子,一个一只眼!

甲 不是。老哥仨就是你这么一个儿,拿你当眼珠儿。

乙 嗳,疼我就是啦。

甲 你们家那时称得起良田千顷,树木成林,米面成仓,煤炭成垛,金银成帑,票子成刀,现钱成堆,骡马成群,鸡鸭成栅,鱼虾成池,锦衣成套,彩缎成箱,簪环成对,好物成抬,美食成品,妯娌成恨,兄弟们成仇。

乙 都打起来啦?兄弟们和美。

甲 到北京一打听有个沈万三,外号叫“活财神”,跟你们一比也差点儿。你们家要不趁钱能住那么阔的房子?

乙 你说说。

甲 你们家的房子门口有一片槐树,真是古槐矗天,浓阴洒地,门庭壮丽,金匾高悬,大有官宦之风。前有高楼大厦,后有小院泥轩,金碧辉煌,千门万户,左龙右凤,横搭二桥,以通来往,操练水军,有意征南。

乙 这是我们家?

甲 这是“三国”曹操大宴铜雀台。

乙 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们家吗?

甲 是啊,铜雀台也没有你们家殿座儿高哇。

乙 你说吧。

甲 殿宇重重,高阶银钎,七步一阁,八行一宫,外有千山万景,内有锦锈华堂。宫内摆设精奇:真是象牙为床,锦绫为幔,走穗提钩,绣金花帐。内有美女充庭,一个个霞帔霓裳,云鬟珠翠,貌美无双,粉水如渠,呵气成云,一阵阵香风扑面,翠滴滴娇音贯耳。

乙 嗳——这是我们家?

甲 这是秦始皇的阿房宫。

乙 又来啦?

甲 想当初,秦始皇南修五岭,北筑长城,东填大海,西建阿房。阿房宫比您家哪儿?阿房宫都不如您家花园阔。

乙 对啦,你说说我们家的花园吧。

甲 你们家是“绝地”。

乙 你们家是死地!

甲 那地方“绝”了。

乙 那叫绝妙之地。

甲 是啊。山不高而青,水不深而秀,花不多而艳,竹不密而屏,室不宽而雅,朋友不多而俊,行同管鲍,义似关张,未出茅庐先定三分天下,真乃武侯发祥之地。

乙 这是我们家的花园?

甲 这是卧龙岗。

乙 你还说我们家不说?

甲 说呀,卧龙岗的景致也赶不上您家的好哇。山石高耸,细水盘流。上有楼台殿阁,下有水榭凉亭,左右是爬山转角,超手游廊。玉砌铜镶,花石为路,山虎爬墙,藤萝绕树。玉带桥竹拦护岸,月牙河碧水沉流,一望无边,恰似“水晶世界”,大有“仙府之风”。

乙 这是我们家?

甲 这是《红楼梦》的大观园。

乙 你别理我啦!

甲 怎么啦?恼啦?这头里行说的这些都不如您家,这是比一比。这回我准说您家的住宅。

乙 你要不说呢?

甲 我要不说您家,我不好价。

乙 什么叫不好价?

甲 要不我好价。

乙 好价也不像话呀!

甲 我要是不说您家呀,叫我撞汽球儿上!

乙 撞汽球儿上管什么用?

甲 怎么办呢?

乙 叫你撞汽车上!

甲 对,我不说您家叫我坐汽车上!

乙 坐汽车上!干脆你说我们家不说吧?

甲 说。您家住宅真是远瞧雾气沼沼,瓦窑四潲,就跟一块砖抠的一样。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对过儿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路北广梁大门,上有电灯,下有懒凳。内有回事房、管事处、传达处。二门四扇绿屏风洒金星,四个斗方写的是“斋庄中正”;背面是“严肃整齐”。进二门方砖墁地,海墁的院子,夏景天高搭天棚三丈六,四个堵头写的是“吉星高照”。院里有对对花盆,石榴树,茶叶末色养鱼缸,九尺高夹竹桃,迎春、探春、栀子、翠柏、梧桐树,各种鲜花,各样洋花,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正房五间为上,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东西耳房。东跨院是厨房,西跨院是茅房,倒座儿书房五间为待客厅。明摘合页的窗户,可扇的大玻璃,夏景天是米须的帘子,冬景天子口的风门儿。往屋里一看,真是画露天机,别有洞天。

乙 您再说说屋里的摆设。

甲 迎面摆丈八条案,上有尊窑瓶、郎窑盖碗儿,案前摆:硬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桌子有言语房四宝:纸、笔、墨、砚,宣纸、端砚、湖笔、徽墨、《通鉴》、天文、地理、欧、颜、柳、颜、赵名人字帖。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字画,有唐伯虎的美人儿,米元章的山水儿,刘石庵的扇面儿、铁宝的对子、郑板桥的竹子,松中堂的一笔“虎”字,闹龙金匾,镇宅宝剑,绿鲨鱼皮鞘,金什件、金吞口,上挂黄绒丝绦。有一丈二的穿衣镜,一丈二的架几案,五尺多高的八音盒儿,珊瑚盆景儿,碧玺酒陶,风磨铜的金钟,翡翠玉馨,有座钟、挂钟、带刻钟、子儿表、对儿表、寒暑表……

乙 光表就那么些样儿。

甲 你爸爸的表最多,要讲究戴表,戴不过你爸爸。

乙 那是啊。   

甲 你爸爸戴表上谱,腰里系个褡包从左边戴起:要带浪琴、欧美咖、爱尔近、埋个那、金壳套、银壳套、铜壳套、铁壳套、金三针、银三针、乌利文、亨得利、人头狗、把儿上弦、双卡子、单卡子、有威、利威、播威、博地,左手拿提梁子,右手提溜八音盒,头顶大座钟,怀揣小闹表。未曾走道儿是叮当乱响。

乙 这是我爸爸戴表?

甲 这是给钟表铺搬家!

乙 搬家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20:52

似曾相识的人

作者: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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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趾高气扬地缓步登场,站在桌后,用左手拄着扇子,右手拈起醒木)

乙:(悄上,到桌旁,掏出介绍信递上去)

甲:(拍醒木)

乙:(吓得收回介绍信装在衣袋里)

甲:今天由我说段儿单口相声。我工作太忙啊,三个月五个月不一定说上一段儿,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演一回。今天在座的能听我说这段儿,虽然够不上千载难逢,也得说百年不遇!

乙:(旁白)我也算来着了。

甲:就我拍这下儿醒木,多脆啊!动听如金钟,悦耳似玉磬。这下儿就值四块,您花四毛钱买张票,先赚三块六。再往下听相声,都是在下奉送!

乙:(旁白)可真够狂妄的!

甲:我说的相声,是最革命的相声,我这单口相声完全达到了政治和艺术的统一,高度政治性和高度艺术性的统一,深刻的政治内容和优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不但能收"潜移默化”之功,而且可奏“立竿见影”之效。

乙:嚄!有这么大作用?

甲:作用大啦!去年夏天,红卫暖瓶厂月产量应该一万只,到二十九号出了不到八千,生产任务完不成啊,把我请了去...."

乙:说段儿单口相声?

甲:召集全厂干部、工人、技术人员到大礼堂听相声。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就完成了,一共月产一万五千零三十六只。

乙:嚄!超额百分之五十!

甲:嗯,这叫相声变暖瓶!

乙:都神了!

甲:去年秋天,永红苹果园的苹果都该摘了,才这么大儿,跟海棠果似的,完得成生产指针吗?又把我请了去……

乙:说段儿单口相声?

甲:召集苹果都来开会……

乙:慢着!苹果来开会?

甲:不是,召集苹果园的干部、工人、技术人员来开会,我站在地头儿说相声。哎呀,那苹果“噌噌”地长这么大,跟西瓜似的。

乙:都玄了!

甲:压得树枝子嘎吱吱乱响,二十里地开外都听得见。

乙:越说越玄!

甲:这叫相声变苹果!

乙:反正我没看见。

甲:去年冬天,反修牛奶厂的牛不上膘儿,挤不出奶来.影响市场上牛奶供应啊!又把我找了去……

乙:说段儿单口相声?.

甲:召集全场人员、奶牛集合.…..

乙:慢着,慢着!叫奶牛也集合?

甲:这有什么新鲜的!没听说吗?国外让奶牛听音乐,促进食欲,提高出奶量!人家许牛听音乐。咱就不许牛听相声?

乙:行,行!

甲:再说我这单口相声,讲究迟疾顿挫、蹬谝踹卖,不占一帅必占一怪,能把人的肠子乐断了!相声得可笑哇,要音乐干吗?就算把德国的贝多芬,法国的比才,俄国的柴可夫斯基搬来,不也就是“对牛弹琴”吗?

乙:这是对牛说相声啊!

甲:那牛听完了相声,哈哈大笑,眼瞧着“噌噌”地发胖,那奶不用挤,就跟开了水龙头似的,滋……

乙:行了,行了!越说越没边了!

甲:这叫做……  

甲、乙:相声变牛奶!

乙:谁爱信谁信!

甲:所以说,我这单口相声是独树一帜,独创一格,只此一家,亘古一人。我把相声文化发展到一个无产阶级相声的新纪元!

乙:(旁白)这话好象在哪儿听过啊!

甲:我要把我创作的一千段相声,精益求精地选出一百段,再从这一百段里,沙里澄金地选出十段样板相声,拍成宽银幕、立体声、彩色影片《相声观止》

乙:嚄!

甲:这电影要是在全市一放映,生产就蒸蒸日上。在全国一放映,国家就繁荣富强。再配上英语、法语、德语、日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在世界各地一放映,那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就能早日到来!所以人家送我个称号。

乙:称号?

甲:人类灵魂工程师!

乙:是啊?

甲:还说我是人类幸福的创造者和人类苦难的拯救者!

乙:(旁白)他若是不是上帝,就是疯子!

甲:(拍醒木)好啦!来早了不如来巧了,现在咱们书归正传,说这段样板相声《打喷嚏〉!(拍醒木)

乙:您这个“喷嚏”待会儿再打,我找您有事!

甲:有事待会儿后台说去!

乙:我找了您好久了,哪儿也找不着!这事儿非找您不可, (对观众)同志们,我有要紧事,顶多耽误您三五分钟,我跟他把话说完了,您再接着听。

甲:(摆出一副架子)好了!有什么话快说吧!简练点儿!

乙:您是……  

甲:x卫红!   

乙:(掏出介绍信来交给甲)听说您是曲艺团的书记,我是找您来报到的!

甲:(接信,.压在醒木下边)信不信的倒没关系,我点了头就行。你是来曲艺团工作的?

乙:对了!

甲:‘太好了!现在我们曲艺团正缺人!(紧握乙手摇晃)首先我代表曲艺团向你表示最最最最热烈的欢迎!

乙:谢谢,谢谢!(甩手)劲头儿可真不小!您这曲艺-团有多少人?

甲:(愣住)……一百多个,八九十个,嗯!二百来人吧…...也许是二百五!

乙:到底有多少人?

甲:那得问我秘书去!

乙:您的秘书是……

甲:那不是外人,是我三女婿!

乙:噢!‘

甲:咱们还得握握手。(紧握乙:手摇晃)我代表文化局艺术处向您表示最最最最最最最最热烈的欢迎!.

乙:谢谢,谢谢!(甩手)好家伙!手指头差点儿折了!这么说您是……

甲:(故作谦虚)我还兼着艺术处长!  

乙:(旁白)官衔儿还不少!您领导的艺术处有多少人?

甲:(茫然)人不多,大概二十来个,不,十八九个,我想起来了,十三个!不对!大概其十一二个。

乙:到底有多少人?.

甲:(为难地)我不常去,这得问处里的秘书去.

乙:处里的秘书是...…

甲:那也不是外人,那是我二女婿!

乙:又是姑爷!

甲:咱俩还得握握手!

乙:(旁白)我都握怕啦!(勉强应付)

甲:(紧握乙:手强烈播晃)我代表局党委成员向您表示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热烈的欢迎!

乙:这回最疼!骨头节儿快断了!这么说您是文化局的,…

甲:副局长!

乙:甭问,局党委有多少人您也不知道!

甲:局党委成员总有变动,我哪儿能.....这得问局党委办公室的秘书。

乙:(旁白)合着他什么也不知道.(对甲:)这位秘书又是……

甲、乙:那不是外人,是我(你)大女婿。

乙:您有几个女儿?

甲:三个。

乙:把女婿全弄到文化局里来了!

甲:都经过审查呀!你到曲艺团不是也得审查吗?

乙:那是应该的。

甲:因为文艺工作处于风口浪尖,是阶级斗争的最前线,一定得保证政治上的严肃性,保持组织上的纯洁性,提高阶级斗争的警惕性!

乙:对!  

甲:凡是历史上有碴有渣儿的人、现在表现不好的人、爱提意见的人、爱说我坏话的人、我看着不顺眼的人,我是一个,也不能要!对于这样的人,我是转工的转工、下放的下放、退休的退休,全弄走!实话告诉你,光艺术处下属院、团就让我“弄”走了好几百。我从革命的利益出发,不能不对你进行严格的政治审查!(亲昵地)我这是向着你,要不然,-早晚也得把你“鼓捣”走!

乙:(鞠躬)谢谢您,您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吧!是站着受审呢?还是怎么…

甲:噢,你说是(学“喷气式”)这个?我们不搞那套!都粉碎“四人帮”了,再搞那一套是违法乱纪。站着,站着!

乙:(端正地站好)

甲:(围着乙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旁白)他这皮鞋可真不错,还是真牛皮的.这上衣也不错.纯毛派力斯的.嘿!瞧这块手表,“梅花”自动还带日历,少说也得这个数儿!(对乙)站好了,站好了!我可要开始问了!(和颜悦色)你是什么出身啊?

乙:富裕中农!

甲:(自语)富裕中农!(摇头)怎么是富裕中农呢?这个成份可不好哇!坦白说,我就有看法儿!这是碰见我,碰见别人你就得舀泥!富裕中农比中农还富裕,有车有马,有房有地,雇零工,请月工,锹镐锄犁,样样俱全,这叫“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想向上爬,不愿往下溜!房前屋后,烟叶儿扁豆,田边地头,荆条满沟,白天下地,晚上编篓,河里摸虾,塘里捕鱼,十冬腊月,地也冻了,河也封了,你又该背着小行李卷儿上城里去啦!

乙:干什么去?

甲:耍狗熊|

乙:我呀!

甲:反正你们是眼睛瞅着地富,心里总想发财,好比跳蚤一样。

乙:怎么?

甲:总“蹦繨”,蹦着蹦着成了富农!再蹦繨蹦繨就成地主了!  

乙:这是我的出身。

甲:我要是你这种出身,我不往曲艺团里蹦繨。介绍信你拿着,想好了再来!

乙:(摇摇头,悻悻地走下)

甲:(目送乙:的脚步)啧!这皮鞋怎么穿在他脚上啦!喂!我说,回来,回来。

乙:(闻声折返)

甲:你这皮鞋……

乙:(惶惑)皮鞋……

甲:对了!这皮鞋哪儿来的?

乙:买的!

甲:买什么啊?准是早存的!(机密地)告诉我,前几年“抄家”时侯你把皮鞋藏哪儿啦?

乙:(不知所措)我……

甲:我不要你的!不过,想跟你借着穿穿,我整天有接待外宾任务,没双好皮鞋还行?

乙:可以!可以!

甲:你可别误会,我是借!咱们先换着穿,我忙得没工夫买鞋,老接待!今天美国、明天加拿大,什么泰国、菲律宾、新加坡,日本、朝鲜、马来亚,埃及、苏丹、突尼斯,多哥、刚果、圭亚那,还有肯尼亚、赞比亚、博茨瓦纳、.叙利亚…

乙:呵,全来了!

甲:穿上这双鞋,给你争了脸,给我争了脸,给咱全市文艺界争了脸,连全市六百万人民、全中国人民都光彩,这就是世界革命!立足本职,放眼世界嘛!

乙:没问题,一定支持!(乙:脱鞋与甲:对换)

甲:(换鞋后左看右看欣赏不已)好,好!

乙:(嗫嚅地)介绍信......

甲:还交给我!

乙:那......我那个出身呢?

甲:没问题呀!我还没说完哪.现在精神变了!往前发展了!连地主、富农通过多年劳动已经在改变成份了,别说富豁中农了,没问题!一点儿问题、半点儿问题、一丁丁点儿问题都没有!一切包在我身上!(小声地)咱哥儿们不错,你要是犯嘀咕,赶明儿我把档案给你改成贫农!要饭的!

乙:(旁白)这双皮鞋作用大了!(对甲:)那我能参加曲艺团工作?

甲:不但能,马上派你当副团长!

乙:唔?

甲:(欣赏着皮鞋,漫不经心地)你什么文化程度?

乙:大学!

甲:什么程度?

乙:大学!  

甲:噢,大学生,知识分子!

乙:嗯!

甲:上哪门子大学哪?!这不是……,

乙:怎么?  

甲:“没病找病”!这些年你们不好受吧?当然啦;现在公开场合里谁也不敢叫“臭老九”,可是我可以担保,象我这样水平的干部大概还是有看法的!知识分子是个阶层,可以依附于小资产阶级、中资产阶级,也可以依附于大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棵墙头草,东风吹来西边倒,西风吹来东边倒!你们读了几本书自以为了不起!你们会什么?啊?一不会做工,二不会种田。啊?你分得出来哪是稻子,哪是稗子?哪是韭菜,哪是马莲?哪是早田,哪是水田?哪是橄面杖,哪是扁担?

乙:啊!什么?

甲:这是打比方,说明你们无知!.别看你们最没有知识,还总以为自己高明,目空一切,装腔作势,总想用你们的面貌来改造世界,顽强地表现你们自己。骄傲自大,固步自封,自由散漫,动摇不定。(亲昵地)咱不错,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这是真的,知识越多就是越反动!我看你呀,还是趁早儿……(拿起介绍信给乙)别报到的好〉!

乙:(无语,悻悻地走下)

甲:(目送乙的身影,惋惜地)可惜了儿的这件上衣,给他穿上了!我说,你......回来!

乙:(闻声折返)我…

甲:(满脸含笑)回来,回来!刚才咱们凈顾了聊啦,忘了点儿事。你这件上衣是不是也借我穿穿?

乙:上衣!?(猛然醒悟)您穿它接待外宾?

甲:岂止外宾!艺术部门凈是事儿,审查演出,会演观摩,座谈剧目,电视转播,接待外地外团,考试吸收学员。我做为艺术处长,哪个场合也得出头露面。没有件象样的衣服,那可是“隔着门缝儿看人”……

乙:这怎么讲?

甲:叫他们把我“看扁啦”

乙:您没有工夫儿买衣服去,穿这个!(脱衣给甲)

甲:(接过上衣爱抚着,赞叹)料子不错,料子不错!好!

乙:那……介绍信?

甲:还交给我!  

乙:我……那文化程度呢?

甲:不是大学吗,标准的知识分子!你要是留过学还阔!,现在知识分子正走红运。本来嘛,知识分子是国家的财富。你想想,没有知识分子参加,革命能胜利吗?知识分子早已经是社会主义的知识分子了!是属于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现在很多的老知识分子,花甲:之年,光荣入党!老骥  伏枥,志在长征,誓为四化,奋斗终生。告诉你说,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是个路线问题,谁要是反对(激动地呼口号)我就打倒谁!打倒“四人帮”!

乙:(旁白)变得真快!您看我能参加曲艺团工作?

甲:我点头了就算。知识分子嘛,应该挑重担子!这么着,趁着还没“调整”,先安排你……来个副处长行不行?

乙:唔!好,好!  

甲:哎,你哪儿人?  

乙:嗯,北京人。

甲:什么民族?

乙:满族。

甲:什么民族?

乙:满族!

甲:啊?满族?

乙:怎么啦?

甲:舀了!(眼光落在乙:的手表上)我可嘱咐你,下回可千千万万别提是满族了!

乙:我是满族啊!

甲:我知道你是满族,你们有过皇上!

乙:别的民族就没有过皇上?现在我们国家是多民族的大家庭!

甲:从康熙到宣统,当了二百六十八年皇上,干过哪点儿好事?嗯?镇压农民起义,剿灭太平天国,剿灭捻军,剿灭白莲教,镇压小刀会,屠杀义和团。想当初清兵进了关,杀害张献忠,逼死史可法,扬州屠城,江阴屠城,口号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杀得是血流成河,大火蔽天。农民起义英雄李自成最后被你们杀害在湖广九宫山!这都是谁干的?

乙:清朝统治阶级,跟我两码事!我不过是满族人。

甲:我知道你是满族!你们的皇上还大兴文字之狱,一人遭难,九族株连,为了维护你们的封建统治,视人民如猪狗,屠杀残害,无所不用其极呀!这都是谁干的?

乙:清朝统治阶级,跟我是两码事,我不过是满族人!

甲:我知道你是满族!你们皇上对内血腥镇压,对外屈膝投降。洋人侵略一回,你们就割地赔款一回;打赢了也赔,打输了更赔!什么瑷珲条约、马关条约、尼布楚条约、恰克图条约、北京条约、南京条约、天津条约、望厦条约、辛丑条约,都是出卖祖国宝藏,出卖地下资源,出卖通商口岸,出卖河道海关。为了维持封建王朝能茍延残喘,你们是“宁赠友邦,勿予家奴”!对你们这些个皇上,还有那个慈禧太后,就应该揪出来,游街、批斗、斗倒、斗臭!

乙:这些皇上、太后,是清朝统治阶级的代表人物,跟我是两码事!我不过是满族。

甲:我知道你是满族!几点啦?

乙:(看表)九点。满族不过是我的民族成份。

甲:我知道你是满族。象我这样水平的干部,一听是满族就在感情上有点儿过不去!

乙:您不能以感情代替政策,满族不过是我的民族成份。

甲:我知道你是满族!几点啦!

乙:九点。这钟点儿跟满族也是两码事。

甲:从我的“感情”上说可是一码事!

乙:我都胡涂了。行了,行了!您也怪累的,该休息休息了。我先不报到啦,回见。(拿起介绍信,要走)

甲:回来,回来!

乙:我还没走哪!

甲:(旁白)这人不够聪明。(向乙)我还想借点儿您身上最小的东西!

乙:(惶惑)...…钮扣儿?

甲:手表!

乙:(恍然大悟)“钟点儿”!那没问题!(摘手表递给甲)我这个民族……

甲:(接手表戴在腕上,又听又看)民族不是个问题嘛!我们不搞大汉族主义,也不搞民族沙文主义。填表的时候有这一栏儿就是啦,就这么回事儿!(一把抢过乙的介绍信)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参加局党委工作!对啦,还没问你,是党员吗?

乙:(吱唔)

甲:不是,没关系,我介绍你入党!

乙:…

甲:你多少级?

乙:(不解)……其实,介绍信上全写着哪!

甲:好,我看看!(拆信看,惊惧异常)啊?你……你是市里派来的?

乙:对。

甲:(仔细看信)纪律检查委员会的?

乙:(郑重其事)对,了解你们调整、整顿工作的。

甲:(呆住)你怎么不早说呢?

乙:你怎么不早看呢?

甲:(旁白)哎呀!完了,完了!这回非“调整”到我头上不可!赶上“点子”了!(向乙:)这皮鞋还给您吧!

乙:(拒绝)你整天接待外宾,没双鞋还行?

甲:我有,我有鞋。这衣服也还给您!

乙:身为艺术处长,没件儿好衣服还行?

甲:我有,我有衣服!这手表也还给您!

乙:局党委成员总得有一块表。

甲:(脱口而出)有十几块了!

乙:不是四十多块吗?

甲:(恼羞成怒)您可不能偏听偏信,我总共才十四块表!

乙:都是白要人家的?

甲:哪块也没白要!跟您这么说,从六八年当了曲艺团长,进了艺术处,选进局党委到现在前后十一年,我一件错事没办过,一句错话没说过!

乙:老说假话!

甲:哎呀,光真的可不行!您这是领导了,我跟您说句透底的话,可不能太认真了!当领导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乙:恫吓我?!  

甲:为什么我要恫吓您呢?

乙:你刚才敲诈勒索来着。

甲:我勒索谁了?

乙: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甲:(反咬一口)啊……啊_…你诬陷革命干部!(耍无赖)这里就咱们俩,一没照相,二没录音,我敲诈勒索?你有旁证吗?啊?(转忧为喜,洋洋得意)把东西收回去吧,跑我这儿栽赃来了!(旁白)冲这手儿,下回文化大革命我先揪他!

乙:别高兴得太早了!咱俩谈话不是在后台,这儿一千多位观众都是旁证!

甲:(惊呆)啊!我……我……(嘴唇哆嗦,抽搐不已)我…(口齿不清)药!药!我心脏病又犯了…

乙:算啦!你什么病也没有!

甲:那我这脸往哪儿搁呀!您念我是初犯,原谅我这回吧!(向乙:鞠45°躬)

乙:(还以45°躬)我必需保证政治上的严肃性!

甲:您念其我这些年革命、造反,建立红色政权,没功劳还有苦劳,没苦劳还有疲劳哪,原谅我这回吧!(向乙:深鞠60°躬)

乙:(还以60°躬)我必需保持组织上的纯洁性!

甲:您念其我能够认识错误,确有悔改之心,原谅我这回吧!(向乙:鞠90°躬)

乙:(还以90°躬)我无论如何也得提高阶级斗争的警惕性!

甲:(旁白)都在这儿等着我哪!(对乙:)得啦,您为的是什么?我们又为的是什么呢?(掏出一叠人民币)这是我这月工资四十二块五还没动哪,给您买包大米花吃吧!(双手递过来)

乙:(审视)

甲:(欣喜)行啦!人没有不爱财的!这叫……

乙:公开行贿!

甲:(呆住)啊!

乙:同志们!这个人大家可能不认识,这种人大家可是似曾相识!各单位都有过。造反起家,钻入党内,极左路线,实用主义,吹牛拍马,看风使舵,至今还在那儿变换颜色!

甲: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彻底地大彻大悟了!我……我从明天起不叫x卫红了!改名字!

乙:改什么?

甲:叫x四化!我要在新长征途中,跃马扬鞭,迎头赶上,跟过去进行最彻底的决裂!我我……我……(用尽平生之力,猛烈摇头,憋得面红耳赤,突然间大喊一声)……通!

乙:(被吓得倒退了两步)你这是干什么?

甲:我……灵魂深处爆发革命!

乙:啊?

甲:(又在运气,紧闭双唇,紧闭双眼,全身哆嗦,正准备大喊)……

乙:(制止)喂,干什么?

甲:(突然泄了气)我再爆发一次!

乙:你后台爆发去吧!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21:39

六口人

作者:马敬伯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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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这回我说段相声……
甲:您说相声?
乙:啊。
甲:您家几口人?
乙:六口人。
甲:要说您可真不易,在外边赚钱受累,回到家里还得当家主事。
乙:唉,在外边赚钱受累是我,当家主事的不是我。
甲:当家主事的是谁呢?
乙:是我爸爸!
甲:是啊?要说老爷子够操心的。
乙:可不。
甲:每天油、盐、酱、醋、茶花多少钱广剩多少钱还得算帐,眼神一定很好吧?
乙:眼神可好啦!
甲:还看得见自己后脑勺儿吗?j
乙:……他没那转轴儿的脖子!
甲:怎么啦?
乙:谁能看见自己后脑勺儿啊!
甲:眼神好,反正看镜不用戴花报啦!
乙:嗐,这叫什么话呀!那叫看报不用戴花镜啦!
甲:眼神好就是啦,要说您家六十来口人……
乙:唉,怎么六十来口啦?!
甲:多少口人?
乙:六口人。
甲:六口人,也不易,您在外边赚钱受累,回到家里当家主事…
乙:当家主事的不是我。
甲:当家主事的是谁呀?
乙:是我爸爸。
甲:是啊?要说老爷子够操心的。
乙:可不。
甲:操心劳神,应当饮食要得当。
乙:唉,“药补不如食补”嘛!
甲: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乙:我爸爸牙口好极啦!
甲:哼!嚼得动火车头啊?
乙:你爸爸能啃铁道哇?!
甲:不是牙口好吗?
乙:牙口好也没有吃那么硬的,吃软乎的。
甲:鼻涕、粘痰。            
乙:小鸡儿?!吃个豆瓣豆芽儿的…
甲:一顿吃半拉豆芽。
乙:蛐蛐儿啊?(即蟋摔)吃得多。
甲:能啃二亩地?
乙:这是兔子精!行了,牙口好就是啦。
甲:要说您家六百来口人……
乙:怎么又六百来口啦?
甲:多少口人哪?
乙:六口嘛!
甲:当家主事是您吗?
乙:不是我。
甲:是谁呀?
乙:我爸爸!
甲:是啊?要说老爷子够操心的。
乙:(不耐烦地)啊、啊。
甲:老爷子胡须不错吧?
乙:我爸爸胡子长得可好啦!
甲:上边(比嘴的四周)一根儿没有,底下(比下巴)一撮儿。
乙:这是老山羊,上下全有。
甲:呕,上下全有(比满脸)都长满啦。
乙:这是金丝猴儿!应该说根根见肉,苫满前胸。
甲:呕,要说您家六千来口人……
乙:我们家要混成旅啦!什么六千来口?六口人嘛!
甲:当家主事是您吗?
乙:不是!
甲:是谁呀?
乙:(自语地)又到这儿啦!(向甲)是我爸爸。
甲、乙:(合)是啊!要说老爷子够操心的。
乙:你怎么老问头一口啊?
甲:头口肥。
乙:二一口也不瘦。
甲:二口是贼?
乙:贼上房啦!  
甲:二口是谁?  
乙:我们老娘。
甲:老羊,上山吃草去啦?
乙:我们老太太。
甲:老套裤?
乙:还棉坎肩呢!干脆说就是我的生身之母。
甲:生身之母?我见过。
乙:在哪?
甲:中药店。
乙:中药店?
甲:玻璃柜里摆着。
乙:啊?!
甲:“生参”大补;“知母”是治咳嗽的……
乙:这么个“生参”、“知母”啊?!行了,二一口是我母亲。
甲:那你们家酸一口?
乙:你们家辣一口!
甲:你们家三一口是谁?
乙:是我哥哥。
甲:你搁搁,人家要地方钱。
乙:(自语地)我跟他转句文。(向甲)我们家兄。
甲:哟!叫你搬家你不搬,你们家出几个抹脖子的?
乙:你们家出几个上吊的?
甲:不是你说的“家凶”吗?
乙:不是凶恶的凶,我说的家兄,就是家哥。
甲:“家鸽”,比“楼鸽”飞得高啊。
乙:“臭楼”也不矮呀!鸽子?
甲:不对吗?
乙: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俩是一母所生,他比我先来的,我比他后到的,所以他就是我的哥哥。
甲:……那你也胡涂啊!
乙:怎么呢?
甲:你不会先来么,叫他后到哇,那你不就是他哥哥了吗?                                      
乙:哼……我先来得了吗?!  
甲:那你不会……
乙:你别出主意啦!三一口就是我哥哥。
甲:那你们家四口人是谁呀?
乙:是我嫂子。
甲:大饺子?
乙:你又饿啦?“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
甲:呕……你是你嫂子的儿子。
乙:嗐!我是我嫂子的小叔子。
甲:那你说“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干嘛?
乙:这句话是宋朝包文正、包公遗留。
甲:呕……包公是你嫂子。
乙:嗐!包公是我嫂子干嘛?
甲:你说的包公……
乙:不,我是说我嫂子像包公……嗐!“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这句话是包公遗留,这里边没包公的事儿!
甲:四口是谁?
乙:是包公。——包公干嘛?!是我嫂子。
甲:五口是谁?
乙:就是我。
甲:什么?!
乙:就是我!
甲:没别人吗?(严肃待审问口气)
乙:……没有。
甲:有证人吗?
乙:……你过堂来啦?!五口人就是我本人。
甲:唉,你们家那个……第六口人是那个……谁呀?
乙:(自语地)我要告诉他是我媳妇,他不定说什么俏皮话昵!(向甲)你问我们家第六口人是谁呀,是我们屋里那口……
甲:……水缸。
乙:比水缸热乎的!
甲:炉子。
乙:我要发疟子(音“要子”),一凉一热,炉子旁边的。
甲:锅台。
乙:嗐!你往我里间屋看……
甲:炕。
乙:炕上边的……
甲:炕席。
乙:炕席上边的……
甲:炕毡。
乙:炕毡上边的……
甲:炕单子。
乙:炕单子上边的……
甲:炕毯。
乙:炕毯上边的……
甲:绒毯。
乙:绒毯上边的……
甲:毛毯。
乙:毛毯上边的……
甲:线毯。
乙:我们家要开毯子铺!这些毯子上边的……
甲:褥子。
乙:嘿!这是千层饼!褥子上边的!
甲:被窝(子)。
乙:过去啦!
甲:过去啦,你等下趟啊!
乙:等车啊?褥子上边,被窝下边白晶晶的,用手一摸软乎乎的……
甲:棉花!
乙:棉花呀?!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22:23

随着一声『财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2两黄金。

卖挂票(马三立整理本)

作者:马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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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做个京剧演员可不容易。

乙 嗳!得下苦功夫。

甲 还得有演员的材料,像聋子、哑巴能演戏吗?

乙 那是没法演戏。

甲 七年坐科,十几年舞台实践,不是一件简单事。

乙 嗯!

甲 要想成一个名演员那就更不容易啦!

乙 得观众公认。

甲 像梅先生,马连良马先生,谭富英谭先生,×××(甲名)×先生,这都……

乙 您先等会儿。谁?

甲 ×××,×先生。

乙 我怎么没见过这位呀?

甲 这不在台上站着哪嘛!

乙 去!就是您呀?

甲 不错。

乙 哎哟!还真没看出来,您也是票友儿呀!

甲 票友儿?坐过科!

乙 您还坐过科!哪个科班?

甲 喜连成。

乙 后来叫富连成。

甲 对啦!我是那儿的学生。

乙 您是富连成的学生?这不对呀!

甲 怎么不对呀?

乙 富连成是七科:喜、连、富、盛、世、元、韵,没有叫×(甲名第一个字)字的呀?

甲  ×××(甲名)是我学名,我的艺名叫×(甲姓)喜(洗)三(旧俗在婴儿出生后第三天要洗澡,称为“洗三”。)

乙 啊?

甲 不!喜山。

乙 噢!还有头一科的。那甭说喽,雷喜福、侯喜瑞、锤喜久、陈喜兴,您都认识啦!

甲 我们是同官(同科学生)。

乙 是呀?

甲 我们喜字科一共四十二个科生。

乙 全都是角儿呀!

甲 也不见得,有出科的,也有没出科的。

乙 一共出科多少个呀?

甲 出壳(科)四十一个。

乙 有一位没出科。哪位?

甲 我!

乙 您怎么没出科呢?

甲 因为我散了黄!出不了壳啦!

乙 噢!孵小鸡呀!

甲 不!因为我下台瞌睡多,上台净拉稀(台上演戏不卖力):所以没出来。

乙 废物呀!

甲 您别看我在科班里不怎么样,出科可享了大名啦!

乙 像您这猴儿戴胡子——一出都没有,还能出名哪!

甲 架不住学呀!投名师访高友,谭鑫培老先生给我说过戏。

乙 是呀?

甲 陈德霖、王瑶卿、金秀山、杨小楼,都教过我。

乙 嗳嗳,您到底学哪一行的呀?

甲 生旦净末丑,文武昆乱满不挡。

乙 嚯!戏包袱。

甲 梅先生没我会的戏多。

乙 是呀!梅先生不唱花脸哪。

甲 像我这样的名演员全国难找第二位。

乙 哈哈,我怎么没有听见说过呀?

甲 因为我不经常唱。

乙 您多少年唱一回戏?

甲 四十年。

乙 啊?合着您一回没唱过呀!

甲 怎见得我一回都没唱过呀?

乙 您想呀:您四十年才唱一回,今年您还没有四十岁哪,可不是一回没唱过嘛!

甲 四年唱一回。

乙 您说清楚点儿呀!

甲 解放前二年我在长安大戏院唱过一回。

乙 以后呢?

甲 一直没唱。

乙 为什么不唱呀?

甲 那次赚的钱还没花完哪,忙什么呀!

乙 嚯!您唱一回戏赚多少钱呀?

甲 也没多少,反正唱一回够吃个十年八年的。

乙 好家伙。您卖多少钱一张票呀?

甲 不分前后排,一律五十块。

乙 啊?

甲 国民党那会儿票子不值钱,没人要,要买票得用银元,还得袁大头(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元叫袁大头。像有两种,一种眼睛闭着的,据说含银量高;另一种眼睛睁着的含银量略差。)三年闭眼儿的,睁眼的都不收。

乙 好家伙,比梅兰芳的票还贵十倍。

甲 呃!我那回唱就是为了梅先生。

乙 您唱戏与人家有什么关系呀?

甲 都说梅先生一唱就满,我非跟他碰碰不可。

乙 你这不是找倒霉吗?

甲 找倒霉?䞍好儿吧!我一打听,梅先生那天在新新大戏院贴的是全本《生死恨》。

乙 那是梅先生的拿手戏呀!

甲 我这边贴的是全本《红鬃烈马》,前边让富英唱,我只唱《大登殿》。

乙 听听这口气。

甲 前仨星期全国各大报纸就发了消息啦!

乙 怎么登的呀?

甲 当代真正京派名伶×××,×老板,经全国所有名师传授,闭门苦练达三十年之久。精通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经北京全市民众再三要求,才准于×月×日在北京长安大戏院献演一场。希各地爱好京剧观众,及时前往订座,以免向隅云云。

乙 真捧您啊!

甲 哪儿啊!戏院经理花了钱啦!

乙 噢!吹啊!

甲 汉口爱听京戏的一看:(湖北话)“您家,当代京派名角,难得的好机会。走,到北京听戏去!”

乙 真有这样的戏迷!

甲 坐火车上北京。每天京汉路对开一班,挂二十四辆车皮。因为我唱戏,不够坐的,大家要求站长多挂二十四辆,前边一个火车头拉,后边一个火车头推。过了一个星期,汉口成了真空啦!

乙 人呢?

甲 都跑北京听戏来啦!

乙 好嘛!

甲 上海的戏迷也不落于人后:(上海话)“侬阿看见报浪厢登格消息,×××,×老板第一趟登台献艺,机会难得,‘豪燥’乘快车到北京订位子。”赶着上北京。坐火车的坐火车,津浦路到天津,转车到北京。买不到车票的坐轮船,买不到船票的坐木船,实在连木船都坐不到的,弄个洗澡盆,往海里一放,唏哩呼噜的都冲到天津去啦!

乙 啊?像话吗!

甲 这下儿北京可热闹啦!家家旅馆都客满,饭馆预备的东西都不够卖的。能说这不是沾我的光吗!这叫“龙行一步,百草沾恩”。

乙 (旁白)好嘛,他又成了皇上啦!

甲 后来的没地儿住啦!

乙 旅馆都满了嘛!

甲 住小店儿。

乙 噢!

甲 小店儿也住满啦!有些人在街上过夜,往马路边上一坐,一排排跟难民似的。

乙 瞧瞧这份儿瘾头儿。

甲 前半夜还好过,后半夜受不了啦!

乙 是呀!后半夜冷呀!

甲 大伙儿坐在一块儿商量:“大哥!您贵姓?”“姓×。”“台甫?”“草字××。”“您哪儿来的呀?”“广州。”“嚯!”“比我远。”“您呢?”“我近,长沙。”

乙 嘿嘿!差不多。

甲 “大哥!您北京有熟人吗?”“有熟人我还住露天。”“跟我一样,就为听戏,听完了就回去。”“咱们得想个办法呀,这离着开戏还有一个多星期哪!天天在露天睡,这受不了呀,等开戏那天咱们也就冻成冰棍啦!”

乙 没事找罪受!

甲 “您买了票啦吗?”“买啦!”“对号入座!咱们先到戏园子里坐那儿等着,不比在街上暖和的多嘛!”“对!还是您聪明。走!”他们这一走呀,后边跟着一群。

乙 怎么跟着一群呀?

甲 全是听戏的呀!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走走!戏院子里去!”嚯!一传十,十传百,都跑戏院子里来啦!

乙 热闹。

甲 离着开戏还有一个多星期哪!坐上半堂座儿啦!

乙 这新鲜事我真是头回听说。

甲 到了开戏那天甭卖门市票啦!满啦!

乙 那还用说嘛!

甲 铁门一拉,前台经理通知后台管事的,准备打通(t6ng)儿(打闹通锣鼓)。

乙 对!

甲 就在这么个时候,门口来了五百多位,往铁门那儿一挤:“买票,买票!”售票员在里边一听:“又有人买票?前仨星期就满啦!出去跟他们说说吧!”

乙 唉!

甲 “对不起诸位!前仨星期这票就卖完啦,您多包涵吧!”多包涵?我们车票钱,旅馆钱,你给呀?”“我凭什么给呀?”“你不给不让我们听戏?”“不是我不让您们听呀,没票啦!”“没票?给我们想法儿。要不然我们在门口嚷嚷,叫你们也唱不安生。”

乙 急啦!

甲 售票员一听:“堵着门口嚷嚷,受不了呀!”赶紧找经理:“您快出去看看吧,门口又来五百多位,非要买票不行!”“财神爷呀!卖呀!”“卖?前仨星期就满啦!拿什么卖呀?”“哎唷,哎唷!平常不上座儿的时候,叫你们踹(拿着票到处兜售)几张票,一张也踹不出去,今天来了座儿啦又没法儿卖啦!”

乙 满啦!还怎么卖呀?

甲 经理有主意呀!“坐票不是满了嘛,卖站票。”

乙 什么?站票!

甲 “啊!走道上可以站呀!五排过道,一排站一百多人正好!”

乙 人家愿意吗?

甲 不愿意听不到呀!

乙 好嘛!站票卖多少钱呀?

甲 五十块。

乙 跟坐票一样。

甲 一会儿,五百多位都放进来,往过道上一站。

乙 热闹!

甲 这回好,连人都过不了啦!

乙 都站满了嘛!

甲 上厕所到散戏再说吧!

乙 好嘛!

甲 经理一看差不多啦,打通。场面上早准备好啦!打鼓佬刚拿鼓签子,这么个时候门口又来五百多位。

乙 又来啦?

甲 “买票,买票!”售票员赶紧对付:“诸位,实在对不起,早就满啦!不但坐票,连站票都没地方加啦!”“那不行啊,我们那么远来,光盘费花了一百多块,不叫我们听戏那完得了吗?”“您们怎么不早来呀?”“不是刚下火车吗?”

乙 刚赶到。

甲 “实在没地儿啦!”“没地儿?给我们想法儿!”售票员赶紧找经理:“快出去看看吧,又来了五百多位。”“好啊!卖呀!”

乙 还卖哪!

甲 “那哪儿卖呀?坐没地儿坐,站没地儿站,怎么卖呀!”“那没关系呀,卖蹲票。”

乙 什么?

甲 “蹲票,俩站票中间蹲一个。”

乙 那看不见呀?

甲 为听不为看。

乙 真有这么大瘾头儿?

甲 什么话呢!

乙 蹲票卖多少钱一张呀?

甲 一样,五十块。

乙 噢!都是五十块?

甲 一会儿,五百多位都进来!找地儿一蹲。

乙 瞧瞧!

甲 场面上打通儿:嘣都噜……吭采,吭采……这么个时候又来了一千多位。

乙 越来越多呀!

甲 “买票,买票!”“先生!实在没办法啦,一点儿主意没有啦!坐票、站票,连蹲票都卖啦!不信您们看看。”大家扒着铁门一看:“不错,是没地儿啦!”

乙 本来没地儿了嘛!

甲 其中有人知道经理脾气的:“你没法儿呀,找你们经理去呀!只要给钱,什么办法他都想得起来。我们为听×老板唱戏,怎么办都行。”

乙 真有这种人?

甲 “经理!外边又来了一千多位,非买票不可。您看这事怎么办呀?”“怎么办?卖呀!”“往哪儿卖呀?坐票、站票,连蹲票都卖啦!”“不动脑子,椅子底下不都还空着哪吗?”

乙 啊?

甲 卖趴票!

乙 这……那行吗?

甲 行吗呀?抢都抢不到手。

乙 瞧瞧!趴票多少钱一张呀?

甲 五十块。

乙 趴票也卖五十块!

甲 又卖了一千多张趴票。

乙 经理发了财啦!

甲 先得把坐票、站票、蹲票请出去。

乙 干吗还要先把他们请出去呀?

甲 要不然趴票进不来呀!

乙 是呀!

甲 这一千多位都趴在椅子底下啦!

乙 嘿嘿!

甲  坐票不答应啦!

乙  怎么?

甲 他脚没地儿搁呀!

乙 是呀!底下趴着一个哪嘛!

甲 甭经理解释,自己就了啦!

乙 哦?

甲 “退票,退票!你们怎么一个位子卖俩人呀?”“大哥,你喊什么呀!你来得早坐那儿,又得听又得看。我来得晚趴在这儿,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清楚!一样是五十块,不都为的是过瘾嘛!我还没喊哪您倒先喊上啦!”“那不行呀,我脚没地儿搁呀!”“您别着急!搁我脖子上。”

乙 啊?

甲 坐票把脚都搁在趴票脖子上啦!

乙 好嘛!

甲 趴着的把烟摸出来啦:“大哥!您来根儿烟。”

乙 还真客气。

甲 “等会儿×老板出来的时候,您知会(通知)我一声。”

乙 干吗呀?

甲 好让我喊个碰头好儿!

乙 还喊碰头好儿哪!

甲 刚打完通儿,又来了一百三十二位。

乙 还来哪!

甲 “买票,买票!听×老板唱戏。”急得售票员直出汗:“各位!实在没法儿,坐票、站票、蹲票,连趴票都卖啦!”“没法儿也得想。我们想听×老板的戏不止一天啦!一直没听到过,这回为了听×老板的戏没盘缠,把生意都倒给别人啦!”

乙 嚯!真舍得呀!

甲 “我这戏瘾可发狂啦!你要不让我们听,引起神经错乱可得你负责。”

乙 好嘛!成了相思病啦!

甲 “我负不了这个责!”“你既然负不了这个责,就赶快给我们想法儿。”售票员一看,不卖不行呀!找经理吧!

乙 这回我看他也没咒念。

甲 “经理!外边又来了一百三十二位非买票不可!您看怎么办?”(沉思)“嗯!”

乙 他也没法儿了不是。

甲 “经理!我看这一百三十二位就别卖啦!”“别卖?娶媳妇、买房子、置地都在×老板这出戏上哪!”

乙 想钱想疯啦!

甲 “没地儿怎么卖呀?”

乙 是呀!

甲 “卖挂票!”

乙 什么?

甲 挂票!挂在墙上听。

乙 像话吗!

甲 那比蹲票、趴票强多啦,又得听,又得看,外带谁也不挤谁。

乙 挂票也卖五十块一张呀?

甲 五十一块二毛五。

乙 怎么挂票倒多卖一块二毛五呀?

甲 钉子钱、绳子钱都得算在里头。

乙 合着一点儿亏都不能吃。

甲 “对!卖挂票。”对听戏的说:“诸位!您们先请出来吧!”

乙 怎么也叫人出来呀?

甲 不出来挂票进不去呀!

乙 噢!我把这个碴儿给忘啦!

甲 搬梯子,钉钉子,安滑车儿,串好了绳子,一头儿往腰上一拴,这头儿一拉,哧哧哧哧哧上去啦!

乙 瞧瞧!

甲 “哟哟哟!不行!”

乙 怎么不行呀?

甲 在上头打转儿呀!

乙 那怎么办呀?

甲 “在我脚上再给我加道绳子吧!”

乙 您说这叫受什么罪呀?

甲 “再加道绳于呀?您得再加一毛二。”“行!我给两毛四都行。”

乙 合着钱都这么花啦!

甲 挂好啦,坐票、站票、蹲票才进来。

乙 这份儿折腾呀!

甲 开锣戏也唱上啦!

乙 嗯!

甲 我们经理一看这份儿高兴呀!

乙 那他还不高兴!肥啦!

甲 “去,派个人到隔壁新新大戏院,看看梅先生那儿卖了多少张票。”过去一个人一看,也甭说!卖得还真不少!大概卖了有二十来人。

乙 啊?梅先生的《生死恨》才卖二十来人?

甲 跟我打对台他哪儿行呀!

乙 对!您随便说吧,反正不贴印花税。

甲 这二十来个人都是白大褂红边。

乙 噢,茶房呀!

甲 梅先生那边一张票没卖。

乙 玄啦!

甲 我这边挤不下呀!高兴,早早儿的我就下了后台啦!“辛苦辛苦!”

乙 倒是挺客气。

甲 “场上到哪儿啦!”“早着哪您哪!才《武家坡》。”

乙 噢!谭富英的薛平贵呀?

甲 啊!张君秋的王宝钏——《大登殿》换程砚秋,苟慧生的代战公主。

乙 听听。

甲 我赶紧扮戏,戴王帽,穿红蟒。我一边扮戏一边听,富英、君秋的《武家坡》一个叫好的都没有。

乙 这两位唱《武家坡》是珠联璧合,连一个叫好的都没有?

甲 都是听我来的,能给他们二位叫好吗?

乙 瞧瞧!

甲 戏也扮好啦!《算粮》也下来啦!场上闭幕换“守旧”、换桌帔、椅帔。

乙 换私房的。

甲 一律是白缎子湖南湘绣三蓝富贵牡丹花。

乙 还是真讲究。

甲 场面换苏锣,吭采,吭采……

乙 瞧这份儿派头!

甲 [冲头]打完喽,起[导板〕。

乙 对!您有句闷帘[导板〕嘛!

甲 (吊嗓)咦咦……啊啊啊……

乙 这份儿毛病。

甲 我试了试那天嗓子还真给使,足够正宫调。

乙 不容易!

甲 您听我这句[导板],随便他们哪位也没我这味儿!

乙 您唱唱我们听听。

甲 (唱[导板]龙凤阁内(改唱铁片大鼓调)把衣换哪个哪呀,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乙 啊?就这个呀!

甲 就我这一句,台底下“啊”的一声……

乙 这个叫好呀!

甲 这个骂呀!

乙 没法儿不骂!

甲 呼啦,呼啦的全气走啦!

乙 那还不走!

甲 走呀?那是他们不懂,愣有一百三十二位连动都不动。

乙 爱听?

甲 挂着哪!

乙 噢,走不了啦!
作者: 蔓珠沙華    时间: 2005-5-27 02:23:18

三字经

作者:马三立、赵佩如演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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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咱俩人说一段。
乙:唉。
甲:你说两个人说笑话,它为什么叫相声?
乙:这两个字怎么讲呢?
甲:谁给起的这个名?
乙:嗯。
甲:说笑话嘛,俩人说不也是笑话吗?
乙:是呀。
甲:一人说不也是笑话吗?
乙:也是说笑话呀。
甲:它怎么叫相声?
乙:嗯。
甲:这俩字呀……
乙:噢。
甲:包括的很广啊!
乙:噢。
甲:相貌之相,声音之声。
乙:唉,就这么两个字。
甲:难啦!想一想,我们做得不够。
乙:噢。
甲:这两样,拿我个人来说没做到。
乙:噢,这两个字都做不到。
甲:相貌之相,声音之声,满不占。
乙:噢。
甲:声音很难听。
乙:嗓子不好。
甲:相貌……
乙:嗯。
甲:……这就甭说了,……嘿嘿!已经长得这样了,你说怎么办?长这模样总觉着怪对不住你们几位的。
乙:嗐。
甲:其实我小时候挺好看,我小时候好看极了,我!
乙:噢。
甲:嗐,这就不能提那晚了,说那个没用,说那个没用,我小时候啊谁看谁爱,我,我小时候,嗬!长得好看,谁瞧谁都夸,到哪……,嗬!这小孩儿,这小孩儿多好哇!这小孩儿真好!谁都夸好,大了大了怎么变成这样了?唉!
乙:这种话呀,哎,像各位要是没见过你的,哎,可以信,因为什么呀?人家不知道你小时候长得什么样,你要跟我说我不信,你小时候也这德兴,哎,您打小时候就这猴牌的,就这样,到现在还这模样。
甲:小时候比这强得多啊。
乙:那大了怎么变这样了。
甲:大了……你这不是该着当着嘛这不是,我呀,我打小时侯就聪明。
乙:你?
甲:你瞧,脑筋就好。
乙:噢。
甲:我上学那晚,我念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最喜欢我,夸我,爱我,没打过。
乙:好学生。
甲:没挨过打,没挨过说。
乙:嗯。
甲:没招老师生过气。
乙:好哇。
甲:看看,你看看,你看这意思像个聪明人,像不像?
乙:唉,够机灵的。
甲:唉,你呀,你要跟我待长了你就知道了,你就知道我这学问多大了,我们这一块毕业的这几个人呀,一个赛着一个的。
乙:是呀?
甲:嗬!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脑筋好,脑筋快。
乙:噢,你们同学呀?
甲:认识吗?
乙:谁呀?不知道是谁?
甲:王,你认识,你认识,你忘了,你忘了,你忘了。
乙:哪位?
甲:王。
乙:王什么?
甲:王元堂。
乙:……唱河南坠子那个。
甲:啊。
乙:噢,你们同学。
甲:你看那模样,你看那相貌,就带着那聪明样,王元堂我们这师兄弟,一师之徒,小时候上学,跟老师一块念书,那谁,那个那个沈君认得吗?
乙:噢,学口技那沈君。
甲:啊。
乙:嗯嗯,认识认识。
甲:我们都一块上学,那个谁,那个那个王富贵认识吗?
乙:噢,给石慧儒弹弦的王富贵?
甲:啊,我们同学,白全福。
乙:嘿!
甲:白全福,还有那个郝树旺。
乙:噢,耍坛子的那个郝树旺?
甲:唉,那个曹永才,曹永才。
乙:噢,给曹元珠拉河南坠子的那个?
甲:唉,我们这都是同学,小时候一块上学。
乙:哎呀!这面茶都跑一块去了啊,这几位够多聪明啊!(“面茶”是一种用糜子面和小米面或黄豆面熬成的稀糊状食品,非常粘稠,这里的意思是形容甲是个“糊涂浆子”。)
甲:这怎么会叫面茶呢?怎么面茶呢这是?
乙:你们这都是师兄弟?都是同学呀?
甲:唉,一个赛着一个的。
乙:都这么聪明?
甲:脑筋那么好,那么活泼可爱,我们老师最爱,最爱的元堂哥。
乙:就王元堂?
甲:唉,元堂大哥。
乙:噢,我说你们哪位老师教你们这么几个聪明学生啊?
甲:老师呀?
乙:哪位?
甲:嗯?
乙:老师是姓什么?
甲:你管这干吗?
乙:我问问。
甲:嗐,我告诉你干什么?有嘛用?
乙:说闲话我们听听,你们老师是哪位呀?
甲:对了,我这随便说,我太不尊敬老师了吧?“子不言父,徒不言师”嘛,老师名字我就随便说说,我这说着玩儿,我哪能够呢?
乙:这位太封建了,一个老师,你说我对老师尊敬这还是对的,可是你提提名字也不算错呀,说一说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听听哪位老师教这么六个好学生啊?我们得听听啊?
甲:我们老师呀?
乙:啊。
甲:我得规规矩矩,我得很严肃的提他老人家,我们老师他老人家姓刘。
乙:刘哇?名字是?
甲:上文下斌。(刘文斌是早期的著名京东大鼓艺人)
乙:刘文斌呐?唉呀,这混蛋都跑一块去了啊!
甲: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乙:嘿!这老师带六个学生多好啊!
甲:怎么说话呢?
乙:多好啊!唉呀,你们跟老师都念什么书哇?!
甲:念书哇,上学呀。
乙:上学头一本念什么呀?
甲:头一本呀《皇历》。
乙:啧,咱们听着都新鲜,有念《皇历》的吗?
甲:唉。
乙:那《皇历》怎么念呐?
甲:唉,《皇历》嘛,(唱)“正月里大,二月里小,三月的清明怎么那么巧,五六七八的连天热,十冬腊月穿皮袄,呱唧呱”。
乙:噢,就这么念?
甲:可不就这样嘛。
乙:嗬!唉呀……
甲:真念过《皇历》呀,你找一本《皇历》,你拿过来,哪一本我们都懂,都给你讲,哪一本我们都能背,甭看着都能背的下来,一本《皇历》什么四离日、四绝日、杨公忌日、土王用事、刮风下雨、天地发暗、日月无光,满懂!
乙:噢。
甲: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一年全会、全懂!
乙:噢。
甲:真念过这个,老师有文章,这有韵文,懂吗?
乙:这还有韵文?
甲:唉,对啦!有韵文,有四句诗“春雨蛰分清谷天,夏满芒夏二暑连,秋处白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大小寒”,这是老师教我们的。
乙:噢。
甲:这是二十四节气。
乙:噢,是是是。
甲:“春雨蛰分清谷天”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夏满芒夏二暑连”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秋处白秋寒霜降”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冬雪雪冬大小寒”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四句诗。
乙:噢,二十四个节。
甲:这叫韵文。
乙:噢,这还有韵。
甲:唉,你得有那个调,你得有那个韵,你念出来才好听,(唱京东大鼓)“春雨蛰分清谷天,夏满芒夏二暑连,秋处白秋寒霜降啊,冬雪雪冬大小寒呐啊——”。
乙:好,这学坊里多热闹!这都这么念?
甲:净念这个?净念这个我们能这么大学问?
乙:这念完了还念什么?
甲:好些个呐。
乙:都什么?
甲:多啦。
乙:多啦都什么书哇?
甲:什么书哇?我告诉你干吗?
乙:你看看,我问问也没关系呀,都什么呀?
甲:好些个呢。
乙:啧,这位没谱儿,连书名都说不上来。
甲:什么呀,告诉你就念那个什么呀《三纲》……《三纲鉴》。
乙:什么玩意儿?
甲:《三纲鉴》呀。
乙:“三纲鉴”是什么呀?
甲:你不懂这个书嘛!
乙:是我不懂是你说得不对呀?您是说《三字经》那是一本“小纲鉴”,搁的一块你告诉我“三纲鉴”,这我哪懂啊?
甲:是呀,《三字经》啊,《三字经》就包括在《三纲鉴》嘛!
乙:怎么叫“三纲鉴”啊?
甲:好些本那嘛。
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不就三本书吗?
甲:我懂啊!
乙:念完这个,念《弟子规》、《名贤集》。
甲:《名贤集》?《名贤集》我们知道,《名贤集》那知道,《名贤集》就是那个什么《左连成告状》,对不对?
乙:他还是刘文斌那套,碍着左连成什么相干了?你没念过,你没念过甭跟你说。
甲:我念过,就这《三字经》我才念了……不到一年,你算算?
乙:多少?
甲:不到一年。
乙:一本《三字经》才念一年,还不到一年也差不离?!
甲:是快了是慢了?
乙:说你面茶吧你还不爱听?我小时候念这书哇,一本《三字经》我念了九天,我就念会了,有什么?你说这书有什么?
甲:你不是就是念吗?
乙:我说是念呀。
甲:你说是念?
乙:啊。
甲:按趟数,数那词。
乙:对呀。
甲:“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个?
乙:啊。
甲:元堂哥……六天!
乙:嘁,他对他元堂哥老想得起来倒是,那你说你们不到一年不也是这本书吗?
甲:我们讲!我们是连念带讲,《三字经》有讲你听说过吗?
乙:那我可知道。
甲:你知道吗?
乙:要不怎么叫“小纲鉴”呢?
甲:唉,我们专门讲这个的。
乙:你看的这个书是小孩开蒙头一本。
甲:唉。
乙:可这书里是最深最难讲。
甲:唉,对了,深了。
乙:我有不明白的地方……
甲:我来!
乙:您给我讲?
甲:你真遇上高人啦!
乙:嗯。
甲:你问吧!
乙:有这么一句“称五代,皆有由”怎么讲?
甲:什么五代?
乙:“称五代”。
甲:说真喽!
乙:称!
甲:你这玩意儿根本学的不地道嘛!
乙:怎么呢?
甲:“称五代”呀?
乙:啊。
甲:抽!
乙:什么?
甲:那个字念“抽”,“抽五袋,皆有油”。
乙:你这叫胡说八道。
甲:嗯?
乙:咱写出这字来,让各位看看是念“称”是念“抽”?禾木旁……
甲:我没说那字,我没说那字,我就说那音儿,我就说那音儿,应当念“抽”,“抽五袋,皆有油”这就有讲。
乙:哎,你说“抽”怎么讲?
甲:怎么讲啊,想当初哇,圣人,你知道圣人不知道?
乙:知道知道。
甲:圣人呐说这个抽烟的人。
乙:噢。
甲:抽烟袋。
乙:啊。
甲:旱烟、烟袋,说这个抽烟袋,抽一袋“吧吧吧”磕了,又装一袋,又抽,抽一袋“吧吧吧”磕了,又装一袋,连着抽,抽了五袋,行了,这烟袋杆儿里呀就有了烟袋油子了,所以叫“抽五袋,皆有油”,是连锅带嘴儿是满有油子。
乙:噢,那么要抽六袋呢?
甲:六袋不行了。
乙:啊?
甲:六袋不行!
乙:怎么?
甲:多了,抽多了,火大了,杆儿裂了,“皆裂杆儿”,坏啦!皆裂杆儿不行!
乙:那抽四袋呢?
甲:抽四袋不行啊!抽四袋那不过瘾,你还得抽一支烟卷儿,就这规矩!
乙:噢。
甲:(唱)“抽五袋,皆有油。抽六袋,皆裂杆儿。抽四袋,夹烟卷儿”。
乙:这是讲书这是数来宝哇这是?不对!是“梁唐汉晋周,称五代,皆有根由”,这么讲。
甲:会讲?
乙:唉,我会讲。
甲:会还问?
乙:嗯?
甲:会还问?
乙:你不是说你能讲吗?
甲:嗯,能讲啊。
乙:你讲的不对。
甲:是呀,我这讲法跟你不一样。
乙:噢。
甲:我这个讲法跟你不同。
乙:为嘛呢?
甲:我们要讲这个《三字经》……
乙:嗯。
甲:一本《三字经》说成是一段笑话。
乙:笑话?
甲:这里很多的人名,接亲会友、喝酒吃饭、跟谁打架、谁给了的事呀,烂七八糟一大段故事。念过《三字经》的人们一听啊,嘿!好!你说怎么琢磨的啊,怎么研究的啊,句句不离这本书。没念过《三字经》的人们一听啊,嘿!有意思,也让你爱听,也能听得明白,整是个小笑话。
乙:是吗?
甲:我讲啊。
乙:那你讲啊,可是哪句你讲出来《三字经》里没有我可问?
甲:唉,我句句话不离这本《三字经》。
乙:唉,因为我念过这书啊,
甲:来吧!
乙:你瞒不了我。
甲:行啊!
乙:我可刨根儿。
甲:嗐!我这就欢迎,欢迎刨根儿的,我不怕你问,随便问,听这句不行,哎,不对!《三字经》有吗?问,这句《三字经》有吗?随便问,我就怕你不理我,你不管我,要我亲命了,那就坏了,刨根问底我才欢迎,随便问,你把我问住,只要我找不上来了,《三字经》我说不上来这是哪句了,我一没词儿,你把我问住……
乙:啊?
甲:……给你一毛钱。
乙:嘁,我要你一毛钱干吗?我挺大的人拿你一毛钱有什么用啊?
甲:不是,我……我就有一毛钱。
乙:噢,多了还没带着啊。
甲:我们家不让多带钱,一天就一毛。
乙:好好,这小孩儿有出息,那你讲吧。
甲:在这个“为南朝”时候呀。
乙:“为南朝”?
甲:有这么个地方。
乙:噢,“为南朝”《三字经》有这么一句。
甲:“为南朝,都金陵”有吗?
乙:有有,有有。
甲:啊,怎么样?有这么个山。
乙:山?
甲:这个地方很大
乙:这山叫什么呀?
甲:“有连山”。
乙:“有连山”?
甲:嗯。
乙:噢,《三字经》也有这句。
甲:去过没去过?
乙:没有。
甲:你出过?
乙:我哪去过呀?
甲:你想想吧你去过。
乙:我想哪?我多咱到过呀?
甲:噢,你父亲去过。
乙:我父亲?
甲:对。
乙:我父亲多咱去过呀?
甲:这年头可远了,在一九零零年。
乙:嚯!那可六十二年了,哪有我呀!
甲:就是清朝的光绪二十六年。
乙:对对。
甲:那个什么呀外国人到北京,见人就打呀,皇上就跑啦,皇上啊太后啊,文武大臣、保驾的、帮闲的,烂七八糟都跟着跑了,你爸爸也跑了。
乙:噢。
甲:这一气儿就跑到“有连山”,这外国人拿枪就追呀,就追到“有连山”,你爸爸一瞧,这怎么好哇,哎呀!逮着活不了啊,可巧“有连山”有个山窟窿,你爸爸就藏到那了,外国人也没找着他,所以书上写着“有连山,有龟(归)藏”……
乙:……这边来,上这边来,在这站着,“有龟(归)藏”是我爸爸在那藏着呐?这像话吗这个?啊?
甲:“有连山”那个地方呀……有你父亲……归其藏在那。
乙:你甭废话了,什么归其不像话。
甲:这个地方热闹,有个村子叫“此四方”,“此四方”有个员外大财主,姓人。
乙:叫什么?
甲:“人之初”,这个人呐……
乙:啊?什么您那?胡说八道哇!
甲:“人之初”。
乙:“人之初”是个员外呀?
甲:人名呀。
乙:小孩儿一落生叫“人之初”,“人之初,性本善”嘛,“人之初”是人?
甲:噢,好好,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啊!不讲啦!
乙:怎么啦?
甲:没有了啊,不说了。
乙:为什么呀?
甲:不讲了,这饶着给你讲点这个,让你长点学问,你瞧你这个市井样?你瞧你这个神气?“啊?‘人之初’人名呀?不像话呀!不像话呀!小孩儿一落生……”,你这对呀?咱俩讲法一样不一样?我这讲法跟你的讲法一样不一样?
乙:不一样。
甲:不一样你不听着?不一样你不听着?!
乙:好好,就按你这么讲,是个人。
甲:我就这么讲,人名,这不写吗,一撇一捺是“个”人嘛,你告诉不是人?姓人叫之初。
乙:“人之初”。
甲:“人之初”他媳妇呢?你知道吗?你懂吗?
乙:他媳妇是谁呀?
甲:他媳妇嘛“嬴秦氏”。
乙:哎,不对,旧社会的妇女是张氏、王氏,怎么还有“嬴秦氏”这几个字?
甲:她姓嬴秦呐,她姓司马不成啊?有没有啊?
乙:噢,复姓。
甲:夏侯?
乙:那有有有。
甲:还是呀,姓嬴秦。
乙:嬴秦。
甲:“人之初”有两个儿子。
乙:叫什么?
甲:长子叫“人所同”,次子叫“人所食”。
乙:噢。
甲:“人之初”哇称钱,好交朋友。
乙:噢。
甲:有一盟把兄弟。
乙:噢,哥几个?
甲:盟兄弟呀哥仨。
乙:噢,大盟兄是?
甲:大哥叫“习相远”。
乙:“习相远”?
甲:人名。
乙:噢,这是个人名?
甲:姓习叫相远。
乙:好好。
甲:“习相远”做官。
乙:做的什么官?
甲:“著六官”。
乙:噢,“著六官”。
甲:有这句没有?
乙:有有有。
甲:“著六官,存治体”,唉,对了,他就是做官,“著六官”。“习相远”,“习相远”的媳妇知道不知道?
乙:谁呀?
甲:“昔孟母”。
乙:啊?
甲:“昔孟母”。
乙:行了,别讲了,别讲了。
甲:他们两口子……
乙:别讲了,停这吧!停这吧啊!别往下讲了,不听了啊!
甲:怎不让说完这点儿呀?
乙:你别说了,不像人话!你还讲呐?胡说八道,想嘛说嘛,这怎么听啊?“习相远”?
甲:啊。
乙:各位听啊,姓习呀叫相远。
甲:人名啊。
乙:他媳妇呢叫“昔孟母”。
甲:啊,两口子呀。
乙:“昔孟母”是谁呢?就是孟子的母亲。
甲:嗯,对呀!对对对!
乙:孟母三择邻教子有方。
甲:对啦,就是她。
乙:孟子姓什么?姓孟,可是孟子的爸爸姓习,叫“习相远”,你听这像人话不像?你还给我往下讲呐?
甲:他是……
乙:啊?他是什么呀?他爸爸姓习,他姓孟,这还说什么?啊?
甲:他是……
乙:他是什么呀?
甲:孟母哇,孟母的儿子……
乙:他得随他父亲姓啊,他能随她母亲姓吗?
甲:他可以姓他姥姥的姓啊。
乙:啊?
甲:小孩姓姥姥的姓嘛,“随着舅舅的姓为长命”嘛!有这个没有哇?
乙:噢。
甲:蒋兴哥为什么叫罗德呀?《珍珠汗衫(评剧)》蒋兴哥他出外贸易去,更名改姓他叫罗德,他就是他姥姥家姓罗他叫罗德了,他就是蒋兴哥,蒋兴哥是谁?就是罗德,罗德就是蒋兴哥,他可以姓他姥姥的姓,“襄阳府东阳县名叫罗德,一定是奴的前夫名叫蒋兴哥”,(唱评剧)“襄阳府东阳县名叫罗德,一定是奴的前夫名叫蒋兴哥”,你忘了我们学校校歌不还有这个吗?
乙:你们学校就唱这个校歌呀?这是什么学校哇这是?好好好!你往下讲,你讲讲讲!
甲:他就是姓他姥姥的姓。
乙:噢,这是磕头的大盟兄。
甲:大哥。
乙:二盟兄谁?
甲:盟兄的二哥姓窦。
乙:叫什么?
甲:“窦燕山”。
乙:“窦燕山”?
甲:家种地,“窦燕山,有一(义)方”。
乙:地是论倾、论亩,没有论方的?
甲:人家书上写的嘛,“窦燕山,有一(义)方”嘛。
乙:你书上写不行,我们不懂,咱们谁懂叫一方啊?一方是多少啊?
甲:哎!
乙:哎什么呀?
甲:有哇!
乙:哪有哇?
甲:吉林省开垦一百二十亩算半方地,二百四十亩算一方地,吉林省。
乙:这个我懂,最早吉林地是论方。
甲:我就说是那。
乙:可“窦燕山”是涿州人呐?这不是胡说,涿州有他的坟墓哇,他涿州上吉林那种地去,这像话吗?
甲:他……他……他可以去呀!
乙:为什么呢?
甲:他不是闹大水逃那去了吗?
乙:他老有的说,好好,你讲。
甲:“窦燕山”有六个儿子。
乙:不对,燕山五桂。
甲:五个是早先,先前五子者后来“长又(幼)续(序)”,年长年长又续一个,六个,早先五个。
乙:噢,这个五个叫什么?
甲:五个小子都叫扬。
乙:啊?
甲:大扬、二扬、三扬、四扬、五扬。
乙:怎么都叫扬?
甲:“教五子,名俱扬”。
乙:噢,这是个小名。
甲:小名都叫扬。
乙:大名呢?
甲:学名不叫扬,大的叫“为人子”,二的叫“乃曾子”,三的叫“方读子”,四的叫“夏传子”,五的叫“身而子”。
乙:最小的那个叫?
甲:小的叫融。
乙:几岁?
甲:“融四岁”。
乙:噢,四岁。
甲:嗬!小孩儿懂得“讲道德,说仁义”,未曾要吃什么,所有尊辈长上一位一位的全让一让,他才吃。那天正赶上吃梨,他拿那个小个的梨,(别人)说:“融啊!你怎么不拿大梨呀?”“大梨让哥哥他们吃,因为我岁数小,我要一小梨”“嗬!好孩子!真有出息!”拿这个小梨暂时还不吃,是长辈全让让,噢,尊辈长上全让到了,自己拿到那边……就吃了……
乙:……这孩子是耗子是怎么着?哪个小孩这么吃东西?
甲:我也没说他是耗子呀?
乙:那你这是身段呀你这是?
甲:这都让完了,自己拿到那边吃了。
乙:噢,把梨搁饭碗里头这么吃了?
甲:你太较真了你这玩意儿啊,应当怎么比划呀?
乙:就拿着这么咬就完了。
甲:唉,“融四岁,能让梨。”
乙:噢,让大伙吃梨。
甲:唉。
乙:噢,那要吃冰棍儿呢?
甲:……那就“融四岁,让冰棍儿”,没有让冰棍儿!就是让梨。请个教书先生。
乙:教书先生是谁呀?
甲:“若梁灏”。
乙:噢,“若梁灏”是教书的。
甲:唉,说给“若梁灏”打电话。
乙:他家有电话吗?
甲:你瞧,“若梁灏,八十二”嘛。
乙:啊?
甲:八十二。
乙:哎,是若(像)梁灏八十二岁中的状元!
甲:嗯不,八十二号的电话。
乙:好热闹!
甲:好,先生来啦啊!请先生吃饭!
乙:吃饭!
甲:别在家里吃呀,家里吃特别不恭敬老师。
乙:哪吃去呀?
甲:饭馆吃去。
乙:哪家?
甲:“三易详”。
乙:“三易详”?
甲:饭馆。
乙:怎么叫“三易详”?
甲:仨掌柜都“易(义)”字。
乙:噢。
甲:“曰仁义、不知义、有周易——三易详”。
乙:噢,灶上几位?
甲:厨房大师傅三位。
乙:哪三位?
甲:施(诗)师傅、纪(既)师傅、王(亡)师傅。
乙:干吗用这么三位?
甲:这是“诗既亡”。
乙:噢。
甲:仨厨子。
乙:手艺好不好?
甲:有本事!有能耐可有一样脾气大!
乙:什么脾气?
甲:冬天怕冷不干活,夏天嫌热不作菜。
乙:这书上有吗?
甲:要不怎么“诗既亡,春秋作”,春天、秋天“做”菜。
乙:噢,就是冬夏歇工。
甲:哎嗨!对了!
乙:跑堂的呢?
甲:跑堂的小伙子不错!
乙:噢。
甲:名字叫“香九龄”。
乙:他有什么能耐?
甲:“能温席”。
乙:怎么叫“能温席”?
甲:大摆桌酒席菜都凉了,他搁一块满再热一热,大伙再吃。
乙:噢,净吃杂和菜。
甲:唉,都来了,喝吧喝吧!天棚底下。
乙:噢,天棚?
甲:“友与朋”。
乙:噢,“友与”。
甲:几位喝什么酒?喝那个“最长酒(久)”
乙:“最长酒(久)”
甲:喝醉能醉“八百载”。
乙:好大力量!
甲:要菜吧,来个焦熘里脊。
乙:哎,《三字经》有吗?焦熘里脊有吗?
甲:哎,“注礼记(猪里脊)”。
乙:噢,“注礼记”有。
甲:唉,来个汆鱼汤。
乙:汆鱼汤?
甲:《三字经》有。
乙:什么?
甲:“唐有虞(汤有鱼)”。
乙:噢,“唐有虞”是汆鱼汤。
甲:唉,给来个那什么糖熘肉,跑堂的说没有糖熘肉有“糖熘雁(唐刘晏)”,“糖熘雁”甜不甜?甜,也是糖的,快点,“糖熘雁”行!那个鸡丝拉皮给我来,我说鸡丝不能吃了,那都是昨天的陈货,噢,“鸡司晨(鸡丝陈)”不要!
乙:噢,“鸡司晨”就是剩鸡丝。
甲:那不好!
乙:好玩意儿!
甲:噢,小孩儿不喝酒吃饺子!
乙:煮饺子?
甲:煮饺子。
乙:书上有吗?
甲:“寓褒贬”。
乙:噢,“寓褒贬”?
甲:姓寓的大师傅包的扁食(扁食即饺子)。
乙:噢,姓王的那位大师傅包的呢?
甲:不行!王包扁不成!
乙:噢。
甲:“寓褒贬,别善恶”吃起来不饿!
乙:嘿!
甲:大伙这么一吃一喝呀,把时候吃忘了。
乙:吃了一天。
甲:打“曰春夏”吃到“曰秋冬”。
乙:哎呀,吃了一年。
甲:溜溜啃了一年。
乙:啊。
甲:跑堂的一算帐,一扒拉算盘,“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一千万两银子!
乙:哎呀!
甲:“窦燕山”一听当时就火了,“怎么着!怎么着!怎么这么贵呀?我们吃什么了吃这么些钱?啊?”这么一瞪眼一着急,伙计说“您甭着急!甭着急!您想想您吃多少东西,溜溜吃了一年了,后边还让煮饺子呢,您看看去”,(“窦燕山”)说“我们都怎么了?我们都疯了?我们都糊涂了?吃饭我们吃一年不睡觉?”“啪”过去给人一个大嘴巴。
乙:哟?
甲:财大气粗他打人,伙计不服他,跟他一动手,把“窦燕山”打了。
乙:嗬!
甲:“窦燕山”多厉害呀!
乙:啊。
甲:到家把他爸爸找来了。
乙:他爸爸谁呀?
甲:窦尔敦。
乙:窦……窦尔敦也来啦?
甲:嚯!窦尔敦一约“五霸强”,这五霸人啊……
乙:五霸都谁呀?
甲:五个带“霸”字的。
乙:噢,头一霸?
甲:头一霸黄天霸。
乙:二一霸?
甲:二一霸李元霸。
乙:三霸?
甲:三一霸郅君章捉拿巨毋霸。
乙:四霸?
甲:四一霸后汉三国归顺西蜀的夏侯霸。
乙:五霸?
甲:末了来的霸王,霸王别姬!
乙:霸王也来啦?
甲:嘿!这多厉害呀!大伙来到一见面,哎,没打起来。
乙:怎么呢?
甲:有人把这事情给了了。
乙:谁给了的?
甲:你们一家子。
乙:我们一家子都谁呀?
甲:你爸爸、你妈、你哥哥、你嫂子、你跟你媳妇。
乙:嗬!书上没这六口?
甲:有你们呀!
乙:哪句呀?
甲:“马牛羊,鸡犬豕”。
乙:我呀?(或“别挨骂了!”)
(完)

(相声仓库管理员根据录音打字整理)

附录:《三字经》原文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俱。匏土革,木石金。与丝竹,乃八音。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
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
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
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求。
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
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
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彀梁。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
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王,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堕。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嬴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兴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帝号纷。迨灭辽,宋犹存。至元兴,金绪歇。有宋世,一同灭。
莅中国,兼戎狄。九十年,国祚废。明太祖,久亲师。传建文,方四祀。
迁北京,永乐嗣。迨崇祯,煤山逝。
廿二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读史书,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披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缀。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己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作者: qijingnick    时间: 2005-10-13 10:58:07

太棒了!超级喜欢马志明,相声说得很有韵味,够贫。多谢提供文本!
作者: music520zh    时间: 2007-5-16 10:37:55

LZ你太强了!那么多!辛苦拉!
作者: ran325    时间: 2007-5-26 19:24:08     标题: haha

真是不错~~~路过~~~~~~~~~~~~~~~~~~~!
作者: 3122312    时间: 2007-6-8 19:37:18

太多了,看的头大眼也花!
作者: jeez    时间: 2007-6-11 00:48:41

长啊....但不错!   有天赋
作者: linlinyoyo    时间: 2007-6-14 11:22:29

好长阿...不过挺不错的~~顶!
作者: 林平    时间: 2007-7-5 22:02:28

哟太长了点,应打包,浪费网站资源。
作者: zhuhan2314    时间: 2007-8-2 16:08:07

楼主好有心哦......这么多
作者: zhuhan2314    时间: 2007-8-2 16:09:16

这要真演,,,台词得背死了
作者: zhuhan2314    时间: 2007-8-2 16:12:39

:haha: :haha: 顶...
作者: yuanlei    时间: 2007-8-13 09:07:45

哟太长了点,应打包,浪费网站资源。
作者: agari    时间: 2007-10-8 14:21:44     标题: 怀念经典。

我们后来的晚辈有几个能把作品演绎的这样好?
值得思索啊。。
作者: zezheng    时间: 2007-10-16 23:02:58

马派相声当今最经典!
作者: yzlx1225    时间: 2007-11-5 10:41:02

很棒!!!很有趣!!!很景点的一段!!!!
作者: jack_sparrow    时间: 2009-3-20 14:01:44

相声大师的作品,要好好看看
作者: 竹棍要饭    时间: 2010-7-7 13:39:06

这么多                           。
作者: tanweiwei123    时间: 2016-6-4 21:39:13

像马三立老师致敬   从小就听他的相声  我老爸可喜欢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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